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想的
江龍海想把他爸帶走，反正今天眼看着不太可能過戶了，那必須要再重新想辦法了。
江爺爺卻站在原地不肯動。
他沒想到，這麽多年他都覺得是老大對不起江龍海，闖了那麽大的禍。
所以當江龍海提出來把兩個老人再送回到鄉下，将之前的房子租出去，補貼家裏，他自然沒什麽意見。
但江爺爺怎麽都沒想到，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騙他的。
都不用什麽證據，看江龍海那表情就知道人家說得不是假的。
江龍海原本打算中午跟江鶴刃好好聊聊，等江鶴刃心軟了，被情緒控制後就帶他去辦手續。
江鶴刃被吼完後也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好。
畢竟關系還沒确定，就先跟經紀人說這些話，好像有點太自戀了。
他低聲解釋：“不是想跟你分享細節，就是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歡我，想問問你。”
餘巧貝心頭一軟。
“但我忘了你也沒談過戀愛，對不起啊餘姐。”
餘巧貝心頭一寒。
“江鶴刃。”餘巧貝喃喃說道，“我的工資支撐着我繼續聽你講這些話，希望你知道這一點。”
說罷，把電話挂了。
江鶴刃看着被挂掉的電話，想了想，問餘姐确實沒什麽用。
他點開聯系人，回想了一下。
很不幸，整個工作室全是單身狗。
找別人也不能說，萬一被爆出去就完了。
江鶴刃失望的關上手機屏幕。
兩秒鐘後又打開。
那不然匿名去論壇問問好了……
“叮咚。”
微信新消息。
商敬尤：“江老師，你怎麽去了這麽久？需要幫忙嗎？”
江鶴刃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揭掉已經幹了的面膜，回他：“就來。”
江鶴刃打開水龍頭胡亂沖了把臉，拉開衛生間的門。
朱祐霖站在門口正要推門進來，被突然打開的門吓了一跳。
說真的他不出現在面前，江鶴刃都快忘了還有這麽個惡心人的東西在。
此時見到朱祐霖，江鶴刃瞥了一眼，當沒看見，擦肩而過。
“等等！”
朱祐霖趕忙叫住他。
江鶴刃偏過頭。
朱祐霖尴尬的笑笑，走到他身邊。
“小野，你還在生我氣？對，我之前在WT做的是不夠好，但你想想，不是我的話你也出不了道對不對？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江鶴刃覺得他莫名其妙。
來這個節目第一天就想着跟他炒CP就莫名其妙，現在道歉也莫名其妙。
“你有病？”江鶴刃沒興趣跟他講話，轉頭就想走。
朱祐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眶竟然紅了。
“江鶴刃，你別那麽殘忍行不行？是，我承認，我喜歡你，這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吧？你為什麽就這麽讨厭我？”
江鶴刃一把擰開他的手，覺得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像被鼻涕蟲爬過一樣，惡心的直反胃。
“離我遠點，別逼我打你。”江鶴刃指了他一下，恐吓完就要走。
朱祐霖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在他背後突然開口：“江鶴刃，你是不是看不起同性戀？所以這麽讨厭我？”
江鶴刃腳步一頓，覺得朱祐霖這頓打不挨不行了。
朱祐霖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一樣，很自我肯定的點頭：“是這樣了……我聽人說，你很抗拒炒CP，尤其是跟男性，你，你恐同是不是？江鶴刃，我……”
