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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死法
    死法

    衛辭出了一身熱汗, 入浴房清洗過後,換上象牙色長衫。若不細看,與宋吟的淺鵝黃裙衫色澤極為相近,如此并肩而立, 裏裏外外皆是登對。

    狩獵不限時間, 天色徹底暗下前返回即可, 小厮已将馬匹牽至後山入口, 陸陸續續有人背着箭筒入山。

    二人悠悠行來,見趙桢儀坐于樹蔭下的交椅,身側宮侍環繞, 派頭矜貴十足。

    “哎, 你們可終于來了。”趙桢儀放下茶杯,懶洋洋地起身, “結伴如何?某些人不是說贏膩了,今兒獵到好東西都送給哥哥我。”

    衛辭視若無睹, 徑直越過趙桢儀,牽來自己威風凜凜的黑馬,示意宋吟搭着自己的小臂上去。

    趙桢儀仍不死心,轉頭告狀:“弟妹,你不覺得有些人品性過于惡劣?”

    宋吟可不想做夾心餅幹,捂住耳朵:“我什麽也聽不見。”

    “……”

    衛辭翻身上馬, 攬住宋吟, 大發慈悲勻一個眼神:“今日不打獵, 幫不了你。”

    趙桢儀定睛一瞧,除去随身攜帶的佩劍, 衛辭連箭箙也無,頓時咋舌:“不打獵你去後山做什麽, 難不成是看風景。”

    誰知衛辭煞有其事地“嗯”一聲,夾緊馬腹,以龜速越過栅欄,往人少的地方行去。

    他的掌心落在宋吟小腹,胸膛寬厚如往常,将她纖薄的肩背以占有的姿态籠住。兩道心跳毫無章法地鼓動、交織,分不清到底是誰唱得愈加響亮。

    宋吟感受着帶有麻意的震顫,沉默不語,只覺思緒比一地的花葉還要繁多。

    衛辭忽而低頭,勾唇笑了笑:“怎麽,不認識了?”

    她驟然垂眸,攏在袖中的指節微微蜷縮,別扭道:“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衛辭不信,某人的目光分明癡癡纏纏,一瞬都不舍得移開,害他幾乎要握不住缰繩。若非念在暗處有皇家護衛在巡邏,早便掐着她的臉将口是心非的小女子吻得淚眼迷離。

    他深吸一口氣,往後撤開距離,喉頭的吞咽聲卻是突兀而響亮。

    宋吟一瞧他蕩漾的臉,既好笑也心酸,不自覺彎了唇,軟聲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了你便知道了。”

    衛辭的确喪失了“鬥志”,只想與她待在一處。

    恰好東向的山坡綠草如茵,斷壁之上有棵百年老樹,正值花期,繁茂的櫻粉旋舞躍下,風景美不勝收。

    他抱着宋吟下馬,将暗色披風鋪于樹蔭眷顧的平坦處,并肩坐下,雙手反撐着地面,阖目感受山間清新寧靜的氣息。

    發絲不自覺地纏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如親密無間的身影。

    衛辭倏然睜眼,煦日揉碎在漆黑的瞳孔裏,似是夜幕下的繁星。他擡掌撫上宋吟的發頂,嗓音低沉磁性:“怎麽了,今日淨偷瞧我。”

    宋吟難得誠實一回,坦然迎向他的目光:“你好看。”

    “哦。”

    他忽而湊近,鼻息噴灑在肌膚上,撩得她心癢癢。衛辭卻像是領悟了什麽,噙着笑,尾音上揚,“是因為,今日沒有親你,對麽?”

    不待宋吟回答,淺吻落至唇上。

    他無意深入,短暫停留兩息,微微錯開。宋吟卻不受控制地追逐起,帶着可愛的蠻橫,略重地擦過他的唇。

    滿是依戀,令衛辭錯愕地眨了眨眼。

    但不得不提,小小舉動,勝過千言萬語,撩得衛辭心神蕩漾。他只覺一股強勁的電流自尾骨攀至頭顱,炸開絢爛的火光。

    他再顧不上四周有無護衛,簡單的親吻變為掠奪,掌心緊緊箍着她的腰,一手覆上玲珑,舌尖去探尋最深處,恨不得将香甜馥郁的氣息系數拆吃入腹。

    宋吟難抵他猛烈的攻勢,很快,兩頰因缺氧而泛起酡紅,如同醉酒一般靡豔。齒間瀉出細碎聲音,像是無數把鈎子,不必費力便能死死勾住他,再舍不得挪動分毫。

    漫長而炙熱的吻,t因某種臨界點生生止住。

    衛辭大口大口喘息,用指腹撥弄她的唇,試圖碾磨得愈發紅腫愈發豔麗,嘴上卻說着:“讓我冷靜一下。”

    隆起的山包被微風吹拂。

    他深深吸氣,垂首咬住她的耳朵,嗓音含糊暧昧:“哪裏來的小狐貍精,勾得我日日都想。”

    宋吟眼尾淌着淚,長睫脆弱發顫,好似暴雨欺淩過的嬌花。說話間,含着濃重鼻音:“我看裴姑娘生得極美,還有夏姑娘、林姑娘,某些人怕是不一定只想我罷。”

    “什麽亂七八糟的。”

    衛辭被生生氣笑,尚未挪開的掌心略一施力,“你何時見我多看旁人一眼,嗯?倒是你,又是祁淵又是十六,呵。”

    她無力辯駁:“我和十六殿下不熟。”

    “我知道。”衛辭篤定道,“是他觊觎你。”

    四目相對,一時皆如失語般靜下,眼神仿佛被無形的線黏着,在空中拉扯成絲。

    他又想吻她了。

    宋吟亦是。

    如今衛辭的吸引力前所未有的強烈,若再放任,她會難以抽身。

    觀摩到宋吟眼底晦澀不明的情緒,衛辭今日第三次問出:“怎麽了?你不開心?”

