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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行》
    学习古典诗歌时,通常会说唐诗宋词是中国文学上的瑰宝,学习考试的诗歌也是以唐诗宋词为主,在此基础上,兼学诗经、楚辞和一些乐府诗,毕竟唐诗宋词是在诗经、楚辞和乐府诗基础上发展成熟的。乐府诗是汉、魏时期流行的一种诗歌形式,音节和格律较为自由,它的形式不像我们熟悉的唐宋时期的五言绝句和七言律诗,如部分乐府诗有特定的命名方式,常见的是其诗题最后一个字采用“歌”、“行”、“吟”等字,乃至歌行组合。“歌”字诗词如刘邦的《大风歌》和项羽的《垓下歌》,白居易长篇叙事诗《长恨歌》,“行”字诗歌如杜甫的《兵车行》、白居易的长篇诗歌《琵琶行》,“吟”字诗歌如白居易的《秦中吟十首》和被誉为乐府三绝之一的《秦妇吟》,“歌行”组合的有曹操的《短歌行》,魏文帝曹丕和唐代诗人高适都曾使用的《燕歌行》,寓意人们趁年少拼搏奋斗的汉乐府《长歌行》。

    诗歌发展到唐代,盛行有平仄要求甚至要求对仗的律诗和绝句,但是自由体裁的乐府诗依然存在,因此很多文人沿用乐府诗的命名方式进行诗歌创作,如王昌龄的《从军行》和李白的《长干行》等都是比较熟悉的乐府诗变体型七言绝句,李白以“长歌行”为题创造的诗歌亦是,犹如多首律诗或绝句的组合。在有些诗歌里面,还会常见题目中带有“咏”、“曲”和“引”等字眼,如启蒙诗《咏鹅》和贺知章的《咏柳》,汉乐府诗《西洲曲》,唐代诗人刘禹锡《秋风引》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等。诗题以“行”字结尾的诗歌,多以中长篇叙事抒情,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琵琶行》,有时又称为《琵琶引》,还有一种类型是一些组诗的集合,如王昌龄铿锵有力的《从军行》系列。本着简短分享并理解诗歌名句的宗旨,在此节选王昌龄的《从军行》、李白的《长干行》以及不多见的六言诗《春山晚行》的诗歌名句,汇集此篇浅析他们的意趣之处。

    汉魏时期曾流传一首《十五从军行》的汉乐府诗,这首诗开篇便是“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归”,也即十五岁从军,到八十岁才得以退伍回家,这里采用了夸张艺术手法,毕竟古代的权贵阶级能活动八十的都不多,也许诗句中的八十之意应理解为八年或十年,也即古代戍边将士要守卫国土这么多年要可以轮换归来,这么理解感觉符合逻辑多点。不管是八十岁而归还是八年十年后才归,都体现出当时从军队伍的艰辛,长期的军旅戍边生涯,长期远离亲人,而且中途未能回来看望家人,若是八十岁回归,或许家乡认识的人已经全部仙逝了,这等的悲凉无疑是表明从军的艰苦。素有唐诗七绝圣手的王昌龄,其诗境雄浑开阔,自有风格,尤其是边塞诗独具一格,而《从军行七首》是奠定其边塞诗人名号的代表作。

    王昌龄的七首《从军行》分别描写了戍边士兵的乡思之情,军营中闲听乐曲时引发的哀愁,古战场的苍凉悲壮景象,矢志不渝和誓死杀敌的崇高精神,边疆战事胜利的喜悦之情,将士欲冲锋杀敌和烽火遍布的边塞景观等,其中以第四首描写誓死保卫国家的诗篇最具有代表性。王昌龄这组《从军行》边塞诗,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刻理解边塞将士的艰辛和边疆战争的残酷,呈现了作者气势雄浑和格调高昂的特质。众所周知,哪怕是现代社会,戍卫边疆仍旧是苦差事,唐代的边疆将士还得面临突发的悲催战事,然而王昌龄却慷慨豪迈的描绘出边塞将士愁绪、保家卫国的意志、边疆的悲壮景观等,这是大唐盛世才有的气度,犹如王维所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两句寓意了大唐边塞的风平浪静,也只有盛世大唐能让边疆孤烟直落日圆。

    《从军行其四》

    (唐)王昌龄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首诗前两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和边塞诗人王之涣“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描述相似。从历史遗迹来看,玉门关虽是重要的边塞关口,却是一座孤独的城,周边渺无人烟,是当时为了抵御外敌而建设的边塞之城,可能青海湖上乌云密布,连成一片的暗淡雪山,边塞孤城玉门关,虽远隔千里,却遥遥相望,这里描绘出边塞人烟稀少和自然景观的苍劲之感。后两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可知在唐代边塞的战事频繁,形势之严峻,伤亡之惨重,守地之荒凉,敌人之强悍,才有王昌龄所见识到的“黄沙百战穿金甲”,盛唐时期,面对西北方向的战事,想必是取胜的机率大,从而才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雄壮气势,不像是北宋时期“将军白发征夫泪”的防守态势。“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是广为传诵的边塞经典名句,朗诵起来铿锵有力,传达出来的感情悲壮,掷地有声的表现出边塞将士们矢志不渝保卫家国的高尚品质。透过这首《从军行》诗,我们能想象的到,古代边疆战事的冷血残酷和边塞生活的艰难苦楚,细细品读这两句诗,充分彰显边疆将士誓死确保国家安全无虞的崇高精神。