江鶴刃轉過頭來，嘆了口氣，活動手腕。
“姓朱的，你有個問題沒搞明白，別人讨厭你就只是讨厭你而已，跟你是同性戀，是異性戀，都沒關系。”他走近一步，朱祐霖就退後一步，眼睛驚恐的看着他。
江鶴刃甚至很愉快的先跟自己最惡心的人出了個櫃：“我就是同性戀，并且，說不準都快有男朋友了。”
他的手已經握成了拳。
就在這時，朱祐霖突然雙眼放光：“舟隊？”
舟什麽隊？難道以為知道自己喜歡誰就能免遭一難嗎？
江鶴刃這麽想着，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江老師。”
江鶴刃一僵，轉過頭。
商敬尤看着他，視線再轉到朱祐霖身上，神色莫名。
他走過來，笑着拉了一下江鶴刃的手，先把兩人距離拉開，又強行站到兩人中間，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鶴刃。
“怎麽這麽慢？”
差點被抓到打架，江鶴刃有點心虛的移開目光。
“沒事。”
商敬尤看着他的表情，笑容漸漸淡了。
他松開手，轉頭問朱祐霖：“我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不打擾不打擾。”
“嗯。”
商敬尤點點頭：“那朱老師行個方便？”
“什麽？”
“你打擾到我們了。”
商敬尤很平靜的敘述道。
朱祐霖看看他，再看看低着頭的江鶴刃，一下子回過神來。
“你們……你們……”
商敬尤看着他，江鶴刃也皺着眉擡頭看他一眼。
朱祐霖打了個機靈，立馬消失了。
無關人員不在了，商敬尤很自在的往牆上一倚，看着面前還低着頭的江鶴刃。
“江鶴刃。”
“嗯？”
他轉過頭，臉上帶着适度的無辜，表情自若，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過來。”他聲音很輕，也很溫柔，但不容拒絕。
江鶴刃看着他的表情，竟然莫名有點腿軟。
他抿着唇，很聽話的靠近。
“再近點。”
江鶴刃又挪了小半步。
“再近點。”
江鶴刃看着兩人的距離，心想還能怎麽近？再近都要貼一起了。
“有什麽話就這麽說吧。”
他甚至退後了一步。
商敬尤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腰，把人抵到牆上，貼了過來。
“你幹嘛？”江鶴刃掙了一下，又想起他是職業選手，手很寶貴的，沒敢用力。
商敬尤盯着他。
“江老師很讨厭他？”
“對。你先把手松開，貼那麽近幹什麽？成何體統？”
“讨厭他為什麽跟他貼那麽近？”
“方便我打……我跟他好好交流。”
“交流什麽？男朋友？”
江鶴刃不說話了。
商敬尤手指微微用力，江鶴刃抖了一下，從臉紅到脖子。
“商敬尤！”
“嗯。”
“手松開！”
“嗯。”
“‘嗯’你不松手？？？”
“江鶴刃。”商敬尤突然在他耳邊低聲喊了他的名字。“如果以後我做錯了事，你能原諒我嗎？”
“什麽？”江鶴刃不是很明白。
商敬尤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禁锢他的手，慢慢松開。
他笑笑，“沒事。”
說罷，商敬尤輕輕推了他一下。
“林霜霜剛才找你，說有工作上的事兒想跟你商量。”
“哦。”江鶴刃走了兩步，轉頭看他，“你不回去？”
“我去個衛生間。”商敬尤挑了下眉，“不是吧江老師，難道我去廁所你也想跟着。”
“有病。”江鶴刃轉頭走了。
商敬尤進了衛生間後将門反鎖。
他盯着地面，好一會兒後走到洗手池前，撩水洗了把臉。
關掉水龍頭，商敬尤擡起頭。
鏡子裏，一向以紳士、溫和著稱的世界第一打野，恍惚與他游戲中的殘暴君王互換了身體。
