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49章 香醋溢滿壇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49章 香醋溢滿壇

    相府占地八畝, 單是會客的廳堂就有好幾處。

    趙律白以往來相府時總愛在水榭中煮茶,今日也不例外。

    後院到水榭的距離甚遠,柳柒走了許久才來到此處, 還未及近便聽見了一陣時斷時續、音調錯雜的琴聲, 俨然是滿腹心事之人所彈奏。

    柳柒心下一凜, 疾步穿過竹林往水榭走去, 至石門處,兩名內侍官向他揖禮,他頓下腳步低聲問道:“殿下不是在宮中陪陛下過節嗎, 為何這麽早就出宮了?”

    兩名內侍官互相對視一眼, 戰戰兢兢地垂下腦袋, 其中一人吱唔道:“殿下……殿下……”

    柳柒擰緊眉梢:“是否與三殿下有關?”

    那兩人壓低腦袋,徹底噤了聲。

    柳柒心下了然, 越過石門朝湖岸走去。

    這面湖是由人工開鑿而成,湖心有幾簇雪白的睡蓮, 嬌嫩馥郁;湖岸竹林密布,郁郁蔥蔥, 仿若一處世外桃源。

    日光落在湖面上,猶如碎金浮光,攝人眼眸。

    柳柒擰開湖岸的一朵蓮花石燈,機關咔嚓嚓響了幾聲, 空蕩蕩的湖面立時浮出一座連接水榭與湖岸的石橋。他踩着石橋疾步來到水榭, 趙律白正盤膝坐在案前撫琴, 似乎并未注意到來人, 直到一抹湖色的衣袂撞入眼底, 趙律白适才停下撥弄琴弦的手。

    “殿下來臣這裏, 怎不派人提前通報?”柳柒在桌案另一側的蒲團上坐定, 眉梢挂着幾分柔和的笑。

    趙律白雙頰泛粉,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酒氣,他勾出一抹不達眼底的笑,疲倦地道:“方從宮裏出來,我不想回府,特來你這裏坐一坐。”

    紅泥爐上煨着一壺沸水,正适合沖茶。柳柒拉響水榭的鈴铛,柳逢很快便出現在岸邊,他吩咐道:“把慈濟大師送我的茶葉取來。”

    不多時,柳逢送來一只镂花紅檀小方盒,裏面用牛皮紙包裹着的物什正是高山野茶“孔雀淚”。

    孔雀淚無需用點茶手法來品嘗,只需一壺沸水沖泡就能激出茶葉的味道。

    柳柒沖了一杯熱茶遞給趙律白,溫聲道:“此茶乃金恩寺慈濟大師相贈,名喚‘孔雀淚’,茶株生長在常年積霧的山巅之上,非孔雀眼淚澆灌而不抽芽——殿下嘗嘗看。”

    茶香撲鼻,聞着與普通綠茶并無太多區別。趙律白接過茶盞品了一口,滾燙苦澀的茶水溢滿唇齒,登時教他擰緊了眉:“怎這般苦澀?”

    “孔雀的眼淚乃極苦之物,由它澆灌的茶葉自然也是苦的,且孔雀眼淚難得,茶葉久不抽芽,數十年方得一錢。”微頓半晌,柳柒笑道,“越是難得到的東西越苦,這個道理殿下豈會不明白?”

    趙律白沉吟不語,待茶水漸溫時便一口飲盡,茶水入喉,連胸腔內都盛滿了極苦的氣息。

    “我今日就不該進宮,”他往杯中蓄滿沸水,一邊吹拂一邊說道,“陛下從不拿我當兒子對待,老三和老五都能喊他‘父皇’、喊他‘爹爹’,止我一人要以君臣相稱。硯書,我已不想争什麽了,就由趙律衍去當太子罷。”

    柳柒聞言擡眸,壓低嗓音說道:“殿下定是在宮中吃醉了酒,有些話在臣這裏說說就罷了,萬不可讓旁人聽了去,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趙律白搖頭苦笑:“醉又何妨?除了你,也沒人真正關心我。旁人能輕易享受到的親情樂趣,偏我要費盡心思才能謀取分毫;旁人唾手可及的東西,卻是我趙律白求之不得的珍寶。”

    端午家宴,本該是和樂融融的,縱然是皇家也不免俗。

    柳柒沒有打聽他在宮中遭遇了何事,左不過是昭元帝偏心三殿下、讓這位皇後所出的嫡皇子倍受冷落罷了。

    靜默須臾,柳柒問出了一個他從未深想的問題:“臣有個疑問不得不說,究竟是何原因讓陛下如此冷落您,這當中可是有什麽隐情?殿下不妨告訴臣,讓臣為您出謀劃策。”

    聽說當年德仁淑惠皇後在世時,昭元帝與她琴瑟和鳴恩愛有嘉,對嫡出的趙律白也甚是寵愛,後來德仁淑惠皇後薨逝,昭元帝更是事無巨細、親自照料着這位年幼的嫡皇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昭元帝會冊立二殿下為太子時,趙律白卻忽然失了聖寵。

    一夜之間,父子離心。誰也不知其故,也無人敢問其故。

    下午的日光不再熾烈,宛如鎏金碎片透過珠簾投進了水榭裏,留下一地斑駁的殘影。

    趙律白目光澄澄地看向柳柒,幾息後挪開視線自嘲道:“我若知道,何至如此?”

