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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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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林春燕故意逗她, “娘,你還真舍得把這錢拿去買板車,不怕這錢打了水漂?”

    張大娘也是有一本賬的, 每天進賬多少, 她都是把銅板數了再數。

    雖然不知道林春燕之前攢了多少, 但自從她去碼頭上擺攤開始, 也快攢了有一貫錢。

    關鍵是,這才用了多長時間!

    要是有了板車, 每日掙的銅板應該更多, 早晚也能把板車的錢掙出來。

    “買個舊的板車, 差不多三貫錢, 新的卻要上四五貫錢。”

    知道她是認真的, 林春燕也就不再逗張大娘,等林桃紅洗完碗回來,三個人就坐在吃飯的桌子前商量起來。

    林桃紅是有幾分激動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該說啥,可林春燕讓她上桌, 就表示這個家裏也有她說話的份。

    張大娘看了看林桃紅激動的表情,耷拉着眼皮,并沒有說什麽。

    林桃紅雖然愛掐尖要強,喜歡處處和人攀比,愛花愛俏, 人也比較懶,可在賣東西這方面,也是能豁得出去。

    張大娘就說, “我看還是買個舊的,先湊合着用。”

    林春燕想了想, 看向院中的橡子豆腐,“買個舊的,不知道能用上幾年就壞了,到時候還要換新的,咱們可是日日要用呢,不若就買個新的,也不過是貴上兩貫錢。”

    張大娘倒吸一口氣,從林春燕這話說的,好像那兩貫錢是能輕易掙的一樣。

    “咱們可不只是要買板車,還要往上面弄爐竈,到時候何止多花兩貫錢。”

    林桃紅也覺得就買個舊的便好。

    “那若是沒用上幾天就壞了,砸在自己手上可怎麽辦?”

    這東西可不比別的,沒有幾個錢,壞了也不心疼。

    “那咱們再攢攢?”張大娘一想也是,要是那兩貫錢打了水漂,估摸着她夜裏都睡不下。

    “再攢攢,我看那橡子已經泡好了,一會兒做了橡子豆腐,明個咱們就去賣,這樣每日掙的錢應該能多上些,也不過是多等一段日子。”

    兩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也不覺得身子疲憊,幫着林春燕把橡子撈上來。

    張大娘惦記着那兩貫錢,伸手要拿回來,“左右我先留着,等用時再給你。”

    林春燕卻把那錢收了,“用不了多久就要買車,錢還是我拿着,萬一娘到時候反悔不想給了,可如何是好?”張大娘沒想到,板車沒買了,那錢也拿不回來,耷拉着臉都沒了精神,“定是會給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林桃紅小心附和點點頭,被張大娘看到,差點要追着去打。

    張大娘還真有些舍不得了,沖動只是那麽一刻的,現在就是後悔。

    眼巴巴的看了好久,到底最後沒能從林春燕這裏拿了錢,只得千叮咛萬囑咐,讓她把錢給放好了。

    “要是丢了,可真就是要了你娘的老命了!”

    “娘且放心吧。”

    張大娘捶胸頓足,恨不得回到之前,給自己一耳刮子。

    泡了四五天,橡子也已經軟爛,連水都成了棕褐色,換了兩三次水才幹淨。

    之後就要把泡好的橡子磨成粉,她家就有一個現成的石磨,之前林春燕還拿野果想做成飲子來着。

    不過因為太酸了,那野果飲子就沒做成。

    用石磨的時候,張大娘總算高興起來,這東西自從買回來就沒多大用處,也只是偶爾磨一磨糧食。

    當初買,還是因為二房和三房都有,他們家人多,買了石磨用處大,可張大娘處處掐尖要強,也非要買一個擺在家裏。

    張大娘還得意洋洋地和林春燕說起來,“當時你爹不讓我買,說這是浪費錢,虧的沒聽了他的話。”

