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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 反击
    东隆街上都是些小铺子,有点类似百货街,因为种类繁多价格低廉,日常来逛的人不少。

    也有很多临时摆摊的摊贩和挑货叫卖的货郎,是城里最热闹烟火气最盛的街道。

    昨儿没来是怕碰上熟人,到时候吵嚷起来,影响生意倒是在其次,主要是怕影响了陈父陈母的心情。

    但现在,陈熙改变了主义。

    陈父陈母也不能一直逃避,自己看开了想明白了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碰到问题解决就是。

    陈父陈母现在完全沉浸在闺女出息了挣钱了的喜悦里,压根不知道闺女替他们考虑了这么多。

    再过两日就是重阳节,不少人家出来采买过节的物什,对陈熙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才刚支好摊,便有食客上前询问,卖出去一份酸汤烩面。

    来东隆街的,大多是些普通人家,要么也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过来采买,酸汤烩面只要十文钱就能买一大碗,比着酸汤饺子更实惠,再加上口味新鲜,辣辣的吃着也爽口,在东隆街更受欢迎。

    给食客煮面的间隙,陈熙也打听了过两日重阳节的活动,心里有了盘算。

    酸汤烩面异常的受欢迎,再加上昨天准备的烩面片本也不多,没多会儿就卖完了,陈熙就现场临时用饺子面做了些烩面片。

    虽比不得昨天专门做的烩面片,但到底饺子面也醒了大半天,足够劲道,味道也没差太多。

    一家三口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陈熙看了眼已经不浓烈的日头,便跟陈父陈母说,收摊回家。

    再晚了要赶夜路了,而且今天换了三个地方摆摊,一直都没闲着,该早点回去歇歇,挣钱虽然要紧,但也不能透支健康,万一累病了,得不偿失。

    陈父陈母现在完全听闺女的,闺女说要回去,马上就利落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刚把摊收好,来了一位被介绍来的食客,遗憾道:“收摊了么?我走了几条街找过来的,给我做了再走吧……”

    炉子里的火都灭了,再生火有些麻烦,陈熙笑吟吟对食客道:“今天卖完了,明天吧,我给你留好,早上我们在南市摆,中午在县学外面,下午会来这边……”

    食客只得道:“行吧,我明儿看时间吧。”

    倒也不是非吃不可,就是那老孙头非跟他炫耀,说南市有家面摊卖的什么酸汤烩面味道好得很,比他女婿的羊肉面好上天了,他就想来探探情况。

    找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居然就收摊了。

    明儿他一定要来尝尝!

    走的时候,旁边卖香烛纸钱的铺子老板娘笑着跟她说,刚刚那人是正街羊肉面店家的老丈人,估摸着是来探情况的。

    陈熙笑着道了谢,并没有太在意。

    倒是陈母有些担心。

    “没关系,”陈熙安慰她:“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迟早要被比较,这样的事以后也不会少,有人比较是好事,说明是对咱家的认可,这样名声也传得更快。”

    怕就怕无人在意。

    听她这么说,陈母也放心了。

    回村的路上,陈熙把钱袋里的钱足足数了三遍。

    越数,嘴角的笑就越灿烂。

    九百八十六文!

    今天卖的烩面多一些,去除成本,至少能赚六百五十钱!

    利润比昨日足足多了一半!

    陈熙开心得不得了。

    回村的一路上她都在笑。

    陈父陈母当然也开心。

    “回家给你炖排骨吃,”陈母骄傲又心疼地摸了摸陈熙的脑袋:“这两日也太累了,好好补补。”

    “不辛苦,”陈熙是真没觉得辛苦:“爹娘也没少受累,等过段日子,攒了钱,咱们就在城里租房子,这样就不用再日日奔波了。”

    陈父陈母欣慰地应声。

    同时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跟陆家小子退婚是正确的,闺女这样出息,万一守寡,一辈子就完了,现在不过就是他们老两口挨几句骂,也没啥大不了的,闺女好就行。

    驴车晃晃悠悠到村口的时候,更好看到大夫被十八娘的兄弟夏二郎送出陆家。

    十八娘毕竟是个女儿家不好太过频繁进出陆家,便让自家兄长打着妹夫的名号行事。

    城里的大夫来村里行医,村头又聚了不少凑热闹的。

    “看来十八娘的糕点生意没少赚钱,都有钱帮别人请济善堂的大夫,啧啧。”

    夏二郎大声道:“陆兄弟是林哥儿的好友,如今林哥儿在县学里回不来,拖到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哥身上,我当然要替他尽心,好让他能安心读书,跟我妹子又何关系?”

    琳琅读书好,莫说坪山村就是整个县城都知晓,读书好的人,总会被贵人赏识,贵人手里随便漏点就不少了,请个大夫也算不得什么。

    阴阳怪气的人被夏二郎当面一怼,面色有些讪讪。

    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又没要污蔑十八娘什么,就是没忍住。

    夏二郎又道:“我妹子糕点生意赚不赚钱,那是我家的事,就算赚钱也是凭本事赚的辛苦钱,怎么,县衙出文书了,点名不让你摆摊卖糕点?”

    这直白的话,把那人堵得老脸通红,登时不说话了。

    其他人附和:“就是,十八娘能挣钱,是十八娘有本事,你搁这酸什么,有本事自己去挣啊,屁本事没有,就会瞎叫唤!”

