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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離婚協議書
林淺身影走遠。
傅聿川站在原地沒動,他停滞在半空的手蜷了蜷指尖,半晌之後才将空落的手收回來。男人喉嚨哽了哽,沉默地轉身去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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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嫂上了兩份早餐。
兩人隔着餐桌相對坐着,平日裏用餐前會說說話,今天格外安靜。不多時,韓嫂又端着一盤煮好的北極甜蝦過來。基本上都是先生給太太剝蝦,所以她習慣性将盤子擺在靠傅聿川的這邊。随後擺好蘸料,拿了一次性手套。
林淺先傅聿川一步接了韓嫂遞過來的手套。
隔得有點遠。
她是站起身伸着胳膊拿的,順道把擺在傅聿川手邊的那盤北極蝦挪到了餐桌中央。她坐回椅子,蜷起家居服的衣袖,戴上手套。剝了一只,蘸了蘸醬汁,将蝦肉放進嘴裏,林淺誇贊道:“韓嫂,您新做的醬汁很不錯,蘸甜蝦口感非常好。”
韓嫂還在愣神。
好幾秒鐘後婦人才抽回思緒,木讷地點了點頭,“太太您喜歡就好。”
“喜歡。”
“那先生太太您慢吃,我先出去了。”
“辛苦了韓嫂。”
韓嫂撓頭,道了聲應該做的,而後攥着手離開了餐廳。到了走廊上,韓嫂又沒忍住偷往裏頭看了一眼。先生太太真的鬧矛盾了,太太都不要先生給她剝蝦了。
餐廳裏。
偌大的空間兩人全程無交流,僅有餐具偶爾碰撞産生的清脆響聲。不知過了多久,林淺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就聽見對面的人說:“你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聞言。
林淺抽動紙巾的手微微一頓,她很好地掩蓋了這不自然的動作,擡頭看他:“沒有。”
“你去榕城給小陽拿獎牌,還去了一家中醫館。”
“你派人查我?”
“我只是關心你。”
林淺沒回答他的話,本來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她也帶着滿滿的喜悅想跟心裏喜歡的人一起分享。如今沒有必要了,說了只會愈發讓他對她負責。
林淺問他:“你派去查我的人沒有詢問古醫生有關我的情況嗎?”
“問了。”
“古醫生沒告訴你?”
“嗯。”
保護病人的隐私,出了高價那個老頭兒都不張嘴。林淺也能想到,活到古醫生這個歲數,老人早就不在乎金錢,他更喜歡疑難雜症。比方說她的病,越是難搞,老頭兒似乎越有興趣,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林淺注視着他,道:“我最近身體是不太好,所以去看了中醫,拿了一些藥調理。應該是被傅陽的事刺激到了,熬夜、擔憂過度、食欲不振什麽的,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自責,也不用有負擔,我吃幾貼中藥就好了。”
顯然,傅聿川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他自責且有負擔。
因為從那天早晨開始,他一日三餐都會陪她一起吃,就算公司很忙,他都要先顧着她。就像今天,他陪她吃完晚餐就離開了梨園,去隔壁城市出差了。
韓嫂站在林淺身旁,望着Cullinan車影消失在林蔭道盡頭。她小心翼翼地說:“太太,先生對您還是很好的。俗話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麽坎跳過去就好了。別生先生的氣了吧,這幾日您把他的東西從主卧搬出來,讓他回了書房睡,我好幾次夜裏去送茶水,瞧着他神情都不太好呢。”
先生對您是很好的。
是啊。
一如既往的好。
忙得要死也要抽出時間陪她一起吃飯,加班到淩晨也要回梨園。回來的時候總給她帶些她喜歡吃的糕點,偶爾在街上看到別的女孩頭發上漂亮的卡子,會聯想到他的妻子戴着也好看,買個相同的回來送給她。
林淺寧願他不要這麽好。
這樣她也能抽身抽得更加利索,也不至于每次他對她好的時候,心底下意識悸動,腦子卻要控制着心不朝他靠近。
“叮!”