    若是沒買,少不得現在還要再花了銀子去買,可不就又是一筆花銷。

    橡子粉出來已經成了黃色,林春燕用井水把石磨上的一些碎渣全都沖到桶裏,讓林桃紅拿了笊籬過來,上面包了一層紗布,将橡子水這樣過濾幾遍。

    如此幾下之後,殘渣就都被過濾了出來,剩下的橡子水要再沉澱一晚上。

    張大娘看着那殘渣還剩下不少,扔了怪可惜,就問雞能不能吃。

    他們家養的那幾只雞也長大了不少,除了讓他們自個兒在院裏找吃的外,每天還都得添些。

    林春燕讓她試一試,她只記得這些殘渣喂豬是可以的。

    要不是實在沒人手,林春燕也恨不得養一只小豬,到了過年就可以宰着吃。

    張大娘和林桃紅就把橡子豆腐的殘渣喂了雞,那四五只雞聞到了味兒,忙跑了過來。

    “哎喲,竟然真的吃!”

    張大娘樂的不行,又讓林桃紅去地裏撿了些爛菜葉子,放在了殘渣裏面,幾只雞吃得更歡實了。

    張大娘湊到雞屁股下面看了看,這幾日她去擺攤,倒是放松了對雞屁股的看管,有兩只雞蛋下到了後院裏,還是小黑發現,回來之後朝他們汪汪叫,才叫人撿起來。

    小黑長大不少,白日裏家裏沒人,他就只和這幾只雞玩,那些雞見了他都有些害怕,見他過來就往後躲。

    小黑過來看了看,那橡子豆腐渣不好吃,只聞了聞就離開了。

    等會兒開飯的時候,小黑狗就樂的不行,在林春燕的身邊瘋狂的搖尾巴,吃些骨頭剩菜這些。

    第二日一大早,林春燕将沉澱了一晚上的橡子水倒掉,下面殘存的就是橡子粉。

    這些橡子粉不僅可以拿來做豆腐,也有人專門用來沖泡喝。

    張大娘和林桃紅湊過來,看見那橡子粉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大姐兒,你也太厲害了些。”

    林春燕又往桶裏加了些水,将這些全都倒在鍋裏,開鍋之後不斷的進行攪拌,直到橡子水變的粘稠。

    她又把這些粘稠的橡子粉放在了盆裏,等冷卻下來,再扣到案板上。

    橡子豆腐就做好了。

    林春燕将橡子豆腐切成小塊,打算今個的早飯就吃這橡子豆腐。

    張大娘在竈間不肯走,也不嫌這裏熱,在那裏一直念叨,“我的老天爺呀,這橡子要是能吃的話,以後可餓不死人了。”

    “就是這顏色不太好看。”林桃紅在那裏挑剔,要是這橡子豆腐白白嫩嫩,怕是更好賣出去。

    “待會兒你嘗嘗就知道了。”

    林春燕把橡子豆腐放在碗裏,裏面放上了姜蒜茱萸,然後用熱油一潑,調成了涼菜。

    又将橡子豆腐切成小塊之後,起鍋燒油,放入蒜末炒香,把橡子豆腐放進去,再放些茱萸調味。

    這兩個一端出來,張大娘和林桃紅就再也沒挑剔,根本顧不上了。

    林桃紅也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抓了一個往嘴裏放,橡子豆腐軟糯滑彈,一點也吃不出澀和苦,反而有一股清香。

    她在那裏邊吃邊點頭,張大娘也忍不住往嘴裏放,吃了一口就開始拍大腿。

    “老天爺呢,這以前咱們真是眼瞎,這麽好的東西就白白浪費了。”

    她那樣子,可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一會兒再去撿些橡子來!”

