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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新竈通風需要個兩三天才能開始使用, 但陳熙覺得也該準備着往城裏搬了,一些暫時用不道的物什這幾天可以先一點點往鋪子裏運,免得到時候事情都擠在一塊打饑荒。
陳父陳母也是這般想, 是以一回到家, 除了要準備食材這些,他們還要收拾家當, 今兒忙得很。
陳熙一邊忙活一邊感慨, 幸好之前就把竹筒的活計找了夏二哥來幹, 要不然,哪裏忙得過來。
十八娘和二哥來送竹筒的時候, 陳家一家都還忙得熱火朝天。
看着院子裏擺放的物什,還有他們一家人明顯與往日不同的忙碌程度,十八娘問出了心中疑惑。
得知陳熙過幾日就可以搬進城裏鋪子, 先收拾着東西,十八娘既為陳熙開心,又有些傷感——這樣就不能跟陳熙天天一起進城回村了。
但陳熙也不用這麽辛苦,日子越來越好,她還是開心居多。
“你也快些開鋪子, ”瞧出十八娘的心思,陳熙沖她笑着道:“咱們還是能天天見面的, 你若是有什麽需要, 就去鋪子裏找我, 也很方便的。”
十八娘笑着點頭,同時心裏也更加迫切地想要趕緊掙錢開鋪子跟陳熙做鄰居。
“好!”她笑着點頭。
把竹筒過了數, 夏二哥幫着裝好車後, 臨走,他對陳父陳母道:“搬家那天提前和我說, 我過來幫你們。”
陳熙想說不用,十八娘道:“需要的,搬家不是小事,就別推脫了,要不然我二哥該難受了。”
十八娘都這麽說了,陳熙只得點頭:“暫定的是,四日後搬,那天不出攤了,所以不用起太早,天亮出發。”
夏二哥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他會提前過來幫忙裝車。
“對了,”夏二哥對陳熙道:“這兩日村裏面有人來問我,說也想上山砍竹子,做竹筒,想托我問問你收不收他們的。”
其實那些人壓根不是這麽說的,他們說的是,他們砍了竹子做好竹筒,夏二哥就當是自己做的,拿去給陳熙,陳熙給了錢,夏二哥再按數把錢給他們。
陳熙用竹筒的量那麽大,夏二哥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都是鄉裏鄉親的,他們上山砍竹子做好了,陳熙有充足的竹筒用,他們也能掙點錢補貼家用。
夏二哥當然是立馬就嚴詞拒絕這種提議。
陳熙肯找他,是信任他,他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過,陳熙家竹筒用量确實大,這還是出攤,等回頭開了鋪子,只憑他一個人怕是真的供不上竹筒的使用,他來問并非是為着村裏人,更多是考慮陳熙的方便。
只要陳熙說不,他立馬就回絕掉他們,讓他們沒有一絲想法。
“你們家生意好,竹筒用量大,我一個人一天做的竹筒,怕是供不過來,別到時候耽誤了你們的生意。”夏二哥又道。
他是真心實意的,萬一陳熙顧着他的感受,不好意思提竹筒量不夠,他怕是要愧疚死了。
陳熙自然知道夏二哥是為着他們着想,并不是想要幫村裏人。
她倒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反正總要找人做的,但……
“你不用顧慮我,”夏二哥道:“你不同意,我就去回絕,這都不打緊的。”
陳熙笑了:“不是的,我是在想怎麽定價,他們做也可以,不過,竹筒的規格和質量,夏二哥你得親自把關。”
夏二哥笑了:“這是當然。”
他既攬下這事,自然要為陳熙負責到底,不能讓村人借此坑了陳熙。
再加上本就是他出面開的口,這些事情自然更得他來負責。
“這樣,”陳熙道:“他們做的竹筒也按一文錢一個來收,夏二哥你負責指導,和最後的把關,每一個給夏二哥提兩文錢。”
見夏二哥變了臉色要拒絕,陳熙馬上又道:“夏二哥你先別急,聽我說完,缽缽雞不是什麽絕密配方,日後城裏肯定也會有別家來做,到時候做的多了,竹筒的用量總歸是更多一些,到時候這些竹筒是可以賣給別人的,到時候我加價賣出去,也能賺點嘴皮子錢,總不能什麽錢都讓我一個人掙吧,時間久了,做不成的。”
“而且,到時候量越來越大,夏二哥負責把關的也會越來越多,沒工夫去做別的,可能連家裏的事都要被耽誤,總不能讓夏二哥白辛苦……”
“再者,一旦關系到錢,有的人就難纏的很,歪心思也多,夏二哥要處理各種事,還有各種人際關系,其實不少費心思和功夫的,不比上山砍竹子鋸竹子做竹筒輕松,這個定價我都覺得給夏二哥少了。”
說完陳熙又道:“十八娘的糕點,還得要夏二哥出力呢,夏二哥的時間也很寶貴的,我不能那麽自私,仗着夏二哥仗義,就不要臉不要皮死命使喚夏二哥幫我家幹活,那十八娘的糕點怎麽辦?”
