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插曲让很多人紧张起来，其中包含了叶岚在内。她虽然不熟悉业务，但想到对方派人从罗马尼亚飞到韩城做小动作，显然憋着后招。好消息是斯科特并没有获得石浩的安保信息。

    临近午饭，叶岚请崔建、赵爱、依依和端木一起吃饭，面对叶岚的担心，崔建说了自己的看法：“石浩项目并不算危险。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歹徒没有技术控制权，无法渗透到我们高层内部，无法获得有用的信息。最多利用手机定位，寻找车牌等手段，我想丢丢会应付好。说难听点，随便把石浩朝哪个公寓一塞，歹徒基本不可能在千万人的大城市中找到石浩。”

    崔建：“比较麻烦的是石浩要接受司法问询，这就要看时间长短。我想丢丢一定会控制时长，并且在完成问询后立刻带离石浩。加上有依依的帮助，他们未必能找到石浩。”

    依依泼冷水：“不是这样的。上午斯科特动了电脑，插入U盘，对方的技术人员在3分钟就攻破了我设置的3道防火墙。我不确定对方技术会不会比我好，但对方的设备一定比我好。”

    崔建不懂就问：“都是电脑，设备优势有那么明显吗？”

    依依道：“计算机说白了就是计算。让人类做五位数和五位数的乘法，人类要计算很久，计算机只需要一眨眼。我知道一台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速度是我手头设备的三万倍。我上传一个木马是5%、10%、15%，最后到100%。超级计算机发送木马的速度是100%、100%、100%。举个更贴切例子，我的电脑是走路，超级计算机是音速。”

    赵爱道：“听你这么说，找石浩的歹徒有官方背景。”

    端木纠正：“是权贵的背景，不是官方的背景，只不过他们可以利用官方的资源。崔建，我认同你今天的分析。我问一句：你日常很少分析，即使分析也随便扯几句，为什么今天说的这么详细？是发现自己长脑子了？”说到这里忍不住贱笑。

    崔建无语：“幼稚鬼。依依，伱能追踪到雷霆小队成员吗？”

    依依摇头：“他们12人入境之后，在三家酒店开了6个房间，但是他们没有入住，我也没找到他们的汽车。不过我找到三年前，疑似雷霆小队围攻意大利白手党庄园的部分视频。”

    依依找了一会，播放视频，把屏幕转向大家。视频的核心是一栋在草地上的四层建筑，占地面积超过一千五百平。建筑百米外是树林，如同在树林中开了一片地。

    依依道：“拍摄到的监控位于主楼侧面的教堂顶部的钟塔。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分。开始了。”

    12个人分成四组，佩戴死神面具，身穿防弹衣，着防弹头盔，同时从树林中出来。以主建筑正面为参照物，四队人分别从10点、11点、1点和两点四个方向朝主建筑突进。

    庄园的草地上大人们在聊天烤肉喝啤酒，小孩在奔跑，就在那一瞬间战斗开始。

    歹徒一边开枪一边推进，消灭外面的目标后朝四层建筑开火。建筑内有人打破玻璃，用手枪和猎枪还击，但要么没开枪，要么打上一发子弹就，就被密集的火力所击倒。

    靠到建筑物后两队戒备，另两队朝一楼房间内扔燃烧弹。接着他们守在围外，有人露头就开枪。砖木结构的房子烧的很快，浓烟滚滚，不时有人从三楼、四楼跳下来，他们都被歹徒补枪击毙。

    接下去的一个小时没有其他内容，就是一栋燃烧的房子和四组巍然不动的武装歹徒。随后，三名死神歹徒步行离开摄像头区域，开来三辆进来，接走了所有人。

    视频结束，大家许久没吭声，埋头吃午饭。赵爱问道：“崔建、端木，如果是你们，你们会如何脱困？”

    崔建想了一会回答：“无法脱困。”

    端木道：“第一时间组织起有生力量，还可以尝试突围。从他们反击情况看，受害者最少有十名以上枪手。”

    崔建道：“装备差太多。”受害者只有手枪和猎枪。别说防弹衣，手枪未必能穿透军用头盔。猎枪的威力虽然大，但射程有限。当然，手枪即使无法击穿头盔，只要直接打中，这人基本散失战斗能力。

