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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逃x2】
    【逃x2】

    原定衛辭先一步回京, 打點好遷府、納妾兩樁事宜,争取雙喜合一,大肆操辦,讓“宋夫人”的名頭傳遍京城。

    因着牧流雲和趙恪前來相送, 他如今又跟頭護食的兇獸沒甚兩樣, 堅持讓宋吟回輿內待着, 自己亦是走出了岚河地界, 方慢悠悠地分道揚镳。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高門貴妾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尤其, 衛辭府中只她一位女主人,t 地位不言而喻。

    便是裕王妃聽完,也真心實意地道了聲恭喜, 可見時代隔閡深如鴻溝,難以跨越。

    女主人宋吟興致缺缺, 馬兒也不騎了,賴在輿內閉目養神。唯有途徑秀美之地,方掀開簾子瞧一兩眼,臉上哀怨藏也藏不住。

    恰巧衛辭應聲回頭,四目相對。

    他先是下意識蹙起眉心,小半晌後, 經歷過天人交戰一般嘆一口氣, 不無挫敗地勒馬, 掀開車簾鑽了進來。

    宋吟瞳孔尚未來得及聚焦,被他捧着臉深深吻了下去。不同于以往床第間的熱烈, 應當是說,比那還要兇惡幾分。

    趁她愣神, 衛辭長驅直入抵開牙關,勾住濕濕熱熱卻也柔軟的舌尖,兩尾小蛇似的纏綿撕咬,大有要用一吻弄死她的氣勢。

    她喉間不由自主地瀉出輕吟,衛辭聽後舔吃得愈發賣力,伴随着低啞的喘息與吞咽,聲聲入耳,重重敲擊至心口,震得人眼冒金星。

    直至宋吟呼吸變得急促,削瘦肩膀止不住地顫,衛辭方戀戀不舍地退開。

    寬大掌心仍舊捧着她的臉,像是捧着珍惜之物,睇一眼,附上來碾磨兩下,再睇一眼,附上來輕輕舔咬。

    如此厮磨了好一會兒,面上潮紅漸消,衛辭掐掐她臉頰嫩肉,溢出一聲笑:“就這麽舍不得我。”

    “?”

    他吻過女子細白的指節,承諾道:“此番我先回京中備好聘禮和文書,再親自給太子等人一一寫去請柬。雖是納妾,但場面只會比高門嫁女還要熱鬧。”

    宋吟勉強笑笑:“謝謝?”

    敢情他将自己的一臉幽怨當成了依依不舍,真是……無言以對。

    衛辭垂眸理了理方才遭她揪亂的前襟,一邊說起:“待你入了京城地界,我會去城門外的涼亭候着,莫要再難過了。”

    宋吟心道,她難過的并非“分離”,而是“上京”。

    思及此,忽而有了主意,小手攥住衛辭的衣袖,試探地問:“公子且将侍衛們都帶走吧,留蒼杏一個足夠。我才不要成日對着一群男子呢,他們又不比公子養眼,看了心煩。”

    “不行。”衛辭的理智壓過了醋勁兒,否決道,“萬一再遇上祁淵之輩,遠水救不了近火,我不放心。”

    宋吟腆着臉撒嬌,烏黑眸子瞪得圓溜溜,仰起小臉望向他:“阿辭,你就答應我嘛。”

    有事阿辭,

    無事公子。

    偏偏他就吃這套。

    最後留了蒼杏與香茗,外加宋吟心愛的小馬駒,兩撥人在松縣分離。

    不得不提,尚在岚河時,衛辭易躁易怒,成日與兩位師兄弟鬥嘴,從脾性到言行皆是滿滿的少年稚氣,倒與他的年紀相符。

    此刻則恢複了往常模樣,一派萬事都穩操勝券的矜貴公子風範,連背影都透着冷意,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宋吟支着臉目送他遠去,一邊琢磨起入京前逃跑的可能性——好容易支走了其他侍衛,勉強算作人和;松縣之地,蒼杏與香茗也并不熟悉,且算作地利;只差一個穩妥的“天時”。

    時辰尚早,宋吟卻嚷着腹中饑餓,主仆三人便入了客棧歇腳,預備住上一日再趕路。

    待用過晚膳,她笑吟吟地說着入京後要開成衣鋪的事,順勢提出要逛一逛松縣集市。遂換了身寬大素雅的衣裳,再戴上帏帽,于人群中并不惹眼。

    宋吟小手一揮,買下幾套男子衣衫,不忘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說道:“還不曾見公子穿過花青色呢,他膚色白,應當壓得住。”

    香茗聽了,也跟着笑:“您和公子感情可真好。”

    回了客棧,她以喜靜為由占了長廊盡頭的廂房,對鏡熟悉起男子衣飾。但因着身量與容貌,如何看都不似男子。

    宋吟故意用石黛抹粗了眉毛,又用牆灰斂去櫻粉唇色,若再将臉色塗黑,勉強像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粉雕玉琢,帶着些許雌雄莫辨。

    接下來,便要尋個地兒埋上她積攢的私庫,否則在外寸步難行。

    于是,第二日,宋吟作出食欲不振的哀愁模樣,俨然像是患了相思病,一行人只得繼續在松縣住下。

    幸而她弱柳扶風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蒼杏與香茗俱不生疑。淺淺喝了半碗白粥,她說要出去散步,經過書肆時買了些許話本,話本之下藏着風水地理圖。