她這一句不要臉不要皮,把夏二哥和十八娘都逗笑了。
她說的也确實是實話,涉及到自身利益,村裏人有時候難纏的很,陳熙又是個小姑娘,就算現在性子潑辣了些,可別人見你是個小姑娘也總覺得你好欺負想欺一欺你。
夏二哥就不一樣了。
人高馬大,還常年上山打獵,誰敢在他面前搞花花腸子,他一拳頭下去就老實了。
這事,夏二哥是最好的人選。
最主要的是,她信得過夏二哥。
這才是最重要的。
別人可能會坑她,算計她,夏二哥不會。
夏二哥也聽出了陳熙沒有說出口的深意,思量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頭。
“若是有挖了竹筍可菌子的,”陳熙又道:“我也收,過幾日我們就搬走了,不常回來,夏二哥也代為收一下,跟竹筒一起送過去就成……到時候我家的驢車就不常用了,留下來給夏二哥送貨用。”
這樣的話,十八娘進城也不用再趁別人的車,夏二哥早上送貨連帶着也可以送十八娘,也方便許多。
無論怎麽看,都是夏二哥兄妹兩人占了大便宜。
陳熙确實覺得,這是雙贏,她也得了便利的啊!
“不過,”陳熙想了想又說道:“有個人我不收他的。”
夏二哥挑眉:“誰?”
陳熙:“李柱。”
那個人品行太差,他就是把竹筒全雕上花,半價,她都不收他的。
夏二哥立馬點頭:“放心。”
他不止不會收,還會明确跟大家說,誰敢偷偷幫李柱,用李柱做的竹筒來充當自家的回頭再私下跟李柱分錢,連同那家的東西他都不再收。
這種私底下的小九九,他比陳熙清楚,也絕對辦的妥妥的,不讓陳熙被那東西糟心。
商定下這些事,夏二哥便和十八娘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夏二哥想到什麽,轉頭問妹妹:“你剛剛是不是有話想跟陳熙說?”
十八娘倒是沒想到被二哥看了t出來,她點頭:“是有話,但去了後,又覺得沒必要了。”
夏二哥也沒問她要說什麽,只點了點頭,在心裏盤算着明日怎麽跟村人安排竹筒的事。
十八娘看了二哥一眼,兀自糾結地皺了皺眉頭。
陸時硯下午來家裏,旁敲側擊地朝二哥打聽,他們如何要這麽幫他。
當然原話不是這樣說的,只是二哥是個粗人,他也轉述不好,就只能總結了個大概意思。
下午她一回家二哥還特意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陸時硯為什麽會這麽問,是不是有什麽瞞着他。
十八娘都答應了陳熙,自然不會跟二哥說實話,只說怕是陸時硯最近事情太多,憂思太重的緣故,這也會導致他病情恢複得慢,還讓二哥多勸勸陸時硯,讓他安心養病,別想那麽多,銀錢的事讓他也不要操心,總歸他們都會想辦法的。
她這麽說了,還拉出了林琅扯大旗,二哥就信了。
但到底,十八娘心裏有些打鼓。
便想着過來跟陳熙說一說。
但一來就看到陳熙熱火朝天地準備搬家迎接新生活了,她就又不想說了。
反正陸時硯只是有些困惑,并沒有真的猜到陳熙的身上,說出來,徒讓陳熙煩惱。
主要是她自己也沒搞清楚陸時硯到底是什麽意思,二哥轉述得亂七八糟的,連個話都傳不好。
這般想着,她看了二哥一眼。
“怎麽了?”察覺到妹妹的目光,夏二哥轉頭看過來。
十八娘在心裏嘆了口氣:“沒事,今天回去要好好琢磨一下,我總覺得還能精進。”
這幾日為了從牛乳裏分離奶油,她可是沒少折騰。
夏二哥馬上道:“我幫你,你告訴我怎麽做。”
十八娘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打算等見了琳琅哥哥跟琳琅哥哥好好說說,二哥其他時候都好,就是轉述別人話的時候,颠三倒四的。
第二天陳熙一家還有十八娘一大早進城後沒多久,夏二哥就把這兩日來找過他的村人挨家挨戶通知到,去他家集合,他要說一說做竹筒的注意事項,還有收貨的标準。
最初,是老牛嬸和花嬸子先去找夏二哥問的,夏二哥當時就沒應。
