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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多一個家人。

    周淮岸開始懷疑自己, 還能只把她當成一個家人而已嗎。

    他不确定。

    後來，天氣一天天變冷了。

    宋立清和朱雲回去美國不久，明海市也徹徹底底進入了冬天。

    聖誕節前一周，街道上各種聖誕老人元素齊齊上陣, 校園裏的咖啡店也上了姜餅人款蛋糕和聖誕咖啡, 吸引了好多學生前去消費。

    宋京熙和三個室友下課後去了咖啡店, 今日的服務生是魏璟, 見到她們進來，輕點了下頭。

    關于宋京熙和魏璟的事，學校裏除了周敘南, 恐怕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畢竟兩人都是假的，平時在學校裏也甚少有交流。

    最近一段時間太冷了, 連周末宋京熙都不出門，如果不是看到魏璟, 她其實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男朋友”。

    不過，也确實不需要這個男朋友了，反正她也在周淮岸面前顯擺過了。而周淮岸也不會像最開始那樣，因為她喜歡他而遠離她了。

    假男友的作用到期，宋京熙看了眼不遠處的魏璟，尋思着這兩天工資結清, 可以跟他“分手”了。

    “明天平安夜, 你們打算怎麽過？”點完餐後, 董祯問道。

    徐菲兒：“明天不還上課嘛……要怎麽過？”

    “上完課也還能過呀，沒約的話跟我過！我們吃飯去呗。”

    夏芳芳輕咳了聲：“我有約了。”

    “呀～這個我們知道了。平安夜嘛, 當然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夏芳芳上周剛和一個學長在一起，這兩天都沉浸在愛情的泡泡裏。新情侶第一個節日, 當然會一起過。

    “京熙呢，你沒約吧！跟我們一起！”

    宋京熙喝了口咖啡，平安夜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唔，也有道理。

    于是她道，“抱歉啊，那天我也有約了。”

    ——

    這天晚上回家後，宋京熙蹦跶着去周淮岸的房間找他，敲了敲門，探進個腦袋。

    周淮岸已經洗漱完，換好了睡衣打算睡覺，宋京熙直接跑他床邊坐着：“明天晚上你要去幹嘛？”

    屋裏暖氣打得很足，她穿着薄薄的短袖短褲，毫無顧忌地出現在一個男人的房間裏。

    周淮岸往日裏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的事，此時卻讓他心生燥意。

    “明晚和陳穆非他們有個局。”

    宋京熙：“明天平安夜呢。”

    周淮岸從不過這些節日，聽到這只是想起現在年輕人确實喜歡過各種各樣的節日，那麽，她大概也是。

    “你要去過平安夜？”

    “對啊。”宋京熙道，“你們明天是應酬嗎，還是都是朋友。”

    “只是朋友。”

    “那我也要去！”

    周淮岸微頓，多看了她一眼：“你明天跟我們過？”

    “嗯。我好無聊，我要跟你去玩。”

    周淮岸眉稍輕挑了下，竟覺一絲放松的愉悅，他以為這種節日，她會跟那個魏璟出門。

    可愉悅過後，看到宋京熙因為他答應了，心滿意足地蹦噠出他房間的背影，內心又有升騰起一陣荒謬來。

    他伸手按了下眉心，拿過床邊的冰水喝了一口，絲絲涼意入喉，思緒冷卻，仿佛也沖淡了某種濃重的情緒。

    ——

    平安夜那天，宋京熙下課後先回了家，美美化了個妝後，周淮岸來接她。

    周淮岸從公司出來已經比較晚了，所以兩人到會所的時候，裏面的人早早玩起來了。

    宋京熙對這裏已然很熟悉，對這裏的大部分人也是，進門後像進自己的場子，跟陳穆非那群人打招呼。

    “京熙來了啊，來一起玩啊。”

    “你們在玩什麽？”

    “抽牌，教你。”

    ……

    周淮岸在一旁沙發坐下，看了眼瞬間融入的宋京熙，淡笑了下。

    旁有友人過來，他便也沒有去特別關注她，跟旁人說話去了。

    宋京熙學了一會游戲規則，坐下玩了兩把，結果新手手氣還不錯，都贏了。

    “可以啊你，都知道使詐啊。”陳穆非道。

    宋京熙嘿嘿一笑：“這還不簡單。欸對了，這姐姐我好像見過吧？”

    陳穆非今晚邊上坐了一個漂亮姑娘，宋京熙隐約有印象，好像之前他們第一次在店裏見到的時候，他身邊站着就是這個女人。

    陳穆非湊過來，壓着聲道：“對，我之前女朋友。”