江鶴刃回去後林霜霜還躺在躺椅上，這回眼圈塗了一圈黑色的矽藻泥膜，陸由禮在旁邊啃蘋果。
“霜姐你找我？”
林霜霜很貴婦的伸手，指了下旁邊的躺椅。
“躺。”
江鶴刃坐下。
林霜霜：“江啊，姐下周有個節目，需要個嘉賓，你能不能來啊？”
《朋旅》每兩周錄制一次，每次持續三天。這兩周江鶴刃錄完《朋旅》就只剩一個雜志要拍，時間很充足。
“能。”江鶴刃點頭，“謝謝霜姐。什麽節目？”
“《誰是舞王》，聽過沒？”
江鶴刃一愣。
《誰是舞王》是當下最熱門的舞蹈類節目，不僅人氣高，而且口碑也好，從第一季開始就捧紅了不少參賽藝人，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資源。
江鶴刃的資源一直很爛，能參加《朋旅》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天上掉餡餅，粉絲聽說他參加《朋旅》都小心翼翼不敢吃這餅，生怕是謠傳白高興一場。
“謝謝。”江鶴刃很鄭重的又道了謝。
“謝什麽，”林霜霜閉着眼，從旁邊摸出手機，“加個好友？我回來讓經紀人傳給你？”
江鶴刃原本還想她閉着眼怎麽加好友，就見林霜霜看都不用看，熟練盲開微信點開掃一掃。
兩人加了好友，林霜霜嘆了口氣。
“可惜。”
江鶴刃在改備注，“可惜什麽？”
林霜霜幽幽的說：“可惜要跟你跳舞的是我，我恨。”
江鶴刃手一頓。
陸由禮啃着蘋果還不忘勸她：“別遺憾啊霜姐，我看江老師舞跳的還不錯，不拖你後腿的。”
林霜霜有了睜眼的沖動。
但一想，又覺得不對：“你怎麽知道江老師跳舞不錯？你看過？”
江鶴刃站起身。
“你們聊，我有點累，先回房間了。”
“哦哦哦，江老師明天見。”陸由禮很懂禮貌的揮手。
林霜霜沒忍住，眼睛努力的睜開一條小縫，看着江鶴刃疾步離開的背影，抓着陸由禮問：“快快快！你為什麽知道江老師跳舞好看？你從哪兒看的？誰告訴你的？”
江鶴刃回了房間。
商敬尤還沒回來，江鶴刃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後蹭到牆角，把手機豎起來躲避攝像機，偷偷打開微博。
微博熱搜榜風平浪靜，你買買劇播了，我買買走紅毯了，十分和諧。
江鶴刃切換到小號，先去自己超話簽個到。
超話裏也風平浪靜。
他演唱會剛結束沒幾天，超話裏大多還都在讨論演唱會的事，會修圖的在修圖，會寫文的在寫文，突出一個專注自家。
江鶴刃記得《歧路難》播出時候他跟劇裏的官配演員還有過一波CP粉，現在他跟那誰都上了兩次熱搜了，總不能一點水花都沒有吧。
江鶴刃從不關注自己的CP粉，按照“商敬尤江鶴刃”、“江鶴刃商敬尤”這樣的順序連起來搜了一下，也只搜到了營銷號在沖KPI。
不可能吧？難道他跟商敬尤連CP粉都沒有？
江鶴刃想了想，遇事不決不如直接問。
他點開自己超話。
“問一下，有嗑江鶴刃跟商敬尤CP的嗎？”
發完之後江鶴刃轉回到論壇，找到比較著名的喜歡讨論電競選手的論壇。
“問一下，有嗑商敬尤跟江鶴刃CP的嗎？”
在誰的地盤就把誰的名字放前面，很尊敬了屬于是。
“叮咚”，微博提示有人回複。
江鶴刃點開微博一愣。
顯示他新回複十多條，他的粉絲都這麽熱情嗎？
也是，他是跟粉絲溝通比較多的那種愛豆，超話主持之一就是他的助理小周。
相比起有些藝人粉絲給偶像招黑，在他這兒完全是反過來的，他的粉絲們一直風評不錯，只有他，年年被黑。
江鶴刃心頭一暖，點開回複。
“@超話管理，披皮黑混進來了，速來殺！”
“靠，為了引戰不容易啊，超話等級比我都高？？”
“@超話管理，來挂黑！別讓別有用心的人挑事！！”
“你挑事你正主糊了，你挑事你正主糊了，你挑事你正主糊了”
江鶴刃：“……”
他挑什麽事了？他就問了一下有沒有人嗑CP而已啊？
江鶴刃打字：“我就想問一下有沒有CP粉，我哪裏挑事了？”
系統提示，賬號被屏蔽。
