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副对联一毛钱。
村里有高中学历的不算少,可是能写出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可以说村子里也就温卿禾独一份了。
因此,就算有些人仗着自己也是高中学历,心底痒痒这赚钱来的容易。
也没人会这么不识趣有底气抢温卿禾的生意。
直到,年三十的那天。
宴枭头天晚上就说了,第二天他媳妇儿就不写了,要好好休息过年。
其他等待的人虽然可惜,可顾念着人家宴枭媳妇儿病怏怏的身体,能坚持给他们写了几天,已经是不容易。
别到时候把人给累出个好歹,他们责任就大了。
现在也只能遗憾的作罢。
知青院里有幸读到高中毕业的几个人,则是趁机赶紧抓住这最后一天的机会。
虽然字迹比温卿禾的簪花小楷要差的远了,可好歹他们也有高中文凭。
字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写副对联那肯定不成问题的。
不过前有温卿禾的簪花小楷在,他们也没脸收一毛,只跟老张一样一副对联收了五分钱。
这样一天一人也赚了一块多钱。
几个知青沾沾自喜的同时,村民们都拿到了自己的对联。
看着各家各户贴上去高下立见的春联。
这不光是字体的区别。
人家文化人是能够通过自身所学的知识赚钱的。
大家心里无不感慨,看来这读书从来都不是最没用的事。
这也让他们更重视起了自家多个孩子们的读书问题。
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能通过笔杆子赚钱,不用像他们一样,日复一日的在田里劳作辛苦。
经此一事,众人在教育自己孩子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气极上头会骂出那句:
“读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一样以后要在家种地!”
……
年三十的鞭炮喜庆热闹。
这是一年最得闲的时间。
大人们分了猪肉,分了粮,脸上也一片喜气洋洋。
孩子们也穿上了一年到头都难得拥有一次的新衣。
家家户户门口贴上喜庆的对联,家人围桌而坐,桌上摆的是一年到头家里最丰盛的饭菜。
这个一年一次的阖家团圆日子里。
华国大地上到处是一片新气象。
…
与此同时。
某边境小镇的郊外密林里。
一群衣衫褴褛破旧,浑身狼狈,做难民打扮的人,在几队身着绿色军装制服的战士们护送下,成功在除夕夜当天回到华国。
一行十余人,皆是老弱病残。
自从踏上祖国的土地,几乎每一个人都要热泪盈眶。
二十多年了,谁不是背井离乡?
可因为一纸调令,一句祖国需要,在未知前路如何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毫无怨言,毅然决然选择奔赴。
这期间的艰难困苦,无一不是一把血一把泪的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只为等任务完成的那天。
如今,虽然各个脸上憔悴消瘦不堪,已经不见曾经风华正茂的模样,可大家的眼底都熠熠生辉。
他们出发前一行近千人,几乎是损一折百。
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数十人。
他们的同伴或是早已命丧战场,或是被炸弹火药炸的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或是被敌方折磨屈辱致死。
大多数人甚至不能为其收尸。
后来有幸活下来的人,只能忍着心痛,带回一把战友用血肉之躯挥洒的黄土。
所幸,最后不辱使命!
…
“英雄们辛苦了!欢迎回家!”
齐刷刷的绿色军装笔直坚挺的站成一排,由衷的举起右手向前辈们致敬。
这些都是他们身心为之钦佩,心里为之热血沸腾的英雄们。
战士们声音嘹亮,穿透心扉,好似震耳欲聋。
一声“欢迎回家!”,一行十一人噤然泪下。
这是他们每个日日夜夜都梦到过无数次的画面啊。
异国他乡的痛苦磨难,毫无尊严的生存方式。
日复一日。
大洋彼岸的风吹不到华国。
他们全靠心中的信仰和信念支撑下去。
思念无声。
可此刻无声胜有声。
碎成一地的尊严和人格,在“回家”的那一刻,被人小心翼翼妥帖珍重的拼凑起。
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
为首的男子衣衫破旧,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甚至遮不住胸前背后狰狞的伤口。
他身旁瘦骨嶙峋的女人穿着极不合身的灰色小袄。
面色苍白,嘴唇乌青,喉间还在抑制不住的咳嗽,显然已经病入膏肓的模样。
为首的男子神色忧虑的轻拍着女人的肩背。
手下的身躯皮包骨头,脆弱的像是随时要乘风离去。
他眉头紧蹙。
这时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快步上前,把准备好的保温水壶递过去。
“先给这位同志喝点水吧,我们的军医已经在镇子上等了。
诸位英雄前辈们的身体情况不容耽搁,今夜稍作休整一下,明天上面的车会安排去京市做详细检查。”
“好,多谢同志了。”
男人把水壶打开,小心的给女人喂了些温水。
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子。
在妻子的情况不明朗之前,他没心思去想别的,哪怕有些事情已遗憾多年。
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来在异国他乡并肩作战,默契不离。
是夫妻,是知己,是战友,更是已经融入血肉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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