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韬的发问,潘宝山点点头。
“是怕影响不好,不过不是对我,现在我还怕什么?主要是考虑到会影响你。”潘宝山道,“现在松阳是严景标一巴掌的事,我跟他水火不容,你要是跟我搭上关系,还能顺利发展?所以你得跟我划清界限,那样对你有好处。当然,对我也有好处,因为你可以帮我暗中探些有用的消息。”
“那没问题。”王韬笑道,“你跟谁最有恨,我就想办法接近谁搭关系,做个内应,适当的时候也可以下个套,擒住。”
“呵,你这么说让我不好意思了。”潘宝山道,“没有被我利用的感觉吧?”
“你这是哪里的话。”王韬道,“这事搁在别人身上可能我会有想法,但对你则是另外一回事。宝山,虽然咱俩好多年没有联系,但我从没把你当外人。远离未必无情,近身未必真心。想当年父亲动手术急用钱,我都离开夹林了,可你还是那么仗义,帮忙凑了钱。那份情义,我一辈子都放不下。”
“说那些干什么,不就几万块钱嘛。”潘宝山笑了笑。
“几万块,现在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掉了眼都不眨。”王韬说得有点动情,歪着头使劲一抿嘴,道:“可那会不一样,饥时一口,胜似饱时一斗啊,所以我认你,我的钱你随便用。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也还那么掏心窝子,有些事你毫不犹豫地就说了,没有防着。”
“防着你?没必要啊。”潘宝山笑道,“想想以前共事的时候,还有老王,那会咱们相互变着法子要烟抽、要酒喝,多快活!”
“是啊,那种快乐的时光是很难找回来了。”王韬大为感慨,“说到老王,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我帮他弄了个乡人大副主席,副科级。”潘宝山道,“他很满足。”
“老王心不贪。”王韬道,“心眼也不坏,是个好人。”
“当初借钱给你,他也拿了一万,相对平常来讲,是够大方的。”潘宝山道,“以后有时间你得去见见他。”
“会的。”王韬道,“选个时间是要回夹林一趟。对了,夹林那边的人事变动怎样?”
“变动不大,郑金萍是书记,吴强是乡长。”潘宝山道,“不过听说最近要有变动,富祥县委书记高厚松跟我还能投上几句,我打过招呼,让他能帮忙的地方就帮帮。”
“话说起来就长了。”王韬看看时间,“先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
“市区这边有几个人是跟我的,一起叫上,你熟悉一下也好,没准有些地方也能照应点。”潘宝山道,“几乎都是你熟悉的。”
“都谁啊?”
“李大炮认识吧?”
“知道,派出所所长嘛。”王韬笑了,“你把他弄过来了?”
“市公安局治安支队队长。”潘宝山道,“还有尤裕,都喊他鱿鱼,现在是百源公安分局副局长。”
“那会他只是派出所小民警呢。”王韬道,“还有没有我熟悉的?”
“有啊,王三奎。”潘宝山道,“不过他被贬了,原先是百源区副区长,分管城建和城管,现在降职到了区城管,是个棘手的位置,工作不好做,老挨整。”
“王三奎也能做副区长?”王韬笑了,“大陡岭村的村支书嘛,简单粗暴的一个人啊。”
“发展,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人看事。”潘宝山道,“现在他被打磨得很不错,做事说话都有分寸。对了,他跟你朋友卞得意处得不错。”
“王三奎怎么跟卞得意搞到一起了?”
“以前筹划了一个事,用到了卞得意,我就让王三奎跟他接触,那两人还挺投,就处上了。”
“哦,说到卞得意,今晚能把他带上嘛?”王韬道,“我跟他说过,今晚请你喝酒要把他带上的。”
“可以,不过你让他嘴头紧一点。”潘宝山略一思索,道:“要不这样,今晚我就不喊李大炮他们了,以后再找时间聚。”
“行,这个你看着办。”王韬道,“要不把王三奎叫上?反正他跟卞得意也熟。”
“也好。”潘宝山道,“四个人好喝酒,不落单。”
“夹林那边你还弄没弄其他人来市里?”
“还有一个,伏广波。”潘宝山道,“在市农业局,部门负责人,他是个适合干工作的人,所以有些事我一般也不找他。”
“嗯,做事要对人的。”王韬道,“宝山,晚上喝酒的事你看着办,不行就不带卞得意。”
“那不好,你都跟他说过了,变化太大面子不好看。”潘宝山道,“再说卞得意那人还行,只不过我跟他不方便直接交流而已,现在有你在中间就不怕什么了。”
“既然你这么说就行。”王韬再次看看时间,“走吧,酒桌上坐下来再聊。”
“分开走,咱们不同时出去。”潘宝山道,“你怎么来的?”