手機震了震。
林淺低頭看訊息,是南城(小南同學)發來的信息:“老師,您明天有空嗎?上次跟您提到的那位孫姓催眠心理醫師來京城了,明天傍晚7點鐘在京城大廈開講座。”
她日日去京城醫院看望陽崽。
這兩天和主治醫生聊天,對方說可以試試催眠。業內能力深厚的催眠師也許能夠對長期昏迷的人産生作用,沒人試過,只說有可能。
只要有可能,林淺就會去試。
随着傅陽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昏迷的程度越來越深,醫生團隊漸漸都放棄了,覺得他醒不過來,林淺不會放棄。
林淺敲字回:“明天我有空的。”
小南同學:“好的,我明天下午六點半在京城大廈1號門門口等您。講座的門票我讓人拿到了,您只要來大廈就好。”
林淺:“謝謝你。”
小南同學:“老師您言重了。”
-
翌日。
京城大廈。
聽完專家的講座,林淺去了後臺,在小南同學的介紹之下,見到了這位催眠的主治醫生。對方敬重南家,便賣了林淺這個面子,給了她一張名片,并約了一個時間去為傅陽做治療。
這是近期林淺最高興的事了。
目送催眠醫生離開,林淺偏頭看向身旁俊朗的少年,溫和道:“南丞,謝謝你幫我這個忙,我請你吃你喜歡的椰蓉慕斯蛋糕吧?”
瑪莎Cabrio駛出大廈的車庫,南丞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內很幹淨,有淡淡的栀子花清香,送風口別着一個有點醜但醜得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毛絨玩具,座椅上的抱枕很可愛,中控臺下擺着的熏香很漂亮。
南丞看向開車的林淺,道:“老師,您這臺車是定制款吧?上半年我陪我媽媽去意大利看秀,剛好遇上瑪莎的車展便一同看了,在展廳VIP區看見了這臺車。”
“嗯。”
“您請設計師定制的嗎?外觀有幾個地方很獨特呢。”
“別人送的。”
聽到這個回答,南丞就沒再多問。看車子裏各種用心的小挂飾擺件,足以證明林淺很喜歡這輛車。可是,她又用“別人”來稱呼送禮的人,說明那人要麽就是跟她鬧掰了,要麽就是結仇了,不繼續追問是做人該有的禮貌。
林淺開車去了一家私房烘焙店。
老板娘人蠻好,從前她學習烘焙就常來向對方請教。提前打了招呼,抵達精裝店鋪的時候,椰蓉蛋糕已經做好了。南丞嘗了幾口,說是比南家聘請的住家糕點師手藝好太多,點了幾個他母親喜歡吃的口味,請老板娘去做。
離開烘焙店是兩個小時後。
南丞提着蛋糕,走在林淺身後。女人轉頭看他,準備送他回南宅。他搖了搖頭,說:“我爸出差回來,剛好進了市區,我跟他通了電話,他說來接我,就不麻煩老師跑一趟送我回家了。”
林淺點頭。
她站在街邊陪他等了一會兒,約莫過了七八分鐘,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商務車緩緩行駛過來,在他們跟前停下。司機過來開了門,後車座上穿戴整齊的中年男人映入林淺視線裏。不同于林父的狡黠奸佞,這人生了一張國字臉,看着器宇軒昂,穩靠踏實。
“爸,這是我的家教老師。”南丞說完,又與林淺說:“林老師,這是我爸。他是一位商人,常年在外出差,回京城的次數不多。”
聞言。
林淺定睛看向車內中年男人的臉,對方揚起了友善的笑容,她便也點頭微笑:“南先生您好,我是小丞線上的家教老師。”
“你好,之前我聽小丞提起過你,說你耐心負責。”
“您過譽了。”
南丞将蛋糕交給司機,旋即上了車。與林淺道別,車子駛入街心。一直到後視鏡裏看不見林淺的身影,南丞才把視線收回來。
“以前給你請過好幾位優秀的家教老師,沒有一個能教你超過三天,這位林老師似乎不錯,你和她關系好到都能跟她外出去吃蛋糕了。”
“林老師跟別的老師不一樣,我覺得她很親切。”
“昨天特意打電話懇求我拿催眠醫生的講座邀請函,也是為了這位林老師?”
“是的。”南丞點頭,像是想到什麽,他看向身旁的父親,道:“爸,您這次前往海城,查到姐姐的消息了嗎?她還活着嗎?”