江鶴刃茫然，江鶴刃不理解。
他翻出自己第二個小號，點開超話。
“我就是問個有沒有人嗑CP，為什麽把我拉黑？”
這回一刷一條回複。
“靠，又來！@超話管理，挂黑挂黑！”
“挂黑什麽意思？”他連這句問話都沒發出去，就接到了被屏蔽的提示。
江鶴刃也不服氣了，他沒有第三個小號，幹脆上了大號，直接空降超話。
一刷新就見超話管理新博。
“經多位江水反饋，小管發現此博主存在惡意引戰傾向！已做挂黑處理！江水與小野同樣尊敬BOH戰隊，尊敬每一位電競選手！再次重申：個人超話禁提他人！拒絕引戰！”
下面把他兩個號都貼了出來。
評論很多眼熟的粉絲都在鼓掌叫好，跟她們在他的演唱會上為他鼓掌時一樣熱烈。
有人不懂：“我看這人超話等級也不低，可能就是單純一問吧？沒必要這麽敏感吧？”
立馬有粉絲做科普。
“你知道上一個想跟YLZ炒CP的明星現在是什麽下場嗎？”
“再說一遍！！嗑CP可以，小野都說過不影響他就行，江水尊重他的決定。但別不長眼去拉電競選手的郎！尤其是YLZ！當人家五千萬粉絲是死的嗎？”
“身為雙擔也得提醒一句，舟哥只是看起來脾氣好，得罪他死得很慘的。”
“別惹競圈，打不過的，點煙。”
“啊啊啊啊小野空降超話了！！野子哥看看我！看看我！”
江鶴刃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轉過頭看見商敬尤的表情才知道他剛才在逗自己。
江鶴刃一步踏入陽光領地，又把商敬尤拽了出來。
結果走了沒兩分鐘又有點後悔。
他自己不怕曬，之前想突破一下固有形象還做了美黑，結果冬天沒過完就白了回去，還被粉絲嘲笑白花錢。
商敬尤不一樣。
江鶴刃轉頭看了眼。
商敬尤也偏白，但看起來更像一種不怎麽見陽光的白。
他鼻梁高，身材修長，肩寬腰細，是很男人的那種風格。
江鶴刃沒忍住。
“要不你還是去樹蔭那邊吧。”江鶴刃說着推了他一下，“我不怕曬。”
“我也不怕曬。”商敬尤笑了，“是你怕我曬。”
“……愛曬你就曬着吧。”
江鶴刃悶頭就走。
不遠處NPC坐在椅子上，看見他倆就招手。
“線索，速來。”
這NPC穿着校服，任務果然也跟校園有關。
“請說出你在高中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江鶴刃一愣，“這回不是演戲了？”
NPC很坦誠：“老演沒收視率。”
江鶴刃琢磨一下，想着幹脆編個故事得了。
旁邊的商敬尤先回答：“我那時候撿了只小狗崽。”
“哦？還養着嗎？”
商敬尤看了眼江鶴刃。
“那時候沒條件，沒養。最近想撿回來，不知道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江鶴刃又不是陸由禮，一下子聽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氣。
“有。高中認識一個非主流，網名是冷酷某少，實際上紋身都是貼的，耳釘都是夾的，染發怕致癌，都是假發套。”
“噗。”NPC笑出聲來。
商敬尤無奈的看着他。
其實當年剛認識商敬尤的時候江鶴刃一度覺得他不是好人。
因為商敬尤不僅染發，酷boy，他胳膊上還紋着一條黑龍，一對紅色的龍眼十分醒目。
江鶴刃跟李有傑動手那天，最後還是在商敬尤家裏住下了。
他沒有勇氣推開門走回繼父的家。
而商敬尤用柔和的，像能包容一切的溫水一樣的聲音問他：“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
說罷，還照顧他的自尊：“我一個人住太害怕了，你就當自己雷鋒附體，陪陪我，怎麽樣？”
江鶴刃點了點頭。
他先去洗的澡。
商敬尤有一堆賓館的一次性洗漱用品，甚至還有一次性拖鞋，都是跟着父母四處出差的戰利品。
他翻出沒穿過的T恤給江鶴刃當睡衣，那T恤十分的街頭，長度到膝蓋，前面黑色骷髅後面漂亮女人頭。
