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去了林沁华落脚的小院。
扶桑岛的人暂时还没离开,正在和后面赶来帮忙的弟子交接。
天空中绚烂如极光的绿景色流沙还没完全散去,城中死而复生的人还沉浸在震惊和喜悦中,彼此欢呼雀跃。
林慕从喜悦的人群中擦肩而过,敲响了小院的门。
“来了来了,是来帮忙……”
院门一打开,里面的弟子探出头一看,两眼发直,嗷一嗓子差点又喊出来,“有妖……”
林慕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和眼睛还颇为怪异。白金色那只眼睛就不说了,另一只眼睛确实如妖魔一样,这满头瀑布一样的白发更别提……哦,对,他肩膀上还有一只切切实实的银龙。
亏的刚才扶桑岛的人没有抬头细看,承桑落日也还头晕目眩着,没注意到他这一身奇怪的打扮,不然承桑祁还得花点口舌给他证明清白。
他抬起手,指尖隔空点在弟子额心。
弟子惊恐大叫想喊人来帮忙的动作停住了,神色渐渐变得茫然。
绿金色光芒亮起,他的满头白发从头顶开始变为黑发,绿金色流光就随之一路往下流淌,林慕身上已经变了个模样。
黑发黑眼的少年,身上破损颇多的黑衣也换了件新的,又在肩膀上探头探脑的银龙身上施了一个障眼法,在别人眼里自动化为一条银色围脖。
弟子眼中的茫然散去,“你是谁呀?不对,我怎么跑门边上来了?”
“我是林慕,来接林沁华离开。”林慕说,“这段时间有劳诸位照顾我母亲了。”
“啊?可是……这是我们少岛主的吩咐。”提到承桑祁,弟子的表情失落下来,往外面热闹的人群里看了一眼,眼中生出一些期盼,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岛上是不是也……也都回来了。
但这满城的人还没安顿好,来交接的人也还没到……
弟子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回去。
“我刚从扶桑岛过来,”林慕看出他的焦急,开口道,“扶桑岛一切都好。”
“真的吗?”弟子急急追问,嗓音都哽咽了,“岛上真的一切都好吗?我们之前收到消息,说岛上……”
“算是都好。”
弟子还想问,什么叫做算是都好?街道后方传来一声颇为豪迈的少女嗓音,“李师弟,你们果然都在这边,走啊,一起回去啊。”
姬珠欢快地跑过来,带起一路金铃脆响。
“瑶光圣女,我们还要等……”
“交接的人嘛,诺,这不是都来了?我跟他们一路来的,专门来找你们,走,一起回去啊。”姬珠指了指自己身后身后穿着北境宗门道袍的弟子,“还有这个也是……”
她看清林慕的脸,也是一愣,然后尖叫一声,“小林!”
“你那天跑那么快做什么?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我和长鱼未央他们想找你说句话都叫不答应,听说南方那边也出事了,那位绫月陛下
还好吧?”
倒不是有鬼在追,而是有天道的禁制在追。
林慕:“他还好。”
“那就行,这半个月搞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现在都还摸不着头脑呢,刚才听说华弥仙境那边诈尸了,这边刚一入门,城里到处都是欢呼,我听了一嘴,这边也一样?”
扶桑岛的弟子和她相熟,立刻热情地凑上去,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解这城里“诈尸”的过程。
林慕站在门边,往远处一眺望,就能看到天穹上还未完全散去的绿金色流光。
满世界的人还沉浸在喜悦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叹上天的恩赐。
挺好的……
“哈哈哈哈!现在有几百万根树枝就是方便,我感觉一天就能写完一本书!”某人的猖狂大笑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慕:“?”
走这么远了,还能听到扶桑树的声音?
“混账!你在拿扶桑树做什么?”承桑落日气急败坏地怒骂。
“写书啊,”承桑祁振振有词,“这可是新神,千年来第一个神,诞生之初就为世界带来了福祉,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承桑落日一把脱下鞋甩在扶桑树树干上:“人家是新神跟你他娘拿扶桑树的树枝画春宫写艳情话本有什么关系吗?”
“代表着钱啊!愚蠢的凡人!真是一点经商眼光都没有!这么大的事,咱把这写成话本拿出去卖,能赚多少啊!”
承桑落日动摇了,想想可能到手的金山银山,还有点向往:“是,是吗?”
是个……林慕忍住,默默传音过去,“承桑祁,树根不想要了吗?还是找好帮你传播种子的鸟了?”