    端木想了一会，确实无解，举杯道：“那我们现在只能祝丢丢和真真他们好运。”

    大家举杯，依依的电话震动，没空喝柠檬水，拿手机看信息，抬头看大家，满脸震惊道：“石浩因涉嫌故意杀人被韩国警方通缉。”

    依依翻开电脑，操作一会，出现一个视频。这是一条韩城巷子，顶部的摄像头拍到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手拿手枪逼近一个摔倒在地的人，摔倒的人不停求饶，白衬衫开了两枪将其打死。

    杀人之后，白衬衫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收起手枪离开时不小心丢了护照。

    时间是昨天傍晚六点三十分。

    依依查询一会，韩城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护照，是一名德国韩裔，名叫石浩。在昨天下午两点从京都飞韩城，独身在韩城机场出海关，乘坐出租车消失在监控中。

    叶岚求证看崔建，崔建道：“假的，石浩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乘坐民航？这是歹徒利用石浩非正常手段入境韩国，进行的一次反制。一，让石浩无法得到司法的庇护。二，给大银安保施压，我们公司不能帮助一名在逃嫌疑犯。只要石浩被逮捕，十有七八会在收监过程中死亡。”

    崔建：“摄像头恰巧拍到石浩光天化日的杀人，连口罩都不戴。石浩还恰巧丢了护照。这一切都说明，有人栽赃石浩。”

    叶岚问：“那受害者是谁？”

    崔建道：“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倒霉蛋吧。”

    端木道：“你还少说了一点，歹徒担心石浩通过司法问询，于是先抹黑石浩。石浩一露面，肯定会被警方逮捕。这么一来，即使石浩被歹徒围攻，丢丢也得考虑是否应该寻求警方的帮助。”

    叶岚看崔建，问：“有这么像的人吗？”

    崔建道：“不需要很像，或者按照石浩长相做一张硅皮面具。关键是要让石浩有重大作案嫌疑。”

    端木看出来了，这两人在互问互答，自己插嘴补充时，人家眼皮都不抬。

    叶岚问：“现在怎么办？”

    崔建：“由依依联系丢丢说明情况。即使丢丢坚持，其他人也应该要有选择的机会。说实话，这个局基本无解，对方从法律上，武力上，技术上进行了控制。唯一的劣势是缺乏情报，找不到石浩藏身点。我建议投降，以石浩是嫌疑人为理由，把人交给警察，自己撤出项目。”

    叶岚点点头：“我给李经理打个电话。”说完离席到一边打电话去。

    端木凑近崔建，问：“你认为李经理能说服丢丢吗？”

    崔建：“不知道。”

    端木：“他们会放弃石浩吗？”

    崔建：“我哪知道，你TM的问题真多。”

    “啧啧啧。”端木举杯喝水：有女朋友的人都应该被吊死。

    ……

    崔建不再关注石浩那边的情况，也没有人向他汇报情况。

    周三晚上10点，老土在路边上车换衣服。已经换好装备的崔建多看了两眼老土：“真有点文化人的味道。”崔建十年走南闯北，和很多七杀或地狱犬有过接触，认识其中大部分人。

    上次虽然也见过老土，但那时候老土戴了口罩。

    老土今年四十二岁，服役10年，三十岁那年他的身体出现问题，无法再进行高强度体力训练和工作，由此退役。离开七杀后，老土在一位大学师弟的介绍下，在韩城医科大学担任助教工作。他潜心研究医术，如今已经是大学的教授。

    如崔建喜欢下厨，老土从小喜欢医学，对于自己退休后还能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老土对生活非常感激。

    胜子开车，后座的崔建把两把手枪交给老土，老土接过手枪颇为感慨：“好多年没摸枪了。”说完收起手枪和弹匣，再接过夜视仪挂在额头上。

    崔建作为随从，今天的主武器是配备消音器的M4，听老土这么说，崔建道：“拿枪杀人，拿手术刀救人。”

    老土道：“不，体力不行，无法坚持完成一场普通难度的手术。别说手术，我一口气上十楼都喘和的牛一样。我现在主要搞学术研究。”

