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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悲天難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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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悲天難憫人

    一年前的上元節, 正是北狄長公主述律蓉蓉來到中原和親的日子,此人能認出柳柒,便意味着他也在和親隊伍裏。

    柳柒仔細打量此人, 可他渾身是傷, 容貌也被血跡模糊, 無從辨認。

    正待相問, 男子已經合眼昏死過去了。

    “孟大夫,有勞您救救他。”柳柒言簡意赅地吩咐道,司不憂和雲時卿也沒再反對, 孟大夫當即吩咐陳小果生火燒水, 替這位北狄人擦洗血跡。

    他的左肩有一處箭傷, 傷口極深,箭柄早已被他自己折斷, 只留下一截利刃在皮肉裏。

    除此之外,他的腰腹、後背以及左腿都有刀傷, 萬幸的是這些傷口都避開了要害,不至于讓他失血過多而死。

    在陳小果和朱岩的幫助下, 孟大夫總算把這人的傷都處理妥善了,司不憂看向柳柒道:“觀此人傷勢應是被仇家追殺所致,把他留下只會引火上身,我們此行是為了安定下來好好生活, 若是不慎招惹上是非, 對大家都不利。”

    “師父的擔憂不無道理。”柳柒道, “可是眼下天色太晚, 此處又是荒郊野嶺, 若就這麽把他送出去, 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不如等他醒來問清楚之後再做決定罷。”

    司不憂嘆息道:“你呀, 就是心太軟了。”

    柳柒笑道:“棠兒還小,就當是為他積德行善。”

    他拿棠兒說事,司不憂自是沒轍,只能應承下來。

    因這傷員之故,大家夜裏都不敢掉以輕心,朱岩柳逢等人在外面輪番值守,以防有人追殺至此。

    好在這夜平安過去了,天将亮時,棠兒醒來後在兩位父親的枕邊蠕來蠕去,咿咿呀呀地哼唧着,雲時卿知他餓了,遂起床熱了一碗羊乳。

    正這時,躺在火堆旁的北狄人睜開了眼,無聲凝望着他。

    洗掉面上的血跡後,此人的容貌盡數呈現,雲時卿覺得他甚是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是誰,索性開口相問:“你是何人?怎會滿身傷痕地出現在此?”

    那北狄人的皮膚偏黑,五官輪廓頗為硬朗,雖長得俊朗魁梧,可身上的少年稚氣卻難以忽略。

    見他不願回答,雲時卿也懶得再問,便端着羊乳進入屋內。

    柳柒已經醒來,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問道:“他醒了?”

    “嗯,”雲時卿抱起棠兒,把荻管喂進孩子的嘴裏,“方才問過話,但是他不願開口。”

    柳柒更衣後走将出去,北狄少年見他靠近,立刻挪了挪身子,卻不想牽動了傷口,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

    “你的傷很重,不要亂動。”柳柒在他身旁坐下,垂眸瞧了幾眼,竟覺得這張臉越看越熟悉,“閣下既然認得我,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北狄少年道:“去年上元節,我可是向柳相提過親,但是柳相沒答應。”

    提親?

    柳柒仔細回憶着去歲上元節的事,再次看向少年時,對這張臉已經有了具象的認識:“你是……北狄長公主述律蓉蓉?”

    “述律蓉蓉是我姐,我是她的胞弟述律英。”少年微微一笑,卻因太過虛弱而略顯凄慘,“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柳相的救命之恩。”

    柳柒微怔,蹙眉道:“當初來汴京和親的人是你?”

    述律英道:“我去年只有十六歲,身量還未長開,就扮作姐姐的模樣來到了中原。”

    柳柒的眉頭愈擰愈緊,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草原八部一直以遙念部為尊,然而各部族之間也積了不少怨。

    兩年前的一場大戰中,年僅十四歲的述律英斬掉遙念部大王的頭顱,草原自此群龍無首。

    蠻夷骁勇,善騎射,少年的事跡很快就傳入了大邺,彼時昭元帝還戲谑過,直言述律英以後或許有主掌草原的可能。

    竟不想那個一刀割下八部首領頭顱的少年居然會代替姐姐來到中原和親,甚至相中了一個男子。

    少頃,柳柒又問道:“你是如何來到此處的,怎弄了一身傷?”

