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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番外一

    谷麥穗是春節過後才收到的通知書, 她考上了燕北輕工專科學院，一所三年制大專。

    燕城這邊的大學都是二月二十六號到二十八號三天的報到時間，三月一號正式開課。

    谷麥穗收到通知書後, 就趕緊收拾行李準備出發了。

    她想早點見到施愫愫，對谷家也沒什麽留戀了, 叫徐寶蓉說, 要能插上翅膀，谷麥穗早飛到燕城來了。

    下分後, 谷麥穗就賣了日化一廠的工作。

    她一直牢記施愫愫給西山大院的家屬解決工作的初衷, 她的工作賣給了大院裏一個和她原來相似處境的姑娘, 只要了四百塊錢。

    現在日化一廠的管理權雖還在九原省, 卻已經歸到了林業總局名下, 屬于林業總局下的外圍單位。

    日化二廠因為去虱香皂和肥皂全國聞名, 日化一廠也沒被比下去, 生産的避獸香條的銷量一直保持不衰, 因為亂局結束, 國外的訂單還增加了, 且還能繼續走高。

    日化一廠雖身處小小的陵水鎮, 體量規模也小不少, 發展勢頭卻一點不比燕城的日化二廠遜色。

    廠子職工的待遇在整個九原都是往前數的, 工資外月月都有獎金, 臨時工也一樣。

    所以日化一廠的臨時工崗位也走俏, 一旦有空缺, 都是想方設法地要擠進來。

    日化二廠的臨時工崗位往外賣, 開價六百塊錢輕松都能賣出。

    而廠裏的正式工這幾年就沒見有人賣過, 根本是有市無價。

    見谷麥穗這麽便宜賣了工作，谷大嫂氣了個仰倒, 跳着腳要去那家要差價。

    谷麥穗一句，“那家可是我爸下頭的連長家，我爸關懷幫助下邊生活困難的同志，你這不是給他拖後腿抹黑嗎？”

    谷營長是家裏的頂梁柱，谷大嫂一切都要以他為重，影響他工作的事兒，她是堅決不敢幹的。

    再對上谷營長不贊同的眼神，她只好收了腳。

    轉頭又跟谷麥穗要賣工作的四百塊錢，谷麥穗照樣有話，“工作也不是家裏給我解決的，是愫愫姐給我的，媽你沒權利要。”

    這筆錢要怎麽花，谷大嫂都惦記好了，怎麽肯讓落空，當即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家裏養了你那麽些年，你掙了錢不得還我？現在你翅膀硬了就不想給了，就沒這個道理，你今天不想給也得給，不然你就別想着去上學了。”

    谷大嫂撂下話就去翻出戶口本，想卡着戶口本讓谷麥穗拿錢。

    她前幾天就打聽好了，上大學都是要遷戶口的。

    谷麥穗也不和她争，只管問谷營長，“爸，原來在咱院裏上班那幾年，工資我都是交了的。後面我又把工作讓給了大弟，到日化一廠上班後，我也是月月交生活費的。

    大弟的工資卻是一分沒交給家裏的，這個家我沒功勞也有苦勞，起碼大弟他們都沒我為這個家付出的多。

    将來大弟他們結婚你們還要買房出彩禮，我這邊我媽肯定一分不想出的，我不想和大弟他們攀比，可都是你們親生的，也不能差得這麽大，只讓我一個人講奉獻吧？

    我媽思想封建落後我和她說不通，爸你調過去就是升副團長了，這個思想境界……”

    谷營長只覺老臉發燒，沒用谷麥穗多說，就喝止了谷大嫂，拿過戶口本交給了谷麥穗。

    “麥穗啊，爸知道這兩年委屈你了，往後不會了，有錢你都自己拿着吧。等後面你結婚，爸這裏也有嫁妝給你。”

    谷麥穗接過戶口本，“不用了，家裏錢都留給大弟他們吧，我想要什麽自己會掙。”

    看着自信挺直地立在面前的大女兒，谷營長不是不後悔的。

    知道她是對家裏徹底失望了，這一上學走了，和這個家只會越來越淡了。

    谷營長這會兒就很後悔那些年在家事上的不做為，由着谷大嫂做過了，讓大女兒和家裏離了心。

    這次谷家大兒子谷成功也參加了高考，谷營長和谷大嫂都是寄予厚望的，想着谷成功是高中畢業，考上大學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對谷麥穗跟着也湊熱鬧報考，只覺着她是異想天開，一個初中畢業的就想上大學？很擔心有人笑話谷家。

