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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邻国质子他愿为卿臣12
    青黛背对着夏侯子舟生火,她没有回应蛊毒一事,反问道,“对夏侯公子来说,我是否出于真心,有何不同?”

    夏侯子舟猛然收紧力道,手腕上数道血痕渗过麻布,狰狞地向外吐血。

    “没有区别。”

    “我又不喜欢你。”不顾手腕剧痛,他渐渐笑出声,“我只是更讨厌看见别人对我虚情假意的模样而已。”

    “嗯。”青黛起身,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夏侯子舟脚下,“这是金疮药。等明日天亮,夏侯公子便下山吧。”

    “单凭你的血,杀不尽山中毒物。”

    青黛将剑入鞘,一手举着火棍照明,“多谢夏侯公子好心。但在西越的路,我会自己走。”

    说罢,她转身去寻找另一个歇息地。

    裙角却被人牵住了。

    青黛垂眸,夏侯子舟看着她,“姬令夷,你信不过我吧。”

    “分明在酒楼时还那么厌恶你,转眼又偷偷潜入交龙岭口口声声要救你。在你心中,我是善变的蠢货吗?”

    男人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兽纹刺青。他只看了一眼,忽然极具屈辱感地拢紧,每个字都沉得很深,“我确实讨厌你,姬令夷。”

    “你若死了,我怕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讨厌的人。”

    青黛按眉头。幸而昨夜睡得安稳,如今她已经清醒了许多,今晚不睡也不成问题。

    这夏侯子舟…怎得又恨她,却又缠她,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思?

    他国质子若在北琅为质期间死了,那可正好顺应了他国挑起战乱的心。

    底下那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瞪她,青黛轻笑,温和地弯起眉眼,“恨我良久,许我长生。”

    夏侯子舟多怨恨青黛一日,那青黛便在夏侯子舟的心中多活了一日。

    他恨一辈子,那人就会在他心中留下一辈子的痕迹。

    夏侯子舟愣住。

    青黛以柔化刚地面对恶意,仅仅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夏侯子舟满腔无以发泄的怨。

    “姬令夷…”他捡起地上那瓶金疮药,没有拧开上药,只是把玩着,“为什么?”

    “为什么呢?”

    青黛看着天色,暗暗想天大概已经快亮了。这一夜终于要过去,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口问,“你说什么?”

    夏侯子舟恍然未觉,喃喃,“为什么呢?”

    他亦是幼时入了冷宫做质子,亦是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凌的质子。

    为什么姬令夷只带走了容狰?

    若不是他比容狰更懂得怎么曲意逢迎,若不是他甘愿丢下脸面,对宫女太监服低做小,他大概早就死在了冷宫。

    姬令夷只看见了活得更惨的那个,却听不见他夏侯子舟心底扭曲的呼救。

    他知道这恨意来得毫无道理。

    可他就是恨。

    为什么被姬令夷带回家的人,不能是他?为什么姬令夷从不会用那种信赖、纵容的眼神看他?

    他不需要蛊虫催动的假意。但不可否认,姬令夷只能看着他的那两年,他心底快意最大。

    很多东西经不起细想,夏侯子舟猛然起身,“既然你也那么讨厌我,我现在就下山。”

    “总归郡主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等…”青黛出声。

    夏侯子舟立刻回头。

    青黛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瓶,递到他眼前,“金疮药。”

    “…”夏侯子舟的视线落在她腰间药草包,这布包和那外袍的味道是一样的,定是同个男人留下的东西,“郡主还舍不得给我用更好的药吗?”

    青黛微诧,“你的伤势,用金疮药最好。”

    夏侯子舟一拢衣领,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黛浅叹,仰头看天际泛白,她嗅了口裹在白布内提神的那味药,便提剑出发了。

    第四日,试炼考的最后一天。

    青黛已重新迈入了北琅地界,遥遥望去,还能看见圣灵祠的屋顶。

    她按照先前的计划,并没有走上山的大路,而是另辟蹊径地往各片丛林里乱蹿。

    直到在圣灵祠的右后方的林子里,青黛看见了王府暗卫的身影。

    他们皆以黑布蒙脸,抱拳行礼,“郡主!”

    青黛点头,“容狰呢?”

    王府两位主子皆个性和善,是以王府众人在私下也偶尔敢和青黛说几句玩笑话。

    见郡主安然无恙,一位暗卫笑道,“郡主,等会儿见到容狰,你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青黛,“为何?”

    暗卫促狭,“刚一完成郡主的命令,容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做什么,竟过了整整一夜才回来。哎呦,瞧他明显精心打扮过,衣裳是换回来了,可头上的玉簪都忘了摘。”

    “而且…”

    另一个暗卫抢先接嘴,“他回来时眼下青黑,一问才知,他竟一夜没睡!哈哈哈哈哈哈!”

    “偏偏容狰还不许我们多问,再多说半个字就要羞恼地拔剑砍人。”

    暗卫哼哼哼地笑,想憋,但明显憋不住,“郡主,儿大不中留啊!”

    “…”青黛原本已经做好了听戏的准备,谁知那戏咿呀咿呀地唱到她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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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狰当真一夜没睡?

    那他岂不是在自己身边守了整整一夜没合眼。

    青黛的手指抚过腰间药草包,她若无其事道,“圣灵祠的情况怎么样?”

    “哦哦!”暗卫收了笑,严肃道,“我们发现,圣灵祠内外有两队人手,一队驻守在外,已被我等尽数拿下。还有一队在祠庙内,恐怕会等郡主求符时动手。”

    “就是不知,他们是想谋害郡主性命,还是想做手脚,让郡主求不出太平符。”

    青黛问,“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

    “容狰还在审。”

    青黛点头。

    躲过这次的黑手并不难,但青黛有个猜想要验证…

    这支势力阻挠她成为王储,与当年对她下蛊之人的目的一致。

    青黛望向圣灵祠。

    试探的机会来了。

    不远处,一黑衣少年靠在林间,神色厌厌地盯着地上一个个被捆成粽子的杀手。

    他换回了那个磨损的银色发冠,身上衣袍的袖口处破损脱线,没一点高高在上的傲,只有阴沉沉的狠。

    容狰又变回了只属于郡主的侍卫。

    青黛停下脚步,她低头看着药草包,心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的确不太一样了。

    容狰还是容狰,但她心中的容狰有了变化。

    原来他看向自己的热切眼神中,除了敬仰和忠诚,还有…男人的渴望。

    这时,容狰抬头。

    那种直白的、不可抗拒的目光,又落到了青黛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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