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帝一进入太医署便是接连不断地跪伏声和参见陛下的呼喊。
永盛帝直接无视了他们,径直的走向了正堂方向。
“陛下!”
迎出来的月红妆依旧面色绯红,娇艳欲滴,身子也有些发软。
不过她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微微欠身。
“红妆,怎么样,镇国公他?”
“回陛下,镇国公已无性命之忧。”
永盛帝双眸瞬间瞪大,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当真?”
“嗯!”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永盛帝忍不住揉搓了一下双手,旋即越过了月红妆走入了正堂。
走入正堂他第一眼便看到躺在榻上的镇国公郭茂才。
不过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倚着门框坐于地上的叶玄。
此刻的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目,两眼布满了血丝,蜡黄色的脸上满是疲惫之相。
一身本就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的衣衫已经近乎被汗水完全的浸湿。
见自己进来。
他咬牙撑着身子便要起身。
永盛帝一个健步上前,半蹲下身子将其按了回去。
“叶卿,不必起身。今日你为我大靖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虚礼免了便是。”
“多谢陛下,不过臣也的确没力气起身了。”
叶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神色疲惫的说道。
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
不是他恃宠而骄,实在是连日的劳作几近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在加上本就有伤在身,全身的精力已经被其压榨到了极限。
倘若这里不是皇宫的话,他都想直接仰躺在地上,直接睡过去。
做一场春秋大梦。
永盛帝连连颔首,伸手扯住叶玄左手,面色慈祥,轻轻抚慰。
“朕知道这些日子苦了叶卿,叶卿对大靖所立下的功劳,朕不会忘!”
“不过,朕还想亲口问一句。镇国公当真无事了?”
“性命自是无忧了。不过刺客下手极重,镇国公想要彻底恢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北境和正北军如何安排,陛下还需早下决断!”
“另外,臣还有一事相求。”
永盛帝眉头随之一皱。
他下意识的以为叶玄是想要让自己惩处镇国公一家在小方原一事上的连带之责。
沉吟了数息后。
“你说!”
“多谢陛下!”
叶玄微微躬身:“臣恳请陛下不要追究镇国公以及其家人在小方原一事上的连带之责。”
永盛帝当即眼眸一亮,神情诧异无比。
太医署院内,跟随而来的镇北王月刑天与爷爷叶定边也都露出了几许惊讶之色。
“不追究?为何?”
“陛下,郭恒虽是镇国公次子,但平日向来不受镇国公所喜,小方原一事说是镇国公在背后指使臣是不信的。既非其所指示,自然不必担责。”
“而且,臣觉得此次郭恒受人蛊惑擅自调兵围困小方原百姓,乃是有人针对我大靖朝堂的一次密谋!”
“密谋?”
永盛帝神情再次一遍。
“是!陛下,您不觉得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赶巧吗?”
“先是南晋柳生来我大靖文斗,其在国子监门口摆擂数十日,说是切磋交流,实则却是狼子野心。”
“明面上输的只是我大靖文人学子,实则打击的全是整个大靖所有人的士气,包括普通百姓!”
“而这小方原一事,对方看准了郭恒与臣有怨,利用其对臣的怨恨心理,围困小方原。若是瘟疫无法控制,则臣与红妆郡主殿下将身死小方原,如此打击的则将是臣之祖父和镇北王殿下,那时东北军和西北军士气必定大受影响。”
“幸运的是臣对医术略有精通,将这一场瘟疫扑灭,则对方又将目标盯上了镇国公。宫城下刺杀,让人猝不及防,郭恒身死则可以断了一切线索,让陛下无从调查郭恒擅自调兵一事。而镇国公若是身死,则可以让正北军群龙无首。”
“毫不夸张的说,从南晋柳生在国子监摆擂那一刻,针对我大靖的密谋便已经开始了。”
“倘若这时候,陛下当真对镇国公以及其家人进行惩处,那势必钻入对方的圈套,进一步削弱正北军的士气,同时也将打破维持了许久的朝堂平衡。”
“所以,臣恳请陛下不要追究镇国公以及其家人的连带之责!”
说完,叶玄竟是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撑起身子,对着永盛帝俯身一拜。
永盛帝已然是听的有些入神了。
他望着身前的叶玄,目光略有恍惚。
良久,深吸一口气。
俯身将叶玄搀扶而起。
“叶卿,朕原以为你要借今日之功求朕尽快处置镇国公与其家人呢,不曾想……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陛下,常言道位卑未敢忘忧国!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遑论臣还是勋贵人家,自当将国家利益摆在第一位。”
“至于臣之仇怨,郭恒不是已经死了嘛。人死账消,臣也不想再过多的追究什么了。”
“何况,镇国公与他几位子嗣常年戍守北境,劳苦功高,岂能因为郭恒一人受了蛊惑便抹杀他们的功绩。”
“这对他们太不公平!”
就在这时。
身后,镇北王月刑天突然上前一步朗声道。
“好一个太不公平!说的好!”
“叶玄,你能不因小仇而结大怨,便足以让本王对你竖起大拇指了。而你刚才那一番高屋建瓴之言,更是有振聋发聩的警示作用。”
“陛下,暂且不论叶玄刚才这番分析是否全对,至少近段时日,长安城的各种风波的确有些甚嚣尘上了。是该好好的查一查,是否有一些宵小在从中作祟了。”
“至于关于镇国公,臣也同意叶玄的意见,不予追究其连带之责。突厥今秋动作频频,我大靖不能自内乱了阵脚。”
“还请陛下好生斟酌!”
镇北王当即抱拳对着永盛帝躬身一拜。
“陛下,老臣也深以为是。此事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以免落入贼人的圈套。”
叶定边此刻也是急忙上前表态。
永盛帝背负着手,缓缓的起身,看向依旧躺在病榻之上的镇国公。
“你们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不易闹得沸沸扬扬,眼下我大靖四周群狼四顾,理当勠力同心,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小方原一案,朕不追求镇国公及其家人罪责便是。不过此事还需查个水落石出,倘若当真有域外宵小想扰乱我大靖朝纲,迫害我大靖朝臣,朕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是穷追碧落下黄泉,也要将贼人绳之以法!”
“陛下圣明!”
“吾皇圣明!”
“谢陛下开恩!”
“谢陛下!”
……
当即,附和之声接连响起。
地上跪伏的一干镇国公子嗣也是一个个神情惊喜,不断磕头谢恩。
同时心里对叶玄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叶玄听旨!”
就在这时,永盛帝突然看向叶玄,朗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