又翻出條沒穿過的內褲——他爸的，快遞前天才郵過來。
“沒睡褲了，那堆短褲我都穿過。”
江鶴刃臉皮薄，拿了後說“謝謝”的聲音跟蚊子嗡嗡一樣大。
他洗完澡商敬尤去洗澡，江鶴刃打量他的卧室。
商敬尤卧室的牆上貼着一堆海報，各有不同，有二次元的，有球星，有女團，甚至還能找到幾個出名的科學家，分不清他到底喜歡什麽。
貼牆放着一個三層的書櫥，裏面擺滿了書，也是五花八門的行列都有。
江鶴刃抽出一本講昆蟲科學的，裏面竟然還做了筆記。
貼着書櫥放着個一米多長的電腦桌，電腦主機很賽博朋克，但桌子上的耳機竟然是粉色貓耳的。
整個卧室看起來不像一個人住的，倒像是好幾個性格不同，喜好不同的人合租的。
唯一正常的是床。
規規矩矩的喜慶大紅雙喜床單，被罩很時尚，兩個Q版卡通小人親嘴，旁邊畫着兩個心。
商敬尤洗完澡穿着睡衣出來，見江鶴刃盯着床看，也很無奈。
“沒辦法，我媽買的。”
“……”
商敬尤看着他：“不是我要結婚，也不是我媽結婚，她随手撈的。”
被戳穿心事的高中生有點尴尬的撓了一下頭，這才有閑心去看商敬尤。
一看一愣。
“你……頭發怎麽變黑了？”
江鶴刃有點茫然，剛才不還是白毛嗎？
商敬尤無所謂的擺了下手：“假發，摘了。”
第一次接觸這個的江鶴刃呆呆看着他。
商敬尤沒忍住，笑了一下。
“來，給你看點好玩的。”
江鶴刃跟着他走到書桌前，商敬尤打開第一個抽屜。
裏面擺放着各種顏色的頭發，能湊一個彩虹出來。
“有沒有喜歡的顏色？哥送你一頂。”
“學校不讓戴，謝謝。”
“它不讓戴就不戴啊？幹嘛這麽聽話？”商敬尤說着拿了頂綠的。
“不要！”
“好好好不要不要，那粉的？”
規規矩矩的十五歲高一少年抿着唇，退後兩步，用行動表示抗拒。
商敬尤順完粉毛一回頭，看見他隔着兩臂遠，一臉準備英勇就義的表情，笑出聲來。
“幹嘛搞得我逼良為娼一樣？我這些都很貴的。”
江鶴刃不說話。
商敬尤嘆了口氣：“小朋友沒有審美。”
把粉毛放下後商敬尤拉開第二個抽屜，想了想又關上了。
江鶴刃又有點好奇，“那個抽屜裏是什麽？”
商敬尤打開，給他描述：“黑龍，白虎，刀，十字架，這個是，嘶，哪來的玫瑰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
商敬尤關上抽屜，打開第三個。
“唔，這個你應該感興趣。”
“什麽？”
小朋友果然上鈎了，不自覺的又靠過來。
商敬尤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而親近了。
江鶴刃不想承認，但其實是有點怕他的。
因為商敬尤這打扮确實太個性了。
藍的白的頭發——現在知道是假發套了，耳朵上四個耳釘，行動間能看見腿上、胳膊上都有紋身，看起來很适合抗把刀，咀嚼着泡泡糖，跟身邊同樣紋身染發銀耳釘的好兄弟們在街上互毆。
但此時，這種形象被另一種形象代替了。
北大高材生，博覽群書，抽屜裏放着王後雄老師的著作。
江鶴刃仰着頭看着他，原本還帶着三分防備，現在全都沒了。
“你好厲害。”
小江鶴刃才十五歲，剛到一米七。
商敬尤比他高一頭，低頭看着他，感覺能在裏面看見星星。
真是……小狗崽。
對陌生人又咬又嚎，一旦被圈進安全範圍內，就會放下戒備。
也太好騙，太乖了吧。
商敬尤原本只是覺得這小孩有點可憐，爹不疼娘不愛，一個人躲在公園喂蚊子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覺得不幫他一把都不人道。
此時才覺得他可愛。
“厲害吧？”商敬尤笑。
江鶴刃很珍重的摸了下題本，語氣也堅定起來。
“我以後也要學成這樣。”
商敬尤一怔，片刻後啞然失笑。
“嗯。”
江鶴刃折騰一天了，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商敬尤躺在他旁邊，盯着天花板數數。