“我去,忘了你小子成神了,跟这些神树有联系,等等,我把你隔绝一下。”扶桑树整棵树一抖,直接屏蔽了他。
耳边清净了。
林慕身边垂着的手紧握成拳。
就该让他一个树桩子待着!
想到承桑落日说,承桑祁在画那什么……林慕眼前一黑。
刚刚还觉得挺好,转头就被树给坑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扶桑岛那边就会传出消息。
人怕出名,猪怕壮,按照承桑祁那个赚钱的热情劲,搞不好能直接把林慕写进说书的话本里拿着到处传唱,然后大赚特赚一笔,到时他艳名一传千里……
林慕又感到了某种急迫感。
扶桑岛的人在他面前哗啦啦跪下去一片的场景还犹在眼前,还有临走时承桑落日几次殷切挽留,想留他下来表达谢意。他一点也不想以后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别人望着他,哗啦眼泪就下来了,然后就想给他跪下去,或者拉着他急切的表达自己的感激。
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搞不好又要以为他在玩弄谁的感情,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林慕轻咳一声,打断了旁边两位共同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好邻居之间,激情澎湃的交流,“姬珠,能跟他们说一声吗?我想先带我母亲离开
。”
姬珠是知道他拜托承桑祁接他母亲前去养病这件事的,彼时林慕还想着帮鲛人族处理完这事,找个地方突破出窍,谁知世事无常成了这样。
“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林慕不便多说,简略道:“我找到新的办法治疗她了,而且我从凤凰族带了一只远古梧桐的枝丫,我再处理一下,足够给她养伤了。”
“那行,回头我帮你跟承桑祁说一声,就说你带你母亲离开了,对了,那小子也回来了吧,真逊啊,居然第一个被傅初嵇给杀了。”
话是这么说,姬珠的眼圈还是默默的红了。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回来了。
北境宗门弟子和扶桑岛交接的时候,她把林慕拉到一边。
“我的天啊,我要累死了!”姬珠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不管凳子上还是脏的,端起茶壶就咕噜噜喝水,抬头一眼看清林慕的新造型,她喝水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其实是有点怀疑我自己眼花,但我那天在华弥仙境外面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个造型?”
林慕解除了她眼中的障眼法。
眼前上演大变活人,姬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的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止下来,眼泪汪汪地望着林慕。
“不是,咱们就几天没见,你什么时候去染了个发?”
林慕:“……”
“哇哦,好帅!怎么染的,告诉我告诉我,我也要做白毛女!”姬珠起身绕着林慕转了好几圈,兴奋得辫子都翘起来了,忽然想到什么,一下警惕起来,“这应该不是你们小情侣的什么把戏吧?只有你们这个色或者共白头什么的。”
林慕:“…………”
林慕和颜悦色道:“姬珠,你什么时候回东洲十六岛,承桑祁说他很想你,想让你带着酒肉去看看他。”
“是吗?”姬珠警觉性很高,“那小子说他想我?他上次说想我的时候,还是他的修为刚刚超过我,专门把我叫过去炫耀我一脸的。”
“这次不会了。”这次是你炫耀他一脸了。
姬珠高高兴兴去了。
好一出驱虎吞狼之计,林慕耳边恍惚了一下,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含笑调侃他的话。
但这显然只是错觉。
林慕转头时,肩膀上那银色的一坨已经又睡着了,两个爪子抱着他的脖子,睡得十分香甜,尾巴还在一拍一拍地打着他的手臂,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觉要睡。
他打量了一下,拎起龙耳朵,“起来,给你洗澡。”
银龙抱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蹭。
林慕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去看了林沁华。
扶桑岛的弟子知道这是个病人,一路都在小心照顾她,林沁华的状况还是稳定的,除了前两天爆发了一次,消耗过大,可能对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基本都在朝着好的发展。
碎幽,林沁华的本命法器,她常用鸢归剑,很少用到碎幽,别人也无从得知,
她身上还有一件很厉害的防护法器。
前世她把这件法器给了林慕,在最后关头保护了林慕。
今生又于昏睡中庇护了这一城的人。
林慕没记错的话,碎幽被激发的时候,正是天劫落下的时候。
他母亲是感觉到他遇到危险了吗?
