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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知為何,看過樂清時的調查資料之後,顧行野眉宇間一直萦繞着淡淡的不郁,這種低氣壓在劉岩下午來彙報時一問一個不吱聲達到了頂峰。
“啪”。
一疊工作報告和考核績效表輕飄飄地被男人甩在了桌子上,但這點聲響落在戰戰兢兢的劉部長耳中卻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吓得哆嗦起來,懇求道:“顧總,您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頂撞您夫人了。”
坐在上位的男人不鹹不淡地睨他一眼,沉聲:“搬出他來做什麽。”
“嚴重失職、營私舞弊,這還不夠成為我辭退你的理由嗎?”男人平淡道:“還是你覺得經營企業就是一場過家家,把所有親朋好友都拉進來喝茶打卡,犯了事只要恭維上司的妻子就可以逃過一劫?”
這下不單是劉岩不敢說話,連一同被揪出來的由劉岩走後門安排進來工作的親戚也不敢動了,只得用埋怨的眼神悄悄瞪着行事太過嚣張而連累了他們的劉岩。
中年男子哆嗦得厲害,知道自己這次大難臨頭了,錯在自己,就算公司辭退他他也拿不到任何補償……
“顧總,我以後真的會認真工作的,我上有老……”
顧行野一聽他開始賣慘,驟然打斷:“哦,你還單身,缺個老婆,對嗎?”
劉岩一聽這話就明白顧行野已經看過監控錄像了,吓得臉都白了,大氣都不敢出了,垂着頭僵立在原地。
顧行野氣定神閑,看不出喜怒:“你抖什麽,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也不能拿你如何。”
“只是你以後最好不要将在顧氏工作過作為你的工作履歷,否則我可以保證,我們這一行內沒有友商敢錄用你。”
劉岩霎時腿都軟了,險些跪下來。
他這把年紀……又沒有過硬的技術傍身,還背負着被顧氏趕出來的名聲,再想進稍大一些的廠是沒可能了……
這天,總部一連被清算了數人。
職位一空,分部公司立刻調人上任,企業的運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有老員工們皮緊了緊,生怕被誤會玩忽職守被開刀了,有悄然升起的異心也被生生掐滅,誤打誤撞起了個殺雞儆猴的作用。
但顧行野還是愉快不起來,到了平時下班的點,他也肅着臉待在辦公室不走,久到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都響起來了。
這個內線電話是只有顧宅才撥得進來的。
顧行野瞥了一眼,知道應當是管家來詢問他回不回家吃飯,接到耳邊:“陶伯,不用準備我的飯了。”
電話那頭靜悄悄的,只有輕輕的呼吸聲。
顧行野蹙眉,心頭的煩躁又重了幾l分:“喂?”
電話裏倏地傳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老公,你不回來吃飯嗎?”
聲音裏仿佛帶着淡淡的失落,小尾音還似乎打着顫,可憐兮兮的。
少年這聲老公喊得極甜,又清脆又潤甜,像三伏天裏最冰爽的一杯甘蔗汁,清爽解渴,一下就能消去聽者心中的煩悶。
樂清時喊了一聲還不算完,又蔫噠噠的跟了一句:“我在等你……”
顧行野:“……”
顧行野一開嗓,發現聲音略有些嘶啞,清了清才說道:“怎麽是你打來的?”
他的妻子卻答非所問,撒嬌一般問道:“老公你很忙嗎?用不用我去接你?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你快點回來吧,好嗎?”
樂清時的尾音甜得發飄,像是對小朋友說話一般飽含無限耐心。
男人的喉結不禁上下動了動,感覺喉嚨裏有小鈎子在撓,不太舒服。
他想叫樂清時別撒嬌,但最後只是垂眼看了一下桌面上的工作:“還好……不用你接,有司機接送。”
那邊傳來少年歡快的聲音:“好,那你快點哦!”
