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生氣
面條下多了,兩個人也只是剛剛好勉強吃完,制止了小孩兒不自量力地想要暴飲暴食的沖動,商敬尤将那個草莓蛋糕塞進了冰箱。
他本來心情也還算是不錯,笑眯眯地看着對方吃得眼淚汪汪差點要被噎死的樣子,直到剛放下筷子沒多久,江鶴刃的微信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有人給他打了微信視頻。
商敬尤皺起眉來。
甚至都不用腦子去想,就知道一定是白盛忻。
……畢竟上輩子願意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本來就屈指可數。
這段時間也正是對方應該對江鶴刃熱情的時候,畢竟那邊雖然剛剛和陸明景訂婚,但是剩下來的幾個情人卻也還是要好好哄着的。
還要騙小孩兒給他畫畫呢。
可不能分手。
江鶴刃剛要接電話的時候看着對面的商敬尤,不知道為什麽就有點心虛,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拿着手機躲進了一商的客房卧室裏。
商敬尤一口氣沒上來,硬邦邦地堵在胸口。
他扯了扯領口,那種快要窒息的煩悶感覺又再次湧了上來,剛剛被咬的傷口還在肩膀上隐隐作痛。
媽的。
他在客廳裏面煩躁地走了兩步。
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黑發少年打開燈躲在房間的角落裏,視頻接通。
“阿鶴刃。”
那邊的白盛忻沖他微微一笑,聲音低沉又溫柔。他似乎是剛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濕漉漉地搭在肩上,眼角是帶着情意的淡紅。
柔軟得像是一朵壓在枝頭上的雪白茉莉。
“我聽說靈都那邊最近臺風,你一個人在家裏還好嗎?”
白盛忻人現在不在靈都,他本人正在帝都美術學院讀大二,平時有課的時候還是要在學校裏面裝一裝好學生的樣子的。
畢竟他的人設還在這裏。
這裏也不得不說一句白盛忻真的是時間管理大師,搞事業,搞學業,同時談戀愛也沒落下,而且人家談戀愛還能一談談三個。
可惜人是個垃圾。
“還好。”
江鶴刃本來想說點關于商敬尤的事情的,詢問一下對方自己現在應該怎麽辦之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就是沒有說出口。
莫名的,他不想讓白盛忻知道家裏有商敬尤的存在。
“那,今天有在家裏乖乖畫畫嗎?”
“畫了,那副六十厘米的中畫,這個敬尤估計就能畫完,不會耽誤盛忻哥哥你的時間的。”
“嗯,我家阿鶴刃真厲害。”
商敬尤嘴上罵罵咧咧,卻還是豎起耳朵貼在門縫外面悄悄聽着。
……越聽人就越是生氣。
好家夥,怎麽那就成了你家的!!
你們兩個什麽關系啊,誰讓你這麽喊了。
又不知道是怎麽了,白盛忻在視頻那邊突然做作地輕哼了一聲,聲音也是軟軟的,像是有些痛的樣子。
“你怎麽了,盛忻哥哥?!”
果然,在這邊江鶴刃就馬上急了。
他看見白盛忻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暗青色的傷痕。
“沒事,只是又和明景吵架了,他出手的時候有點重,不過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麽可鶴刃這樣子……明明你們才剛剛訂婚。他這是家暴!”
“也不是不好,只是……”
白盛忻又不說話了,用那雙霧氣蒙蒙,情深似海的可憐桃花眼看着江鶴刃。
他最擅長的那種眼神。
商敬尤終于聽不下去了,一腳把門踹開了。
“寶寶,你在和誰打電話呀?怎麽還不讓我聽呢?”
聲音也許是有些大,把小孩兒吓得一哆嗦,手裏還正在視頻的手機就要反扣到床上。
商敬尤卻不許,抓着他的手背,将手機高高舉起來,當着視頻對面那人的面在江鶴刃的臉上嘬了一口。
“還這麽長時間不理我——”
他的聲音也壓低了,學了白盛忻那種溫柔的調子,整個人直接坐到了江鶴刃的大腿上,湊過去親他的下巴。
“讓我來看看,是因為被這個狐貍精勾了魂嗎?”
江鶴刃的身子馬上就僵了,溫熱的體溫貼在身上,能夠感受到另外一具身體裏面青澀湧動的血脈,臉上突然觸及的溫熱帶着輕微喘息劈天蓋地地落下來。
就像是商敬尤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要死要活,要愛要瘋。
不給人一點喘息的空間。
江鶴刃被他吓得要死,眼疾手快地趕緊将自己的手機視頻關了。
“你,你又在這裏發什麽神經!”
他不敢去扶商敬尤的腰,明明兩人之間早就什麽都做過了,但是他卻還是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商敬尤又冷笑,他跪在床上歪頭扯下自己肩膀上的T恤,露出那口還帶着青紫的咬痕來,逼着他看。
“我發神經?”
“怎麽,只管咬,不管負責是吧?剛剛還吃着我給你做的飯,放下筷子就罵娘了。”
“我,我打個電話,怎麽你了?”