    最後卻是谷麥穗考上了，連院裏學習出了名好的劉處長三兒子的分數都在她後頭。

    等拿了通知書，還是首都燕城的大專，畢業後就能進輕工系統的，幹部待遇，一年轉正後直接拿五十一塊的工資。

    這麽好的工作和待遇，谷麥穗長得又好，也有找好條件對象的資本了，将來和她幾個弟弟互相幫扶一下，谷營長就能省心多了。

    谷營長在外面感觸更深，從知道分數開始，不僅有同僚想介紹自家子侄給谷麥穗，就是團裏的幾位領導都要幫着說媒，甚至劉處長拉他家三小子過來見了自己，什麽意思很明顯。

    要不是馬上要調走了，不怕得罪人了，谷營長真要為難了。

    他是真知道自家大閨女這個大專生有多重的份量了，要是籌謀好了，谷家往後必會蒸蒸日上。

    可惜，現在啥也不用想了，都叫眼皮子淺的妻子給孩子推遠了。

    谷營長嘆氣讓谷麥穗去收拾行李，拉着谷大嫂回屋訓話去了。

    被谷營長掰開來說透了，谷大嫂心肝腸子都要悔青了，拉着谷麥穗又關心備至起來。

    谷麥穗一概都不鹹不淡的接着，等到了二十四號，誰也沒通知，只徐寶蓉陪着去洛安坐上了發往燕城的火車。

    谷營長就知這個女兒是挽回不來了。

    ——

    谷麥穗還沒下火車，就見到了等在月臺上的施愫愫。

    她下了火車，行李往地上一扔，就跑過去緊緊抱住了施愫愫。

    眼淚汪汪地，“愫愫姐，咱快點給寶蓉姐弄過來吧，她也可想你了！”

    施愫愫摸摸她的頭，“前兒寶蓉還誇你很有樣了，她都準備好了去你家撈你呢，沒想到你自己啥都解決好了。

    這會兒咋還哭鼻子了？可不像她說的呢。”

    在施愫愫面前，谷麥穗才不在乎啥形象呢。

    “愫愫姐就是我的主心骨，見到你我就不用那麽堅強了。寶蓉姐也沒比我好多少，她外面多威風，到你面前還不是等你拿主意。”

    施愫愫見她臉上不見一絲陰霾，知道她對谷家的人事已經徹底看開，也就放心了。

    “先安心上學吧，你寶蓉姐會來的。”

    施愫愫從來言出必行，谷麥穗知道等着就行了。

    施愫愫開車帶着谷麥穗回了施家，在陵水的時候都處熟了的，她又是這樣有親人跟沒親人一樣的，施家上下更對她多了幾分憐惜。

    谷麥穗給施家每個人，包括雙胞胎都帶了禮物，就連常住在施家的顧岚和葉行她都沒落下。

    東西不貴，卻花足了心思，讓你愛不釋手又沒有負擔，這樣心思敏慧情商高的女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因為年齡相仿，顧岚很願意和谷麥穗說話。

    心疼她不舍得給自己花錢，卻給這些人置辦禮物，阮靜秋現翻出幾塊好看的布料，施萍萍和施春芳兩個連夜給谷麥穗縫了兩身新衣。

    之前徐寶蓉也給做了身衣服，有這麽三身新的，再和舊衣服換着穿，也就打點開了。

    見到谷麥穗，顧岚才知道還有這樣自強自立的姑娘，和谷麥穗一比，她真是生活在蜜罐裏一樣，有些不知人間疾苦了。

    回頭她一臉好奇地拽住施彥銘胳膊問，“彥銘哥，你對将來的對象有什麽要求呢？給我說說呗？”

    施彥銘最怕人問他這個了，趕忙收回胳膊，“小丫頭是想找對象了吧？想了解下男同志的想法？這你可問錯人了，找你哥都比問我靠譜兒。”就要越過她走人。

    被顧岚反身又攔住，“就一個問題，仰慕你但還需要成長的和已經獨立自主的，你更接受哪個？”