顧行野耳邊一熱,立刻就把電話給挂了。
他挂了電話仍靜坐了半晌,而後擡起手揉了揉變紅的耳廓,表情難看。
不行,這個電話好像是有點漏電吧,改天還是叫人來檢修一下電路。
顧行野沉默片刻,決定還是先把手頭上這份工作處理完了再走,他不喜歡把事情留一半。
但很快他就發現,他的注意力集中不了了,短短的一份公文,他硬生生看了三遍也沒進腦子裏。
顧行野:“……”
男人臉色一沉,跟這頁紙較上了勁,瞪着眼看了第四遍,這遍總算是看明白了。
确認沒什麽問題之後,男人擡起昂貴的鋼筆在右下角的簽名處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老公”。
顧行野:“…………”
“操。”
尴尬的沉默了半晌,教養極好的顧氏繼承人罕見地爆了一句粗口,随即動作暴躁地将眼前的文件揉成一團擲到一邊。
顧行野按了按眼窩,認命的收拾好東西回家。
其實他不太想這麽快回去。
雖說樂清時在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挺乖的,但他們上午才不歡而散,晚上自己還拖着不早早回家,想必小作精已經生了一肚子悶氣了,只等把他哄回去就趁機發難。
抱着這個可怕的想法,顧行野足足在家門口猶豫了三分鐘,才慢吞吞的輸入密碼打開門禁。
結果剛關上門,身後就傳來一串稍帶急促的腳步聲。
顧行野回頭,只見樂清時穿着寬松的家居服,額發微微濡濕,淩亂而蓬松的搭在他白皙的前額上,似乎剛剛沐浴過。
少年快步朝他走來,像只莽撞的小野兔一般撲進他的懷裏,環住男人精壯的腰身。
顧行野渾身一僵,随即感受到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仿若依戀般的在他懷裏蹭了蹭,一張微帶着粉暈的小臉挂着甜甜的笑仰起來。
少年又乖又軟道:“老公你回來啦,我剛洗好澡哦。”
顧行野一怔,随即淡淡嗯了一聲,心說他也聞出來了。
雖然小作精可能只是暫時隐忍不發,他還不能掉以輕心,但……不得不說,他在小作精撲入他懷中的一瞬間突然有些理解人為什麽要結婚了。
原來即使他知道這段感情不含多少真心,但工作勞累一天後回到家裏,能有個人這麽溫熱黏糊的喊他老公……
确實,還挺解壓的。
倒不如說有點爽。
一點點而已。
顧行野臉色緊繃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放松些許,嘴上卻說:“以後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樂清時詫異的看他一眼,軟聲:“那不行的,一個人吃飯多無趣呀。”
男人看他一眼,沒說什麽。
樂清時熱切地上來幫顧行野脫去版型硬挺的外套,臉色浮現幾l分後知後覺的羞赧:“對不起老公。”
顧行野稀裏糊塗就順着他的動作把外套脫了,聞言疑惑:“嗯?”
他原以為樂清時憋着不高興呢,結果對方不僅沒有耍性子,居然還道歉了。
但是,道歉什麽?
樂清時擡眼看他,眼神誠懇:“我剛剛跑得太快了,腳步很大聲,下次我會矜持一點的。”
沒辦法,這是他第一次等老公辦公完回家诶,樂清時很高興。
而且顧家裏的人都對他很好,樂清時在這裏感覺舒服又安逸,不自覺就展現出了比較放松的一面。剛剛聽見男人回來的動靜,他就不由自主失儀了些。要是在過去,肯定要被兄長們數落動作冒失了。
顧行野愣了一下,不覺得有什麽好道歉的:“沒關系,這是在家裏。”
樂清時自然地牽着他的手,領着男人入座:“快吃飯吧。”
一入座,樂清時就夾了一塊最細嫩的小雞腿的肉放進顧行野跟前的菜碟。
顧行野一怔,蹙眉:“都說了你不用……”
“讨好我”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顧行野一擡眼就對上了少年清亮的眸子,仿佛含着氤氲的水汽,只倒映出他一個人的影子。
顧行野原本要說的話頓時就噎在了喉間,不自然道:“不用管我,你手上的傷塗藥了嗎?”
樂清時一怔,粲然一笑:“塗上啦,涼涼的。”
顧行野嗯了一聲,囑咐道:“這幾l天不要沾到水,你別再親自下廚了。”
被老公關心了,樂清時有點害羞,悶頭吃了幾l口飯才應了一聲。
吃完飯,顧行野一肚子的想跟樂清時說清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想躲得遠一點,于是一吃完就往三樓書房裏鑽,結果被樂清時半道攔住。
顧行野頭疼:“你想幹嘛?”
少年蹙起眉頭,輕聲問:“老公你又要工作嗎?”
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又要去跟你的員工們視頻?就那個沒有頭發的那個。”
少年聲音裏藏着點小委屈。
誰讓老公新婚夜都不搭理自己,跑去跟光頭視頻,他其實還是有點受傷的。
雖然最後知道了只是一場誤會,但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這個妻子甚至不如老公的下屬和工作來得更有吸引力?
那倒不是,不過顧行野還是嚴肅着一張俊臉道:“那又怎麽了,我沒有出軌。”
顧行野警惕道。
小作精管天管地,難道還要管老公賺錢嗎?
不賺錢,誰給他錢花?
……提到這個,顧行野就想起下午那個扣款信息了。也不知道小作精買了什麽,才花了八十八。
但樂清時不說,他也懶得問,不然小作精誤會自己很關心他就糟了。
樂清時也不反對,只軟着嗓音類似于哄人一般的溫柔道:“就不能休息休息嗎?老公你已經工作一整天了,再看文件和屏幕,你的眼睛會壞掉的。”
顧行野:“……”
壞了,還真讓小作精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
樂清時說的真心實意,畢竟在嘉和朝沒有電燈這巧具,天黑了就要點燭火看東西,一哥就是挑燈夜讀時間太長把眼睛給看糊的,弄得他常常需要熬明目五子湯給一哥喝。
其實顧行野今天确實不剩什麽工作了,留下的一點也是不要緊的,明天再處理也無妨。
此刻的小作精看起來很好說話,顧行野心下一松,順着他的話頭道:“那我幹什麽去。”
現在才八點半,要睡覺也早了點。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明媚了,小聲央他:“老公你陪我看會電視好嗎,我問過陶伯了,他說我可以看電視的。”
顧行野好笑,眉宇都舒展開了,玩味:“不讓我去跟人視頻,卻要陪着你看電視?”