林沁华安安静静地躺着,刚恢复稍许血色的面庞再次变得苍白。
比起从前枯瘦的模样,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瘦,满身病气,双眼紧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林慕抬起手,把手隔空覆在她的脸上。
绿金色神力星河粉尘般一粒粒飘下,融入她的身体之中。
木灵根的攻击性比不上其他灵根,但木有回春之力,修为低微的时候还察觉不到,修为一旦上去,堪称妙用无穷。
林慕终于能用顾随之过往看人的视野,来观察林沁华的身体。
毫无疑问,非常羸弱,无论是经脉还是识海,都被秋水枫折磨得千疮百孔,但上面又覆盖着一层淡金色,轻柔脆薄,覆盖在每一条经脉外,缓慢地帮助她愈合。
这个过程如涓涓细流,林慕的灵力融入进去后,神血形成的保护膜没有一点排斥地接纳了他,二者合而为一,冲刷过林沁华全身。
来自血脉同源的灵力远比神血还要更契合她的身体,更何况林慕如今的灵力层次并不低于神血。
干枯的土地迎来甘霖,缺水的植物重新焕发生机,根系扎根灵泉,汲取养分,枝叶飞快生长。
林沁华隐隐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
“快点好起来吧,母亲。”
林慕把她脸边的乱发拂开。
一个万里传送阵从她身下浮现出来,连同那一枝远古梧桐树枝也被包裹进去。
传送阵另一边,林阗的脸浮现出来,诧异地看过来,“林慕?你还好吗?听说其他地方都出事了,你没事吧?”
外界出事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几次想要联系林慕和扶桑岛的人而不得,要不是北境那边时不时就出现妖族袭击宗门的消息,人人自危,林家也需要他,他早就出来找人了。
一开始他还想着多安排两个人跟扶桑岛的人一起前去,但一是林沁华嫁人多年,林家的人和林沁华也不算熟,二是信任林慕,知道他不会坑害自己的母亲,才听从了他的安排,没有再自作主张。
出事的时候别提多后悔了。
林慕摇摇头,“母亲的病好了,不必再去扶桑岛,我送她回来。”
这话信息量略大,林阗:“这就好了吗?这么快,不需要再做点别的?”
“不用。”
万里传送阵绘制完成,绿金色阵法中绘制着树叶的纹路,图腾极尽瑰丽华美。
两边的桥梁搭建,林沁华的身体自原地消失。
林阗连忙去接人,先是看了眼林沁华的脸色,眼看万里传送阵就要关闭,他着急地在那边问:“等等,你不回来吗?”
“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别的不说,凌轻殷就让他忙完了去一趟太弥宗找她。
顾随之的状况也算不上好。
林阗这段时间急的上火,好不容易联系上,一肚子话想说,但是看林慕这样坚持,最后也只重重叹了口气。
“那行,那你忙完了记得早点回家。”
说到底,林慕独自在外面这么多年,他确实不好贸然管束他。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林沁华也安顿好,林慕终于能捞起袖子,把自己想做的事给做了。
起锅,烧水,炖龙。
顾随之猝不及防,成了一条落汤龙,泡在锅里,随着水沉沉浮浮,懵写在了脸上。
他反应过来,一尾巴甩了林慕一身水,气鼓鼓往外爬。
然后被林慕一根手指头点着龙脑袋压了回去。
银龙对着他就是一阵叽里咕噜的指责。
两人命都捆一起了,就算分开,彼此的意思还是能轻易读懂的。
——你就不能拿灵力给我洗澡吗?那么大一个神,净尘决不会吗?
林慕闲闲道:“谁说是给你洗澡?我是要把你这擅作主张把自己的命拿着玩儿的混球炖了,最近接连被雷劈,正好可以补补身体。”
顾随之呆了一呆,扭过脸,哼!
他才不信,当他傻龙啊?
再说这水也炖不了他。
他故意在水里盘旋游泳,翻过身还给他来了个仰泳,几个爪子刨水刨得欢快。
可惜,得意了还没三秒,就遭到了制裁。
林慕把他拿在手里,像洗什么丝瓜一样,拿着刷子一顿洗涮,刷完左边刷右边,还拎起他的爪子。
“自己举着。”
然后就对着他胳膊
顾随之痒得受不了,在他手里扭来扭去,奈何挣脱不了魔爪,只能被按在水里一通抛光打磨,小小的银龙被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惨兮悲兮。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咕噜咕噜……莫欺少年穷咕噜咕噜……我会报仇的!
“尾巴别卷着,你不是嚣张的很吗?大大方方的。”
大大方方的是几千年岁月洗礼后的老油条,不是灵智被自己一通作死降回了少年时期的小银龙。
顾随之死死抱着尾巴,抵死抗拒。
林慕把他按住,“别动。”
幻境里看到幼儿时期的顾随之时,他就很想这么做了,可惜那时候他碰不到顾随之,连声音都传不过去,每每看到顾随之窜上窜下,又是上山又是下树,还跑溪流里游野泳,就很想把他丢锅里过一道水。
林慕拿起银龙球,翻来覆去洗涮,刷完了就放进去涮一下,一锅水都蒙上一层银灿灿的光辉,浮了层银粉似的。
“怎么还洗掉色了?”