後面又有許多村人上門問——主要是瞧着夏二哥每天上山下山砍竹子回家,忙得熱火朝天,眼熱這個錢的緊。
自家閑着也是閑着,再加上陳家現在生意這麽好,陳熙又這麽厲害,都跟慶芳樓合作上了,還在盛府裏露了臉,村裏人就都覺得陳熙現在很厲害,應該不會同他們計較以前的事,也願意帶着他們掙點小錢。
更有人幹脆跟夏二哥出主意,讓夏二哥不要跟陳熙說,他們就自己上山砍了竹子做成竹筒後給夏二哥送去,夏二哥就說是自己做的,陳熙又不會知道,到時候,給他們三個竹筒兩文錢就成,剩下的都是夏二哥的辛苦費,這樣大家都有好處,陳熙也得了竹筒,沒人虧,三贏。
夏二哥能幹這種事嗎?
他當時就把給他出主意的人臭罵了一頓,直接把人趕了出去,還放言,誰敢再胡說八道,他就當不認識這個人,以後都別來往了。
其他人怕把夏二哥真惹惱了,一點兒不顧念鄰裏情分,也跟着把亂出主意的人罵了一頓,然後幾個年長的嬸子,又開始打感情牌,說家裏的不容易,說陳熙現在有了大本事,肯定心胸寬廣,讓夏二哥幫着去問問,成就成,不成他們再想辦法。
村人确實日子艱苦,但艱苦不是現在才艱苦的,是一直都艱苦,也不是因為陳熙他們才艱苦的,夏二哥不太想攬這事——主要是之前村人罵陳熙罵得太過,他覺得他出面跟陳熙說這個事,就是在惡心人家。
他不做這種事。
然後那幾個嬸子就坐在他家門口哭,說日子過不下去了,只是求他幫忙傳個話他也不答應雲雲。
後來夏二哥跟他們說定了,他可以幫他們傳話,但她們不能去煩陳熙,要不然他就再也不管村裏的任何事。
老嬸子們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連連稱好,還說絕對不會給陳熙添麻煩,夏二哥這才點了頭。
老嬸子們一窩蜂都走了。
夏二哥的擔心,都是多餘,她們壓根不敢自己去找陳熙,就怕陳熙當面拒絕,一點兒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這才求上了夏二朗。
如今聽夏二朗來敲門說竹筒的事,自然是有了眉目,一個個開心地也不在意大清早被攪了清夢,一骨碌爬起來,穿上衣服就往夏家跑——掙錢的事哪能不積極。
李柱也聽到了夏二郎四下敲門的動靜,他也早早就起了床等着,但等啊等,等到動靜都沒了,他家門也沒被敲響。
他很納悶,明明他還是最先找夏二郎說這個事的,怎麽現在沒喊他?
是不是人太多,夏二郎敲漏了,忘了敲他家門了?
這麽想着,他也不等了,開了門就往夏家去。
還沒進院子,就聽到夏二郎在大聲跟衆人說陳熙答應了,可以收大家的竹筒還有竹筍菌子一類的野味,但收是有标準的,不是拿個什麽東西就能糊弄得過去,所有東西都需要他先把關合格後,才能送到陳熙那裏,陳熙收,就再回來給他們錢,陳熙若說不合格,那就還都給他們拿回來,重新做。
有人問竹筒的價格,夏二哥說:“陳熙為人實在,覺着都是鄉裏鄉親,只有東西合格,竹筒就按我之前做的價格,一文錢一個,至于竹筍和菌子根據品質定價,不會低于市場價,這一點兒大家可以放心,我也可以在這裏給大家保證。”
話落,他又道:“當然了,若是大家不放心,就自行拿到別出去賣,人陳熙也不是在別處收不到,這麽多山,這麽多村子,想掙這個錢的人多了去了。”
這敲打的話一出,衆人立馬點頭:“這話在理,陳熙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但也記着鄉親們的情義,咱們也不能欺負人小孩子,人家是要做生意的,咱們肯定不能拿差東西亂搞的,放心好了,我家肯定不會出這種事,二郎你只管說标準,我們一定照做,你剛剛也說了,陳熙找誰做不成,既然肯點頭讓我們來做,那就是顧念着我們都是一個村的,咱們肯定不能忘恩負義。”
馬上就有別人也跟着附和,表示一定會照标準來,不會亂搞。
夏二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況且他說的也是實話,陳熙現在不缺錢的,她找誰找不到,非得找村裏人?