    宋京熙驚訝：“所以現在是怎麽樣，舊情複燃？”

    “你怎麽知道，小丫頭片子有點眼力見啊。”陳穆非說，“不過她還沒答應。”

    宋京熙：“喔，那看來你還沒使勁。”

    陳謬非：“放心，等會就使勁了。”

    “等會？”

    陳穆非故作神秘，跟她耳語了幾句，宋京熙了然。

    過了一會，她輸了一把，受到懲罰後把位置讓給了其他人，跑回周淮岸身邊。

    “不玩了？”周淮岸手裏拿着個杯子，側眸看她。

    宋京熙龇牙咧嘴，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這什麽？”

    “水。”

    “給我喝一口！”宋京熙一把奪過，直接就着他的杯子，咕嚕咕嚕幹了好幾口。

    周淮岸微微一頓，道：“那邊有水，着什麽急？”

    “辣死我了！”宋京熙道，“剛才喝了一小口白酒，好辣好辣。”

    周淮岸擰眉：“你喝白酒？”

    “沒有沒有，就那麽一小口，我才不敢多喝，也太難喝了。”宋京熙把杯子還到他手裏，“給。”

    透明的玻璃杯邊緣，留下了淺淺的口紅印跡。

    周淮岸目光掃過，終究是放下了杯子。

    “哥哥你知道嗎，穆非哥說要搞表白。”

    “什麽？”

    宋京熙看到他的樣子就知他不知道這回事，說：“他t旁邊那個是他前女友，他想複合。”

    這事周淮岸倒是聽他說起過，前段時間陳穆非也不知道抽什麽風，突然跟他說想徐莉了，也就是他的前女友。

    “什麽時候。”周淮岸似乎看慣了他這種把戲，淡淡地問了句。

    宋京熙指着包廂門的方向，說：“現在。”

    話音剛落，像是想驗證她的話似得，包廂門被推開了，有個服務員推着一個大蛋糕走了進來。衆人還懵着，就見陳穆非拿起個話筒，拉着他身邊的徐莉走到前面去——

    “大家聽我說一句啊，今天呢，是徐莉生日，她原本是不想過的，但我覺得，生日這種日子很重要，還是得過一下的。所以就準備了生日蛋糕還有生日禮物，大家一起祝她生日快樂啊。”

    底下衆人都是朋友，見陳穆非這殷勤樣，心知肚明，都很配合。徐莉也沒想到陳穆非搞這一出，臉上明顯有些驚喜。

    宋京熙好奇，往前湊了湊，看到蛋糕旁還放着一個精致的盒子，陳穆非打開後，裏面是條十分奢華的鑽石項鏈。

    “鑽石很閃嘛！還挺漂亮。”宋京熙坐回來，吃瓜群衆臉，“哥哥，你還沒有給我買過這種浮誇的鑽石項鏈。”

    周淮岸淡笑了下：“你有說過你要嗎。”

    這種浮誇的鑽石項鏈基本上是高定制作，或者是拍賣場上的，宋京熙學生身份目前用不上，所以平時也不會去買。

    不過聽這話她還是目光閃閃地看向周淮岸：“要啊要啊，我要就有嗎。”

    周淮岸：“看你期末表現。”

    宋京熙一喜，挽住周淮岸的胳膊：“那我肯定好好表現！”

    她總是會這樣，沒有任何顧忌地對他做一些親密的舉動。

    周淮岸垂眸看了眼，此時她的兩只手正抓着他的衣服，手指青蔥一般細白，指甲圓潤，塗着啞光裸粉。

    周淮岸輕抿了下唇，擡手想拉開她，卻聽她小小的驚呼了聲，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

    他下意識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處，已經表完白的陳穆非心滿意足地抱上了徐莉，徐莉也不是個羞怯臉皮薄的女人，直接抱回去給他來了個深吻。

    邊上人開始起哄，一時間整個包廂都是笑鬧和祝福聲。

    周淮岸收回視線，看向宋京熙，後者眼睛發着光，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激動些什麽。

    他輕拉了她一下，剛想叫她收斂一點不要看了，她突然側眸望了過來，脆生生道：“周淮岸，你接過吻嗎？”

    周邊嘈雜喧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陳穆非那裏。唯有沙發一角，她挽着他的手臂，亮着眼睛，問他問題。

    只有他聽到的問題。

    周淮岸眸光微斂，沒有回答。宋京熙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她看得激動，問得随意，下一秒又說：“那你有想試試嗎？”

    周淮岸靜默半晌，淡聲開口：“你想試試？”