虚空一道惊雷劈下,顾随之伸头一看,果然是掉色了,他大惊失色,不!
一块大毛巾兜头把他包起来,顾随之刚想挣扎,就闻到毛巾上熟悉的气息,没能挣扎起来,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被蒙得晕头转向,好半晌才扒拉开毛巾一角,看到林慕出门找了一个扶桑岛弟子,塞给他们一块灵石,若无其事地说不小心把他们的锅弄坏了,麻烦他们换个新的。
扶桑岛弟子颇为豪气,“一个锅而已,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也不吃饭,这这里以来就没用过,这院子是扶桑岛在外地产业,平时也没人住,坏了换新的就是了。”
但林慕还是找人来换了锅。
专门让师傅把原来的锅拆下来,装进了芥子空间里,按住他躁动的爪子,低声说:“以后这就是你澡盆了。”
顾随之不喜欢,洗一次掉色一次,再洗岂不是又要掉色?
但这是林慕亲手给他洗澡诶,虽然他很不熟练,也一点都不温柔,但……可以被林慕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抚摸,还会被带着他气息的大毛巾包起来,被他抱在怀里。
顾随之龙脸一红,把头往林慕怀里拱。
碍于障眼法,这些弟子看不见他,有点好奇林慕拿毛巾包着一块围脖做什么,也没好意思问,自己去忙自己的了。
夜幕降临,小院里睡倒了一片,跟比赛似的,打鼾声一个比一个大,显然是这段时间都累坏了,就连姬珠那边都传出了梦话,在梦里咩哈哈地奸笑,“美人往哪逃?你逃不出本圣女的手心哈哈哈……”
林慕本打算休息一晚,就启程去太弥宗。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
他足足几百年没休息,全靠一股劲撑着,这会儿精神一松懈,就再也撑不住。
一沾枕头,闭上眼睛,疲惫就潮水般涌上来,轰然淹没了他,意识被潮水裹挟,沿着浪潮起起伏伏,不自觉昏睡了过去。
姬珠和扶桑岛弟子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试着叫了叫不醒,就没好再打扰他。
新来接手的弟子有别的住处,竟然也没发现他。
顾随之把自己盘在他颈窝里,叼着一缕雪白的发丝,也安心地闭上眼。
春晖三月,草长莺飞。
院子里的木棉花开了,大片红云弥漫,满地鲜红,几月没有人活动的小院里长出了杂草,贴着窗台的几丛格外茂盛,在春风中惬意地摇摆着。
吱吖——
木门被推开。
朦胧春光从外面透进来时,顾随之睁开眼睛,金蓝色龙眼在昏暗的屋子中好像两轮太阳,唬得进屋的人“嚯”了一声。
短短几个月,原本只有手腕粗的银龙此时已经长到了成年人腰粗,盘踞在床上昏睡的人身旁,银白色龙首懒散搭在枕边,贴着沉沉睡去的面庞,鬼神般华美,悠然自得地甩动着尾巴。
被他紧紧贴着的人一头白发铺了满床,流水一样沿着床边倾泻下来,同样雪白的睫毛盖着眼睛,面孔白皙近乎剔透,只有唇瓣一线浅红,木棉花落在他垂地的头发上,殊色无边。
粉衣少女绕着床边走了一圈,啧啧打量,“我说怎么走了两三个月还没到,结果你俩在这睡着呢?”
鞠佑安伸脖子出去喊,“师姐,找到他们了!”
“嗯?”门外进来的女修一身清简的雪白衣衫,没有环佩首饰,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玉簪固定长发,“他们没事吧?”
“没事,一张床上睡着呢。”
凌轻殷表情瞬间空白,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嗯?”
这一刹那,她恍惚间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比如林慕身上某些地方格外浓郁的魔气,还有说是找道侣谈谈话,结果一去就好几天不回,再回来的时候,魔气已经蔓延了全身……
她把鞠佑安拉回来,捂住她的嘴,带着她快步往外走。
鞠佑安:“唔唔唔?”
“安静点,别打扰他们,我们改天再来,”说完,凌轻殷还是觉得痛心疾首,教训道,“还有你,这你也敢看?”
鞠佑安:“?”
她有什么不敢看的?不就是睡个觉吗?又不是当她面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