南正榮捏了捏鼻梁。
有些疲憊。
看這情況顯然是沒有查到。
姐姐是四歲那年走失的,南家的保姆帶她去看煙花,丢失在人群裏了。這件事牽扯的人有點多,為了顧全南家的顏面,對外便說的是她病逝了。
南丞從小就從老管家嘴裏聽說過姐姐的事,姐姐是爺爺(南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孫女,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從出生到長大,四年裏她就是南家上下名副其實寵着的公主。管家也說姐姐很漂亮,靈動又乖巧,凡是見過姐姐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可惜。
她走丢了。
如果姐姐還活着,算一算時間,今年也有24歲了。
爺爺找了她很多年,全國各地甚至國外都派人在查,遍尋無果。爺爺前幾年得了輕度的老年癡呆,沒辦法再親自去找了。所以,爸爸會從繁忙的工作裏擠出一些時間,只要聽到有姐姐的消息,便會立馬趕過去。
南丞其實沒見過姐姐。
他出生的時候,姐姐已經走失兩年了。他只在全家福照片裏見過姐姐,小小的一只,被爺爺抱在懷裏,沖着鏡頭笑,超級可愛。
-
沿海濱江項目開盤已有三周。
經過開會商議決定,林淺負責的短視頻營銷這邊還需要出一條情侶vlog。看到群消息,林淺開車去了傅氏大廈。考慮到員工日後的生計,林淺就讓她的新媒體小團隊融入了傅氏,被收編進運營部門。
在前往傅氏的路上,林淺買了十幾份下午茶。公司的保安認識她,幫她提着奶茶糕點上了樓,去了小會議室。
她推門走了進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坐在中央席位上的傅聿川,男人西裝革履,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看着斯文矜貴,冷漠又疏離。
他不是出差了嗎?
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兩個問題在林淺腦子裏閃了一遍,就被她清理了出去。他的個人私事與她沒有關系,以前還會問幾句,如今也是沒什麽必要了。
林淺沒讓情緒在臉上多待,她重新揚起笑容走了進去,将帶來的下午茶分發給會議室裏的員工,将自己那一份給了齊特助。
“謝謝太太!”
“不客氣。”
“太太您坐這,我另外坐個位置。”齊特助拉開椅子,讓林淺坐傅聿川旁邊。沒等她開口回應,對方就已經捧着奶茶和蛋糕去了對面。
大家還在分吃東西。
周圍有點喧鬧。
林淺傅聿川這邊就格外安靜,靜得與小會議室的氛圍格格不入。她注意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被他盯了一會兒,林淺擡眸禮貌問候了他一句:“出差回來了?”
“嗯。”
“剛到京城嗎?”
“中午到的,給你發了信息,你沒有回複我。”傅聿川說。
聽到他這句話,林淺拿出包裏的手機,點進了微信,最頂端轉了十幾秒鐘的圈,才彈出未讀消息的紅點。三個小時前傅聿川确實給她發了信息,一條首都機場定位的實時位置,三條文字內容。
林淺:“我開了免打擾,沒聽到消息提示,不好意思。”
她的客氣寫在臉上,也浸透在出口的話音裏。兩人還是夫妻,此刻也坐得很近,中間只隔了幾公分距離,可是傅聿川卻覺得她很遙遠,中間有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
他沒說什麽。
只是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遞到林淺手邊:“給你帶的禮物。”
每次出差都會給她帶禮物。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數月前,她給他發了一個捧着禮物的可愛小兔子表情包,他把表情包看成了她,便應着說出差回來給她帶禮物。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每次外出,不管做什麽,傅聿川都會細心留意着好看好玩的東西,買回去送給她。
不同于之前收禮時的歡快,林淺這次沒有直接打開禮盒。她點頭說了聲謝謝,就把盒子放進了包裏,就像放置一個并不在意的東西一樣。
會議在十五分鐘後進行。
最後一條配合濱江別墅營銷的視頻vlog,大家一致認為要去大平層別墅裏取景,把樣板房的全景拍進去。視頻內容不需要太高端,依然采用“阿淺”這個賬號日常生活的平淡風格,就拍攝一段男女主人公在家的同框景象。
會議通過了這個方案。
團隊的小夥伴們開始分工,寫腳本的文案編輯先一步離開了會議室,緊接着後期采買的員工也去跟別墅樣板房的負責人對接,齊特助則去安排時間。
林淺和傅聿川最後離開會議室,兩人一同出去的。沿着過道往前走,傅聿川低頭看她,“拍攝時間定在今晚七點半,淺淺你是留在公司,還是回家?”
