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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四百四十病
翌日清晨, 司不憂給棠兒喂飽羊乳後便抱着他來到了柳柒的房間,柳柒昨夜大半宿未眠,神色略有些憔悴。司不憂問道:“臉色這麽差, 可是身體不适?”
近來天寒, 柳柒夜裏時常咳嗽, 總是不得好眠, 更何況他腹部傷口未愈,又着急忙慌地奔波了兩日,恐有些吃不消。
他從司不憂手裏接過孩子, 微笑道:“我沒事, 師父別擔心。”
司不憂在桌前坐下, 說道:“吃了早飯我們就出發吧。”
柳柒道:“海寇尚未清剿,不如先在這裏待上幾日, 等風波平息後再走。”
司不憂道:“城裏到處都是邺軍,若是讓他們發現你的蹤跡, 豈不更加危險?”
柳柒将昨晚衛斂與他見面一事告知給司不憂,司不憂聞言沉默了半晌, 而後說道:“那就暫且留下吧,或許還能等等你師兄。”
柳柒點了點頭,不禁掩嘴咳嗽起來。
司不憂擰緊眉心,擔憂道:“你體內餘毒尚未肅清, 此番産子又氣血兩空, 身體越發羸弱了, 需盡早尋到解藥才行。只是如今這個情形, 我是萬萬走不開的。”
“棠兒還未滿月, 我身體弱些實屬正常。”柳柒淡淡一笑, “孟大夫醫術高明, 給我開幾帖藥調理調理就好了,師父大可放心。”
他脾氣雖溫和,但性子卻拗,司不憂懶得同他争辯,垂眸看向襁褓裏熟睡的嬰兒,道:“你把棠兒放下罷,該用早膳了。”
這孩子早産,出生時又小死一回,本以為會很難養,可身子骨竟出奇地結實,吃了大半個月的羊乳,漸漸養得肥胖起來,鎮日裏吃吃睡睡,極少鬧騰。
柳柒勾着棠兒軟乎乎的手,将他輕放在床上:“晚章既已離開汴京,想必會去揚州尋我們,待他和我父親确認之後,定會北上來到楚州。”
司不憂道:“若按時間來算,你師兄應該快到楚州了。只是這茫茫人海裏,我們如何與他相遇?”
柳柒垂下眼簾,濃密的的睫羽輕輕顫抖着:“他一頭白發,很好辨認的。”
司不憂拍了拍他的肩,溫聲說道:“別多想了,先吃飯吧。”
接下來這幾日裏他們一直待在縣城沒有離去,城中巡防不斷,倒是順利抓捕了十來個潛進城的海寇。
陳小果在客棧裏待不住,索性當街擺起了攤,開始他的算命營生。
到了十月下旬,天氣愈來愈寒冷,柳柒體內餘毒未消,咳疾也日漸嚴重,孟大夫只能給他加重藥量,如此方可得以緩解。
棠兒滿月那天秋陽正好,柳柒坐在搖椅裏曬着太陽,小孩兒趴在他的胸口熟睡,頭上戴着一頂精致的虎頭帽,正是七夕那日雲時卿從一位賣河燈的老妪手裏得來的。
彼時慶州之亂已經平息,雲時卿偷偷帶着他出了安化縣城前往一處水澤放河燈,那天晚上,柳柒不顧禮義廉恥與他在野地裏厮混了整整一宿,将所有的包容與放縱都給了雲時卿。
往事歷歷在目,竟不想已經過去了小半年……
晌午的日光太過柔和,最是催人入眠,不多時,柳柒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時,似乎有人正往這邊靠近,他心生警覺,欲取刀自衛,然而雙眼卻像是黏附在了一起,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恍惚間,壓在胸口的重量遽然離去,柳柒清醒地意識到親骨肉被人抱走了,下意識想要奪回,可無論他如何奮力都難以睜開雙目,身體也如遭禁锢,動彈不得。
半晌後,他總算沖破了魇症,驚呼一聲“棠兒”。
司不憂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毛氈,走近後輕輕蓋在他的身上:“今兒風大,你敞開窗戶入睡,身體會受不住的。”
柳柒驚魂未定般吐出一口氣,司不憂笑道,“怎麽——夢見棠兒被人偷走了?”
自打離開京城後,柳柒就沒怎麽睡過安穩覺,幾乎每晚都受夢魇困擾,不得安寧。生完孩子後更是被傷口折磨了大半個月,少得好眠,就算吃了安神的藥也不見效。
孟大夫說他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司不憂将孩子還給他,輕聲嘆息道,“若是覺得此處悶,為師就帶你出去走走,如今孩子也滿月了,你不必整日都關在房間裏。”
柳柒道:“外頭四處都是朝廷的兵,我出去了也不安全,就在這裏歇着也挺好。”
司不憂在他身旁坐下,問道:“你和晚章以後有什麽打算,準備在何處落腳?”
