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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小曜回归第四十二日
    夜里,万籁俱寂。

    虞承洲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来到白日与胥朝起一同抓鱼的湖边。

    湖水冰冷刺骨,散着寒意。他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成年男子的身形渐渐缩小,面容变得稚嫩,眼神却逐渐有了光。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

    他出生在一个修真大家。自他出生起,家族长辈便说他们家是积攒了千万年的运才有了他。

    他自小被老祖宗带着学剑,任何剑法他看一眼就会,甚至三岁起就能自创剑招。

    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他亲生父母,也得讨好他。

    老祖宗说:“洲儿两千年内定能飞升!”

    三岁时,老祖宗们举家族之力收集二十七境灵材为他洗髓。洗髓太疼了,哪怕是个金丹修士怕是都得疼晕过去,然而他硬咬着牙坚持,一声都没哭。

    老祖宗惊叹:“洲儿以后不得了啊!”

    在家族里,他每日都要听到无数句话夸赞,无论是亲人、朋友、仆从,全都捧着他。

    家族好友来了,也是说:“虞家今后怕是得出一个少宗!”

    家族中人一听,虽是不可置信,但还是喜悦之至。

    后来他顺利入了映天宗,没想到就连他的师父伏玄道第一眼看到他,也是惊喜不已:“我不如承洲,承洲这是半脚入仙门了。”

    他师父可是上一任少宗,如今二十七境一把手。那时他的眼睛很亮,整日挥剑,甚至有时练剑练晕过去。

    后来他也配得上所有人的夸赞,无论是天赋亦是本事,他打败了所有同修为弟子,顺利坐上了少宗之位。

    老祖宗喜得差点人没了,特意为他祭祖,甚至从他这儿单独开了一本族谱。

    那个时候他不过八岁,但他已经听完了这个世上所有人对他的夸赞。

    他出身富贵没有受过苦。他是师父的爱徒,师父从来没有说过他。他从未输过,也未听过一人说他不好。

    他过得太顺了,顺得有些虚幻、虚假。

    九岁时他同师父上了天梯,天梯上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的眼却是亮晶晶,因为他知道他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那位。

    那位是剑修第一人,是他的直系师祖,亦是他自小最崇敬之人。

    因自小顺风顺水,师祖的夸赞对于他已经是必然的事。但是他太想听了,他的一半剑招都是跟这位学的,他太想被师祖承认。

    就这样,他与师父入了仙宫,一同行大礼。

    仙宫很暗,师祖一人坐在帘后翻阅书卷。

    “师祖,弟子伏玄道之徒虞承洲被立为十七代少宗。”

    “嗯。”

    和虞承洲想象得大不一样,师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们。

    虞承洲内心空落,他也从未受过如此冷落,一时间他的道心有些不稳了。

    就在这时,师祖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取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四字。

    [戒骄戒躁]

    纸给了他的师父,上面的字是给他的批语。

    虞承洲身形晃了晃,一直飘在空中的他这一刻被巨石砸下。

    师父余光看了眼他,接过纸,躬身领命:“是弟子有错。”

    虞承洲喉间一阵苦涩,他也不知道从何来的胆子,竟出声去质问世间至高之人。

    “弟子知弟子一直活在他人夸耀之中,心性不坚。只是弟子想问师祖,师祖历经尘世多年,弟子可是映天宗立宗以来天赋最高的弟子?”

    “承洲!”师父师严厉呵斥道。

    虞承洲跪在地上,眉目拧出一股倔强。

    昏暗的光芒被遮住,他的面前落下阴影,墨尾随脚步摆动着站在他的面前。

    师祖在审视着什么,浩荡的压迫感压得他险些趴在地上,他咬着牙,二人僵持了良久。

    师祖道:“你不如他。”

    这句话比威压更重,他浑浑噩噩,脑海空白。

    回去后他问师父那人是谁,师父叹息了声,领着他来到宗祠。

    他是少宗,将来势必要知道这些,师父也不用瞒他。

    他们穿过一盏又一盏的明灯,明灯上挂着人名。直到他们走到最前面,看到了那一盏独一无二的灯。

    “此灯是掌门亲手所做,人活灯灭,人死灯亮。”

    “他是……”他看到了灯上掌门亲笔所书的三字——

    胥朝起。

    “掌门的师弟。”

    曾经得到掌门的认可是他最大的执念,后来掌门依旧是他敬佩的人,只是执念渐渐一分为二,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万年前一个叫“胥朝起”的人身上。

    他想知道他为何不如他?

    最难受的一件事莫过于他才认识对方,而对方早已消亡。

    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练剑,他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真能遇上,他能否敌得过?

    后来他在二十七境越来越有名气,世人皆夸赞他是映天宗天赋最高的少宗。

    夸赞如潮水般涌来,刺得他脑壳生疼。

    他是最厉害的少宗?他是映天宗弟子第一人?

    不!还有一人他想同对方一决高下!只有打败对方,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少宗,才会得到掌门的承认。

    只是那人死了……

    虞承洲怔愣,他望着湖水,记忆褪去,身子慢慢也冷了。

    他好像也能感到掌门失去那人的感受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岁时,又遇到了掌门,掌门看到他时若有所思的眼神。

    当年他得罪了掌门,但掌门并没有废了他,反倒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虞承洲眼中的血红越来越重,他再也压抑不住,一头钻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他想让那人复活,告诉他一个答案。

    记忆中忽然浮现了徐承曜的面庞,他的脑海更是刺痛。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秘境里,徐承曜精妙绝伦的符法。

    他的身子愈发发冷了,即便胥朝起复活,他又能敌得过徐承曜吗?

    徐承曜的话在耳边浮现。

    ——说不定在南境之外还有一地,那里人人都比我符法好。

    一个疑问在心底升起,徐承曜是如何破了温掌门都无法破的境?

    虞承洲用力闭着眼睛,可惜周围的魔气越来越重了,他的脑海也变得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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