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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話本刊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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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話本刊情史

    《禮記》雲:冠者, 禮之始也。

    初八便是二皇子趙律衍的及冠日,禮部早已備好冠禮所需之物品,如今端午休沐結束, 禮部上下再次投入至冠禮事宜中, 不敢有任何纰漏與懈怠。

    柳柒是禮部尚書, 趙律白及冠之事全權由他負責。

    自從水榭事件後, 他就鮮少見到趙律白了,趙律白那日吃醉了酒,以至于酒後犯糊塗, 雖在第二日登門致歉了, 但是柳柒心裏依舊存有芥蒂, 故而後來與趙律白有關的邀約他全都推拒了去。

    ——他和趙律白之間只有簡單的君臣關系,除此之外再無旁的牽扯。

    柳柒當年和雲時卿瞞着家人偷偷入京大考, 直到衣錦還鄉時其父才得知他高中狀元了,柳笏為此悶悶不樂了好幾日, 後來京中派人來揚州請柳柒入京赴任,柳笏不得不語重心長地告誡他:凡事莫要強出頭, 鋒芒不可太盛,切記別參與皇室的争鬥,更不能和皇家的人走得近。

    然而父親的四條忠告,他全都違背了。

    如今他扶持的皇子就要及冠, 可奪嫡之路遠未結束。

    柳柒揉了揉發脹發緊的眉心, 吃下半盞涼茶方才得以緩解。

    正這時, 宮裏來人傳話, 道是陛下有急诏, 讓柳柒入宮面聖。

    天氣日漸炎熱, 備受人青睐的消暑小食冰元子逐漸在宮中興起, 柳柒趕到清居殿時,昭元帝正盤膝坐在矮幾前享用酒醪果脯冰元飲。

    “柳相來了,”昭元帝擡頭笑看向他,“外頭天氣熱,快嘗嘗禦膳司新送來的冰元子。”

    柳柒揖禮後撩開袍角在矮幾另一側坐定:“謝陛下恩賜。”

    昭元帝放下羊脂玉湯匙,一只手臂頗随意地倚在桌沿上:“近來西北不太安寧,大夏兵隊在玉門關外頻頻作祟,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與我朝交戰了。”

    柳柒道:“陛下七年前禦駕親征力退強敵,致使大夏有好幾年未敢侵犯我朝邊境城市,如今卷土重來,想是已經休養得宜了。”

    昭元帝道:“玉門關有蕭千塵鎮守,朕倒是不擔心,朕擔心的是回元那群蠻子。當年我們與大夏交戰時,回元就蠢蠢欲動,試圖攻打慶州,若非永安侯及時調兵增補,恐怕慶州早已被他們占領。現今的回元吞并了好幾個部族,正值兵強馬壯時,所以忍不住在慶州挑起了戰火。”

    柳柒蹙眉:“何時的事?”

    昭元帝道:“四月末。”

    柳柒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麽,卻見昭元帝握住湯匙攪動着碗裏的碎冰沫:“罷了罷了,回元之事暫且不議,明日就是二殿下的冠禮,宗廟祭祀之事可有備妥?”

    柳柒道:“此事乃臣親自督之,一切都已準備完畢。”

    昭元帝點了點頭,須臾又道:“此前尚衣庫給律白做了及冠禮服,朕瞧着有些不妥,前些日子又命尚衣庫增改了一番,可否請柳相替朕掌掌眼?”

    柳柒眸光翕動,他雖為禮部尚書,但是皇子及冠的大禮服皆由尚衣庫以及殿中省與陛下交接,無需他一個外臣來過問。

    昭元帝這般說,柳柒隐約覺察出幾絲異樣,于是婉言道:“臣粗鄙,恐難替陛下分憂。”

    昭元帝笑了笑,旋即丢下湯匙,并用食指輕敲桌案,內侍官當即會意,将備好的大禮服呈來。

    侍立在清居殿的幾名宮婢立刻走近,小心翼翼地展開二皇子的祭服,柳柒縱目瞧去,那祭服乃青羅表、緋羅紅绫裏、塗金銀钑花飾。

    青羅衣繡有龍、山、雉、火以及虎蜼五章,而紅羅裳上則繡着粉米、藻、黼和黻四章;紅羅蔽膝上繡山、火二章。

    除此之外,還有青褾、襈、裾,以及塗金銀鈎鞢和瑜玉雙佩。

    而另一位內侍官手裏捧着的那頂冠毫無疑問是白珠九旒,冠為青,至尊之色。

    ——此乃皇太子的衮冕!

