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傅司辰落水昏迷，霍心兰方寸大乱。

    流光轩人来人往，大皇子前去探病之时找到了可乘之机，便找人暗中投毒，确保傅司辰不会成为自己储君之路上的绊脚石。

    整件事和霍心兰推测的差不多。

    后来见傅司辰醒来，天武帝依旧对他很上心，大皇子担心傅司辰会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恢复过来，便用解毒、发疯，再解毒、再发疯的手段，反复消磨天武帝的耐心。

    霍心兰无权无势，失了帝王的宠爱，他们母子三人在宫中就是任人宰割的肉。

    大皇子一直都没把霍心兰放在眼中，觉得她不过是空有美貌，只是侥幸生出的傅司辰那般聪慧。

    他以为没了宠爱，不用自己出手，霍心兰就会死在后宫女人的争斗之中。

    但他失策了。

    霍心兰那三年确实过得不好，但竭尽全力保住自己和两个孩子。

    为了复宠给自己和两个孩子博一个前程，霍心兰甚至暗中设计天武帝，怀上了傅笙笙。

    事情越来越超出大皇子的掌控，随着霍心兰逐渐对流光轩的人手提高警惕性，大皇子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祥妃断断续续、胆战心惊地说了个大概，不敢说得太详细，怕天武帝盛怒之下活剐了他们母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悄悄抬起头偷瞄天武帝的神色。

    只一眼，看到天武帝冷峻至极的脸色，祥妃就被吓了一跳，害怕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大皇子面如死灰地跪在门外，起初还叫嚣着自己没有，但听着祥妃一点点说完，他的声音也逐渐低下去，再没动静。

    输了，真的输了。

    外人再这么说，他都可以找理由狡辩。

    可这次说这些话的是祥妃。

    祥妃没有害他的理由。

    “你还有什么可说？”天武帝冷声问。

    大皇子不服，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咬牙道：“母妃是担心儿臣受刑，才会帮儿臣认罪。儿臣是清白的，儿臣没做过这些事。”

    “你觉得以你母妃的脑子，想得出这么缜密的计划？”天武帝问。

    大皇子一顿，哑口无言。

    祥妃脑子不算聪明，一直都是太后身边的小跟班。

    当初太后和皇后两人斗法，祥妃跟皇后争宠，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便走得近了。

    相比于皇后冷不丁还要刺太后一句，祥妃只知道一味顺从太后，很得太后的青眼。

    后来祥妃先皇后一步诞下皇子，更是好好帮太后踩了皇后的脸，更是让太后欣喜。

    两人就这样越走越近，最后沆瀣一气。

    可说到底，祥妃的手段并不高明。

    她在宫中也跟其她妃嫔起过冲突，大多都是她仗势欺人，只敢收拾收拾比她位分低的，而且手段都很直白。

    至于位分比她高的皇后和谢贵妃，以及同位分的其余妃子，祥妃拿谁都没办法。

    正是深知这一点，在大皇子被囚禁后，天武帝才确信祥妃没有参与此事，迟迟没有处置她。

    而同时，大皇子也了解祥妃的为人，知道她确实想不出这么缜密的计划。

    祥妃之所以能说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事是他刚刚跟祥妃说的。

    就在天武帝和霍心兰进来的前一秒，母子俩刚说完这事，大皇子并把藏在身边一年的药交给祥妃，让她去给傅司辰投毒。

    但凡霍心兰带着天武帝早进来片刻，祥妃都不可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

    大皇子现在觉得这事就像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真是天要亡他么？

    在大皇子长久的沉默中，天武帝冷冽而低沉的声音犹如一把杀人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谁允许你如此操控朕的想法？”

    话题跳得有些快，祥妃一时没明白天武帝指的是什么。

    霍心兰心中一清二楚。

    在傅司辰反复解毒又中毒一事上，天武帝最恨的还是大皇子用这种手段控制他的喜恶，而非大皇子给傅司辰下毒。

    霍心兰有些心寒，抱着傅笙笙低下头去，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的冷意。

    蓦然，她感觉到女儿的小手用力抱住了她。

    【抱住漂亮的娘亲。】

    【娘亲不要失望，你有笙笙，以后笙笙和哥哥们照顾你。】

    【不要指望渣渣爹。】

    【渣渣爹只有在和我们一条战线的时候才是我的亲亲父皇，其他时候都是薄情寡义的渣渣爹。】

    霍心兰偷瞄了眼天武帝，确保他依旧听不见女儿的这些大逆不道言论，才放心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女儿说得对，没必要为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伤心。

    屋内安静得诡异，谁都不敢吱声，生怕撞到天武帝的枪口上。

    许久之后，大皇子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哑声道：“儿臣……只是想做您最出色的儿子。”

    天武帝阴沉的脸上闪过一道意外。

    下一秒，他听到女儿的小奶音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别具慧眼的亲爹不会信这鬼话吧？？？】

    她扭着身子想要从霍心兰怀中挣脱，想要去狠狠踹大皇子一脚，帮傅司辰报仇，都被霍心兰拦住了。

    傅笙笙只能气得在心里大喊。

    【他骗人！！！他是撒谎精！！他死到临头了还在扯谎！】

    【别信他别信他！】

    【他花言巧语！】

    【他巧舌如簧！】

    【他坏得心肝脾肺肾都烂透了！】

    【我滴老父亲！他在对你实施精神控制！】

    天武帝猛然惊醒，把心中泛起的那点隐忍打散，冷声吩咐：“把他们带下去。”

    锦衣卫上前拖人，祥妃想求饶，“陛下”两个字刚刚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地锦衣卫捂住了嘴，不许她再出声。

    谁都看得出天武帝这会儿处在暴怒边缘，这股努力随时都会发泄出来，不敢让祥妃喊叫出声。

    霍心兰瞧着天武帝眼中的怒火，知道这母子俩是翻不了身了。

    换了往常，到这个地步，霍心兰也就收手了。

    但傅司辰提醒过她，斩草要除根。

    大皇子咬死不认，就是吃定最后那一点翻盘的希望。

    这是个见了棺材都不落泪的人，留着他就是个祸害，下手必须快准狠。

    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