雙人床比較大，江鶴刃睡着的時候規規矩矩的，雙手放在身體兩邊，一動不動，跟個小木頭人一樣。
商敬尤數到五千多，剛醞釀出一點點睡意，突然聽見旁邊傳來蚊子哼哼一樣的夢話。
“李有傑……再搞事給你頭打斷。”
好家夥，做了個什麽夢，夢裏這麽兇嗎？
商敬尤睡不着，幹脆撐起身體津津有味的看着身邊的小朋友演連續劇。
“再動我書手給你砍了，滾快點！”
“我要考試，明天就考試……明天不行，明天還在放假……”
“下周就考班級第一，再下周全校第一，你們都不行，你們不信王後雄只信薛金星。”
商敬尤沒忍住，伸手輕輕碰了下他軟軟的臉頰。
小朋友畏冷一樣偏過頭，臉頰追逐着商敬尤的手，輕輕貼近熱源。
商敬尤不習慣跟人這麽親近，将手抽出來，就聽見他低低的呢喃着。
“我不想要繼父，不要繼父……”
“媽媽。”
小江鶴刃皺着眉，帶着哭腔低低喊了一聲。
商敬尤一愣，伸出手，接住了一滴滾燙的淚。
.
江鶴刃講完“我有一個非主流朋友”的故事後NPC就發了線索卡片。
又走了五六分鐘，到了另一個發線索的地方。
這次的任務有點費時間，兩個人一個比劃一個猜，一共答對十個題才算過關。
江鶴刃比劃，商敬尤猜。
詞語十分簡單，但兩人默契度為零，第一個詞語聞雞起舞都猜了半分鐘。
江鶴刃扮演雞扮演的十分到位，商敬尤在那兒狂猜雞肉漢堡，雞心雞肝雞腎。
十個題答完江鶴刃手都癢了。
再往前走，另一個線索點要求答三十道題考驗默契度。
三十道題，兩個人相互選同樣答案的就倆。
江鶴刃看着成績單，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猜我最喜歡的顏色你為什麽填粉色？”江鶴刃很不理解，“我看起來像喜歡粉色的人嗎？”
商敬尤覺得像。
他也很不理解。
“那你給我的最喜歡的顏色為什麽要填紅色？”
江鶴刃冷着臉：“你在上賽季春季賽八進四的賽後采訪上說的，說你喜歡紅色！”
“有嗎？”商敬尤想了想，想不起來。
也可能是有的，他很是那種為了糊弄采訪會瞎說的人。
江鶴刃氣：“那你到底喜歡什麽顏色？”
“粉色啊，看不出來嗎？”商敬尤驚訝，“我耳機都一直就是粉色的，貓耳造型，我以為你知道。”
知道個屁！
這堆職業選手人均粉色貓耳，各個直播間裏美顏開最大，活像人美聲甜娛樂區女主播。
江鶴刃扭頭就走。
後面的線索找的也不怎麽理想。
如果是單人任務的話還好說，涉及到雙人默契度考核的都頗為曲折。
商敬尤又不安好心，總喜歡逗他，江鶴刃實在沒忍住，“啪”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你再胡鬧我就，”江鶴刃咬着牙，先把麥關了，又示意商敬尤，“關了麥我們好好聊聊。”
商敬尤關上麥。
江鶴刃低聲威脅他：“我就把你是冷酷商少的消息抖落出去！”
“無所謂。”商敬尤聳聳肩，“我還有過‘守護天使’、‘哥的Q友你碰不起’這種昵稱，你需要一起抖落嗎？”
江鶴刃瞪他。
商敬尤心底像被小獸輕輕拱了一下，偏偏對方對自己的殺傷力毫無自覺。
他“啧”了一聲，“好好好，聽你的。”
兩人一共拿了十張線索卡。
陸由禮那兒不知道有多少，但想來不會比他們多。
一共三十條線索，集齊後才能去開寶箱。
“看樣子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江鶴刃皺着眉看遠處。
商敬尤在旁邊雙手插兜，像個來閑逛的老大爺。
“沒事，完不成任務還真讓我們睡野外？”
江鶴刃又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有點競技精神？”
商敬尤搖頭：“沒有獎勵，不能有。”
“回去睡別墅還不是獎勵？”
“我活的糙，睡哪兒都行，不挑。”