    柳柒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地看向昭元帝:“陛下……”

    朝中人人皆知二殿下不受聖寵,陛下僅有的三個兒子裏,唯獨他這位嫡出的皇子需以君臣之禮和陛下相處。

    皇後娘娘走得早,趙律白又無母族可依靠,這些年處處受人掣肘,就連端午佳節都無法從昭元帝那裏分出幾分父愛。

    如此處境的一位皇子,想要争奪太子之位何其艱辛?柳柒業已做好了趙律白被封王授封地的準備,豈料陛下竟暗改主意,将本該是王爺穿戴的祭服換成皇太子的衮冕。

    他完全猜不透陛下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如果是前者,那麽二殿下這個太子不一定當得長久;若是後者……陛下為何要處處冷落二殿下?

    正當柳柒疑惑不解時,昭元帝問道:“柳相覺得殿下的祭服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柳柒回神,拱手道:“臣覺得甚妥。”

    昭元帝微笑道:“此事朕尚未對外公開,還望柳相暫且替朕守住這個秘密,二殿下那邊也別去說。”

    柳柒怔了怔,旋即應道:“臣遵旨。”

    既然陛下要冊立趙律白位太子,那麽及冠賦詞就要更改。為免節外生枝,柳柒離開清居殿之後沒有返回禮部衙門,而是就近去了丞相辦公的都堂,在那裏秘密拟了一份賦詞,轉而親自呈給昭元帝過目。

    等他忙完這一切已是掌燈時分,柳逢見他疲憊不堪,遂問道:“公子,現在要回府嗎?”

    柳柒坐入轎內,用指腹輕輕按揉眉心:“去衙門一趟,還有些小事未處理。”

    今日雖奔波勞累,心底卻甚是舒爽,太子之位總算有了着落,他也可以暫歇一口氣了。

    這個點衙門內的官吏大多都已離去,僅幾位當值的還聚在一處唠嗑。

    吏房的桌案上擺了一碟瓜子兩碟水果,幾人就着這些小食開始議論起明日二皇子及冠之事——

    “宮裏沒什麽消息傳出來,估摸着二殿下這回只能被封王了。”

    “這不是明擺的事實麽,二殿下不受寵,德才兼備又如何,怎争得過有親娘親舅舅扶持的三殿下?”

    “話可不能這麽說,事關國祚,冊立儲君一事陛下斷不會馬虎,畢竟憑一己喜惡封王封侯封太子乃昏君所為,咱們的陛下仁厚愛民,豈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你們可別忘了,陛下這麽多年遲遲不立儲君,多半是為了迎回先帝的遺腹子。本就有太子,如何再立?”

    “先太子早就随孝賢仁德皇後葬身在鳳儀宮了,哪還有什麽遺腹子?”

    “陛下既然認定先太子還活着,我等作臣子的豈能揣測聖意?”

    “別管什麽先太子不先太子的,咱們尚書大人可是二殿下的左膀右臂,跟着尚書大人押寶準沒錯。”

    “那可不一定,我倒覺得三殿下勝算的可能性——”

    這人話音未落便止了聲,他迅速從凳子上彈跳而起,對門外那位紫袍金帶的青年拱手揖禮:“柳相。”

    其餘幾人也循聲回頭,紛紛起身揖禮:“見過柳相。”

    ——也不知他來了多久,是否将方才的對話全部聽進耳朵裏了。

    柳柒點點頭邁步入內:“我來取幾本舊冊子。”

    一人問道:“柳相需要什麽冊子,卑職替您尋來。”

    柳柒将自己所需的幾本冊名報給他,旋即坐在桌前靜靜等候。

    桌上堆滿了瓜殼果皮等物,餘下三人見此立馬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拂走穢物,而後默默站在一旁聽訓。

    柳柒淡聲開口:“爾等方才所談論的事,本官只當沒聽見,若這話叫別人聽去了,莫說你們項上人頭不保,恐怕家裏人也會遭受牽連。”

    那幾人戰戰兢兢齊聲應道:“卑職不敢!”