更別說,村裏人之前奚落人家一家的事才過去沒多久,人家是念着情義,不是好欺負,要是不感恩,覺得陳熙不得不找他們,夏二哥可以當場把這事給否了,他去別村也能幫陳熙找到願意上山砍竹子做竹筒的人。
瞧大家都很清楚這個道理,夏二哥臉色就緩和多了。
剛要拿着竹子給大家示範細說标準,就看到李柱從外面擠了進來。
他眉頭一皺:“李柱,你來我家幹什麽,我沒叫你。”
李柱臉色登時就變了:“大家都來了,你為什麽不叫我?我也跟你說過的,我可以做竹筒的啊!”
夏二哥擺手:“你回家吧,不收你家的竹筒。”
李柱一下就反應了過來,但他也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大叫道:“憑啥不收我家的,我怎麽惹着你了,你要這麽針對我……”
夏二哥把砍刀往竹子上狠狠一砍,冷着臉道:“就是不收你家的,憑什麽?憑我說我不收,你怎麽就與衆不同了,我非得收你家的東西?我欠你的啊!”
李柱自知沒理,可全村人都來了,偏偏針對他家,他不服:“你就是針對我。”
夏二郎不想把陳熙牽扯進來,直接自己攬下:“對,我就是看不上你,怎麽了?不可以嗎?誰規定的,我必須得收你的東西?你是天王老子啊,說什麽是什麽?”
李柱猜到了,肯定是陳熙記恨他。
但夏二郎這麽聽陳熙的話,也讓他很生氣。
滿村人都做了,他也跟着做一點,混到裏面,陳熙又不知道,夏二郎幹嘛這麽聽陳熙的話。
他惡狠狠道:“你那麽幫着陳熙幹什麽?怎麽,你看上她啦?”
夏二郎登時就怒了:“陳熙給我工錢,我掙錢能幫我妹子開鋪子,現在又願意帶着大家一塊掙錢,別說我幫她,你問問大家,幫不幫着陳熙?”
說着他就看過去:“陳熙願意帶大家掙錢,是她大度,念舊情,怎麽着,人家幫咱們,咱們還做白眼狼不成?”
其他人也都知道李t柱跟陳家的恩怨,便有人說李柱:“李柱你就趕緊回家吧,你掙不到錢,別在這兒耽誤大家掙錢,誰家不是一家子人要養活啊,你快走吧,別胡攪蠻纏了,你自己做了什麽事,你自己還不清楚麽?大家可都是清楚得很。”
“是啊是啊,你快走吧,你家又不是沒別的營生,我家可就全指望這點過年了。”
“對啊,你一向跟陳家不對付,之前就三天兩頭挑事,還想着掙人家錢,你咋好意思的啊?”
“有點自知之明吧,別連累了大家。”
“……”
為了自己的利益,衆人紛紛仗義執言,這可把李柱氣壞了。
他又氣 又羞。
一張臉,青了黑,黑了青。
最後,他恨恨道:“說的好像你們沒有奚落辱罵過陳家一樣。”
其他人聽他果然是自己得不到好,就想把大家的籃子都打翻,登時也怒了:“我們那是伸張正義,平日裏哪有為難過陳家和陳熙,反倒是你,一直都在找陳家的事,跟人家過不去,你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啊,現在還來攀扯我們,呸!我們才沒有你心腸那麽壞!”