江鶴刃想想，偏過頭，沒看商敬尤，明知道他喜歡逗自己，還很故意的問：“那什麽算獎勵？”
商敬尤看他，笑了。
“江老師。”
商敬尤發現要分辨江鶴刃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很簡單。
他的表情可能騙人，但耳朵不會。
此時江鶴刃耳朵通紅，像能滴血一樣。
“幹什麽？”江鶴刃轉過頭，皺着眉，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
商敬尤湊近，看着他的眼睛。
江鶴刃很鎮定的跟他對視，竟然沒移開眼神，也沒臉紅，簡直像他表情一樣鋼鐵直男，坦坦蕩蕩。
商敬尤動手把他的麥關掉，又關了自己的麥，随後靠近他通紅的耳朵，如他所願，輕聲逗他：“我要的獎勵不能播，怎麽辦？”
故意問這種問題的人被燙了一下一樣往後撤開。
這回臉也紅了。
他不看商敬尤，快步往前走。
商敬尤一把抓住他，笑着，“江老師，不會釣可以不用勉強自己，有的魚自己會上鈎的。”
說罷，将他的麥打開了。
江鶴刃低頭看他給自己整理耳麥的手，臉色通紅，但神色鎮定，點點頭：“受教了。”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精裝版》，《黃岡密卷》，《王後雄精選題庫》，”商敬尤大手一揮，“随便挑随便選，喜歡哪個拿走哪個。”
他本來只是調侃，但一看，這小朋友竟然真的心動了。
好學生啊。
商敬尤從來沒見過這麽乖的。
“不要你送，我有錢，我按定價買。”江鶴刃拿起一本翻開，發現裏面的題竟然被做了。
做題的人寫得一手好字，偶爾超綱的難題旁邊甚至還标注了筆記。
“你寫的？”江鶴刃回頭。
商敬尤看了眼才确定：“對。”
江鶴刃刮目相看。
他翻了一下，題本已經全部做完了。
“你是大學生？”
商敬尤看着他，點頭：“算吧。”
“哪所大學？”江鶴刃翻題本的時候發現對方會把錯題用紅筆改正過來，一整本的題，也就兩三處更正的痕跡，明顯是學霸中的學霸。
商敬尤想想：“北大。”
“哇！”
江鶴刃關掉微博。
手機提示他論壇有人回複。
江鶴刃點開。
“江鶴刃是誰？BOH新隊員？”
“？？嗑CP來抗吧嗑？露珠腦殘？”
“粉圈妹妹回你的微博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當初就不建議樓主出院，你們非不聽”
“商敬尤要退役了？現在就開始炒CP了？”
“這麽關心我們隊，你隊沒人了嗎？”
底下再沒人提主樓的問題，全是商敬尤的粉黑打架。
短短十分鐘，已經打出五十多樓了。
江鶴刃删了帖子，關上手機。
商敬尤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一個人在牆角貓着，手機放在一邊，皺着眉像在思考人生。
江鶴刃骨架小，在牆角窩着的時候好像一兜就能兜走。
商敬尤坐到他身邊。
“怎麽了？”
那雙總淺淺的笑着的眼眸平視前方，裏面盛滿了噴薄而出的，不可告人的貪婪欲望。
半晌，商敬尤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下。
“演得不錯。”
他說。
商敬尤身上好聞的味道萦繞在胸腔，似乎順着氧氣運送到了四肢百骸，此刻仿佛成了支撐他的全部力量。
江鶴刃沒有說自己一個人可以，他這時候真的很需要商敬尤。
這是可以依賴對方的時刻。
“我知道。”小鶴眷戀地蹭了下臉頰，又很快松開。
他眼神堅定，擁抱後像是充滿了電，準備好了要去将自己心裏的釘子都拔出來。
“我去了。”
商敬尤摸了下他的臉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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