    柳柒擡眸看了他們一眼,沒再多說什麽,待取來冊子就離開了,途經禮部司公房時,見裏面掌着一盞燈,便去瞧了瞧。

    房門應聲而開,伏在桌案上的人驚恐地擡起頭來,見來人是柳柒,神色漸漸平和,繼而起身向他揖禮:“下官祝煜見過柳相。”

    柳柒道:“禮部司不需要留人當值,祝大人為何還在這裏?”

    祝煜垂目應道:“下官尚有公務未處理完,晚些再回去。”

    自從上次與他交接冊目之後,柳柒就沒再見過祝煜,眼下才過去小半個月,這位探花郎整個人似乎輕減了不少,本該清冷俊雅的面容,如今莫名多了幾分沉郁,全無當日打馬游街時的少年意氣。

    柳柒微蹙着眉,關切道:“祝大人可是不适應禮部的公務?”

    “下官并無不适,”祝煜擡頭,眼底有幾分惑色,“敢問柳相,可是下官有何懈怠之處,令您生厭?”

    柳柒展眉:“我見祝大人氣色不佳,便有此疑問,祝大人勿要多慮。”

    祝煜淡淡一笑:“下官無恙,勞柳相挂念了。”

    回到府上天色已暗,柳柒腳不着地忙碌了大半日,難免疲乏饑餓。

    他如今食欲恢複,不再懼怕油膩葷腥,腹中的孩子更是怪胎般的存在,只要他這個做父親的安然無恙,不論吃下什麽東西都不會傷害孩子一分一毫,是以柳柒沒有任何忌口,全憑喜好進食。

    他回到後院更換了常服,很快便有小厮将晚膳送至房內,依舊是三菜一湯,并兩碗米飯兩雙玉箸以及兩把湯匙。

    柳柒擰眉:“為何又備了兩副餐具?”

    柳逢道:“這是給雲大人準備的。”

    昨天傍晚,雲時卿踩着點來到相府,正好趕上柳柒用晚膳,他厚着臉皮蹭了飯,離去時還叮囑了柳逢,讓他明日多備一份餐具。

    沒想到他竟如此聽話,真給那人備有碗筷,連湯匙也不落。

    柳柒側目而視:“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柳逢:“……聽公子的。”

    柳柒雖嗆了他一句,卻并沒有讓他把碗筷撤走,只默默坐下開始用膳。

    不多時,院內牆角處似有腳步落地的聲音,柳逢朝窗外看去,果真是雲時卿到來了。

    雲時卿為了夜行便利,時常以玄衣為主,今日罕見地穿了一襲紅綢錦衣,更顯風流與張揚。

    柳柒兀自埋頭用膳,對他的出現視而不見。

    柳逢識趣地退出屋子,并貼心地拉上了房門。

    雲時卿在桌前坐定,打趣道:“柒郎肯給我留飯,卻不肯留我在此過夜,用過之後就翻臉不認人,當真是無情至極。”

    柳柒不悅地擡眸:“要麽吃飯,要麽滾。”

    雲時卿拿起玉箸默默扒飯,不多時又開始聒噪:“大人聽說了嗎,最近京中的書坊又開始刊印話本了,其中以《宿敵丞相惹風月》第二、三卷最為暢銷,裏面的內容不及往常那般淫-穢了,有所收斂。”

    柳柒眉心突突直跳:“你以前看過?”

    “大人雖下令查禁了那些話本,但黑市裏依舊有孤本,我花重金收購了幾冊,閑來無事翻閱了一通,故事雖無趣,但勝在情-事香豔。”雲時卿暧昧一笑,“下官每次與大人玩的那些,都是從書中學來的。”

    柳柒憑借良好的教養壓下了心頭的怒意,沒與他争執,亦未吵鬧,權當是餓昏了頭,所聞所見皆是幻覺。

    雲時卿又絮叨了一會兒,見他不搭理自己,這才安安靜靜地用膳。

    飽足後,柳柒去花園散步消食,雲時卿雖然在他的後院裏無法無天,卻始終顧及着他府上有旁人設下的眼線,便沒去招惹是非。

    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異香從窗外飄來,雲時卿警惕地投去視線,卻發現那異香很快便消失了。

    這香氣邪得很,似乎有些熟悉。

    雲時卿沉思片刻,猛然記起了這味道的來源——執天教教主沐扶霜!

    他迅速跳出窗外,如墨的夜色中殘存着一抹餘香。

    【作者有話說】

    本章裏關于皇太子衮冕的描寫參考自《宋史.輿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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