    正羞臊着,瞥见陈熙一家回来了,他马上像是找到了能踩的对象,大声哟了一声,道:“也是啊,糕点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十八娘做的好是十八娘有本是,老天爷赏饭吃,我是没那个本事,也不眼红人家,不像有的人,看别人挣钱了,就赶紧去模仿也卖糕点,结果压根卖不出去,势利眼得很,有好就凑上去,没见好,就赶紧退,我可做不来这种事!”

    话落,他又对夏二郎道:“得亏了二郎你和林哥儿有情义,顾着陆哥儿,要不然啊,陆哥不得被欺负死!也该你们两家生意兴隆,读书又出息,这是老天有眼呢!”

    这阴阳怪气奚落的话,陈熙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平日回村的时候被说两句也就罢了,今儿明明是牛大山自己落人口舌,反倒推她家出来,陈熙自然就不高兴了。

    她冲他笑笑:“牛叔这么正气凛然,也不能只让人家行好事啊,你也赶紧的,把医药费摊一半呗,也让侄女我也好好跟牛叔学学,什么叫情义!”

    说着她又道:“大夫都还没走,牛叔还等什么?”

    牛大山登时没了话。

    陈熙却没打算放过他:“难不成牛叔就只会嘴上嚷嚷?这可不行啊,光说不练假把式,让人瞧不起的,我都瞧不起!”

    牛大山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你、你管我呢!你们家看人落魄,落井下石,还不让人说了!”

    “说啊,哪里不让人说了,”陈熙一脸坦然:“我家之前少请大夫抓药了吗?之前我家请医问药的时候,牛叔你也没伸手帮忙啊,还是说,牛叔你偷偷给陆家送啥了,不让大家知道,不然说出来给大家都听听,也好给你传传美名。”

    牛大山自知说不过,一甩袖子恨恨道:“你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刻薄尖利,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

    陈熙仍不放过他,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大声道:“牛叔,你不帮着付诊金要钱啊,别走啊……”

    牛大山跑得更快了。

    等人走了,陈熙这才笑着对村口的人说道:“诸位叔伯要是瞧着陆家可怜,就多关照关照,总不能光嘴上说,我年岁小,很多事都不懂,但也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道理,总得做了,再说人的时候,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吧?”

    没人接她的话,陈熙也不在意,让陈父驱着驴车往家走。

    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

    看他们这几天一直不还口,就越来越蹬鼻子上脸,谁家有啥不顺的,就骂他们几句撒火,没品的很。

    真要单单为陆时砚出头也就算了,偏偏有人存了龌龊心思,她才不惯着。

    院子里,准备好好谢谢夏二哥的陆时砚,刚从房内走到廊下,就听到了陈熙这番义正言辞的话。

    他本就苍白青黑的脸色,微沉。

    正抵着唇咳着,送大夫离开的夏二哥回来,看到他站在廊下,忙道:“你别出来了,外头风大,大夫都说了你地好好将养,这几服药先吃着,等吃完了我再给你抓。”

    陆时砚冲夏二哥拱了拱手道谢。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夏二哥也是聪明人,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是听到了陈熙刚刚的那番话。

    原本这事他也不打算说什么的,但……

    “男子汉大丈夫和何患无妻。”夏二哥平日里上山打猎,身子壮,说话也豪迈粗犷:“陆哥儿你也别在意,等养好了身子,好好读书考功名,福气都在后头呢。”

    想着妹子今日回来跟他说了一嘴陈家现在改做了辣味,生意挺不错的。

    这家人真的是,之前学他妹子卖糕点,生意不行还张扬嚣张,现在生意好,往后不得更嚣张了?

    看看,这才消停几日,就又开始了。

    夏二哥很是看不惯陈家,不单单是因为退婚的事,而是早之前他们一家总是跟他妹子抢生意,他就看不惯了。

    正儿八经竞争他也不说啥,偏偏非要搞些有的没的,让人不齿。

    看不惯归看不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

    他是不屑跟陈熙计较的,刚刚在门口当着陈熙,他什么也没说。

    就是之前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也没多嘴评价什么,这会儿也是怕陆时砚又气着了,那今儿日大夫就白看了,药也白抓了,这才出口宽慰了几句。

    在他看来,这婚退了,对陆时砚是好事,陈熙那样的脾性,也不是啥良配,只要陆时砚考了功名,还愁找不到好岳家?

    这般想着他又道:“陈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做辣味的秘方,生意挺好,估摸着日后也不会安生,陆哥儿你现在身体最要紧,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理,其他的都先往后放放,可别自己犯傻。”

    并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被人议论尤其不想再跟陈家有牵扯的陆时砚,正要跟夏二哥道谢,听到他说陈家现在在做辣味生意,脸色顿时一怔。

    “辣味?”他问。

    夏二哥点头:“是的。”老天爷确实挺不长眼的。

    以他对陈家尤其是陈熙的了解,这秘方不定怎么来的呢。

    背后说人不好,还是说一个女人,这话他就没跟陆时砚说,只在心里想想。

    “药我帮你煎好吧,”夏二哥又道:“煎好我再回去。”

    说着就要去廊下生火添水煎药。

    直到火生起来,陆时砚才回神。

    “夏二哥不用麻烦,”他忙走过来:“我煎个药还是可以的,今日劳累你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瞧他精神还好,又坚持,夏二哥便点了头:“有事让老牛婶去后面喊我,别不好意思。”

    陆时砚再次道了谢,夏二哥这才离开。

    夏二哥走后,坐在小凳子上煎药的陆时砚,眉头缓缓蹙起,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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