“回梨園拿幾套衣服。”
“我送你。”
“不耽誤你工作,我開車來的,自己開車回去就行。”
恰好這時電梯也到了,叮地響了一聲,鋁合金門朝兩邊打開,林淺沒再多說什麽,邁開步子走了進去,沒看門外的男人,伸手按了關門鍵。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她的身影就從傅聿川視線中消失了。
電梯徐徐下降。
紅色的樓層數字已經顯示到了一樓,傅聿川卻還站在電梯外沒有離開。這層樓的過道上僅有他一個人,無比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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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走出傅氏大廈。
走到停車區,拉開車門進了瑪莎Cabrio,坐在駕駛座許久都沒驅動車子。回神之際,林淺拿起包,拉開拉鏈拿出裏頭那只黑色絲絨的小禮盒。打開盒子,裏頭躺着一個精致的捏瓷娃娃。
傅聿川這次去的是一個有瓷器美名的城市,所以他買了一個具有當地特色的瓷娃娃。這應該是請陶瓷師傅現做的,因為這只瓷娃娃是她的卡通翻版。
林淺胸口有點悶。
她合上盒子,将東西扔到後車座上,沒再多去看一眼。一鍵點火,踩了油門駛入繁華的都市街心。買什麽捏瓷娃娃的禮物?名義上的夫妻有必要做得這麽周全嗎?為什麽不冷漠一點?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為什麽又要對她好?
沒感情還對她好。
林淺恨都無法恨他,罵都罵不出口,甚至冷眼兇他一下都是她不識好歹。商業的聯姻,丈夫能這般盡職盡責,已經超越了99.9%的人,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林淺回梨園後沒吃晚餐。
氣飽了。
也不知道在氣什麽,就是有點煩躁。六點半左右,她提着準備好的幾套衣服下樓,拿了車鑰匙出門,走到客廳外,就看見傅聿川坐在裏頭沙發上。他手裏拿着財經報刊,聽見她下樓的聲音,第一時間放下書籍朝她走過來。
他說:“我接你一起過去。”
林淺點頭:“好。”
濱江別墅還在施工,傅總無償貢獻出他在沿海的一套大平層別墅作為拍攝取景點。路程有點遠,驅車過去大概五十分鐘。車廂安靜了一路,靜得坐在前方開車的齊特助都覺得有點不正常,好幾次從車內後視鏡看後車座的兩個人。
平日裏太太話挺多的。
玩手機看到有趣的東西都會立馬跟先生說,今晚怎麽這麽安靜?先生倒是看了太太幾次,但是太太一眼都沒看過先生,她上了車便玩消消樂游戲,玩得有點疲累了,她就躺下戴着眼罩休息。
抵達沿海別墅是晚上七點半。
夏風溫和。
帶着海水的濕度。
傅聿川率先下了車,在車門邊等裏頭的林淺,下意識伸手扶她,随後與她一起往別墅裏走。團隊的員工們都到了屋子裏,攝影機都差不多架好了。
他們先是拍了幾段房間裏的生活視頻,女主人林淺穿着粉色兔子拖鞋,聽見開門聲,雀躍地小跑到門口,接了剛下班的男主人公回家。她捧着漫畫書坐在沙發靠背上,不小心掉了下去,傅聿川将人攬住,撈起來抱上身。
這是腳本裏寫好的內容。
都是一條過。
出鏡的林小淺和傅大川配合得太默契,就好像這是他們倆的日常生活,只不過換了個地方重新來了一遍。沒有演戲成分,都是自然而然的輸出。
屋內的內容拍完之後,大家拿着設備陸續離開別墅,往兩公裏外的沙灘方向去,還有幾段外景要拍。走路的過程中,三五個員工聚在一起,八卦着視頻拍得很好,到時候剪出來發到“阿淺”這個賬號上,又能上熱門。
還得是真夫妻好嗑。
一切都那麽流暢。
林淺走在傅聿川身旁,前方員工們交流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能落入她耳朵裏。途經種滿棕榈樹的車行道,她有點走神,有輛車呼嘯而過,傅聿川及時握住她的手腕。林淺跌到他懷裏,站穩的時候擡頭望他,對上他溫柔的眼眸,他正低着頭仔細看她,關切着:“摔到了嗎?”
以前覺得他的眼睛生得非常好看。
很深情。
也很溫軟。
現在卻不喜歡他這眼睛,林淺錯開視線,沒再跟他對視。長了一雙看電線杆都深情的眼眸,讓人生出被他愛着的錯覺。
林淺将胳膊從他手掌裏抽了出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先一步邁開步子走過這條棕榈大道,往底下的金色沙灘方向去了。
林淺換了一條白色紗質吊帶長裙,捧着一束紅色的玫瑰,按照腳本內容設計的那樣,在攝影機開始運作後,牽起傅聿川的手。她在前小跑,他在後跟随,她仰頭沖他笑,他低頭寵溺地看着她。
有那麽一刻她入戲了。
誤以為她與傅聿川真的是兩心相悅的情侶,步入婚姻殿堂成為夫妻。海水拍打她的腳踝,她本能地跑到他身前,踮起腳尖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甜笑道:“等傅陽好起來,等他醒了,我們再來踏浪看海吧?”
