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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6章 夺海
    两天后,阴转小雨,恰好又是无风日,大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安静。

    上午,松阳市望东区渔港外围,渔政船引领十余条渔船悄然南下。

    船队到达原友同市种海区时,这里几乎没什么留守的渔民。遇此天气,种养、收获都不合适,大多渔民都收船归港。

    船队按照事先安排迅速行动,分头巡查区域内驻留的渔民。渔民一共有十几人,二十分钟不到,他们便全被控制并带到了渔政船上。

    接下来,邝寻良发出指令,渔船立刻变成了“拆迁”战斗船。队员们拿着刀具,挥舞着砍断渔网和养殖网的绳纲和牵引绳,绳索密集无法近身的,则用长长的钩镰刀割离。对小一些的管桩,一律套上缆绳用渔船拖拽出来,大一些的,渔政船就出马上阵,有的干脆直接拽断。

    晌午时分,天气放晴。

    站在渔政船高处四望,大片种养殖海域已被清空。损失是不用说的,过亿资产随着海水漂走或沉入海底。

    午后,十几个被控制的友同市渔民经由渔船送到岸边,惊恐万分地离去。之后,执行任务完毕的渔船纷纷撤走,渔政船留下,就近岸边有靠泊的地方,这里是安全之地,因为岸边腹地原本就是松阳的地盘。

    消息传到潘宝山那里,他笑了,马上通知石白海,抓紧催办航道开挖一事,要尽快形成一套方案材料,上报省委和国家发改委。

    要建港口,航道在先,这是必须尽快上手运作的事情。

    “要争取进入国家计划立项,此次航道开挖不仅对松阳、瑞东,对全国来说都非常有意义。”潘宝山叮嘱石白海,“国家在水运工程领域进入计划立项的,目前还是凤毛麟角,相关观测、试验和研究工作应该还是在起步时期,尤其是像我们这次开挖,是在开敞的海域进行,再加上海滩比较浅,坡度又较小,要开挖一条五十多公里长度的航道,实属不易,所以,必须把申请国家计划立项的相关工作做好,以充分得到国家和省里的重视和财政上的支持。”

    “潘书记,申请上报到省里不会有问题吧。”石白海犹豫道,“虽然郁书记是支持的,但他是在最上层,我们报材料过去要从省发改委开始,一层层递上去,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常规做法肯定不行。”潘宝山道,“省发改委有一个万军,就什么事也办不成,所以咱们要超常规一点,同时报请,给郁书记也送一份。”

    “通过什么渠道?”石白海问,“潘书记,您亲自送过去?”

    “到时找省委焦自高秘书长。”潘宝山道,“他对我们还是很不错的,这点小忙应该会帮。”

    “知道了潘书记。”石白海笑了,“到时要不要请徐光放主席一起去?”

    “看看吧,他要是有兴趣就邀请同去。”潘宝山道,“我是怕他年龄大了,不想到处走。”

    “行,那我马上就去准备。”石白海说完快步退离。

    潘宝山舒坦地往椅背上一靠看,航道开挖申请一事交给了石白海,

    资金是个大难题,整个航道开挖下来起码要四十个亿,钱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老早开始就困扰着潘宝山,他粗略地算了一下,即使获得国家和省财政的支持,那也是有限的,大部分资金还是要通过市里自筹。可是松阳财政本就比较薄弱,如今再加上对房地产业的打压,造成财政收入锐减,就更难挤出资金用于航道开挖。另外,还有汇通路的贯通工程以及即将布开的望东区道路大修建工程,都要大把大把地花银子。

    潘宝山第一次觉得疲弱了,他清楚意识到这是一道关键的坎,如果跨不过去就有可能全面歇摊,会跌个鼻青脸肿,扑地不起。

    就在潘宝山一筹莫展的时候,魏金光已跑到了省里在万少泉面前控诉他的罪行了。

    “残酷、残忍、惨无人道!”魏金光简直痛不欲生,此刻他全然不顾形象,因为这样才足以表明他深切的悲痛,“我们友同上亿元的家当,就被他潘宝山当成破烂给砸了,万省长,你可得帮我们说说话,他怎么能像强盗一样做事?”

    万少泉是惊愕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前几日去松阳调研时,潘宝山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有用意的。先是引他入套,要他默认海域调整的矛盾问题由地方自行解决,然后又当着他的面表态说海域问题的解决不要省里操心,这分明是把根源性责任往他身上推。

    “那个潘宝山还真是狠啊。”万少泉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我被他弄得有点骑虎难下了。”

    “怎么了万省长,你被他将了军?”魏金光惊问。

    “前几天我去松阳调研,潘宝山给我下了个小套。”万少泉道,“他就海域调整的矛盾问题向我汇报,当时我没想到他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所以没怎么防备,到头来好像被他当成了挡箭牌。”