    張大娘有了幹勁,恨不得把山上的橡子果都撿了過來,也不用林春燕催,吃的特別快。

    “下次再讓你們嘗嘗橡子粉,直接沖水就能喝,也特別飽肚子。”

    張大娘動作更快了幾分,想着山上有那麽多橡子,得想個什麽辦法,全都搬到家裏來。

    林春燕看她這樣子,不由笑了出來,“娘也別着急,咱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慢慢來。”

    這橡子還能撿好長時間,林春燕打算多存一些,除了拿去賣之外,放在地窖裏,也能留着自家慢慢吃。

    地窖比之前要滿了不少,再也不是走進去就是空空的,讓人格外安心。

    吃了早飯也不着急去鎮上擺攤,娘三個跑到山上撿了不少橡子果,全都用水泡上,這才往鎮上走。

    兩個人的背簍裏都放了些橡子豆腐,打算賣賣試試。

    怕張大娘的肩膀疼,林春燕就沒放那麽多,路上還讓她多歇了幾次。

    張大娘知道林春燕是心疼自個兒,心裏熨帖的不行,那兩貫錢也沒那麽記挂了,往碼頭上走的時候,都覺得身上渾身是勁兒。

    早些時候,誰和她說,她以後會自個兒背着東西去碼頭上擺攤,張大娘定會直接呸過去。

    可現在,她卻覺得每天擺攤的日子無比踏實。

    林桃紅一路上也非常興奮,到了鎮上,不用林春燕吆喝,她直接就先招呼起來。

    糖水老婆婆已經見怪不怪,可還是對林春燕隔三差五拿出新東西表示了震驚。

    尤其是,這次拿出來的東西,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說是什麽果凍豆腐。

    這名字是張大娘和林桃紅一塊起的,這兩人不同意叫橡子豆腐,怕人聽到了知道是怎麽做的。

    因着林春燕說了一句像是果凍一樣軟彈,他們兩個不知道果凍是什麽,但也覺得這個名字挺貼切,最後拍了板定下。

    張大娘不放心,去碼頭前還叮囑林春燕,讓她千萬不要說漏了嘴。

    糖水婆婆從來沒聽過果凍豆腐,見顏色不太白,和普通的豆腐不一樣,還問了是怎麽回事。

    林桃紅快言快語,“這豆腐就是這個樣子,果凍就是黑黑的,不過保證好吃。”

    這橡子豆腐可以直接拿來吃,林春燕就給周圍的人切了一小塊。

    賣糖畫的老大爺牙都掉沒了,家裏日子倒是好過,孩子也都争氣,偏他能吃的東西太少了,像那肉夾馍,他連嘗也不能。

    但這橡子豆腐就不同了,放到嘴裏,不用牙齒怎麽嚼就咽了下去。

    滋味和豆腐有些不同,倒是嘗不出來是用什麽做的,聽林春燕說,要是回家炒了或者拌了吃,又是另外一個滋味。

    糖畫老大爺就拿了銅板出來,問了價格要買。

    在家裏的時候林春燕就定好了價格,比着豆腐的來,但要比豆腐便宜上不少,畢竟豆腐用的是黃豆,制作起來也麻煩的很。

    聽說只要一文錢一斤,糖畫老大爺又多摸了兩個銅板,“那給我多來點。”

    周圍的人聽說這麽便宜,連方娘子也拿了一個銅板,要了一斤。

    這橡子豆腐單價便宜,但特別壓秤,一文錢也沒多少,但方娘子還是特別高興。

    連方小甜也忍不住樂起來。

    昨個她第一天來幫方大娘,回去之後又要幫着做飯,給小弟弟收拾,但方小甜覺得日子特別有奔頭,尤其是覺得自個特別有用。

    夜裏方大娘數了數掙得銅板,驚得她眼淚都掉了起來。

    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她郎君夜裏好咳嗽,拿手遮着咳了幾聲,看到那麽多銅板,也覺得生活有了希望。

    “回頭給你換個郎中,定是能把病給治好的。”

    方郎君沒拒絕,他知道只有自個趕緊好起來,方娘子和方小甜才不會那麽辛苦,一家人的生活才能蒸蒸日升。

    林桃紅臉上的笑容遮也沒遮住,還說這豆腐是第一天來,又不像肉夾馍那樣,讓人一看就知道好吃,指不定不好賣,誰知才來了一小會兒,果凍豆腐就賣出去不少。

    她咧着嘴笑,和林春燕商量着一會兒要不要去買些大醬,林春燕一直要說熬大醬,結果忙的都沒時間熬。

    “自然要去,我看今個還得早些回去,把……”

