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被翻的时候,陈晚星虽然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但是心里觉得大势已去。
在那一刻,她很紧张,很害怕。
就跟那天在废弃厂房见到浑身是血的汪竹一样。
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
因为在李文吉出现在白兰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快。
“作为一个未来的人民警察,你偷翻别人东西,你礼貌在哪里?”
“偷翻别人东西,是犯法的吧?”
李文吉道:“是,但是我做的这些,跟你做的这些比起来,根本没法比。”
陈晚星看着李文吉,此时的她,内心很平静。
她累了,真的很累了。
她也努力过了,如果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她依旧被认为是杀人凶手,她也没办法了。
她想起了苗小树说的,这就是命?
她以前不相信,但是在这一刻,她信了。
如果一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且无法改变,信命,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至少能让心里舒服点。
陈晚星将手伸了出来。
李文吉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陈晚星平静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抓我吧,我不跑,也不反抗,我认命了。”
李文吉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你刚刚也说了,我获取这支录音笔的方式,是违法的,违法获取的证据,是不会被采用的。”
“也就是说,录音笔的内容可以作为你杀人的证据,但是我获取的手段是违法的,进方式不会采用的。”
陈晚星依旧举着手,她已经猜出了李文吉话里的意思,但是她还是问道:“所以呢?”
李文吉也不装腔作势了,“所以,我不会抓你。”
陈晚星将手放了下来,但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那你怎么想的?杀害汪竹的嫌疑人,现在就在你眼前。”
李文吉直视陈晚星的眼睛,非常严肃,“你说你杀了汪竹?”
陈晚星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模样。
“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李文吉不置可否。
陈晚星接着道:“但是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
李文吉还是不说话。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录音笔,看得出神。
汪龙虎意外听到汪竹醉酒的话,汪强夫妇坦白的所有事,汪竹正牌女友的叙述,以及他从白兰村村民口中打听来的陈晚星问的每一件事,再加上这支来自赵州的最关键的录音笔。
李文吉已经大致捋清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汪竹失踪一案,还牵扯了十年前一起失踪案。
这很有可能是两桩命案。
作为一个实习生,李文吉在实习期结束之际,遇到了两桩命案,早已没了当初的心情。
他现在只觉得压力很大,脑子很乱,大脑很累。
别看他现在占据了主导位置,但是他比陈晚星好不了多少。
出乎陈晚星意料的是,李文吉回道:“我信你。”
陈晚星眼里亮起了一道光,但是很快就又黯淡了下来。
“你信我有什么用?警方会信我吗?案发现场,所有的痕迹都指向我,是我杀了汪竹。”
李文吉问道:“汪竹在哪里?”
陈晚星犹豫了几秒,叹了一口气道:“在废弃工厂的化粪池里,我跟赵州把他扔进了化粪池里,化粪池的味道,能够掩盖住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
李文吉站起身来,“你等我会,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晚星没说什么。
因为李文吉也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文吉走出房门,也没走远,就在房门外。
陈晚星隐隐约约能听得到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给他的师父打电话。
李文吉说他相信他,难道是为了套陈晚星的话吗?让她说出汪竹尸体的位置?
但是想想陈晚星觉得也不太可能。
根据他现在掌握的信息,以及那支录音笔,他应该不难猜出来。
赵州那支录音笔太致命了。
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录了进去。
李文吉大概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他似乎跟电话里的人起了争执。
陈晚星能隐隐听到争吵声。
不一会儿,李文吉走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
陈晚星看着他,不敢说话。
李文吉坐回刚刚的位置。
他显然还在气头上,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我刚刚把你们抛尸的地方告诉我师父了,我师父要我回去,但是我现在不想回去,我也不能回去。”
“还有,他让我把你供出来,一起带回去,但是我拒绝了。”
理论上,陈晚星应该会有点感动,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对自己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你就跟他吵了一架?”
李文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们把尸体还有凶器以及所有疑似证据的东西都扔进了化粪池里,就算我不告诉师父嫌疑人是谁,他们也可以凭借化粪池里的东西,锁定到你身上。”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晚星道:“所以呢?”
李文吉忽然一巴掌拍在了床上,他眉头紧皱,差点就指着陈晚星破口大骂了。
“所以什么所以?你是一点也不在乎是吗?你既然不在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偷偷调查自证清白?”
“你既然在乎,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态度?”
“你知不知道?我违反我师父的命令,有什么后果?很可能以后我都没法穿上那套我心心念念的制服,我拿我的职业生涯来赌,来陪你玩,你就这个态度?”
“你有胆量你就大声告诉我,你不怕死,哪怕被人拿来当替罪羔羊,你也无所谓,我马上带你回去。”
“说啊,为什么不说?”
陈晚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被李文吉骂哭的,但是也不是被他骂哭的。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信命了。
但是其实并没有。
李文吉的话,让她感动之余,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待这起案子,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她也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
李文吉说得很对,她是在乎的,她是害怕的!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