    聞及此言,少年的眼眶驟然泛紅:“我大哥要殺我,親衛們冒死才把我送出了臨潢府,沒成想這一路都是追兵,我的親衛們恐怕也所剩無幾。”

    司不憂來到柳柒身旁,沉聲道:“我就說了,他是個大麻煩,不該留下的。”

    靜默須臾,柳柒又道:“你大哥為何要殺你?”

    述律英閉了閉眼,艱澀地道:“為了王位。”

    “王位?”柳柒疑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父王已将王位傳給長女,也就是你姐姐述律蓉蓉,你大哥為什麽還要對你下手?”

    述律英啞聲道:“姐姐她……她已經遇害了。”

    嫡庶之分與門閥之見在歷朝歷代都得以彰顯,蠻夷也不例外。北狄王雖然破除舊制立了長女為皇女,卻也是看在她的嫡系出身方才做此決定,這便讓骁勇善戰的庶子述律允德積怨在心,最終發動了叛變,逼殺述律蓉蓉之餘還要将述律英趕盡殺絕。

    又是一個為了王權而犧牲手足的人。

    柳柒沒再多問,對他道:“你好好歇息吧。”

    草棚簡陋不隔音,他們的對話被雲時卿聽了去,待柳柒回來後,他細聲問道:“柒郎,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柳柒似乎有些犯難。

    雲時卿道:“我們如今勢單力薄,不宜與人動武,倘若述律允德派人追殺過來,恐怕連我們也不會放過。棠兒還小,你忍心讓他經歷這些?”

    棠兒是柳柒拿命換來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孩子受到傷害。沉吟良久,他看向雲時卿懷中的孩子,無奈地道:“好,我聽你的。”

    雖說離開大邺之後便不會有人再認識他們了,但柳柒和雲時卿到底是做過丞相的人,北狄如今向大邺稱臣,若是有人認出他們,趙律白定然也會知曉。

    柳柒已經見識過趙律白的瘋勁兒,他不想再惹禍上身,故而此行特意避開了北狄的州府城鎮,決意往桑幹河行去,在那邊落腳紮根。

    用過早膳之後,孟大夫給述律英換了藥,随後衆人将行李物什收拾妥善就離去了。

    臨行之前,柳柒不忍述律英一人在此自生自滅,便給了他一柄匕首防身:“我們無法繼續照顧你了,也不能将你帶在身邊,你且把它留着吧,希望不要派上用場。”

    述律英接過匕首笑了笑:“柳相能救我一命已是感激不盡,我自是不會拖累你們。”

    柳柒眉心微動,淡聲道:“我早已不是大邺的丞相了,述律王子不必如此喚我。今日一別,有緣再見,你多多保重。”

    述律英凝眸看向他,幾息後問道:“我有一個疑問,還請柳相解答。”

    柳柒道:“但說無妨。”

    述律英道:“你和雲時卿是什麽關系?我記得你們可是水火不容的政敵,如今怎會在一起?還有那個孩子是怎麽回事?”

    “我和他已經成親了,至于孩子……”柳柒頓了頓,說道,“孩子的事一言難盡。我要走了,述律王子保重。”

    述律英撐着手臂坐起身來,無聲點了點頭。

    柳柒離開草棚上了馬車,棠兒見他到來,立刻伸出雙手求抱抱。

    柳柒心底暖軟不已,将孩子抱在懷中輕聲哄道:“棠兒真乖。”

    雲時卿倚在車壁,疏懶地道:“柒郎還真是處處留情啊。”

    柳柒側眸而望:“此話何意?”

    “去年的金明池元宵宴上,述律英指名要與你和親。後來在成都時,你又利用美色接近烏魯森圖,害得他對你死心塌地。”雲時卿雙臂環抱,不冷不熱地道,“明知他們都對你有意思,你還溫柔以待,這不是讓人泥足深陷麽?”

