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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十一月初的明海已經有了絲冷意。
周敘南從澳洲回來, 在機場的時候穿得還是件短袖。他将行李遞給了接機的人，穿上外套，坐進了車裏。
畢業後他出國讀研, 後也在外面分公司入職工作，回來得比較少, 上次回老宅還是去年過年。
一個小時後, 車子緩緩駛入老宅大門，又開了一段長長的林蔭路，這才停了下來。
周敘南下了車，司機把他的行李往裏拿。
“小少爺回來了。”
周敘南點點頭：“林媽。”
“快進來快進來, 一路辛苦了。”
“不會, 爺爺在家？”
“在的, 今天宋小姐也在。”
周敘南聽到宋京熙的名字, 腳步微微一停，但面上并沒有什麽變化：“好的, 我哥呢。”
“少爺有事出去了一趟, 晚上吃飯會回來。”
“嗯。”
周以良近年來很喜歡種花種草，後院搭起了一個巨大的花房, 聽下面的人說老爺子此時在那邊，周敘南便過去找他。
推開花房門, 周敘南先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我昨天也沒澆多少水呀，這都能死？這花也太嬌氣了，爺爺, 下次別種這種花了。”
老爺子朗聲笑着：“你這丫頭, 明明是你的問題, 怎麽怪花嬌氣了。”
“我哪有問題啊，我就澆了那麽一點點, 不信你問周淮岸，他昨天在的。”
“問他？他這麽向着你，還能怪你？”
“話不是這麽說，他很公正的好不好——”
“爺爺。”
就在這時，周敘南開口叫了人。花房裏一老一少轉頭看了過來，周以良把遮陽帽一摘，道：“敘南回來了。”
“嗯。”
周敘南走上前，看向宋京熙，點頭打了個招呼。
宋京熙回應了：“你剛到啊？”
周敘南：“嗯，剛從機場過來。你們這是在種花？”
宋京熙：“是啊，爺爺說是什麽新品種。”
因為周敘南常年在國外，這些年兩人不常見面。但是再見面，宋京熙也不會有曾經尴尬的感覺了，對她而言，過去的情感那是徹徹底底翻篇了。
“既然敘南回來了，那先進去吧，老劉，你把剩下的種完。”
一旁的園丁師傅點點頭：“好的。”
三人折返回屋內，落座客廳後，周敘南讓人把他這次帶的禮物拿回過來，給完周以良後，拿出了一份包裝精美的給宋京熙。
“送給寶寶的。”
宋京熙有些詫異：“謝謝……你還準備禮物了呢。”
“嗯，應該的。”
周以良：“确實應該，做小叔叔的，第一次見面，怎麽能不準備個禮物。”
宋京熙覺得好笑，小孩都還沒出生呢，哪裏算是第一次見面了。
不過她也沒反駁周以良，據家裏照顧周以良的阿姨說，自周淮岸告知他她懷孕的消息後，老爺子每天都很高興，總是念叨這件事。
“這次會待多久？”宋京熙問周敘南。
“兩周吧。”
“那還行，程肖凱可念叨你了。”
周敘南笑了笑：“我知道，過兩天就約他吃飯。”
老爺子在一旁聽着，得知他要在國內待兩周，便說道：“那正好，你這次回來可以把你陸叔叔家的女兒也見一下。”
周敘南疑惑道：“見她做什麽……”
“你說做什麽，老大不小了，當然是要把某些事提上日程了。”
周敘南瞬間耷拉了臉：“爺爺，我回來不是相親的。”
“誰讓你相親，就是認識一下。”
周敘南，“我也不想認識。”
“怎麽，是在國外偷偷有對象了？”
“沒有。”
“那你有什麽不想認識的。”
“這種事順其自然，我不想相親。”
“順什麽順，明天晚上就見。”
“爺爺——”
……
爺孫倆就這事在客廳裏吵了起來，宋京熙坐在一旁看熱鬧，覺得周淮岸以前應該也是這麽過來的。
慘，真慘。
于是晚上回房睡覺的時候，她還跟周淮岸說這件事。
“爺爺是真操心下一輩的感情生活啊，你這邊說不動了，開始說周敘南了。那畫面，我都能想象到你之前被催着去相親是什麽樣了。”
周淮岸換了衣服躺進被窩裏，讓她靠自己懷裏來。
“也不太一樣。”他說。
宋京熙：“哪不一樣。”
周淮岸摸了摸她的肚子：“敘南跟爺爺還能吵，我不會跟他吵，因為我根本不理會這件事。”
“啊～因為我才不理會的嘛，那哥哥你真的很癡情呢。”
周淮岸睨了她一眼，但并不反駁，幫她順了順臉側的頭發，問到：“爺爺說敘南今天回來還帶了禮物？”
“啊，對，說給寶寶的見面禮。”宋京熙轉身把床頭的盒子拿過來，“可漂亮了，你看。”