傅聿川雙手扶住她的腰。
輕抱着她。
她眉眼彎彎的笑顏映入他的黑眸裏,他點頭答應了她的話。就在林淺笑着準備說下一句什麽的時候,攝影師的“收工”二字傳了過來,周圍舉着打光板的工作人員收起了工具。她逐漸回過了神,偏頭望向熟悉的工作團隊。
林淺抿了抿唇。
摟着他脖子的手也漸漸松了,她往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了該有的客氣距離。臉上揚起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她轉身往反方向去了。
盛夏的夜晚來沙灘上玩的人不少。
員工們陸續下班走了,林淺沒有一起離開。她說她還想再待着這玩一會兒,玩夠了再自己打車回去。她知道傅聿川忙,還要回公司加班,便拒絕了他說陪她的提議。
林淺脫了鞋在海邊的浪花裏站了許久。
不遠處有一片礁石群,她站得有點累了,擡腳走了過去,選了一塊大石頭坐下。瞭望的海平面上有一盞很亮的燈塔,塔下有航行的游輪,時不時發出鳴叫。
不知在這坐了多久,周圍的人聲慢慢減弱,大家都回家了,還剩幾對年輕的情侶在遠處沙灘上撿貝殼。林淺撐着胳膊從石頭上下來,雙腳落地那刻有個尖銳的東西刺到了她的腳,女人吃疼地悶哼了一聲,頓時失去重心踉跄了好幾步,她下意識往石頭那邊倒,伸手去扶礁石。有人先一步抱住了她,熟悉的懷抱和氣息,不擡頭都知道是誰。
傅聿川将她抱上石頭坐着。
他蹲下身,握住她的腳踝,仔細看了看她被碎了的海螺殼紮傷的腳心。有一道小口子,流了些血。
“公司的事忙完了?”林淺問他。
“沒回公司。”
“你也在沙灘上?”
“嗯。”傅聿川應着,他松開她的腳踝起了身,“你沒讓我陪着,我就沒在你身後跟着。但是一直看着你,就在不遠處。”
她的腳受傷了,勉強也可以走。傅聿川沒讓她下地,他提起她脫在海岸上、拍攝視頻素材時穿的的高跟鞋,而後将她背了起來。
這條沙灘有點長。
距離停車的岸邊大約一公裏。
林淺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隔着不薄不厚的白色襯衫,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肌理。她無處安放的雙手搭在他肩胛處,稍微偏頭就能近距離看見他的側臉。
傅聿川,你不該對我這麽好的。
我會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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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號。
晴天。
入夏之後每天都很熱,日頭毒辣,花房裏的玫瑰都蔫了不少。我新種了些歡樂頌玫瑰,每天都精心養着,是準備12號那天傅聿川生日送給他的。這是所有玫瑰花裏唯一一個寓意未來充滿希望,生活開心快樂的品種,也算是我對他的祝福。
千紙鶴快折完了,數了數還差五十幾個。
我打算8月12號傅聿川過完生日後,就向他提出離婚。我想換一個城市生活,帶着傅陽一起。一方面減輕傅聿川的壓力,他可以不用再對妻子和弟弟的負責,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用公司、家裏和醫院三邊跑那麽勞累。另一方面我也該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再跟傅聿川朝夕相處下去,我怕越陷越深,會舍不得他,糾纏下去就不好看了。
我其實沒有意向中的城市。
哪都一樣。
南老和我關系還不錯,自從那晚小南同學升學宴見了面,我們倆私下聯系挺多。南老年紀大了,京城酷暑承受不住,準備去青城避暑,邀請我一同前往。剛好傅陽也怕熱,帶着他一起過去。
……
林淺合上日記本。
隔着玻璃窗,她望了眼空落的林蔭道。今早傅聿川給幫她擦了藥便離開了梨園,去紐約出差了,說是要一周後才回來。
在海灘拍攝視頻那晚她受了點小傷,他每天都會幫她擦藥。有時候他加班回來晚了,她在主卧休息了,他也會開門進來,仔細幫她上藥。
林淺沉思了許久。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須臾片刻,林淺拉開抽屜,拿出躺在裏頭拟定好的“離婚協議書”,前幾日請律師做的,昨晚寄了過來。她翻了幾頁,在最末端需要她簽名的地方寫上了【林淺】兩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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