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在极力的压力着,可有时候又变得歇斯底里。
侯楚听出来是个熟悉的女声,干脆沿着声音往下慢慢走去,他不是偷窥的小人,所以没有压住自己的脚步往下走。
借着手里提灯的光线,顺眼望去,想象中"香艳"场景没有出现,而是一个抱着白菜蜷缩成一团的丰盈身影,上臂捂着脸,靠着地窖的架子抽抽搭搭的痛哭流涕。
“你也不带个蜡烛或者提灯,万一地窖下面氧气不够,你就要闷死在里面,这事情在四九城可不少见。”
可能是没想到这假点还有人会来地窖,又或者是哭的实在是太投入,直到侯楚说话,秦淮茹才察觉地窖里多出了个男人。
她很快想到这是什么场合,马上就吓的一哆嗦,睁大眼睛定眼打量来人是谁,看清楚是侯楚后,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落寞的说道:
“就你也来看我笑话吗,死了丈夫的寡妇?”
侯楚回头,把地窖的门打开以示坦然: “我过来放点冬储菜, 我才从木牌坊带了东西过来,正好碰到了而已……贾家嫂子,有啥事想开些,你还有三个孩子呢。”说完后,侯楚归置好白菜就要走,一个寡妇半夜抱着白菜在地窖痛哭,自己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出现,孩子算是"秦淮茹"的软肋,自己拿这个劝慰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秦淮茹看着“避灾一样”躲开自己的侯楚,直到他走出地窖后,脸色又一黯:虽说她是个农村姑娘,可年轻时候长的俊俏,十里八乡过来提亲的总是络绎不绝。
秦家村土地贫瘠,人还多,很多姑娘过的都惨兮兮的,只能外嫁以求过上点“好日子“
年少时候的秦淮茹就下定志向要成为一个城里人,至于是嫁给城里人还是招工成为城里人,就看努力了,为此她还求爷告奶奶般读完了初中。
可惜能上初中似乎用完了全部的好运气,哪怕再努力,她没有考上中专,只能退而求甘次洗轻嫁个城田人m次共入选择嫁T城里人。
嫁到城里后,虽然有个好吃懒做,很难伺候的"恶婆婆",可自家男人温文尔雅,相貌也算出众,说话和气,还是有铁饭碗的国营工厂工人。
虽说在男女之事上过于操劳了一点,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说法她也是到了年纪才切身感悟到;嫁过来后她的吃穿住行都比过去在农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时的她还是很骄傲的,因为她成为了一个"城里人",回娘家的时候她都会带足各色礼物,收获了无数美慕和恭维的话,就连她父母在村里的地位都高不少。
可惜事与愿违,贾东旭一死。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的泡沫,她前几天回家,甚至不敢告诉家人 ”贾东旭”的死讯, 直到同有城里务工的同村人传出来才扭扭捏捏的承认。
村里以前恭维说好话的,嫉妒到眼睛冒冒光的,马上就传出一道又一道的“克夫”谣言,就连父母神色也变得奇怪,生怕她回娘家抢食。
改嫁的心思她不是没有冒出来过,可想到孩子,想到未来的生活,她立马就放弃了。
至于其他男人的献殷勤,比如傻柱,她活了快三十年了能看不懂吗?可傻柱说话粗鄙, 长相也没他已逝的男人好, 还很邋遢, 工作虽然还行, 可的确是不懂女人心思。
加上下午教育棒梗的事情,一顿悲从心来,就想好好哭一场,可她不敢在家里哭引来邻居非议,只能偷偷的在地窖里抱着棵白菜以作慰藉,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会过来放东西。
应该是哭过一阵,秦淮茹很快就从情绪的崩溃中走了出来,开始回味起了刚才侯楚的话,是啊,三个孩子,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她的眼神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到了中院的家:
家里和出去的时候一样, "恶婆婆"已经吃了止疼药早早的睡下了, 秦淮茹拉上小当,直接就去了前院,敲起了侯楚家的房门。
此时的侯楚还在打量着一个宽大、明显粗制滥造的薄款西装,一脸郁闷。西装是早上配件厂和车票一起送到侯楚单位的,为啥会给侯楚送一套西装呢,因为之前侯楚答应了人家帮忙一起去广交会打前站,现在距离开会不到一个月了。
过来送衣服的干部也说的很清楚:“外儿无小事”,其实这习惯,到现在还是有的。
当时巴统限制了出口和技术转让,所以广交会算是新华夏难得的对外窗口,就和八十年代出国的人会发一套定制西装一样,这时期去广交会参会的人都会得到一套定制西装或者后传统服饰,带衬衣的那种,级别高的还会穿定制中山装,以彰显新华夏的风貌。
侯楚刚刚穿上不合身的西装试了试,发现尺寸的确太大,虽然是新的,可之前明显是按着一个胖子做的,穿起来松松垮。
刚想脱下衣服,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侯楚以为还是李叔,就下意识的说道”请进。”
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眼睛有点微红的秦淮茹,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穿西装,顿时就惊的张大了嘴巴:”侯……侯楚,你穿这个不怕……不怕别人抓了小辫子吗?如果有人拿着这个害你,你要倒大霉的,快,趁没人看见,快丢进炉子里烧了。”
“我这是工作需要,没人可以用这个拿捏我的,贾家嫂子,门别关,这么晚了有啥事情吗,要不明天说吧。”
秦淮茹把小当安置在侯楚家的沙发上坐下,把门留了一小道缝,反而很坦荡的样子回复道:
“我知道你在避嫌,这不带了小当来吗……谁会带着这么大孩子搞破鞋,我猜测你可能不是很喜欢棒梗,所以没带他来。”
侯楚听到这话神色有点尴尬,他城府不错,可这样被人揭穿还是头一回,正心想是什么时候漏了破绽,却听见秦淮茹又道: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哪怕是夜校出来,也是大学生对吧?”
侯楚摇摇头,回复道:“这两年发的毕业证和统招的一样,就是不入计划分配,也不是干部身份,我感觉你今晚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我是穷苦人出生,我不会看不起别人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刚才还看到你在地窖里哭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