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灵当然不能让裴珩真把奚家人杀光。
奚家人的生死对来她说无关紧要。
但是是奚家从天牢里救出裴珩,又拥立他登上皇位。
他一上台就杀功臣,史书上会怎么说?
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到时他那些兄弟又会蠢蠢欲动,天下大乱都有可能。
“奚家全部人加起来,都不抵你的名声重要。”
“他们对我好不好,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再说只是当皇后嘛,其实简单得很。”
裴珩压抑下满腹汹涌的杀意,问她,“哪里容易了,我为了这事和那些人拉扯了这么多天。”
“还是没有半点办法,你有主意给我说说。”
说着说着,语气中多了几分委屈。
“你有办法不告诉我。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黎灵是真没把当皇后这事当回事。
主要也是最近沉迷古籍,对别的事都没放在心上。
见裴珩委屈了,赶紧安抚。
“别生气别生气。”
“我这不也是刚想出来的吗?”
裴珩还在抱怨,“我怎么舍得对你生气,只是真的着急。”
“我只想要你与做我皇后,与我并肩而立,其他任何人都不行,我都不要。”
黎灵感动地在他脸上亲了亲。
从袖袋里取出一颗糖果塞进他嘴里。
“乖,奖励你的。”
裴珩眸色转深,低头和她一起分享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
片刻后,黎灵稳了稳气息,重新说正事。
“想当皇后很容易啊。我明天去奚家说一声就是了。”
“只要奚家支持我,那些文官也只能闭嘴。”
这倒是,就像当初奚家拥立他当皇帝,文官再不乐意也只能默认。
所以,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黎灵不知道裴珩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见他情绪平稳下来,哄着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去奚家。
奚正德见面就是冷嘲热讽,“不知国师大人降临,有什么贵干吗?”
黎灵淡然一笑,“好歹父女一场,在您有生之年,多见您几面,就算全一全父女的缘分吧。”
这是什么话!
好好的跑上门来咒自己死?!
“奚五儿,你是不是以为当了国师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我奚家拥立裴珩,他有机会当皇帝?而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皇子侍妾,还是死了男人的,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充入掖庭为奴为婢。”
“一旦得了势就来我奚家门上耀武扬威,难怪不怕……”
原来奚家不止是对她不满,主要的怨气还在裴珩身上。
这是怪裴珩没有给他们自以为该有的殊荣?
黎灵幽幽一叹。
“我说的是实话,奚将军何必动气。”
“不知奚将军知不知道何为杯酒释兵权,何为狡兔死走狗烹。”
奚正德神色一凛,不服气地道:“你什么意思,裴珩要过河拆桥?”
黎灵笑了笑,眸色深深看着他。
“奚将军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没有任何人的权力能大过皇权,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帝王的决定。”
“奚家拥立圣上有功,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的事实。但是拥立之后却妄图拿捏圣上,你认为圣上能忍奚家多久?”
奚正德老脸涨成猪肝色,气鼓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一肚子委屈。
为了偷拿虎符的事,被老头子骂了好几天。
他想着,裴珩坐上皇位之后,会对他大加封赏,起码弄个什么候啊公的当当。
让老头子看看,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没想到裴珩登基好几天了。
半点封赏他的意思都没有。
奚正德不气才怪。
怨裴珩,也怨黎灵,用得着的时候想起他来,用过了也不知道替他在裴珩面前替他说句好话。
死丫头没良心,而且蠢。
难道不知道男人的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有他这个亲爹撑腰,过不几年她就会被裴珩丢到脑后去。
听到黎灵说,裴珩对奚家动了杀意,奚正德又怂了。
又不想被黎灵看出来,故作镇-定地说道:“奚家没有对不起裴珩的地方,裴珩忘恩负义,就不怕被天下人戳破脊梁骨?”
黎灵突然感觉奚正德这人挺有意思的,坏,却胆小。
简单来说就是标准的小人。
不过小人比莽夫强,至少好管理。
“圣上的脾气,我还真说不好他会不会真动手。”
黎灵往奚正德面前靠近几步。
“但是我舍不得他被天下人耻笑,更不希望他为了奚家大开杀戮,令天下不安。”
“所以我来和奚将军商量商量,要不大家各退一步,立后的事上,你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呢,也在圣上面前吹吹枕头风,让他放奚家一马?”
奚正德不敢冒掉脑袋的风险,虽然不乐意,还是答应了黎灵的要求。
黎灵走后,奚正德才回过味来。
黎灵什么都没做,他却要帮她坐上后位!
气得拍碎了一管白玉杆的毛笔,又心疼得不行。
黎灵为后的事在奚正德的支持下,很快解决了。
她也没有真的只拿不放,向裴珩给奚正德讨了个承恩侯的封号,裴珩还加了个温泉庄子,当做赏赐。
立后大典空前隆重,顺便把奚正德的封赏也一并公布了。
奚正德顿时腰杆子硬实了起来。
之后隔三岔五就带人去裴珩赏他的温泉庄子上游玩。
温泉庄子不稀罕,但圣上的赏赐却和别人的不一样。
奚老将军知道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本来就很不喜欢黎灵,就算拥立裴珩为帝,也想着另外送几个奚家女入宫,取代黎灵的地位。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本能的不喜欢。
奚正德却被黎灵拿捏得死死的,看来以后奚家真的要成为黎灵手里的棋子了。
想到自己出生入死大半辈子,打拼出来的家业,最后却是为黎灵准备的,奚老将军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年纪大了本来就经不住事,火气一大,把年轻征战时落下的病根都勾了起来。
五脏六腑如同火烧,每条骨头缝都酸疼。
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奚正德赶紧请大夫,裴珩也派了太医来为他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