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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十一月一號開始, 施家的點心小作坊就這麽熱火朝天地擴大生産了。

    佟春芳和施常琴都是勤快手巧的，兩天下來, 做點心的這一套活計，兩人已經熟練掌握。

    為了對得起五十塊錢的高工資，兩人幹活那個賣力，一刻都不想閑下來，忙完點心的活計，也得找些家裏的活兒幹着。

    阮靜秋待要說說這些，想讓兩人有空就歇歇，被施常霞攔住了。

    施常霞的意思，都是一家人, 就是過來串門，看到有活兒不也得幫把手嗎, 還是別分那麽清了, 這樣幹着活兒再說說話，樂呵呵地多好呢。

    阮靜秋想着兩人剛來也放不開, 等等再說也行，暫時就由着了。

    佟春梅和施常琴過來幹活，午飯也都是在家裏一起吃。

    可只吃了兩天, 佟春芳和施常琴就不好意思起來, 再吃飯的時候, 就只揀着素菜吃，葷菜一口都不碰。

    然後兩人比頭一天還拘謹起來，更快地幹完份內的活兒後，就想給阮靜秋和施萍萍的活兒都接過來。

    阮靜秋一看這樣不行, 拉着兩人說眼前的産量只是暫時的，後面肯定要再擴大生産, 到時每個人都要忙得腳打轉，讓佟春芳和施常琴先攢着點力氣，有她們賣力的時候。

    到那會兒一個人得頂兩三個人使，她可不準備漲工資呢，所以讓兩人別叫五十塊工資和管的一頓飯給迷了眼，往後就等着被她剝削吧。

    施常霞見阮靜秋又換了套說辭，可不是那天和她說的，點心買賣幹大了要給給漲一二百塊工資那些了，就知道阮靜秋這是要先穩住人呢。

    不過這會兒施常霞也明白了，只要阮靜秋立意要給的，早早晚晚她還要提這茬事兒。

    想到那天阮靜秋還提了要給她發工資，施常霞這會兒也學會了。

    “做點心的活輕巧着呢，你說的三個人的活兒，拿到廠子裏也頂不上一個人的工作量，你別當我們沒上過班兒就不知道啊。

    你看這樣行不，她倆這裏就這樣，我這裏你可再不興提什麽工資了。

    再一個平時她倆幫着幹點家裏雜活兒，帶帶端端和呦呦，你也別不好意思，咱可是至親的人，可不好計較這麽多的。”

    “好呀，大姐你專在這裏等着我呢！”阮靜秋笑指着施常霞，“現在倒底是誰在計較呢，一條一條的要求那麽多！”

    施常霞也憋不住笑了，“還不都是和你學的，你就說行不行吧！”