李柱惹了衆怒,他依然不甘心。
既不甘心別人都能得好,就他不能。
又不甘心現在村裏人都因着這點小恩小惠維護陳熙維護陳家。
他鐵青着臉,最後恨恨道:“你們就為了這點錢就成了陳熙的狗腿子了?別傻了!她在外面可是掙大錢,一文錢一個竹筒,一天才能做幾個,就讓你們掙這點子她看不上的零頭,你們都開始替她說話,維護她了?都是一群蠢貨!”
夏二哥臉色立馬難看起來,他捏着拳頭要去教訓李柱。
沒等他動作,離李柱最近的老牛嬸就先動了手,她上去就揪住李柱的頭發,照他臉糊了幾巴掌:“放你娘的屁!你這個黑心腸的壞東西,你罵誰蠢呢?你才蠢!你娘蠢你爹蠢,你一家子都蠢!陳熙願意帶着大家賺零頭,那也是給大家賺了,你能耐,這麽多年了,你帶着全村人掙錢了嗎?”
“還擱這瞎叫喚,想把我們掙錢的路子也堵死了,跟你家一樣掙不到錢,你就舒心了!壞東西!爛心腸!”
老牛嬸可想掙這個錢了,一開始就是她先找的夏二哥,她想掙點錢給大孫子買紙筆。
接過李柱這個狗東西,竟然敢踩她的籃子,看她不撕爛他的嘴。
“你再亂叫喚再亂叫喚!”老牛嬸直接撕住他的嘴,使勁打他臉。
俗話說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和老牛嬸一樣急需錢的人家也不少,只不過沒有老牛嬸這麽激動,但也紛紛上前推搡李柱。
李柱被打得鬼哭狼嚎。
“……你不就是記恨當初想讓你外甥女跟陸小子訂婚,但被陳家搶了先麽,婚姻大事,本就是兩方意願,現在陸小子婚約已經退了,也沒見你帶着你外甥女來提親啊,你哪裏來的臉擱這搞事啊!”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誰家不知道誰家啊。
只不過與自己自身利益不沖突的時候,沒人主動說什麽罷了。
現在李柱罵到大家頭上,還想把大家的籃子一起打爛,可就不容他了。
心思被拆穿,李柱登時沒了叫嚣的氣焰,又被幾個老嬸子揪頭發的揪頭發,撕嘴巴的撕嘴巴,好不容易在幾人拉扯間擺脫掉,趕緊灰溜溜得跑了。
老牛嬸還在後面罵:“你要是敢使壞,斷我家財路,我饒不了你!”
見大家都很清楚眼下的情況,夏二哥最後那點擔心也沒了。
雖然知道是利益驅使居多,可人性就是如此,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過他還是又說了一句:“李柱怕是會不甘心,若是他搞什麽小動作……”
“你放心!”老牛嬸扯着嗓子道:“我盯着他,我看他敢!”
李柱在村裏風評不少,大家都是他的為人,也知道他愛搞些見不得人的,只不過平日裏沒到自己頭上,懶得招惹他個潑皮。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我也盯着!”
“我們都盯着!”
如此,夏二哥便徹底放心了。
他隐約察覺到陳熙昨日特意跟他交代不收李柱家的用意。
但又覺得他可能是想多了,陳熙純粹是看不慣李柱,跟他恩怨深。
但不管是什麽,現在都還算順利,他也挺滿意。
李柱疼的龇牙咧嘴灰頭土臉的從夏家往家跑,跑到半路,撞上了陸時硯。
他一愣。
而後馬上扭過頭,貼着牆根跑了——陸時硯現在可是個随時都會嗝屁的病秧子,他外甥女好好的怎麽能跟他定親。
陸時硯眸色微微詫異。
等又朝夏家走了幾步,便聽到院子裏傳出來的對李柱諷刺和罵聲。
陸時硯這次是真的愣了下。
原來是這樣被打的麽?
他站了片刻,目光突然落到棉袍和腳上的新鞋子上。
他想到什麽,嘴角輕輕勾起。
還挺聰明。
這一舉,多得。
陳熙可不知道,她只是單純的讨厭李柱,卻被人解讀出了別的深意。
她正熱火朝天地賣缽缽雞。
今天的生意跟昨天一樣好,她收錢都收到手軟,哪裏有功夫去想李柱那種垃圾人會怎麽想她。
當然了她也是過了幾日才從十八娘口中得知,她這一舉動帶來的種種好處,她自己都愣了好一會兒。
當然這都是後話。
夏家人多,陸時硯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就轉身回去了。
今天人多,不合适。
不若等傍晚,十八娘回來了,他直接來問十八娘。
是以下午忙完後,和十八娘一起坐着自家驢車回村的陳熙,總覺得後背冷飕飕的。
“怎麽了?”見陳熙總是往後背看,還時不時摸摸後背,十八娘以為她不舒服,問道。
陳熙扭着身子讓十八娘幫自己看:“你看看,我的棉襖是破了麽,怎麽一直覺得冷飕飕的?”