都是屏幕,差在哪兒L了?
少年白皙的耳朵染上點紅色,小聲辯解:“那不一樣的……電視大,你的小……”
顧行野:“…………”
男人面色不虞:“你的才小。”
他早就想說了,小作精為什麽說話總是帶着歧義,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樂清時愣愣的啊了一聲,沒聽懂,只當他是不肯,有點委屈:“陪我吧陪我吧,你都一天沒陪我了,哪有你這樣的老公啊。”
少年喪氣到極點,有些小情緒:“壞。”
樂清時評價道。
好吧其實就是樂清時自己想看電視,但他不會開,去問陶伯的話他又怕被當成笨蛋。如果老公能陪他一起看的話,他就能跟在旁邊偷學了。
顧行野怕再不答應,又要被罵是壞老公,頭皮一陣麻,連忙道:“……好吧。”
“去沙發上坐着,別擋着我。”顧行野沒好氣,把粘豆包趕走。
家裏的電視是100寸的,十分氣派的懸空鑲在牆上,但裝飾作用大于實際作用,買回來後幾l乎就沒打開過。
顧行野走過去查看了一下,按開電源,而後走回到樂清時身邊隔着兩個位置的距離坐下,把遙控器扔給他。
“想看什麽臺你自己挑。”
樂清時被滿足了要求後就變得很乖,他十分好學地探長脖子把男人的開機動作記在了腦海中,此刻好脾氣地問道:“老公想看什麽我就想看什麽。”
顧行野看着少年白皙細膩的側臉,心說小作精嘴巴真的還挺甜。
少年看着就是一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樣,愛吃甜食,應該也是喜歡看那種幼稚的動畫片的,什麽熱血的戰鬥番之類的。
但顧行野偏偏說:“看法制節目。”
樂清時不知道怎麽轉臺,顧行野拿過來調轉到法制衛視,裏面好巧不巧正好在播出一例抛妻棄子案。
顧行野一怔,瞥了眼看得專注的少年,倏地問道:“這個陳某,你覺得要判多重?”
樂清時篤定道:“夫毆妻至死者,處以絞刑。”
他一哥就是嘉和朝的大理寺少卿,對于律法,樂清時也略知一一,絕對沒有錯的。
“……”顧行野一噎,道:“這個陳某的老婆沒死。”
樂清時啊了一聲,羞愧道:“對不起,我沒看清。”
然後少年更正道:“那他這個是屬于不忠之罪,停妻再娶者應當處以斬刑。”
顧行野:“…………”
在他們那兒L,就是會判得這麽重的。畢竟在他們那個朝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實在不行還可以和離,都這樣了還要抛棄發妻,那是很可恨的事情,屬于背信忘義,要為人不齒的。
妻財妻財,發妻為財,虧妻者百財不入,所以即使是對發妻不再有感情的丈夫,一般也會很敬重自己的正妻。顧行野神色複雜,換了一個臺。
他算是探出來了,小作精對樂家不是一般的恨。
這倒是情有可原,但少年的念頭實在有些偏激極端了。現在的發展軌跡已與夢境中不再重合,顧行野也不敢保證他瘋起來會不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還是給他看點別的吧。
這次停在了一個都市霸總劇頻道。
顧行野木着臉,看着自己平時從來不入眼的東西,但看着看着又覺出不對來。
好巧不巧,這是一部強取豪奪的虐戀狗血劇,女主是男主的聯姻對象,裏面的男主正在對女主發癫宣誓主權,并說着一些很傷人的話。
顧行野:“……”
男人想到了上午自己分析出來的可能性,小作精沒準恨屋及烏,也讨厭自己。
他嗓子有些發悶,幹巴巴地問道:“好看嗎?”
樂清時點頭,又搖搖頭:“我不喜歡這個男的。”
顧行野呼吸頓了一瞬,又問:“為什麽,其實他對這個女演員還可以。”
樂清時蹙眉,有些代入,義憤填膺道:“他怎麽能罵人呢!”
顧行野:“……嗯?”
恰逢此刻,裏面臺詞功底有些拉垮的男演員又大吼了一聲:“我再說一遍,你是我高價買來的商品!!”
樂清時連忙指給他看,告狀道:“你聽!他怎麽能罵別人是個燒餅,太粗鄙了。”
無論是高價的燒餅,還是廉價的燒餅,那都不是什麽好詞。
少年一邊說着,一邊借着吐槽,偷偷摸摸地挪了兩個位置,最終安逸地窩在男人的懷裏,小聲嘟囔:“老公你可別跟他學。”
顧行野:“……”
算了,按照小作精這種清奇的關注點,大概也不會出什麽事吧。
這麽想着,只聽懷裏的少年又懶洋洋的問他:“對了老公,今天陶伯伯告訴我,有個姓方的小姐好像想約我出去看畫展,我能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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