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有光芒在晃动,转过身,面庞抵住了对方的小腹。
“这是偏爱吗?”
“嗯。”磁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偏爱,你是这世间第一个尝此花的神。”
胥朝起手掌微颤,慢吞吞地将每一片花瓣嚼尽,他眼眶微热,这是他第一个光明正大得来之物,是有神专门送给他一神的花。
直到他将最后一片花瓣吞下,花瓣的清香与甘甜灌满他的全身,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他在此躺了半日,不想走,于是问:“你愿意和我回地界吗?”
对方摇了摇头,敛眸轻叹:“我并未降生,此时若出了洞窟,神魂消散。”
胥朝起眼角含泪,他挥袖将大量法力压于洞窟,除他外,世间再无人会打扰对方,对方也可平安降生。
他们面前隔了一道光罩,对方看着他温柔一笑:“今后算若有缘,必会再见。更何况,你的模样……我心悦之。”
胥朝起猛地抬头望向对方的双眸,却见光芒如蚕丝一般将对方包裹,他逐渐看不清对方的身形。
他右手紧攥,左手轻触着光罩,在曜日钻进夹缝将他的全身连带发丝照亮时,明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光罩内的光球。
后来他回了天界,天道也不再隐忍,拿出了自己的底牌,连同善神们将众恶神赶回下界。
胥朝起早有预料,他神色平淡,右手始终未松,左手撑着白鲲重新回到了那片暗无天日的地方。
恶神们唉声载道,胥朝起站在地界上空,俯视着翻涌的忘川河水,松开了右掌。
数粒种子散落在地界的土壤上,在地界生灵惊讶的目光中,种子一日日生根发芽,开出了鲜艳的花。
地界头一次迎来了如此蓬勃的生机。
恶神们向来肆意妄为,贪婪霸道,可这一次他们望着蓬勃的生机,并未出手掠夺,反而罕见地休战百年。
他们压抑着磅礴的戾气,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些花。
明明是做惯了坏事的恶神,可在花的面前,却如懵懂的孩童,花儿开得好了,他们兴奋不已。花儿若是枯萎,他们也跟着垂头丧气。
终于,百年了,生机布满了地界,这种花儿成了最常见之物,随处可摘。
有生灵咬下花瓣,发现它甘甜、入口即化,自那起,火红的花朵成了地界唯一可食之物……
胥朝起倦倦醒来,柔软的被子贴着他的皮肤,淡淡的檀木香仍在周围盘旋。
被窝又暖又软,他掀开被子,胳膊上的淤青与牙印触目惊心。
他顿了顿,羞愤地又钻回了被子里。
他的脸红扑扑的,将被子撑出一道缝隙,望着窗外的云朵眼神涣散。
昔日中境,他随小公主进入梦中,那一片红色的花海正是那人当初送他的花。
那人……他埋进被子里,嗅着残留的檀木香,耳根通红。
他穿好衣服,吃完了师兄留给他的饭菜,发现远方有动静,便飞了过去。
温朝夕刚将种子剥完,又在清洗百十个小玉盒。
见胥朝起来了,他先是净手,又从盒中取出来一片“小云朵”喂给了胥朝起。
“小云朵”入口即化,甜丝丝的,胥朝起顿了顿,垂下眼眸,指尖在桌子上乱扣。
“这是何物?”
温朝夕一边将刚做好的东西装入盒中,一边道:“着。”
见胥朝起眼中露着光,温朝夕轻笑,又喂了胥朝起些其它糖,有软的、有硬的、有夹心的……甚至还有鱼虾味道的。
胥朝起越吃越欢喜,他还想吃,温朝夕却拒绝了他。
温朝夕为他端来了一杯温热的天水,笑斥道:“肉身凡胎,不怕牙疼?”
说罢,温朝夕刚做好的百十斤糖果全部装入盒中,发现胥朝起的目光久久不离他,温朝夕转过身揉了揉胥朝起的脑袋,哄道:“糖盒就在西北角放着,全是为你做的,喜欢吃什么就取,只是一日最多只能吃十颗,等你什么时候修为到了分神,才准多吃。”
梦中的记忆涌来,胥朝起又想起了小仙童被拥护着递来很多糖果,当年的酸意被逐渐抹平。
他望着桌上的几十种糖果,眼眸闪烁,小仙童顶多也就几种!
胥朝起咬了咬唇,故意试探道:“可我之前看到有一孩童,他的亲友可给他递来了好几斤的糖果,为何他就能多吃?”
温朝夕正在放糖的手指顿了顿,他眼眸敛下,答道:“不过是表面关系罢了,真正爱他之人,必会叮嘱劝诫他。”
胥朝起看似恍然大悟,“嗷”了一声,然后乖巧地过来帮温朝夕装糖。
温朝夕俯视着胥朝起的发顶,他脑海中有声音响起。
[这小东西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
温朝夕默了默,无奈道:[小曜今日凶了些。]
他们将糖装完,温朝夕端起种子准备播种。
胥朝起好奇地望着种子,温朝夕看着开垦好的田地:“师兄准备在此种上两亩的糖花,等糖花长出来,你就有糖醋里脊,糖醋鱼吃了。”
胥朝起一听是为他所种,整个人都殷勤起来。
他接过三成的种子与师兄一同从地前出发。他仔细将种子插入湿润的泥土里,不过半刻,一抬头,师兄已经比他远了两丈。
胥朝起惊了惊,连忙向前赶。
温朝夕将一粒种子按入土下,回头瞥了胥朝起一眼,于是跨了一步,帮胥朝起往回播种,直到二人碰到,这才从同一起点重新开始。
过了一会儿,胥朝起又差下了,温朝夕继续帮他。
直到最后,温朝夕将七成种子种完了,胥朝起的种子还剩下一大半。
温朝夕无奈,又将胥朝起的种子倒了七成,二人一同播种。
可最后,仍是温朝夕种完了,胥朝起还剩些。
如此往复,夕阳西下,胥朝起累蔫蔫地趴在温朝夕腿上,喊着自己好累。
温朝夕帮他揉了揉背,胥朝起享受地眯着眼,哼哼唧唧。
胥朝起搂着师兄,困倦道:“我亦心悦师兄。”
亦?
温朝夕挑眉,顷刻他就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胥朝起的发,温柔道:“可是今早梦到了师兄?”
“嗯。”
“师兄应是还不认识小曜?”
“嗯。”
温朝夕笑意未减,脑海里的声音大笑道:[他是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幽会了!]
温朝夕眉头微蹙:[那人是我。]
声音:[我还能不了解你?你又没有入梦,你从心里就不承认那人是你!]
温朝夕抿唇未答。
他的梦中从来没有小曜,不是不爱,而是不允许梦境披着胥朝起的脸,在小曜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温存。
胥朝起分明枕在师兄的腿上,可他却觉得天冷得厉害。
他爬上去搂住师兄的腰,温朝夕将他回抱,良久,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