我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下人。
韦昌在前面赶车,安康就坐在韦昌的身边。
这次回太傅府拿卖身契,让安康十分兴奋。他坐在前面,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不停地和韦昌说话,可韦昌却是像个闷葫芦一样,任安康说得口干舌燥,绝对不回一句嘴。
伊平也十分兴奋,太子说了,这辆马车以后就属于我们的了,拥有自己的马车,对伊平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伊平在车厢里东摸摸西摸摸,说:“二姐,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大哥吧,让他也见识一下我们的新马车。”
看着她一脸显摆的样子,我不由得笑着说:“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就去找大哥,我也想他了。”
伊平掀起窗帘子,把头伸出车窗外,兴奋地说:“我们终于拥有自己的马车了,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苦笑了一下不说话。
我们四周全是郑衍的人,虽然他们躲藏在暗处,但出门的时候还是被韦昌就发现了,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惊讶。
这府上看着人员松散,但郑衍对我们的监视严密得连苍蝇飞过都知道。
我叫韦昌不要声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套上马,按来原计划继续出行。
走着走着,伊平突然把头缩了回来,还往边上挪了挪。
我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由有点好奇,问:“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伊平又偷偷的往车窗外瞄了一眼,小声说:“我看到赵昉平和她娘了。”
桂兰亭和赵昉平?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出个门也能遇到这两个害人精?
我连忙把头拱了过去,果然看到桂兰亭和赵昉平在一间首饰铺门前下了马车。
两母女手挽着手,说说笑笑,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看到她们两个我就不由得心头冒火,我咬牙切齿地说:“叫师父停车,我要下去收拾这两个贱人。”
伊平连忙捂住我的嘴,惊恐地说:“你没看她们带着一队的护卫吗?别说你以前身壮如牛的时候打不过他们,现在你就像个病鸡一样,风一吹就倒了,还想上去拼命?可拉倒吧。”
我一把扯开伊平的手,正想喊韦昌停车,突然看到郑衍带着一队护卫骑着马过来了。
韦昌连忙将马车驶到一旁,给太子让了路。
可是郑衍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在赵昉平的身边下了马,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走到赵昉平面前,把锦盒递给了赵昉平。
赵昉平一脸娇羞的模样接过锦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桂兰亭和郑衍寒暄了几句,行了个礼,便挽着赵昉平进了首饰店。
这时郑衍也看到了把脑袋卡在车窗上的我,连忙大步走了过来,笑着说:“阿蛮今日也有闲情出来逛大街了?”
我冷冷道:“我每日都有闲情,就是身体不允许。”
郑衍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我把头缩了回去,窗帘一放,喊道:“师父走吧,时候不早了。”
韦昌一扬马鞭,马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郑衍看着远去的马车,想不到回京这么多天,第一次与我见面,我就这么不待见他,他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得他想打人。
他一拂袖,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吼了一声,说:“去武学院!”
武学院那么多人肉沙包,正好拿来撤气。
我在车厢里又捶又打的,伊平怕我闹出毛病,不得不扯着我说:“在和谁置气呢?看那样子,赵昉平必定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一个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人家斗?你就消消停吧。”
我又一脚踹到车厢上,整个车厢晃了几晃,以至韦昌不得不停下马车。
伊平连忙从车窗探出头,喊道:“韦大叔,我二哥在发疯,别管她,继续走吧。”
韦昌只好又扬起马鞭,吆喝着走了。
伊平见劝不动我,也懒得和我多费口舌,掀开窗帘继续看着窗外。
看了一会,她又“咦”了一声,说:“这个人怎么那么面熟?”
我疯了一会,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连忙爬过来挤上去,边挤边问:“谁啊?”
伊平指着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头说:“这个老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翻了个白眼,说:“瞧你这记性,这个老头不是就将军府后门的门卫吗?”
伊平“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
可伊平接着不解地问:“他不是要看门吗?为何跑了出来?他身旁的这个人看着也有点眼熟。”
我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说:“这是陛下殿前太监。”
伊平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觉得眼熟,这个人曾跟着陛下来过长安殿,他换了一身衣裳我就认不出来了。”
我的记性很好,不论是读书,还是见过的人,都能过目不忘。
将军府和郑显的太监走得那么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郑显并非像表面上那么相信他的大臣,就连将军府都安插了线眼,更不要说别的府邸了。
我扯了伊平一把,连忙放下窗帘。
伊平被我扯得差点倒在车厢里,她没好气地说:“你又抽什么疯?”
“别出声,我们认出了他们,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会灭口。”我脸色有些黑沉地说。
伊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小声说:“为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他们?”
我叹了口气,说:“有些人活着就是罪过,别多嘴了,乖乖坐着吧。”
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一半。
为什么我一穿过来的时候郑显就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并且这么快找到我,全靠他在将军府安插的这个眼线。
那时我还觉得这个老头傻乎乎的,整天只知道睡觉,到头来,最傻的那个人是我。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郑显都知道,却把我当猴一般耍耍得团团转,最 后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以为他是我的靠山,永远离不开他,直到最后被他榨干我的气运至死。
车厢内有些暗,伊平看不清我的脸色,依然无心无肺地说:“那老头看着怪好人的,我们每次出府他都不拦我们。”
是啊,怪好人的,拦我们的话,我又怎能“偶遇”郑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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