    两人没有什么交情，严格来说只是因为崔建受伤，双方才有接触。不过两人并没有代沟。

    四十分钟后，汽车到达华阳小学。

    胜子早就看好了地点，把车开进巷子，靠学校围墙停放，这个位置不在住宅居民的视线范围内。胜子戴上大口罩下车，查看周边没有行人，自己一边离开，一边挥挥手。

    崔建和老土一起从车内出来。崔建蹲下，老土踩踏崔建双手，崔建站起来把老土朝上一送。老土持久力不行，爆发力和技巧还算合格，翻上了三米高的围墙。崔建几步冲刺跳起抓住围墙边，轻松翻了过去。胜子没有上车，去了附近监视点。

    翻过围墙是两米高，水泥板顶材料的厕所。厕所前面是二十米的走道，走道尽头是没有门的后门。老土手持手枪靠墙而走，走进后门是向上的楼梯。老土和崔建没上楼梯，右拐两步，抬头看见一年二班的牌子，两人进入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桌椅板凳连带黑板都已经被拆走，就连窗户上的玻璃也没有放过。整一个就是烂尾楼的毛胚房。

    戴上夜视仪的老土左右查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禁抱怨：“现在经费这么紧张吗？”

    崔建回答：“我两年没拿工资了。”

    两人笑了笑，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外面传来轻咳，老土：“咳。”连接头暗号都这么接地气。

    来人是白齐，他难得穿了一套黑色卫衣，看起来年轻了几岁。白齐也佩戴夜视仪，见到两名七杀打扮的人，忍不住吐槽：“韩城这么大，你们不能找个靠谱的地方吗？还得自带夜视仪。我就奇怪，为什么要自带夜视仪。我现在想问的是，为什么不提醒我自带座椅和茶水？”

    老土抱歉道：“不好意思，时间仓促，小孩子没经验。”这是实话，崔建和胜子都没干过类似的事。他们想的是：不就是聊天吗？有嘴巴就行，看得见看不见有那么重要吗？

    白齐无奈道：“没事，我们站着摸黑也能把事情给聊了。”这是自己见过最奇葩的会谈地点。

    一声咳嗽再次传来，来人是端木，他也穿了一件黑色衣服，戴着大黑口罩，见到三人后抱怨：“你们七杀好歹是享誉全球几十年的国际组织，怎么能请客人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呢？不如找个山头，在草丛里一窝。还有，戴着夜视仪谈判？我TM也是服了。”

    道歉土连连半鞠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为什么选华阳小学呢？因为胜子韩语还说不利索，本地人崔建又不上心，找谈判地点的工作完全由胜子负责。七杀韩城安全屋一直在筹备，始终未建设，她又去哪找合适的地点呢？再说，也不能把人朝安全屋带。

    于是胜子上网搜一搜，发现了华阳区的新闻，发现华阳小学真是个好地方，最关键是免费。要知道，她至今只拿到一笔3万美元的经费，还是双头犬从自己的生活费上拨过去的。为什么不多给呢？一来地主家也没余粮。二来只能用现金交易，揣一堆美元不好过海关。

    胜子临时带崔建用无人机查看华阳小学，她觉得崔建有十年工作经验，他满意那肯定是好的。她怎么会知道崔建其实是个摸鱼大户。崔建觉得胜子选了华阳小学，那华阳小学就是好的。双方只考虑了安全问题，完全没有考虑环境和服务问题。

    崔建觉得他们太矫情，能说话就行。

    白齐：“进入正题。那个大个，你来搜身。”白齐张开双手。

    没这环节吧？崔建还是上去搜身，白齐带了一把关机手机、手枪、若干弹匣和U盘。然后是端木，他带了手机、手枪和弹匣外，还有一盒雪茄和打火机，没有问题。

    崔建把突击步枪交给老土，接受搜身，最后端木对老土进行搜身。

    白齐道：“非常好，我们迈出了巨大的一步。”七杀不担心谈话被录音，白齐和端木则不同，所以白齐才会先主动要求崔建对他进行搜身。欲取之，先予之。

    三个人席地而坐，随从崔建靠在墙壁一边，不时看一眼窗外，同时注意端木和白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