    許是酒氣上頭微有些不适,說罷便伏在案上合了眼,雙頰與耳廓皆染上了醉意。

    見他這樣,柳柒莫名湧出一股憐惜之情,遂柔聲道:“殿下去軟榻上歇息罷,桌案硬朗,不宜趴睡。”

    趙律白無聲搖頭回絕了他的好意,柳柒無奈嘆息,起身繞過屏風,從軟榻上取來一塊真絲薄毯披在他身上。

    “硯書——”這時,趙律白緩緩睜開眼眸,輕扣住他的手腕,“如果陛下封我為王、賜我封地,你随我一道離開可好?”

    柳柒微怔,下意識抽回手,微微笑了笑:“臣是陛下的臣,若無聖旨,臣不敢妄自離京。”

    “君君臣臣君君臣臣,你眼裏當真就只有君與臣嗎?”趙律白一改片刻前的溫儒,遽然起身将他拽進懷裏,“柳硯書,你何時才能不把我當作皇子對待?”

    兩人近在咫尺,柳柒清晰地聞到了他身上的濃烈酒氣,間或有雄黃粉的味道,令人倍感不适。

    蠱蟲甫一受到雄黃酒的刺激開始躁動不安,丹田裏的內息也逐漸變得炙熱,輕而緩地游竄至四肢百骸。

    柳柒許是被眼前之人的行為震住,抑或是身體的異樣讓他忘了反抗,直到對方攬上他的腰,他才一把推開趙律白,沉聲說道:“殿下吃醉了酒,臣馬上派人送殿下回府。”

    正當他起身之際,趙律白再一次強勢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走。”

    雄黃酒甚是熱烈,柳柒內息不穩,呼吸略有些急促:“殿下不走,臣走。”

    趙律白猛地收緊五指,鐵了心不讓他離去:“硯書別走,我——”

    “殿下若還顧念我們之間的情誼,就請放手罷。”柳柒截斷他的話,旋即轉動腕骨脫離了桎梏。

    趙律白酒氣上頭,手上不受控地用了一點勁兒,誰成想柳柒力氣如此之大,輕而易舉就掙脫了他的束縛。

    趙律白下意識去阻攔,卻只來得及抓到一片香寶花羅的柔潤袖角。

    “嘩啦”一聲,袖口錦帛碎裂,柳柒恍若未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水榭。

    日頭西斜,氣溫轉涼。庭院內的石榴花開得正盛,燦若煙霞。

    陳小果和雲時卿在石榴樹下百無聊賴地包粽子,餘光瞥見柳柒從月洞門外走來,郎聲道:“柳相柳相,快來和貧道一起包粽子!”

    柳柒微笑道:“我身體不适,你們忙吧。”

    雲時卿擡眸瞧去,但見他面色蒼白衣衫不整,活像是被人欺辱過。

    “雲大人?”

    “雲大人?”

    “雲大人雲大人?!”

    陳小果接連喚了好幾聲方才令他回神,“糯米全撒了,雲大人往哪兒灌呢?這一米一粟可都是百姓辛苦耕耘而來,粒粒皆是汗與淚,萬不可作踐了去。你們這些生在鐘鳴鼎食之家的人不知人間疾苦,要是往邊塞地區走——诶诶诶,雲大人你去哪兒?”

    雲時卿無視他的聒噪,仍下調羹與粽葉疾步往柳柒的寝室走去。

    外殿的八仙桌上有一壺涼白開,柳柒抱着壺嘴猛灌了半壺冷水下肚,冰涼的水液滾過咽喉浸入腹部,短暫地緩解了些許不适。

    他以前也聞過不少酒氣,卻從未像今日這般反應激烈,周身氣血翻湧、小腹炙熱難散,就連呼吸也愈發急促,隐隐含香。

    ——種種跡象都足以表明體內的昆山玉碎蠱被喚醒了,他開始為之情動。

    雲時卿款步來到他身側,疑惑道:“你不是去見二殿下了嗎,怎的如此狼狽?”

    柳柒沉吟不語,又仰頭飲下半壺冷水。

    雲時卿蹙眉,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水壺,扯住那半截殘破不全的衣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柳柒道:“方才回來時不慎跌進竹林內,扯破了袖角。”

    雲時卿冷哼:“連謊都不會撒。”

    柳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連破一片衣角也要同你商量不成?”說罷繞過他回到內室。

    雲時卿正要出言反擊,冷不丁聞到了一股淡薄的邪香,微怔片刻後緊步跟上:“你蠱毒發作了?”

    柳柒否認道:“沒有。”

    雲時卿湊近,捏住他的下颌輕嗅幾下,揶揄道:“大人今日連撒兩個謊,無不蹩腳。”

    兩人甫一相貼,體內的蠱蟲仿佛有所感應,登時教柳柒軟了身子。

    他罕見地沒有掙脫,亦未與這人鬥嘴。

    那雙鳳目溢滿了風流,被刻意壓制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放肆、炙熱、急促,邪香傾瀉,撲鼻而來。

    雲時卿有一瞬的晃神,好半晌才沉聲開口:“如今不是蠱發之時,你也未飲酒,為何會這樣?”

    柳柒本不想回答,可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朝眼前之人靠近,喉結滾動一瞬方才如實應道:“二殿下今日飲了雄黃酒,酒氣甚濃,方才與他談話時不慎吸了幾口,所以才會誘發蠱毒。”

    雲時卿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談什麽需要去吸他的酒氣?”

    話畢擡起他的手,“談什麽需要把衣服給撕破了?”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又有點晚,明天一定更早……

    感謝在2024-02-02 00:57:52~2024-02-03 00:2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兔子先生 10瓶;玉蕊瓊芳、梨 5瓶;酒瓶子、酒,喝不、不愛連載-.-、粥粥、Ctrl+C、笑笑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