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的当天下午五点钟,潘宝山来到市公安局。孔军凯在办公室等着,事前有过联系,潘宝山说过来接他一起走。
见面后很客套,相互握了握手。孔军凯说碰面的次数倒是不少,但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机会倒没有。
“呵呵,都说机会可遇不可求,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嘛。”潘宝山笑道,“今天这机会,就是我谋求过来的!”说着,把手上的卷轴放到孔军凯办公上。
“潘市长,这是……”孔军凯心里有数,却说不好说出口来。
“一幅字画。”潘宝山说得极为自然,“老家那边的,闲扔着也是扔,弄不好还被糟蹋了。听说孔市长在这方面有研究,所以带过来送给你,也算是它有个好归属了。”
“嗨哟,这怎么好意思。”孔军凯面带笑容,小心摊开卷轴,说道:“上次你让彭局长带过来一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呢。”
“孔局长不用客气,尤裕能顺利调到百源区丰华派出所,我不也没捞到机会说谢谢嘛。”潘宝山笑道,“那些不说,先看看这字画真假。”
这话正合孔军凯心意,他附身细看,端详了好半天,点头微笑道:“我看不出半点破绽。”
“呵,这话我还就难接下去了。”潘宝山呵呵一笑,“我要是说孔市长你是专家,那就是间接说这肯定是真迹。要是不把话说满,不肯定这字画是真迹,似乎又是对你专业水准的怀疑。”
孔军凯一听仰头笑了,“潘市长,你的脑筋转得太快喽!”
“不是转得快,是之前早就想过了。”潘宝山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字画是真是假,两种可能都想到了。”
“假不了。”孔军凯道,“看款印落得习惯,符合郑燮的风格,还有印泥的朝代特征也符合,是油调朱。还有纸张的颜色,风华出的包浆光亮平滑,古朴而光润,绝不是仿品所能做到的。”
“孔市长果然是行家。”潘宝山笑道,“看来赝品到你手里也难蒙混过关。”
“随便看看而已。”孔军凯的兴趣仍旧在字画上,他又反复看了几遍,点头道:“郑燮的书法综合了草隶篆楷四体,又加进了兰竹写意,看上去大小不一,歪正不齐,而且高低错落疏密不均,不过却灵活洒脱自成一统,后来多以‘乱石铺街、浪里插篙’来形容。”
“风格特点我说不上几句,跟孔市长没法交流。不过我倒知道郑板桥练书法的一个小故事。”潘宝山笑道,“说郑板桥临摹前人的字帖有点走火入魔,有一天晚上做了个梦,仍在临摹,正好摸着了他老婆的后背,便顺势在上面挥指狂舞。他老婆被戳醒后说了‘人各有体’四个字,郑板桥在梦里竟然也听到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把收集过来的字帖全部烧掉,所以后来才有了他自己的风格。”
“嗯,这个典故似曾听说。”孔军凯点头笑道,“看来潘市长在这方面也有所涉猎嘛。”
“嗐,那还是在大学时的事。”潘宝山摇头笑道,“自打毕业以后,心思就全放在工作上了。”
说到这里,潘宝山觉得目的已经达到,趁着孔军凯在兴奋点上,见好就收,于是说时间也不算早,准备准备可以动身。
孔军凯说好,收起卷轴说那就不客气了,然后放进书柜。
吃饭的地点放在一家生态园酒店,菜肴虽不出奇,但环境还不错。
酒桌上的氛围也很好,李大炮跟项自成谈得很热乎,因为板山镇派出所副所长项前进是项自成的叔伯弟兄,而李大炮又跟项前进是朋友。
本来潘宝山担心的就是项自成会有点融入不了气氛,没想到因为李大炮而变成了酒桌上的亮点,两人俨然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当然,潘宝山也知道,项自成之所以跟李大炮那么热乎,不仅仅是因为项前进的缘故,还因为他从酒桌上也看到了李大炮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坐不到这里。
总之一句话,满座皆喜。
最后散席时也很和谐,大家心里都有数哪些事不适合做,所以也不提接下来的节目,各自回去。
潘宝山的酒喝得还可以,有点小兴奋,想想眼下也没了什么要急的事情,以前有些事该办的也该上上手了。
赵铭是一直以来的心病,现在是时候关注一下。丁薇曾经说过,赵铭的钱多得惊人,都是哪里来的?跟健达医药公司方面肯定是不用说,想知道那些也不难。
第二天,潘宝山就跟鲁少良联系上了,问赵铭从他们公司拿了多少。鲁少良丝毫不隐瞒,说他知道的有三百万,其他的不得而知,因为有些事都是他跟寇建功单线联系的。