    而後又行至河邊,目光落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宋吟終于有了頭緒。

    她上一世生活在海濱城市,從小擅長凫水。但此間的宋吟生長于錦州——僅有一條江流的內陸城鎮,正是實打實的旱鴨子。

    若能支開蒼杏,于官道沿途的溪邊埋下戶碟與金飾,內裏再着一件便于行動的男子勁裝。屆時佯裝落水,待搜尋的人走遠,褪了女子外袍,往西去向隋揚。

    暗自籌謀着,宋吟心跳如雷,因興奮也因緊張。

    夜裏,她将松縣風水地理翻來覆去讀了幾遍。又忍痛舍棄了銀票,用絲線串聯起金飾,預備系在腰間。

    準備妥當,宋吟和衣而眠,強迫自己養精蓄銳。無奈精神過于亢奮,滿腦子的逃跑路線,以至于晨起時眼下團着黑青。

    天一亮,三人出發離開松縣。

    她騎上小馬駒,用雙眼比對實景與地理圖的差異,待尋到水流并不湍急的中游,裝作訝然道:“我最喜愛的玉飾落在客棧了,是公子親手雕刻的那枚,哎呀,可怎麽辦才好。”

    香茗主動請纓:“奴婢回去取。”

    “等等。”宋吟輕咳一聲,抹了牆灰的唇色泛着病氣,“還是蒼杏去取罷,我擔心去晚了被黑心小二私吞掉。”

    蒼杏爽快答應:“主子莫要着急,我去去就回,你們且尋個陰涼地坐坐。”

    阖府上下深信衛辭與宋吟感情甚篤,且馬上要成為侯府貴妾,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宋吟又日日把“公子”挂在嘴邊,不時作出依戀模樣,好似離了衛辭整個人都蔫兒了一般。

    誰也不會想到她悄然籌謀了逃跑。

    是以香茗先攙着她在巨石坐下,又自馬車中取來果子,叮囑宋吟莫要曬到了日頭,而後去往溪邊清洗。

    時間有限,來不及挖土。

    宋吟趁機解下腰間沉甸甸的一串,用青布裹好,塞入茂密枝桠間。深色布料完美隐匿,她又在地理圖上的對應處摳了小小月牙狀的指甲印。

    是時候了。

    宋吟捂着心口,作出一副病恹恹的姿态,小步踱至溪邊。

    方才她以怕熱為由,特地支使蒼杏将馬車停在官道另一側的樹蔭下,一來一回要幾步路,于是道:“香茗,我有些渴了。”

    水壺尚在小馬駒背上挂着,宋吟又是個嬌養的主兒,只肯喝燒沸過後冷卻了的水。于是香茗将洗淨的果子用方帕包好,柔柔地說:“奴婢去取,主子莫要立在岸邊。”

    “好。”

    宋吟裝模作樣走遠兩步,見香茗上了陡坡,連忙脫下一只繡鞋,靜而快地鑽入水中。

    她許久不曾凫水,起初難免生疏,幸而水性好的人撲騰幾下便能掌握訣竅,上一世的記憶漸漸回籠。

    錦州來的宋吟是個旱鴨子,不慎落水,只可能被沖至下游,于是她費力朝上游游去。

    衣袍厚重,浸濕後裹在身上,沉甸甸的,像塊頑石,拽着她肌肉并不發達的軀體下陷。但宋吟還不敢脫掉,否則若是蒼杏和香茗追了上來,見她裏頭專程套了男子衣裳,少不得懷疑是故意落水。

    不知游了多久,宋吟體力不支,尋了一根粗枝,手腳并用爬了上去,短暫歇息。

    對于香茗和蒼杏,她難免懷有一絲歉疚,惆悵地嘆息,心想此刻二人怕是急得團團轉。

    怪也只能怪自己天真,當初南下龍雲時,篤定衛辭不久後便能忘記她,壓根兒沒想過要逃,于是生生錯過了最佳時機。

    眼下還不知要在水中飄上幾日……

    宋吟歇了小半個時辰,漸漸恢複體力,遂又紮入水中。按照地理圖上所畫,精疲力竭之前,當能游至鄰縣,屆時在岸邊蟄伏一段時間,再做下一步打算。

    夏日的夜姍姍遲來,當天邊出現一抹金燦燦的霞光,宋吟如水鬼一般爬上了岸。

    得益于連日騎馬、射箭,身子骨竟比從前強健許多,加之心裏頭憋着一股勁兒,竟真讓她成功脫離困局。

    地理圖遭了浸泡,已是一團廢紙,渾身上下也無可用的東西,宋吟只好摞起石子,艱難地爬上高樹,解開濕答答的外袍,自然風幹。

    腰間還揣了果子,勉強果腹,她“咔嚓”咬上一口,視線落向百步之外的田間小路。

    若是能借宿便好了。

    然而下一t瞬,宋吟打消了念頭——

    永遠不要高估人性。

    淳樸之人常有,貪婪之人卻更多,她的容貌與衣着,無異于定時炸彈。但是,入夜後去偷些吃食,應當還是可行。

    在樹上“蒸”了一個時辰,外袍已然半幹,她替換掉內裏的衣裳,依葫蘆畫瓢,繼續曬着。

    忙活許久,遠處犬吠漸歇,應當到了深夜。宋吟眼皮一陣打架,幹脆将玄色勁裝擰成結,把自己捆緊在樹枝,最後啃兩口果子,歪着頭沉沉睡去。

    /

    晨光熹微時,小道上傳來車轱辘聲。

    “咯碴——”

    車輪碾過碎石,重重颠簸兩下,竟震得輻木斷裂幾根。

    宋吟被車夫的碎碎念喚醒,望着一樹繁枝愣了愣,後知後覺地憶起當前境遇。

    她擡掌摸了摸額心,不見高熱,應當是能活蹦亂跳。遂支起身,木然等待小道上的人離開。

    距離不近,談話聲模模糊糊,但看情形,似乎是馬車壞了。

    啧,真不趕巧。

    宋吟抱着樹幹往下瞧,忽而,與車夫并立的華袍男子似是感應到了什麽,銳利目光直直往她的方向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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