    燈光昏暗，她和他沒有任何距離。宋京熙沒想到他突然反問，愣了下，看着他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莫名有了種錯覺，他在問她想不想試試，跟他。

    但這不可能，周淮岸不會這樣跟她說話。

    宋京熙張了張口，剛想說句什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鈴聲，拉回了她的神思，也拉回了周淮岸的。

    她看了眼手機，松開挽着他的手，接起：“喂？”

    是魏璟的電話。

    周淮岸也看到了，那一刻，他分明感覺到自己清醒了幾分，他剛才問那句話，心裏想的是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瘋了嗎。

    “我有點事得出去一趟！”宋京熙接完電話了，她回過身，跟他說道。

    周淮岸目光微深，只見她很快拿上包，往外走了，“我晚點再回來，你等我啊！”

    “……”

    身影遠去，良久後，周淮岸視線回落。

    他原想說點什麽，但他知道，此時此刻他沒有立場說什麽。

    本來就是如此，她談戀愛這件事，他不該這麽在意。

    ——

    宋京熙離開會所，匆匆打了輛車，往市三醫院奔去，在車上，她給魏璟轉了筆錢，又給他發了兩條消息：【七萬轉給你了，你看到沒？】

    【喂，你別再哭了，你媽還需要你】

    魏璟沒有回複，也不知道是完全亂了陣腳，還是忙得不可開交。

    宋京熙收起手機，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方才在包廂裏，是魏璟打電話跟她借錢，他說得斷斷續續，隔着手機宋京熙都能感覺到他的慌張和無助。

    他媽媽突然病倒了，現在就在醫院裏，等待接受手術。

    關于魏璟，宋京熙從同學和他自己口中或多或少聽到一些信息。

    同學眼裏，他是成績優異但性格孤僻的人，他很缺錢，申請了學校的貧困生補助金，課餘也在不予餘力地做兼職。

    而在她跟他約會這麽多次裏，她最常聽到就是關于他媽媽的事。他曾說過，他跟他媽媽相依為命，他媽媽身體不好，他來明海市讀書後，把媽媽也帶了過來。

    他們在外租了個小房子，他媽媽白日裏在家做一些簡單手工藝活，給他添點學費，偶爾也能做點好吃的，喊他回來給他補補身體。

    魏璟說的時候挺平靜，他沒有說他們有多苦，他跟她說的是，他媽媽做菜很好吃，比她帶他去吃的高級餐廳還好吃。

    宋京熙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卻還挺羨慕他，還有媽媽給他下廚。

    可能她媽媽已去世的緣故，她知道失去母親的感覺有多痛苦。所以聽到魏璟在電話裏已經哭了，無措得連話都說不太明白，還需要護士跟她講的時候，她便決定去一趟。

    畢竟也相處了這麽久，算是朋友吧。這種情況下，她沒有不幫朋友的道理。

    到醫院後，宋京熙下了車，去了護士跟她說的地點。

    剛到手術室外，就看到了孤零零坐在那裏的魏璟，一動不動，失魂落魄的。

    宋京熙緩了口氣，走過去，坐到他邊上：“現在什麽情況？”

    魏璟眼眸微微一動，轉頭看她：“在做手術了……錢的事，謝謝，我會盡快還給你。”

    “喔……随便，我又不急。”

    “謝謝，我知道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很突然，但是，我剛才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身邊沒有什麽朋友，只有你算是……比較熟的。”

    宋京熙嗯了聲，又看了他一眼：“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啊，你不用着急了，你媽肯定沒事的。”

    “我沒事……”

    “我看你不像沒事的樣子。”

    魏璟搖搖頭，想表示自己真的沒事，但沒想到腦袋一暈，直接往前栽去。

    宋京熙吓了一跳，伸手去拉他，太重了，沒拉起來：“護士！護士護士！”

    幾個護士沖了過來，連忙把人扶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說：“來來來，一起搬一下！”

    “護士，他沒事吧？”

    “沒事，大概是有點低血糖，勞累過度又受了刺激。我們讓他去那邊躺一下。”

    現場混亂，幾個護士匆匆把人拉走了，宋京熙看着他們遠去，有點懵。

    她回頭看了眼手術室的燈，嘆了口氣。

    算了……她等一會吧。

    但沒想到的是，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手術還沒有結束。

    宋京熙心裏有些緊張起來，想着這手術這麽久恐怕是難度很大……可千萬別給出問題啊，不然魏璟那家夥，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宋京熙看了眼手機，電量不多了，眼看已經零點了，便給周淮岸發了個消息。

    【聖誕快樂。我暫時有事回不了了，哥哥你自己先回家吧，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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