“打的。”王韬道,“宝马拴在松阳酒店。”
“宝马,你们做生意的都喜欢开宝马。”
“没法子,门面嘛。”王韬道,“而且也有说法,宝马,马到成功,图个吉利。大奔吧,说法不一,有人说有奔头,是好事,可有人说那车标不行,三岔路,没方向。奥迪就更不用说了,四个环子连环套,都圈死了。”
“迷信。”潘宝山笑了起来,“信那些干什么。”
“信则有,不信则无。”王韬笑道,“我也不信,但别人信,在一起谈生意人家都有那博个好彩头意愿,为了迎合,所以只好开宝马。”
“有钱人好作怪。”潘宝山道,“对了,有些事你别跟卞得意多说,比如我那地产项目。”
“有数。”王韬边说边起身,“那我先回酒店准备下,去哪儿呆会电话联系。”
地方还是老地方,彭自来亲戚开的小酒店。
潘宝山打了个电话给王三奎,让他先去安排,随后就给王韬拨了过去。
王韬已经回到松阳酒店,接到潘宝山的话后立刻就给卞得意去了个消息,让他来酒店,一起走。
王韬和卞得意一起走,是要给他提个醒,潘宝山现在遇上事了,别再一口一个市长猛喊,不合时宜。
卞得意听说后很是诧异,他不敢相信一直信奉的传说式人物会如此崩塌。
“王总弟弟,你没开玩笑吧?”卞得意道,“前两天报纸上还有潘宝山活动的报道呢。”
“政界里的事瞬息万变。”王韬道,“我乍听也不相信,不过那确实是发生了。”
“没事,肯定会没事的。”卞得意道,“就是有事也没事。”
“什么逻辑?”王韬道,“有事也没事?”
“我是说,潘宝山就是个传奇,能逢凶化吉,跌倒了照样能爬起来。”卞得意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你带来市区的,那会他才是富祥县农业局副局长,这才多长时间,都常务副市长、市委常委了,奇人呐。”
“如果说上面有关系,如此经历也不算奇,但潘宝山我是了解的,什么系子都没有,全靠个人奋斗,这点我也很是佩服。”王韬道,“希望吧,希望他能度过这一劫。”
“会的,有为青年运气好。”卞得意道,“王总,事情既然是这个样子,那喝完酒就不去潇洒了,现在潘市长也没那个心思。”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去?”王韬道,“不提那茬。”
说完这些,王韬和卞得意就出了房间,直奔潘宝山说的小酒店而去。
到了小酒店,卞得意先进去找房间,王韬停车。
王三奎已经等在房间里了,他一见卞得意就哈哈地打起了招呼。
“哎呀王区长!”卞得意也龇着牙掏出香烟递过去,“有一阵子没见了。”
“什么区长,去他个屁吧。”王三奎点上烟,道:“现在成局长了。”
“不管怎样,都带个‘长’字。”卞得意道,“官不在大,有乐就行。”
“城管哪里能得乐?”王三奎道,“上下受气,上面石白海那个阴货,当着面说得我直咬牙,要是放开性子我一巴掌都能拍死他。还有,钻死活不起,有的当着面都骂我们。”
“唉,这说明了什么?”卞得意道,“说明石白海跟无理取闹的小摊贩一样,都是不上台面的人。”
正说着,王韬进来了。
王三奎对他还有印象,那会王韬在乡政府办,见过面。
“哟,王韬,严格说起来你还是乡领导呢!”王三奎不拘小节。
“王区长,你这是笑话我是不是?”王韬也很乐呵,跟王三奎这样的人打交道,只管把性子捋直了,会很开心。
“哪里是笑话,现在你更牛了,老板电话里跟我说了,现在你是超级大老板呢。”王三奎笑呵呵地说。
“什么大老板,也就是一身铜臭味吧,不说那些。”王韬笑道,“刚才你们谈什么了,继续啊,大家一起聊聊。”
“说王区长的工作呢。”卞得意道,“现在抓城管工作,不好干。”
说到工作,王三奎牢骚上来了,歪着头一吧唧嘴,“主要是那些摊贩们不理解,其实我们做什么了?开始都是好言好语相劝,大家相互配合嘛,他们出摊是为了糊口,我们出动是为了工作,说到底也是养家啊。你说我们一来,他们一跑,我们一跑,他们一来,就这么打个游击,两不耽误多好啊,大不了逢到检查时就收几天摊子嘛。可是偏偏就有个别摊贩,死活不讲理,一闹腾,事就大了,倒霉的是我们,众矢之的,老百姓一齐骂,好像我们城管就该死。”
“谁该死啊?”潘宝山进来了。
“哟,老板!”王三奎一正身子,“在扯我的工作呢。”
“谈话要有交集点,得找大家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潘宝山笑道,“不过还好,都不是外人。”说完,又招呼卞得意,“卞老板,来,坐。”
“好好好,坐,潘市——长,你坐!”卞得意一个潘市长喊出口,歪头看了看王韬,面色有点不自然。
潘宝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咧嘴一笑,对王三奎道:“我要你点的那几道菜有吧?”
“有!”王三奎道,“就是没有也得想办法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