    “也就是说,如果要把事情闹开了,最后他就会把你给顶出来承受压力?”魏金光皱起了眉头。

    “有可能。”万少泉道,“他会说我代表省里传达意见,海域调整问题的压力不要上传到省里,由地方自行解决,所以他才会采取如此强硬的方式掌握海域的实际控制。”

    “哦,原来是这样。”魏金光恍然道,“万省长,恐怕事情还不仅仅如此,没准潘宝山根本就不出头,他或许会说只是给了采取了非常规做法。那样一来,即使省里怪罪下来,他也能把板子打到别人身上,反正有人乐意替他受罪。”

    “不管怎样,我觉得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万少泉道,“你得清醒地认识到,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友同市也有一定责任。”

    “是的万省长。”魏金光说这话时非常淡定,可心里却波澜大起,要知道那片海域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他的,起码好几千万,一下付诸东流,怎么能不心疼?

    “唉,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万少泉道,“也蒙受了不少损失,不过还是别放在心上了,眼前利益害人不浅,要看开些。”

    “可还有,还有其他渔民呢。”魏金光支吾着道,“损失很大啊,现在他们整天跑到我们市海洋与渔业局去闹事,要求补偿呢。”

    “要求补偿也应该走法律途径,找松阳市啊,怎么找你们了?”万少泉问。

    “他们手里有合同。”魏金光道,“当初为了掣肘潘宝山搞海洋开发利用,所以我们友同海洋与渔业局里就跟部分渔民签订了五十年的适用合同,收取了不少费用。”

    “费用要退掉。”万少泉道,“如果有可能,我想想办法协调一下,让松阳市赔付一点,算是补偿吧。”

    “要潘宝山掏钱,估计难度会很大。”魏金光道,“他现在正密集筹划海洋开发,建港口是首选,需要大笔资金投入。还有,与港口密切相连的望东区,底子简直就是一清二白,太薄弱了,同样也需要大量投入搞开发建设。这种情况下,他是一分钱都不会舍得拿出来的。”

    “你对松阳还挺了解的嘛。”万少泉听后笑了笑,道:“这么早就放眼全省大局了?”

    “万省长哪里啊,那不都是听姚钢说的嘛。”魏金光忙道,“我跟他常接触,经常交谈。”

    “说到姚钢,也算是他倒霉,竟然碰到了潘宝山。”万少泉说到这里突然一摇头,“嗐,怎么说跑题了,正谈着潘宝山抢海造成损失的事呢。”

    “万省长,那事就不谈了,刚才你一说我就已经想开了,算了吧。”魏金光道,“怎么说不就是点钱嘛,那是小事,可如果要是给万省长您带来不便,那可就是罪过了。”

    “话也不能那么说啊。”万少泉很是欣赏地看着魏金光,“不过嘛,忍一时海阔天空,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空泛,但实际上还是很有道理的,你说呢?”

    “那是,眼光放长远一点,也不需要太长,就看两年后,也许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魏金光笑嘻嘻地看着万少泉,一脸恭维趋炎之色。

    万少泉看了当然明白,于是呵呵一笑,道:“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只是待在瑞北地区,瑞南的几个发达城市也需要你这样的领导人才,到时把你调过去,再按照强市入常的惯例,你完全可以进入省委常委序列嘛。”

    “万省长,那就完全在于您的点拨了!”魏金光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容,“我一定全心全意听万省长的指示!”

    “也不要寄予太高的希望,不是所有的指示都能天时地利人和的嘛。”万少泉道,“有的时候也难免会偏颇些。”

    “那也没事,即使偏了,也能歪打正着。”魏金光极尽讨好之辞。

    万少泉听了很舒服,“金光书记,你是个聪明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比姚钢就要强得多。姚钢人如其名,要的只是刚猛,但柔韧尚欠火候,不能屈也不能伸,或者干脆说就是拥有余而谋不足,难成大事啊。”

    “这个……”魏金光顿了一下,“万省长您说的是,姚钢脾性确实如此,改是改不掉的,其实他不应该和潘宝山把关系搞得那么僵,柔和迂回一些或许更利于周旋事情,不过那是没法子的事了。既然已经至此,万省长,我看不如早点把姚钢从潘宝山身边弄走,否则潘宝山哪天心一狠,没准就能把他给收拾了,那到时可就不太好收场了。”

    “你说的有道理,玩手段,姚钢确实不是潘宝山的对手。”万少泉道,“不像你啊,有眼光、有头脑、有胸怀,这是作为领导干部必备的素质,现在看来,你已经完全具备了。”

    万少泉的这九个字,把魏金光说得是心花怒放,几千万的资产全都打了水漂也没关系,就不再向万少泉诉苦了,就当是政治投资,值得!

    这么一来,魏金光算是安坦了,不过姚钢却大失所望,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怎么好事全让潘宝山给撞上了?

    不过对姚钢来说,眼前的形势不止是大失所望,还有让他躁狂揪心的。

    潘宝山又开始给他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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