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认得我了。”郑采绣瞬间哭出来，依稀记得，爸爸送她去下乡的场景，爸爸跟她说，乡下的日子要是太苦，熬不住就给家里写信，家里也会定期给她寄钱过去，钱不够一定要说，女孩子千万不要为了才一口吃的，就做出出卖身体和灵魂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做到了，她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也没有出卖自己的肉体，郑采绣如今站在自己爸爸的面前，她很问心无愧。

    “认得，你是小薇。”郑世昌又转头去看床另外一边的郑采薇。

    “爸爸是我，我是小薇。”郑采薇连忙点头，伸手握住爸爸的手，“爸爸，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小薇，我的小薇，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是这么瘦，怎么受伤了？都是爸爸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才八岁，就受了那么多苦。”郑世昌很是自责。

    “爸爸，我没事，我很好，姐姐和二哥把我保护得很好，我真的没受苦。”

    “可是你们的脸……”郑世昌还是自责，在荣山坳劳改的这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如果的当年，他听朋友的话，没有给那个孩子动手术，那些人就没有机会害死那个孩子来陷害他。

    他不仅害死了那个孩子，还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家。

    如今，他成劳改犯，他的妻子成了劳改犯的妻子，他的儿女成了劳改犯的儿子。

    他最疼最不放心的小女儿，才八岁就被送去农村和她姐姐相依为命，这些年，他几乎每晚都做恶梦，梦到两个女儿在农村被人欺负，被人凌辱，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很多次，他都想以死谢罪，可每当他爬到高高的石头山上，准备摔下去的时候，又想到，妻子儿女都被他害了，如果他死了，岂不是没有机会。

    他又从石头山上下来，既然国家法律没有枪毙他，那他就要活下去，要努力表现，努力减刑，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一定能有恢复自由的一天。

    等他恢复自由，就算是让他出去卖苦力，他也要让儿女过好日子。

    就在郑世昌因为女儿们的脸心疼万分的时候，郑采绣和郑采薇齐齐摇头，“爸爸，我们的脸没事，这么多年，我们都习惯了。”

    “是的爸爸，你要知道，我和妹妹当年在农村是寄人篱下，很多人都欺负他们是劳改犯的女儿，而我们的脸被毁容了，很下人，也就不会有个人敢欺负我们了。”郑采绣并不觉得自己的容貌被毁，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相反，她还很满意。

    “是的爸爸，当初姐姐跟我说，我们在大梁村很危险，当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要是徒有美貌，会给我们带来灾难，我们的脸被人毁了容，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保护，就不会有恶心的男人来欺负我们。”

    “爸爸，我永远记得你送我去下乡时对我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爸爸，我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妹妹。”

    郑采绣很自豪地说道，而后又自嘲道，“不过我年纪大了，又毁了容，我今后可能嫁不出去了，爸爸，你以后要养我一辈子。”

    “没关系，就算没有人愿意娶你们姐妹两人，爸爸也要养你们到老。”郑世昌点头，女儿脸上的疤，让他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心疼两个女儿被人毁容，另一方面又感谢女儿脸上的疤痕救了他们，让他们免于在人生地不熟的农村，被人欺辱。

    “不过爸爸，你养孩子的压力，可能没有那么大，因为我帮采薇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未婚夫。”郑采绣这才想起萧国峰来，她引导郑世昌往郑采薇的身后看去，“小薇，你来跟爸爸介绍你的未婚夫吧。”

    郑采薇顿时有些害羞起来，可还是站直了身体，搂住萧国峰的手，“爸爸，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萧国峰同志，是大梁村的农民，他很勤劳，很有责任心，很孝顺，还很有本事，总之他靠自己种了很多粮食，卖了钱，带我和姐姐来看你，爸爸，我对这个未婚夫很满意，爸爸，妈妈也很满意二哥哦，爸爸，你一定要祝福我们。”

    郑采薇的声音里，带着小时候，跟爸爸撒娇的语气。郑世昌便朝萧国峰看来，这个年轻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黑，黑得就像在酱油里泡过一样。

    但是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大而有神，里面透着诚挚自信的光，一张国字脸，腮帮子却一点也不粗大，相反，侧脸的线条很好看，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踏实肯干的诚信气息，让人心里莫名生出信任的情绪。

    “小薇，爸爸祝福你，国峰同志，我很高兴认识你，既然采绣和小薇以及他们的妈妈都很满意你，我对你也不挑剔，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对小薇好，不要伤害她，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就把她还给我，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她。”

    郑世昌语气诚恳的说道，最后的一句话甚至还带着一丝请求。

    “叔叔你放心，我在决定跟小薇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抛弃她，我这辈子是肯定要娶她的，我要她一辈子做我的妻子，我要拼尽全力，让她过好日子，绝不让她受苦，绝不让他受委屈。”

    萧国峰握住这个采薇的手，在郑世昌面前，发誓一般地说道。

    “好，你今天对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郑世昌满意点头，至少现在，他对萧国峰这个年轻人，是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是，我铭记于心。”萧国峰点头。

    “好！”郑世昌这回是真的满意了。

    “叔叔醒了，你们不该叫医生来看看吗？”

    郑家这边，大家一番相认一番介绍一番寒暄之后，隔壁床传来王成军好意的提醒。

    “哎呀，看到爸爸醒来，我们都太高兴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郑采绣这才想起来，赶紧站起身，元山县的医院可没有青羊市的医院那么先进，换药找医生，都靠家属的两条腿和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