    柳柒愣了愣,不禁失笑:“烏魯森圖一事的确是我有意為之,我無從辯解。但是北狄人來汴京的目的不在和親,而是想借大邺之手統一草原七部,所以才會胡亂指個人應付差事,更何況我是大邺的丞相,就算述律英相中了我,陛下也不會輕易放我走。這兩件事不可同日而語,你休要污蔑我。”

    “怎就見得述律英是應付差事?”雲時卿道,“小公主當初看向你的眼神裏滿是愛慕之意,你若是應下,現在興許已經是北狄的王夫了。”

    柳柒睨了他一眼,懊惱地道:“經你這麽一說,我也有些後悔了,是該應下的。”

    雲時卿颦眉,一把将他拽入懷中:“我不過随口一說,你還真有這個念頭?”

    柳柒道:“你都替我惋惜了,我自然要有所表示才能不負你的期望。”

    雲時卿眸光一沉,幾息後笑了笑,說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柒郎愛我入骨,怎會與他人成親。”

    柳柒神色微變,旋即從他懷裏掙脫,抱着棠兒坐遠了些。

    雲時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湊過去道歉:“對不起柒郎,我不該拿此事打趣。”

    當年的事折磨了柳柒這麽多年,早已成了他心底的舊傷,哪怕兩人如今已是夫妻,可一旦提及過往,無異于揭柳柒的舊疤,讓他難受。

    見他不願搭理自己,雲時卿立刻拉住棠兒的小手道:“父親惹爹爹生氣了,棠兒替父親哄一哄好不好?”

    棠兒尚小,不知雲時卿在說什麽,但他能感知到柳柒的不悅,便用小肉手扒了扒他的衣襟,嘴裏發出軟糯糯的咿呀聲。

    柳柒心底一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抱着棠兒道:“爹爹此刻不想理你父親,棠兒讓他離遠些可好?”

    棠兒能辨清誰是“父親”誰是“爹爹”,不由又看向雲時卿,咿咿呀呀,嗓門兒比方才的還要大,仿佛是在斥責雲時卿。

    雲時卿無奈一笑,厚着臉皮從後方抱住柳柒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道:“柒郎莫要生氣,咱們恩愛些,棠兒看在眼裏也能潛移默化地學會,以後讨了娘子才能對人好。”

    柳柒掙了幾下未果,索性由他抱着。

    一行人沿着毛路繼續往北駛去,臨近午時,日頭變得毒辣,他們來到一處林子裏休憩歇腳。

    就在此時,一隊腰間佩有彎刀的北狄軍衛從不遠處的土路經過,瞧見他們後當即調轉馬頭往這邊趕來。為首那人抖出一張畫像,用不甚流利的漢話問道:“你們可有見過此人?”

    畫像上的人正是述律英。

    這些人想必是述律允德派遣而來的,雲時卿笑道:“不曾見過。”

    那北狄軍衛顯然不信,揚言要檢查他們的馬車,朱岩正要開口罵人,卻被柳逢按住了,示意他莫要輕舉妄動。

    司不憂道:“我們只是做藥材生意的商人,還請官爺高擡貴手,通融通融。”

    北狄軍衛鐵了心要搜查,司不憂攔不住,便示意他們自行搜查,只是莫要損毀車上的藥材便是。

    搜尋無果,這群北狄人總算肯離開了,柳柒卻皺緊了眉心,面上難掩擔憂之色。

    雲時卿問道:“怎麽了?”

    柳柒道:“述律英重傷在身,若是被他們尋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司不憂道:“這是北狄人的國事,我們犯不着插手。更何況你已經救過他一次,至于他能否活下去,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柳柒垂眸,睫羽止不住地顫動着:“為何權利更疊時總要有人犧牲呢?我的親生父親死于皇權之手,我的堂弟、叔叔亦如是,如今又有人即将因為權利而死去,我……我真的無法坐視不理。”

    司不憂道:“權利本就是用鮮血堆砌的榮譽,褒也好,貶也罷,最後全由勝者來定奪。你如果得不到至高無上的權利,就沒有資格去憐憫其他人。”

    柳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師父……”

    司不憂起身道:“走吧,繼續趕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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