    “行，大姐發話了，我敢不行嗎！”阮靜秋才不和她争一時長短呢，先給眼前穩住了，後面的事兒都可以徐徐圖之。

    阮靜秋那樣說了，又有施常霞這番話，佟春芳和施常琴心裏總算安穩了，沒再試圖把所有活都包圓兒了，吃飯也正常夾葷菜了。

    ——

    姜大哥這邊的點心生意一下擴了三倍的量，過來拿貨的人也多了，黑市裏都練得一雙利眼，只看姜大哥這邊走貨，差不多也能估摸出他一天的流水來。

    這一算就都給驚着了，姜大哥這裏，只一天的銷售額就有二百三四十塊呢。

    雖不知曲奇餅幹和戚風蛋糕的具體本錢，就算這兩樣又是奶，又是雞蛋蜂蜜的，都是多少年生意做下來的，粗略也能算出來，這利潤肯定能有一半兒。

    姜大哥的點心生意做了一年了，可誰都沒見過他的上家。

    一般人家把着這麽緊俏的好貨，早就幾次三番過來談漲價或是價比三家了。

    現在連個人都沒見，就知道那家和姜大哥關系處得該不錯。

    姜大哥這人講究，處得好的他和人肯定是四六開的生意，可他就是拿四，眼前的量算下來，一個月他也能賺一千四百多塊。

    一樣生意，一個月就能穩穩賺進一千四百多塊，再加上他別的生意，一個月就沒有兩千五百塊賺，也低不了多少。

    雖然姜大哥手裏還養着二十來號人，他給開的工錢也是黑市裏頭一份兒的。

    他這裏最低的都是一個月三十五塊錢，幾個得用的都五十往上，像強子一個月有一百塊呢，加起來他一個月工資就得開銷一千多塊出去。

    之前姜大哥一個月一千五百塊的，卻把大頭都給了手底下的，自己只拿小頭四百來塊，私底下誰不笑他講兄弟義氣講過頭了。

    所以姜大哥的買賣在黑市數得着的好，但被他這麽大手筆分出去，他掙的那些就不打眼了，因此倒也沒人眼紅，齊老大那麽不容人的，也沒找過他麻煩。

    可現在呢，去掉工錢，姜大哥一個月一千三四百塊輕松落袋，這個賺法，就齊老大也不如他了。

    別人還只是眼熱，齊老大就不那麽舒服了。

    只是想起姜大哥每月都拿得出來的燕門春酒和大燕門香煙，也探不出姜大哥和他靠上的人是個什麽關系，那人到底高深到什麽程度，齊老大反複思量後，還是按捺下來。

    不過他也不想幹看着姜大哥賺錢啥也不做，這天就帶着兩個小弟溜達過來。

    齊老大什麽禀性黑市裏都知道，這樣找來，姜大哥就知道是點心生意入了他的眼了。

    齊老大這個人，姜大哥之前是惹不起，他姐夫是德光門所屬的永安區的革委會主任。

    有這樣一個姐夫，齊老大在黑市橫行霸道多少年了。

    只要誰的買賣他瞧着好了，直接就帶人過去要參股。

    說是參股，基本就是歸他了，他手裏少漏點兒給人家，和明搶也差不多了。

    也有硬氣不願意的，他給他革委會的姐夫招呼一聲，讓人傾家蕩産都是他高擡貴手了。

    這樣避之不及的人物，姜大哥娶了佟春梅和施常青一門連親後，就沒怕了。

    不說高不可仰的葉顧兩家，也不提葉開，只說施常青，施愫愫，彥銘和立民，随便哪一個托人情找人出面，都能讓齊老大吃不了兜着走。

    永安區的革委會主任，早幾年還能唬人，這兩年已經大不如前了。

    也就能讓平頭老百姓還怕着，在有門路的人那裏立時就換了好臉。

    宣布動亂結束後，革委會上下更是夾着尾巴做人呢。

    也就齊老大這個看不清形勢的，還當自己姐夫哪兒都罩得住，依舊是狐假虎威的作派。

    之前畢竟是黑市買賣，不想牽扯出施常青一家，就算他們不怕麻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姜大哥在黑市仍是低調出入的。

    可現在全不用顧忌了，剛進十一月，上面就下了文件，允許私人擺攤了。

    他這買賣可以落明面了，阮靜秋那裏也不怕人知道了。

    所以齊老大這會兒來，姜大哥眉都沒擡一下。

    “齊大哥，怎麽有功夫過來了？”

    齊老大不客氣地坐下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吶，想和你合計點事兒。”

    “那齊大哥你吩咐，能辦的我一定辦。”姜大哥不動聲色地回道。

    齊老大很滿意他的态度，挨近了熱切地說，“是這樣，我看最近你那兩樣點心的買賣挺忙叨的，可就這貨還不夠賣吧？

    咋樣，咱倆一起往大了弄呗，我這邊人手足，就再十倍的量也忙活得開。

    你現在每天一樣一百八十份有點少了，你也不想想燕城有多大，一樣一天一千八百份兒我覺着也賣不夠，你算那一天得多少錢，就別的買賣停掉了都不可惜。”

    齊老大一上來就給現在已翻了三倍的基礎上又翻了十倍，姜大哥不知該說什麽了，膽大包天說的就是這種了。

    這上面剛吐口讓擺攤了，齊老大就敢做快趕上工廠出貨量的買賣，這不是作死是什麽？

    姜大哥牢記施愫愫說的，沒有明确說法前不易招眼，每天一樣一百八十份出貨最穩妥安全。

    政策是一步一步落地的，你邁得快了，不打你個出頭鳥才怪呢。

    施愫愫什麽人，那可是林業總局裏最有前途的廠長了，那眼界見識你根本追不上，只要她說的，姜大哥都是要緊跟着走的，一絲兒都不肯走樣的。

    現在齊老大要入夥，別說他和齊老大不是一路人，就是關系近的提這個，姜大哥都不會應。

    他也不兜圈子了，直說道，“齊大哥對不住了，我這是兩家的買賣，再不好加人了。”

    齊老大的臉就冷了下來，“小姜你糊弄我呢，這一年我可沒見你和誰合夥兒呢。”

    姜大哥只當沒看見，“是我媳婦兒娘家二舅家，自家人關起門來合夥，當然不會四處說了。”

    想到姜大哥後面靠的人，齊老大還是忍下了，又提出，“小姜，我瞧你媳婦兒幹臨時工怪累的，你也不心疼，我想法子給她調到紡織廠當正式工，你看這買賣讓她回去和她舅家說說，讓給我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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