十八娘歪着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有啊,你是不是剛剛出汗了啊,出汗了一吹風就容易冷飕飕的,你吧這個單子裹着,被吹了風着涼了。”
說着就把她們早上蓋着擋風的粗布單子拿出來給陳熙披上。
陳熙也覺得可能是這樣,就把自己裹起來。
裹完覺得,好像是好了點。
一回到村,陳熙就聽到了好幾家都在用鋸子鋸木頭,聲音此起彼伏。
而且,大家看到她,還都熱絡地跟她打招呼。
熱情得陳熙都有些不适應了。
但轉念她就明白了。
她想了想,也沒多說什麽,只淡淡笑了笑。
說記恨倒也談不上,世人都如此,唯有自己變強才是正理。
等到了家,準備把收拾出來的暫時不用的東西裝車,看到車上十八娘采買的原料忘了拿了,她想了想,就把東西提上:“娘,十八娘買的東西忘拿了,我給她送去,馬上回來。”
說着她就出了門,順便再朝夏二哥問問今天村人做竹筒的事。
依着今天大家對他們家的熱絡程度,應該是挺順利的,不過她也想問一問,夏二哥別因着她家的事受什麽委屈。
夏家。
十八娘看着突然過來找她的陸時硯,稍稍有些驚訝。
“你坐着吧,”十八娘道:“我給你倒碗茶。”
陸時硯攔住她:“不用這麽麻煩,我只來問你一句話。”
十八娘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昨天不才來問過二哥麽,今天怎麽又來問她?他怎麽就這麽執着?
但面上十八娘絲毫沒表現出來,只笑吟吟道:“問什麽啊,你說吧?坐着說,你還病着,林哥兒一直都很挂念你的身體呢。”
陸時硯沒坐,只是看着十八娘:“給我請大夫抓藥的錢,是不是陳熙出的?”
十八娘萬萬沒想到陸時硯猜到了,還如此直白地問出了口。
她臉色微變,但馬上就調整好表情,笑着道:“哪有的事,這都是林哥兒和我一塊攢的,你當年那麽幫林哥兒,我們倆家都很記你的恩情,這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你若不信,等月底林哥兒放假,你自己問他。”
她和林琅哥哥早就說好了,沒有陳熙點頭,不會把真相告訴陸時硯。
陸時硯就是問林琅哥哥,也是現在她一樣的答案,問不出什麽的。
十八娘相信琳琅哥哥不會一時心軟說出來,所以再看向陸時硯時,面色也更冷靜沉着了些。
只是,她不知道,剛剛陸時硯在問出口時,她那一瞬間的錯愕,陸時硯就已經猜到了真相。
只是十八娘這般說,她一個女孩子,一直也幫了自己挺多,他也沒有說什麽,只點了點頭道:“哦,那是我多慮了。”
十八娘也笑着道:“就是多慮了,你現在身體正在恢複,大夫都說了,不要憂思憂慮,這樣才能好得快,林哥兒一直念叨你呢t,說等你好了,你們再一塊讀書做文章。”
陸時硯點了點頭:“嗯,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着就要離開,但轉身時想到什麽,又對十八娘道:“是我弄錯了,怪羞愧的,這事,十八娘就不要跟別人說了。”
十八娘一下就聽懂了,陸時硯是不想讓她把他問過這事的事跟陳熙說。
她笑着點頭:“自然不會說的,放心好了,誤會麽,也沒什麽的。不值當說。”
陸時硯便點了點頭,到了聲謝,轉身離開。
陳熙一路上都在被打招呼,她也不得不回應衆人的‘好意’。
打從出了家門,她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眼看着快到十八娘家,沒什麽人家了,陳熙趕緊活動腮幫子——笑得臉疼。
正做着鬼臉緩解面部肌肉,陸時硯從拐角走出來,兩人迎面碰上。
面目猙獰活動腮幫子的陳熙:“……”
滿心複雜大腦也一片混亂的陸時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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