    “阿辭。”宋吟清了清嗓,認真地問,“你一定要娶妻嗎?”

    聞言,衛辭瞳孔微震。

    倒也不至于動怒,只是無法理解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過問。

    娶妻取賢、門當戶對,古往今來一直如此。談不上好壞對錯,就像世人皆知渴了需得喝水而非飲酒一般,烙印在漫漫長河裏。

    他并未真正思慮過未來妻子的模樣,卻也不曾思慮過擇一名門貴女以外的情形。

    然而,沉默亦是答案。

    宋吟難掩失望,率先移開眼,看向遠處飛舞的花瓣。

    衛辭不喜她露出這副神情,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無奈嘆息一聲,用平生最輕柔的語氣哄道:“吟吟,我會尋時機将你升為側室,愛你護你,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你也能繼續做喜歡的事,還不夠嗎?”

    她幾不可察地點點頭:“不夠。”

    圈住她的雙臂驟然松開,衛辭眸光漸冷,作最後讓步:“弱冠之前,我不會議親,便是議親也只做協議夫妻。”

    宋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幾度啓唇,卻尋不到聲音。兩滴清亮的淚直直墜落,打在深色披風,消散不見。

    衛辭心口仿似被什麽蜇了一下。

    “是我不好。”

    宋吟轉頭将臉埋入他懷中,好不可憐道,“阿辭,以後都不會再為難你了。”

    明明聽了該高興,他卻覺得愈發沉重,連呼吸都變得滞澀。衛辭試圖扳起她的臉,細細打量,宋吟察覺到他的意圖,費力地摟住,撒着嬌:“能與你在一起便已是圓滿,我不該太貪心。”

    “吟吟,看着我的眼睛。”

    “不要。”

    若是看清她眼底的冷淡與失望,将來還如何逃?宋吟緊閉雙目,仰頭含住他的唇,嗓音輕軟,帶着無盡的嬌羞:“阿辭,親親我。”

    滿腔複雜的心緒頓時消弭。

    衛辭回摟住她,應聲加深了吻。

    /

    夜裏,趙桢儀來尋衛辭。

    珺寧與趙桢奚也在,她悄然睇一眼後者,雖不知對方是否能懂,但故意加重了音:“你們去吧,我和公主也有女子間的話要說。”

    宋吟神色已然恢複如常,衛辭不疑有他,只承諾不會喝得爛醉如泥,讓她乖乖在屋裏等着。

    來圍獵的少年郎們,多數是皇家學院的同窗,熟與不熟另說,偶爾聚在一塊飲酒談天,的确是件趣事。

    寧家公子亦來尋趙桢奚,兩撥人一道離開,院內僅餘下珺寧與宋吟。

    “先去我房中。”珺寧招手。

    宋吟:“我有話要與十六殿下說。”

    珺寧狡黠地笑了笑:“我知道呀,他一會兒就過來了,屆時我和表兄替你們望風。”

    “……多謝。”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有人輕叩門扉,珺寧安撫地看一眼宋吟,前去開門。

    趙桢奚俯身交待兩句,換了妹妹出去,但因孤男寡女不便共處一室,刻意支起窗,與宋吟坐得遠些,方開口:“姑娘有決斷了。”

    “對。”她摸摸酸澀的眼,知曉尚留存着哭過的痕跡,輕嘆一聲,“殿下打算如何幫我呢?”

    “可有想去的地方?”

    趙桢奚曲指敲了敲桌面,捋清思路,“我可以助你拿到路引,出了京城,差人在半途送去。”

    宋吟希冀地問:“那,可否直接替我辦一個全新的戶牒,與眼下相悖的身份便好。”

    他挑了挑眉,重複:“全新的戶牒。”

    “嗯。”宋吟将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若是逃走,衛辭定然會四處搜尋,可若是死了,便徹底自由了。而且,我不想連累身邊的人,丫鬟也好,鋪子裏的夥計也罷,還有錦州的姐妹。唯有我‘死’了,衛辭才不會遷怒。”

    “容我想想。”

    見狀,她主動斟一杯茶,殷勤地推了過去。

    趙桢奚失笑,眼神軟了幾分:“辦戶牒不難,但是‘死法’有待商榷。”

    宋吟拿出飽讀話本的經驗,壓低音量:“我想過了,最穩妥的是落水和跌落懸崖,這兩類死法,尋不到屍體是常事。”

    “不妥。”

    她垮下臉,可憐兮兮道:“你說怎麽辦。”

    趙桢奚沉默片刻,心生一計:“火。”

    “火?”宋吟睜大眼睛。

    “但需耐心等待時機。”他略帶正色地說,“最好是等衛辭不在京中或有事纏身,屆時我差人尋一具與你身量相仿的屍體,放一把火,燒斷過往亦燒斷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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