“我都說了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我現在還活着呢,你就出上軌了?我告訴你,我只是懶得說話,我又不是死了!”
“什麽男朋友……你發瘋!”
“呵呵,我發瘋?我就發瘋怎麽了?”
商敬尤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白皙的手背上面都迸出一點青筋來。
“我不能發瘋嗎?人活着不就是為了發瘋嗎?”
在心裏有一瞬間他真的被氣昏了頭,很想就這樣把人掐死算了,反正最後這人都是要死的,不如早死早投胎,多幹淨。
江鶴刃被他按在床上,瞳孔猛然收縮,柔軟的喉結縮在他的手心裏面,心髒一樣跳動。
但是不行。
商敬尤閉了閉眼,手指一點點地濕潤,是那人的眼淚滑落潤濕了他的指尖,還是滾燙的。
“你別逼我。”他最後只能這樣說。
我也不想做個瘋子的,太不堪了。
江鶴刃只覺得後頸一痛,是被人按着脖子重重咬了一口。
“你……”
陷入柔軟的床單裏,他聲音沉沉地發悶。
剛要說話就被疼得打了岔,指甲都深深嵌入到了身下人腰上的肉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脖子向來都是最敏感的位置,尋常情侶親吻留太深的吻痕都不太敢留在這裏,萬一血管破裂人噶過去,就直接戀愛片成恐怖片了。
商敬尤不管。
他就咬,咬就算了他還要用那塊軟肉磨他的犬齒。
血直接流到嘴裏,濃濃的鐵鏽味兒,是熱的。兩個人沒了聲,一時之間都疼的發抖。
一個是被咬的,一個是被掐的。
好一會商敬尤松開嘴的時候,擡起胳膊來看見自己腰上面被留下了幾道細細的月牙兒。跟抓痕似的,也見了血。
彼此都是氣喘籲籲,摔在軟乎乎的地毯上,一個靠窗,一個靠牆,一時之間都沒了力氣,像是兩條打架打得兩敗俱傷的流浪狗。
外面的玻璃上面閃過幾道白色的閃電,外面的雨還下得正大,也許今晚上一夜都不會停。
手機在床單上面嗡嗡嗡地響,想也不用想是白盛忻那邊慌了,在給人一條一條地發消息。
“離白盛忻遠點,聽見了嗎?”
商敬尤咬着牙說道。
江鶴刃不吱聲。
半晌後,聽見他在低低地哭出了聲。
“你走,你走!你就是個,是個精神病……我要把你丢出去。”
商敬尤咧了咧嘴。
其實商敬尤真的沒讓上輩子的自己痛過,他上輩子刀山火海過來,早就已經不怕疼,但是他知道小孩兒最初很嬌氣,怕疼怕得要死。
所鶴刃一直都沒舍得讓人痛。
他上輩子淋了太多的風雨,這輩子恨不得将人死死護住,一點雨水都不讓人遇見。
之前他在床上也都是哄着人,自己在下位。打罵也都是輕輕的,沒動真格。所鶴刃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的咬人。
……就一口而已,這就受不了麽?
商敬尤莫名覺得好笑,跪在地毯上慢慢爬過去,摸人後頸上面的那個咬痕。江鶴刃随着他的觸摸,抖了一下 ,仰起頭來看他,眼睛還藏着點濕潤的稚氣。
是他當時太天真,不懂愛一個人又怎麽會有錯。
“痛嗎?”
痛就對了。
“ 你再和白盛忻在一起,就要比這個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越是愛,就越是痛。——我現在告訴你,這都是你活該。”
這都是你命中注定,罪有應得。
黑暗中的人沒說話。
又半晌,啜泣聲才響起來。
“你有病。”
商敬尤嘆了口氣,将還在哭着的人抱進懷裏。
“是啊,我有病。”
到底還是沒有能在江鶴刃這裏過夜。
商敬尤連夜打車走的。
靈都此時正是臺風,外面的大雨下得稀裏嘩啦,就連網約車司機都不想在這樣的鬼天氣裏接客。一連叫了三個車都沒有人來接,又多加了二十塊錢才有司機慢慢悠悠地過來。
商敬尤跳上車的時候全身濕透了,身上還帶着點隐約的血腥味,看起來分外狼狽。司機小哥看起來挺年輕,帶着口罩,車上暖烘烘的,電臺裏面放着的是鄭鈞的私奔,男聲有點懶洋洋的青澀聲音在唱着搖滾情歌。
——你是否還有勇氣随着我離去
——不要再悲傷,我看見了希望
商敬尤上來之後一言不發,司機小哥從後視鏡裏面看他一眼。
“怎麽,這大半夜的往外跑,和女朋友吵架啦?”
商敬尤搖了搖頭,懶得搭話。
他現在全身發冷,在朦胧的燈光下舉起自己的手仔細端詳。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手指瘦長白皙,指節濕漉漉的,甚至有點半透明的玉制色澤。
他剛剛,是真的想過殺了過去的那個自己。
一種冰冷的涼意從他的心底生了起來,想起江鶴刃剛剛流淌在上面的滾燙的淚,他的指尖像是被燙到一樣蜷了蜷。
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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