周淮岸打開，裏面是一個鑲了寶石的玉鎖，晶瑩剔透，特別精致。
“他有心了。”
“對啊，這麽早的見面禮我第一次見。”
周淮岸笑了笑，把禮物盒關上，放到了旁邊。
“快十一點了，要不要睡覺？”
宋京熙點頭說“好”，躺下了。但在周淮岸要關燈的時候，她又突然道：“我現在好想吃芙蓉館的蟹黃豆腐喔。”
“餓了？”
“也不是很餓，就是突然很想吃。”
自懷孕以來，宋京熙食欲總是會來得突然，而且想吃的東西會特別明确。
周淮岸已經有很多次大半夜出門給她找吃的了，這次也不例外，他沒有再關燈，坐起來：“等會，我去買。”
“那我跟你一塊去。”
“你躺着，這麽晚了。”
“沒關系，我其實也睡不着。不然我們就溜出去吃夜宵怎麽樣？”宋京熙說完已經興致勃勃地起身了，周淮岸拿她沒辦法，只好給她拿了件厚外套。
兩人下樓的時候，正好跟客廳裏還沒睡覺的爺孫倆遇上了。
爺爺年紀大了睡不着覺，周敘南便陪着聊了會天。
“哥，你們這是要去哪？”
周淮岸道：“出去吃點東西。”
“想吃什麽不可以讓廚師來做嗎？”
家裏有廚師，随時待命。
宋京熙道：“可蟹黃豆腐只有芙蓉館那位師傅做的才對味。”
周敘南：“芙蓉館嗎……這個時間點，關門了吧。”
宋京熙好像才想到這回事似的，轉頭看周淮岸，皺眉說：“是哦，關門了。”
周淮岸卻是平靜：“沒事，給他們打過電話了，過去就行。”
宋京熙立刻又高興了：“那我們快走吧！”
“嗯。”
宋京熙喜滋滋地拉着周淮岸往外去，順口還道：“爺爺，年紀大了要早點睡覺，別熬了。”
周以良樂了：“管好你自己。”
“噢！”
“這丫頭，大半夜的也不嫌折騰，讓淮岸去買回來不就好了。”
周敘南道：“都不用叫哥去，可以讓人出去買。”
“啧，這你就不用心疼你哥，他跑上跑下那都是他自願的。”周以良道，“遇上這麽個丫頭，算是他栽了。”
周敘南淡笑了下，沒有接話。
周以良說：“我看陸家那姑娘很乖巧，肯定不會像京熙這麽折騰，你跟她在一起能享福。”
“爺爺，你怎麽又把話說回來了。”
“怎麽，你就這麽不想去認識人家啊，有喜歡的人了？”
“……都說了沒有。”
“敘南，我聽你爸媽說你沒談過戀愛啊。”周以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長這麽大，真沒喜歡過一個人？”
周敘南面色微微一變，有些坐不住了，“爺爺你別管了，我睡了。”
“我話還沒說完——”
“爺爺晚安。”
周敘南像是被說煩了，急急起身往樓上房間走去。
周以良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一個個的，都要造反啊。”
——
老宅的房間是周敘南從小用到大的，裏面的東西很多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
周敘南在書桌上坐下來，輕呼了一口氣。
坐了一會，閑着無聊便随手翻閱了桌上的一些書本。高中的大學的，混亂地擺着，打掃衛生的人沒有允許就沒有來規整這些東西。
翻着翻着，突然一頓。
高中英語書上，夾着一張照片。
是在甲板上拍的一張照片，最左邊是程肖凱，然後是他和……宋京熙。
記得這是高三暑假的時候，當時他們要出海釣魚。他故作不樂意拍照，後硬被程肖凱拉上的……
原本，這是許清用手機拍的照片，是他将它偷偷洗了出來。
因為他當時覺得，這是唯一一張，他和她站得這麽近的照片。只要把最左邊的人往後一折，就會像單獨的合照。
“你長這麽大，就沒喜歡過一個人？”
回憶如潮水湧來——
喜歡過的，有且只有一個。
但他早就把她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周敘南合上了書，想起方才她跟他出門時幸福開心的笑容，眉目柔和。
滴——
就在這時，手機信息輕響。
【周敘南，晚點睡啊，給你帶夜宵。謝謝你的小玉鎖】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了：【哦，不客氣，你們早點回來。】
少年的喜歡随着時間淡去。
他覺得，此刻的她幸福就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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