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温玉雪没记错的话，当日祁承星被皇上册为相国的时候，虎将军也是不大愿意的。

    

    他身为武将没有弹劾的权力，但也没少在朝堂之中为难祁承星。

    

    此刻虎夫人出现在此，恐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温玉雪还未开口，就看到那虎夫人对着她冷笑一声：“我当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今年买下状元楼三层的人，竟是祁夫人啊？”

    

    虎将军的大儿今年似也参加了春闱，能在此处见到虎夫人自然不是偶然。

    

    她虽来者不善，温玉雪也只淡淡一笑：“夫人挡住了路，还请让让。”

    

    见她竟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虎夫人气都不打一处来。

    

    她竟上前，伸手想要推搡温玉雪：“我在同你说话，你没听到不成？”

    

    还好晴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虎夫人的胳膊，护着温玉雪的样子十分急迫：“虎夫人手下小心。我家夫人这身子如今可金贵着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儿，虎夫人担待得起吗？”

    

    进京许久，晴彩也不似刚来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

    

    虎夫人也没想到，温玉雪身边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敢直接拉住自己的手！

    

    她狠狠地推了一把晴彩：“混账奴才！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夫人动手？”

    

    晴彩一个趔趄，差点儿从这楼梯上摔了下去。

    

    还好温玉雪在下头扶着，自然也将一旁的掌柜吓了一跳，忙劝说虎夫人：“夫人息怒。今儿是放榜的好日子，夫人不是还等着公子的名吗？不如小的为夫人安排个更合适的位置，让夫人能看得更清可好？”

    

    “滚开！”

    

    虎夫人的脾气和那位虎将军一样暴躁。

    

    此刻竟什么都不听，死死盯着眼前的温玉雪：“我就要三楼的那个位置。你今儿必须让给我！”

    

    温玉雪是相国夫人，知道此刻该怎么说：“若我不让，夫人又该如何？”

    

    “哈？你凭什么不让？”

    

    虎夫人冷笑：“你们相国府又没有什么科考之人，难不成相国大人就非要坐在那最高处的位置上俯看众生？还是说你们相国府以为，但凡是高处的位置，总要为你们留下来，才显得你们的身份更加尊贵？”

    

    这话若再深究，就颇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了。

    

    温玉雪可不上她这套。

    

    她眸色坦然：“我花了千两，今日包了这包厢，如何坐不得？再说了，世上最高处，乃是宫中皇城陛下所坐的位置。这里不过区区一个酒楼罢了，我就不信平日里夫人和将军没来过此处，没坐过三楼的厢房。怎么反而到了我们这里，就坐不得，反而成了俯看众生？”

    

    温玉雪只觉可笑：“何况夫人这话说得也不错。总要有人俯看这众生疾苦，才知道众生不易，能更好地为这众生做点儿事。如今看来虎将军是没这福气了，我家相国大人坐在这厢房里，也还算理所应当吧？”

    

    “放肆！”

    

    虎夫人只想着温玉雪商女的身份，又想着太后不喜温玉雪曾叮嘱过自己“敲打”这位相国夫人。

    

    她此刻越发不将温玉雪放在眼中：“你敢这样和我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得意洋洋盯着温玉雪：“你方才也说了。这三楼的厢房，可是有千两银子才能包下今日的。我且问你，就算祁承星是相国，他的月俸也不到百两，你们怎么竟能包得起这样昂贵的厢房？只怕这银子……是有些来历不明吧？”

    

    温玉雪之前还以为遇到了对手，如今看来……这虎夫人好像没脑子。

    

    连一旁酒楼的掌柜都忍不住轻咳一声，无奈摇头。

    

    温玉雪耐着性子给虎夫人“解释”：“且不说成为相国之后，皇上赏了多少东西给祁家。就说我温家好歹也是姜州首富，泽呢么在虎夫人的眼中，姜州首富之家竟是连区区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不成？”

    

    虎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愚蠢！

    

    但为了找回面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少拿你们姜州来说事！除却京都，江南就算再富庶，也不过蛮荒之地罢了。你一个蛮荒之地而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酒楼里？”

    

    她这是自掘坟墓！

    

    温玉雪眸中笑意更浓，她低头环视那些坐在下头的其他人：“诸位都听到虎夫人的话了？我就不信，今儿放榜上头的学子们都是京都学子。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咱们江南的人都是蛮荒之人。我在这里给江南远道而来的诸位赔个不是，怪我今日用千两包了三楼的厢房，惹得虎夫人心中不快，这才将你们也连累成了旁人口中的蛮荒之人。”

    

    早有人注意到她们这里，也早有人听到了虎夫人的话。

    

    少说这酒楼中一半都是江南而来的，果然被温玉雪的话激起了愤怒来。

    

    有人对着虎夫人大喊：“你们京都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没有我们江南为你们供养粮食，疏通水路，畅行商贾，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江南来的？”

    

    “不……”虎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但无人听她的，反而众人的情绪越发激烈：“就是！别说是相国大人了，就朝堂之上一半的官员，祖籍都是江南的。你说我们，就是说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更有人朝着虎夫人狠狠啐道：“我们有钱，就是买得起三楼的厢房，你怕是嫉妒了吧？谁人不知温家是姜州首富，又要入主皇商商会？”

    

    温氏一向宽厚待人，自然有人为温玉雪说话：“相国夫人挺着肚子被你拦在这台阶上这么久，你也好意思？你们这些所谓的京都贵人，我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一时间，这些人的怒气竟有了几分鼎沸之意。

    

    掌柜的求助一般看向温玉雪。

    

    温玉雪这才继续开口：“多谢诸位，今日为我说话。不过诸位也别生气，大家今儿都是为了看放榜而来，别因为这小事扰了诸位的兴致。”

    

    众人安静下来，温玉雪才回头对着虎夫人比画了个“请”的姿势：“虎夫人，别挡路了吧？你挡的不是我一人之路，下头还有许多人要上二楼和三楼。何况马上就要放榜了，若因为咱们的争执让夫人没看到自家公子的名次，岂不是可惜？”

    

    两相对比，虎夫人有多嚣张跋扈，温玉雪就有多温柔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