    《长干行节选》

    (唐)李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行》属乐府《杂曲歌辞》中的调名,是古代散失了或者残存下来的民间乐调的杂曲,由国家音乐机构乐府整理而成的乐府诗,另可作《长干曲》,诗仙李白以此名创作两首中长篇诗歌。在此节选的《长干行》四句,与我们所熟悉的成语青梅竹马与两小无猜息息相关,它的意思是,你骑着竹马过来,我们一起绕着床,互掷青梅为戏,我们同在长干里居住,两个人从小都没什么猜疑的。青梅竹马形容男女小时候天真无邪的一起玩耍,两小无猜大意相似,指小时候男女没有猜疑的纯真情感,两者都是描述少男少女在童年时相识、相处融洽并建立深厚感情的成语,前者倾向于形容成年后的男女会发展成恋人关系,后者倾向于形容男女之间纯真友情。

    诗中“长干里”是一个小巷子的名称,在今日的南京,系古时候船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因此《长干行》或《长干曲》多描写船家女子的感情,李白的《长干行》也是以女主人公的角色描写,如这首诗接下来讲“十四为君妇”、“十五始展眉”和“十六君远行”,皆是以女性视角去描写。古代有“女十四而能化,男十六而精通”之说,才有了此诗中“十四为君妇”的可能,这个年纪的男女正值青春期,也的确有些“早恋”的青春男女践行了这个古语,早恋妥否不得而知,从个人见闻及经历而感悟到,早恋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经历之一,能引导孩子正确经历早恋甚为妙哉。成语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可谓是妇孺皆知,不过大部分人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然,读到李白的这首《长干行》才茅塞顿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值得羡慕的,人们自小便建立起来的情愫烙印,对成年后关系影响至深,甚至成年后各自寻找恋爱对象时,有可能带两小无猜的情愫影子。

    《春山晚行》

    (唐)岑参

    洞口桃花带雨,溪头杨柳牵风。

    鸟度残阳上下,人随流水西东。

    《春山晚行》是唐代诗人岑参的六言绝句,岑参与王昌龄一样,是唐代边塞诗人的卓越代表,这首诗与我们所熟悉的五言诗和七言诗一样,也有严格的格律要求,只不过六言诗较为少见,其次是六言诗缺乏令人耳目一新的诗句,但岑参的这首《春山晚行》自认为是非常不错的作品。这首诗前两句“洞口桃花带雨,溪头杨柳牵风”采用对仗的写作手法,大意是洞口的桃花,含雨鲜润,溪头的杨柳,牵风依依,描写春山里桃花和杨柳的神态,后两句“鸟度残阳上下,人随流水西东”仍采用工整的对仗格律要求,写在春山晚行时所见的景象,将由前两句描写的植物景象移至动物及人身上,充分展示了作者的创作功底。这首诗以简洁的语言,采用工整的对仗手法,描绘出一幅生动的春山晚景图,尤其尾句“人随流水西东”,即写人在春山里行走的状态,也寓意了人如流水一般不能自主,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流向西或东。曾经有部剧情片电影《无问西东》,描写了四个时期却同样出自清华大学的年轻人,青春时期充满理想并满怀期待,在各自生活的时代里,矛盾和挣扎中毅然前行,这四个故事并无直接的衔接,却都指向同一种情感倾向,即实现自我价值。无问西东,四个字分解出来,孩子都能理解,可是组合在一起,着实会让人费解一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必很难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这词之义,或许与岑参所言的“人随流水西东”具有类似的寓意,即在命运的安排下奋力前行,无所谓问东问西,当然人们也可以自行遐想此词究竟寓意几何。

    以“行”为题的乐府诗中,最为让人惊艳的莫过于白居易的长篇诗歌《琵琶行》,这首诗不仅让人感叹白居易的诗歌艺术功底,还得感谢这首诗创造的经典诗句,如“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上面所列出来的《从军行》和《长干行》,只是作者们组诗的节选部分,不足以全面理解这些诗篇,然而人们在赏析诗词时,习惯性只喜欢品读经典语句,犹如人们欣赏音乐时只喜欢听高潮部分,故只对其精彩部分作分享。对于想全面了解诗歌的,或者对整个诗歌的来龙去脉感兴趣的,则发扬中学生时代全篇背诵白居易长篇叙事诗《琵琶行》的好学精神,不过非专业文学人士,对其精彩部分及经典名句深有体会即可。

    我们很多时候接受的知识,读到的书籍,很多都是作者东拼西凑的知识,犹如本文亦是如此,这些拼凑的作品有个很大的不足便是直接给结论性的知识,缺乏整体框架、背景脉络和结论推理逻辑过程,这也是读者对很多知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根本原因,犹如李白《长干行》创造出来的成语“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详读诗篇的人们必然比只知晓成语含义的读者要理解的深刻。再通俗点说,如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中,懂得经典诗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外,其余六首也需要做适当的了解,一来作为理解这首经典诗词的补充,二来要理解它们是一个整体概念,只有这样,才能明白王昌龄所处大唐时代的边塞情势,裨益深刻领会此诗句的魅力,不然的话,容易人云亦云,有学者说这两句诗妙就觉得妙,自己的品味感受不够深入,因此若有闲情逸致,还是要坚持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理念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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