潘宝山断定,其他的肯定还不止三百万,否则以丁薇的见识也不会说多得惊人。当然,其中肯定还有是从别的渠道获得的。
但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往事,尤其是眼下国资公司要撤销了,到时人去楼毁,很多事也没法查证。
抓住眼前,为时未晚。
潘宝山觉得,赵铭马上要到是旅游公司去,就是个很好机会,到时看他怎么个伸手法。而且,有些外围的事现在就可以操办。就像王一凡说的阳光矿泉休闲会馆的邸章庆,他跟赵铭之间的事,立马就能着手探探。
事不迟疑,潘宝山找来了王三奎,让他想办法接近邸章庆,跟他拉上关系。王三奎说那好办,阳光矿泉休闲会馆在百源辖区,安监局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督促其安全生产。
不过办这事之前,潘宝山觉得还是得回去跟刘海燕支一声,万一她要是有点什么想法,那还得顾及着。虽然之前刘海燕说过,像赵铭那样的人就得被关起来,对社会有好处,但那也不排除那是一时的气话,不探个底不能当真。
潘宝山回富祥,恰好赶上了梁延发的人事变动,他竟然到了财政局。潘宝山呵呵一笑,没想严景标想做的事,冯德锦跑到前头做了个示范,在富祥把枪杆子和钱袋子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事情说不突然也突然,潘宝山去见祁宏益,问冯德锦行动之前有没有跟他招呼。
祁宏益说没有招呼,那些事都是冯德锦跟王法泰交办的,由王法泰做中间传话人。
“你就顺顺当当地同意了?”潘宝山问。
“同意了,现在管他冯德锦用谁,爱谁谁去。”祁宏益回答得很坦然。
潘宝山看着祁宏益与世无争的样子,想到了当年仲崇干在夹林乡的情景,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不无所求,只求平稳退下。
鉴于此,潘宝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聊了一会便离开。
晚上,在刘海燕家吃饭,潘宝山问现在祁宏益的状态是不是已经低到了极点。刘海燕说是,看样子像是已经提前退到了二线。
潘宝山一听顿时叹了口气,“看来祁书记是挺不到头了。”
“你是说他要出事?”刘海燕道,“还真捂不住?”
“祁书记的脾气我了解,如果能捂得住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潘宝山道,“他现在这么做,也许是幻想能博取到冯德锦的怜悯,到时放他一马。”
“那只能是幻想了。”刘海燕道,“以冯德锦的为人,根本就不起作用,只要他得到机会,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祁宏益打翻在地。”
“唉,不说那些了。”潘宝山慨然道,“一切只能看祁书记的造化,要么就是他走一招险棋,抓冯德锦的尾巴,来个制肘。”
“抓到了作用也不大。”刘海燕道,“冯德锦有严景标那道保护伞,多少能扛一扛。况且祁宏益也抓不到,冯德锦行事比祁宏益要诡异得多,极少留下机会。”
“那看来还得找个机会跟祁书记谈谈,让他做最坏打算。”潘宝山道。
“你也别老是想着祁宏益,自己的事也要抓好。”刘海燕道,“严景标一系不好对付。”
“是,从上到下看得出来。”潘宝山道,“严景标也在培植自己强悍的势力,正在收编市公安局局长和财长局局长。”
“冯德锦动作倒是挺快,还走在了严景标前头。”刘海燕听了一笑。
“就是,下午我一听说就感叹了一番,他冯德锦还真行。”潘宝山无奈地笑了笑,“不提他也罢,哦对了,最近听说赵铭和他搅和到了一起。”
“赵铭没有不想搅和的。”刘海燕道,“他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锅祸国殃民的水。”
“现在我正要着手对付赵铭。”潘宝山看了看刘海燕,“如果成功,估计他就出不来了。”
“你不用看我。”刘海燕知道潘宝山的心思,哼笑了一声,“你能怎么样就怎样。”
“好。”潘宝山有了底,也不用再多说,干脆转了话题,“还有,大姐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请你同学江楠吃顿饭,宣传口的关系还是要好好处一下的。前几天记者节,我请驻松阳的部分省级媒体记者吃饭,也邀请她过去,不巧的是她那天有事没去成。”
“哦,那事简单。”刘海燕笑道,“过两天我去市里找她,到时喊你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