柳柒漫不經心地撫摸着孩子,淡淡地道:“等找到他再說罷,我一個人拿不定主意。”
司不憂道:“不如你們跟我回紫薇谷,那兒倒是個避世之處。”
柳柒擡眸看向他,歉疚地道:“我曾向趙律白袒露過師門的事,他定然暗中派人調查過……師父對不起,怪我當初識人不清,輕信了他。”
司不憂不願談及趙律白,笑道:“那就只能另謀出路了。”
眨眼便是冬月了,天氣更為嚴寒,好在潛逃的幾百名倭寇漸次落網,衛斂将他們斬殺殆盡,而後班師回朝,向新帝複命。
臨行前夜,他來到客棧同柳柒辭別,止簡短交談幾句便離開了。
“衛大人——”衛斂轉身之際,柳柒似想起了什麽,忙叫住了他,“聽說此番抓捕海寇,周邊的山賊和流寇也出了一份薄力。”
衛斂道:“下官沒有為難他們。”
柳柒道:“這些人都是亂世中的流民,為求生存只能落草為寇,今次助大人追剿賊子,可見秉性純良,心懷家國,若能将他們招安入伍,對于衛大人來說或許是有利的。”
衛斂常年冷如堅冰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柳公子都不是朝廷的人了,卻還記挂着百姓。”
柳柒也笑了笑,說道:“讓衛大人見笑了,草民不過随口一提,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下官會酌情考慮的。”衛斂抱拳道,“公子保重。”
楚州戰事已平,出征海州的武威侯兼懷化将軍解同知也帶着捷報返回了汴京,蘇州、揚州等地的海寇業已除掉,歷時月餘,沿海幾地總算得到了安寧。
然而戰争勞民傷財,海寇過境時燒殺劫掠損毀了不少屋舍,想要恢複往昔的繁盛,恐非短時間所能為之。
民間有諺雲,“九月霜降無霜打,十月霜降霜打霜”。過了十月之後,幾乎每個晴夜都會落霜,柳柒如今的身子骨受不得寒,逢霜夜便會咳嗽不止。客棧的條件比不得相府那般奢靡,房間內沒有地龍取暖,只能依靠炭火增溫。
柳柒昨晚咳了一宿,孟大夫聽見動靜後忙起床給他熬了一碗藥,服過之後方才有所好轉,至天明時總算睡了過去。
棠兒已經滿月,白日的睡眠略有減少,晌午吃過羊乳後便不肯入睡了,一雙漆黑圓亮的眸子滴溜溜轉個不停。
日頭出來時白霜消散,氣溫逐漸轉暖,司不憂帶着孩子去客棧外逛了逛,孟大夫則留在此處照顧柳柒。
陳小果照舊将卦攤擺在街口,他把雙手攏入袖中,跺着腳在取暖。
居左的那位獨眼老婦正在為客人下餃子,見陳小果哈着白氣跳跳縮縮的,便招呼道:“小道長吃過了嗎?可要來碗熱湯暖暖身子?”
陳小果咧嘴一笑:“多謝婆婆,貧道不餓。”
他在此地擺了好幾日的卦攤兒,與周圍的小販都已混熟,且他脾氣好,大家都樂意同他打交道。
右邊那位賣胭脂的婦人不禁打趣:“道長每日給人算的卦都不甚吉利,眼見着都沒甚麽人願意來找您看相算命了,大冷的天兒,您何必在這裏遭罪?”
陳小果嘿嘿一笑:“俗語雲‘忠言逆耳利于行’,貧道給出的卦辭雖然不讨喜,但問蔔之人定會将此事記在心上的,一旦有了警覺便可規避禍端,貧道也算是積德積福了。”
晨間天氣冷,生意難做,大家閑來無事,都忍不住和他聊了起來。
話匣子一打開,陳小果便滔滔不絕,直言自己師承純陽呂祖一脈,并将呂祖觀誇得神乎其神,言其在前朝時是如何得到皇室的器重、戰亂時又是如何如何幫助朝廷度過危難等等,衆人聽得肅然起敬,至精彩處紛紛拍手叫好。
“呀——”
這時,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打破了氣氛。
陳小果循聲回頭,看向婦人道:“怎麽了?”
賣胭脂的婦人指着他的肩,哆嗦道:“好大、好大一只蜘蛛!”
陳小果垂眸,見左肩上趴着一只通體銀白、足有鳥蛋大的蜘蛛,頓時吓了一跳,趕忙用拂塵将它掃落。
甫一落地,那蜘蛛竟腳下生風般爬動起來,衆人唯恐被它黏上,尖叫着四散離去。
陳小果本想為民除害,可那蜘蛛溜得太快,只眨了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卦攤周圍頓時變得空曠寂寥,陳小果百無聊賴地坐了回去,再擡頭時,一抹紅衣悄然入目。
“小道長,奴家近來諸事不順,勞您給奴家算一卦。”那紅衣女子施施然坐下,眉眼間溢滿了笑。
陳小果猛一咯噔,腦海裏立刻迸出兩個字——妖!女!
不過瞬息間他又反應過來了,心下一喜:“雲——”
“道長算也不算?”紅衣女子打斷他的話,問道。
陳小果喜極而泣,答非所問道:“天爺啊,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夕妃慈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柔聲問道:“道長盼奴家做什麽呀?”
“不是……貧道……”陳小果趕忙挪開視線,試圖尋找另外的身影。
夕妃慈懶得逗他了,問道:“你家公子在哪兒?”
陳小果立刻指向左側那條街口:“往前走便是,風來客棧天字房第二間!”
【作者有話說】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雲柳之間不會有刀了,甜蜜生活即将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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