    施彥銘知道不給她個答案是走不脫了，想想倒也沒敷衍她，“我更欣賞獨立堅強的女同志，思想和我在一個高度，能夠彼此信任理解的。就像你哥和愫愫，我大姐夫和大姐，他們的婚姻是我向往的。如果遇不到，我寧缺毋濫。

    怎麽樣，我這可是頭一回跟人說，也就你了，可以放過我了不？”

    顧岚恍惚後，急忙側身讓開，“去吧去吧，我再去問葉行。”

    施彥銘擺手打發她道，“這就對了，你們倆年紀相當，問他才對路，你哥年紀大了，所思所想對你們年輕人也不具參考性了。”

    望着施彥銘走遠了，顧岚收了笑，低頭又想了一會兒，神色怏怏地回屋背上包回家了。

    過了春節，她和葉行都回自己家住了，想趁着開學前陪幾天父母。

    顧濯和魏錦雲也很珍惜女兒沒上大學的這段時間，這陣子都盡量正常下班點兒回家。

    顧岚回來，一家三口吃了晚飯，都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消食聊家常。

    從顧岚一進門，夫妻倆就看出她神色不對了。

    這會兒夫妻倆很有默契，魏錦雲剝了個桔子遞給顧岚，看着她接過一瓣瓣兒地往嘴裏吃着。

    顧濯這邊仿似不經意地說起，“小岚也二十歲了，到大學裏遇到志同道合的也不要錯過了，可以先接觸談淡，看你哥和嫂子，還是自由戀愛的婚姻更幸福美滿。”

    魏錦雲接過話頭，“這樣四年戀愛談下來，畢業結婚正合适。”

    顧岚深吸一口氣，“要是我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我呢？”

    魏錦雲一愣，“你這還沒去學校呢，咋就先有這樣的想法了？”摟過顧岚，玩笑說，“我小閨女長得俊又善良的，媽還怕喜歡你的太多，叫你不知該選誰呢。”

    顧岚輕扯起嘴角，“媽你看親閨女自然哪哪都好，今天嫂子家來了個陵水考過來的姑娘，和我同歲，可她特別堅強獨立，和她一比，我就是溫室裏的花朵，中看不中用的。”

    顧濯用眼神阻止魏錦雲，不動聲色地說，“人家有人家的好，你也有你的優點，不要妄自菲薄。

    不過感情的事兒确實要雙方都喜歡，否則就是勉強結合了，一個自怨自艾，一個心意難平，都是各有痛苦啊！”

    顧岚眼神不由暗淡下來，“不……不還有日久生情嗎？會不會慢慢就喜歡了？”

    顧濯硬起心腸，“日久生情更多都是感動和不忍心吧。”

    剛還滿腹心事的顧岚忽然就想通了一樣，“那我聽我爸的。”卻沒說具體要聽什麽。

    不過夫妻倆也沒刨根問底。

    後面一家三口又聊了別的，九點多才散了各自回屋。

    夫妻倆的房間裏，魏錦雲抓住顧濯問，“你們倆剛說的那些，我怎麽聽着不對？趕緊跟我說說。”

    顧濯拉着她坐下，給她放了個大雷，“過年時我就瞧出來了，你閨女喜歡彥銘呢？”

    魏錦雲被驚到了，沉吟半天後，“彥銘？我一直在想這麽好的青年會便宜誰家姑娘呢，小岚眼光是好，只是……只是……”

    她一連兩個只是，不知該怎麽說才恰當。

    “只是彥銘心裏一直當小岚是妹妹，強扭的瓜可不甜吶！”顧濯接下去說道。

    這會魏錦雲已經明白了剛顧濯是在提點女兒放下呢。

    擔憂問，“你說小岚能想通嗎？”

    顧濯肯定道，“會的，咱閨女不是會鑽牛角尖的，知道不可為會放下的。

    倆孩子又不在一個學校，忙學習，忙交新朋友，這事兒很快就會風過水無痕的。”

    魏錦雲點頭，“虧你先發現了，不然等都看出來了，靜秋兩口子也要為難。”

    顧濯安撫道，“孩子們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咱就當沒這事兒，兩孩子別扭幾天，等都有了對象還是好兄妹。”

    魏錦雲放心了，随後想到，“我就說呢，你是恨不能多留閨女幾年的，咋還鼓勵她在學校遇到好的就談呢。”

    顧濯可不承認，“哪有的事兒，只要閨女喜歡的我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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