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州坐了很长时间的车,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上车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想给陈晚星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从白市坐到清河市,再坐到阳宾县,已经是晚上了。
赵州找了个旅馆住下,给手机充上电,但是却发现没信号。
十年前他离开白兰村之后,就换了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归属地是一线大城市的,在一线大城市,从来没有过没信号的事发生过。
没想到回到阳宾县,居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十年过去了,没想到阳宾县还是那么落后,外地卡在阳宾县还是没信号。
平常他不怎么用到手机,但是需要用的时候,频繁掉链子。
不是没电,就是没信号。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联系陈晚星。
晚上,他出去买了一支录音笔。
然后把他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录进了录音笔里。
陈晚星也不是一定要联系,他在疗养院里给陈晚星也留了信息,等他弄清楚真相,就回去找她,说给她听。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倒也不急联系她。
第二天,赵州坐上了开往镇上的大巴车,在镇上,他雇了一辆摩托车,载他去白兰村。
一直到中午时分,赵州才回到白兰村。
他没让摩托车载他进村。
而是让摩托车停在村口。
从村口刻有白兰村的石碑进去,还要走大概三四百米的路,才真正到白兰村。
赵州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的小村庄,感慨万千。
十年了,他离开白兰村整整十年了。
这个养他整整四十年的地方。
他答应苗小树,离开之后,永不回来。
如今,他食言了。
苗小树会怎么对付他呢?
虽然答应苗小树永远不再踏入白兰村,但是他还是留有家里的钥匙。
赵州将钥匙伸进包里,指尖触到冰冷的钥匙,钥匙虽然冰冷,但是他的指尖是暖的,非常的暖。
家里的钥匙依旧保存完好,只是过了那么多年,门上那把大锁,是否锈迹斑斑,长满铜绿。
这么多年没有人住,房子还完好吗?是否坍塌呢?
他家就只剩他一个,常年又不回去。
村里有人霸占他家的房子,霸占他家的土地吗?
十年没回来,那些小屁孩,现在都长大了吧,还认得他吗?小孩变化那么大,他反正认不出了。
这十年,又有多少个老人去世呢?
那些熟悉的人,还在吗?
赵州站在村口,站了很久很久。
他只是站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站多久。
他并不是害怕苗小树不敢回村,只是他想好好看一看这个熟悉的小村庄。
那么多年了,村庄并没有太大变化。
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模样。
他想把村庄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这完全是奢望。
无论他看多久,他都还会忘记。
一想到这,他不免悲从心来。
他忘掉的可不只是这个熟悉的小村庄,还有那个跟他相依为命了一辈子的人,他的父亲,赵家源。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胜过亲生的。
这次回来,无论苗小树对他做什么,他都认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要将赵家源的骨灰带走。
这次回来,再离开,或许才是真正的离开吧。
这么多年,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把赵家源带在身边。
他的骨灰,还有他唯一的遗照。
一辆小车从公路转进了路口。
在路口的时候,停了有两三秒的时间,随后又继续往村子里驶去。
赵州看了一眼,但是因为车膜的原因,看不清驾驶员的样子。
也许是某个家的孩子吧,也许看自己有点眼熟?
赵州苦笑。
村里都好八卦,他这次回来,会有多少八卦流出呢?
他拍了拍扁扁的背包,摇了摇头。
只怕八卦会很多!
因为回得匆忙,他甚至没时间买一些糖果饼干。
回村了,碰到路过的小孩,都没法发。
赵州又站了一会,长出了一口气。
朝村里走去。
村道旁边是农田,但是现在是冬季,农田并没有种有农作物,除了极个别拿来种菜之外,都长出了荒草。
跟十年前比,确实没什么变化。
走到中段,赵州注意到了有一块种甘蔗的田地。
黑色的甘蔗,长得很好。
整片田地,也只有那一块地种甘蔗。
在一片田地里,相当惹眼。
赵州叹了一口气,那块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因为那块地,是他家的地。
这块地,很明显是被村里人霸占了。
也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不过霸占了也就霸占了。
这么好的地,荒废了,挺可惜的。
也许是真的老了,也许是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从踏进白兰村开始,赵州特别容易感慨。
村道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栋豪华的别墅出现在赵州眼前。
那是苗小树的家。
十年前,别墅还没有那么豪华,这些年不知道是扩大了还是重新装修了,眼前的别墅,就好像是古代的王府一样。
赵州不想经过这栋豪华别墅的,但是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离那栋豪华别墅越近,赵州的精神越紧绷。
除了忌惮苗小树之外。
还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脑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十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不断地在他脑海浮现。
赵州感到头很痛。
疼痛蔓延很迅速。
很快,他连走路都困难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空间都在转动。
他不得不走到路边蹲下来缓解疼痛。
但是好巧不巧,他此时蹲的地方,正是十年前那个晚上他躲藏的地方。
十年前大量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是如何潜伏,如何偷偷溜进别墅,再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进灵堂,又是如何被苗小树发现的……
疼痛让赵州蜷成一团,他包里备有止痛药。
只要打开背包,将止痛药拿出来,丢两片进嘴巴里,就可以快速缓解疼痛。
但是赵州并没有这么做。
剧烈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
但是剧烈的疼痛,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他忘掉的事情。
他感觉他的记忆正在被修复。
关于十年前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正在慢慢变得清晰。
关于那晚发生的事,他想起来了!
什么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