    話還沒說完,就見有人像他們這邊沖了過來,林春燕大吃一驚,那人表情兇狠,後面還跟着王英娘,一看就是來找茬。

    可她發現的太晚,何大娘已經沖到他們跟前,二話不說就開始砸。

    林春燕就要去攔,被後面的王二郎他們截住,王英娘站在最後面,她是被扯來的,頭一直垂着不敢擡。

    林桃紅愣了一會兒,看到帶來的東西都被砸了,氣的渾身都發抖,直接捋了袖子去拉何大娘。

    周圍人看到也都來幫忙,方大娘和糖水老婆婆離得最近,一人去幫林春燕,一人去幫着林桃紅拉何大娘。

    見王二郎他們也要動手,糖畫老大爺和糖水老大爺也撸了袖子。

    那邊賣菜的,賣花的,賣雞蛋的,都是周圍熟悉的人,也紛紛過來拉架,沒多會兒就把何大娘幾個控制住。

    何大娘見不能再砸下去,捂着臉開始哭起來,還讓周圍的人評評理,“你們可不能被他們給騙了,這兩個小娘子不安好心,把我家當家的給關在了官府裏。”

    林春燕剛才把王二郎打了一頓,她可沒省一點力氣,聞言冷哼一聲,“說的那官府倒成了我們開的,說關人就關人!”

    周圍的人在那裏指指點點,倒是沒人信何大娘。

    糖水老婆婆幫腔,“你說人能把你們當家的關起來,我看定是犯了什麽事,早些時候看燕娘他們沒大人跟着,你們家就使了不知道多少壞主意。”

    原先不知道他們是誰,見了王英娘來,自然明白其中是誰。

    擺攤的人自然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都在那裏說這何大娘的不是。

    王二郎也顧不得身上疼,紅着脖子說,“我爹真是讓他們使了壞抓走了,先不說之前如何,後來我家還想着讓哥哥去他們家提親,兩家親上加親,又怎麽可能使壞!”

    林桃紅直接呸了他一口,她剛才和何大娘打架,頭發都有些亂,不過她這時候顧不上,想到地上的橡子豆腐,那些個豆腐幹,心疼的就直抽抽。

    “真是好不要臉!”林桃紅吐完,大着嗓門就說,“也不看你那個兄弟是個什麽樣子,肩不能挑水不能提的,我大姐兒多好的人,能看上他們那樣的孬貨了?都說不同意,你們還背地裏使壞……”

    後面的話林桃紅顧忌這林春燕的名聲,不想說,林春燕可沒那層顧忌,直接接上說,“你那當家的串聯了你們村的王大廚,想直接壞了我名聲,找了那胡二強,虧的那天有人和我結伴才沒得逞,抓人的也是官府,你們既然不服氣,咱們就去官府評評理。”

    幫她的王英娘自然沒法那樣大喇喇的說出來,怕給她惹禍呢!

    周圍的人聽了林春燕的話,一時有些呆了。

    一來是他們沒想到這王錘子竟然這麽大膽,竟然這種事情也能做出來,活該被官府的人抓了去。

    二來就是被林春燕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給唬住了,哪家的小娘子像她這個樣子,遇到了這種事情也不害怕的,反而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說了出來。

    糖水老婆婆最先反應過來,她哎呦一聲,“真是造孽啊,你們還有臉來鎮上鬧騰,我看你們也該被抓到官府裏,讓那官老爺好好的收拾你們一頓!”

    方娘子也學着林桃紅的樣子,呸了何大娘一口,何大娘沒想到林春燕三言兩語就讓局勢發生了扭轉,急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在那裏哭。

    方小甜剛才見不對,就在方娘子的示意下往碼頭跑,她去碼頭的次數不少,可不知道張大娘在哪裏擺攤。

    好在她也是個機靈的,想着張大娘擺攤來賣的人定是多,就專門往那人多的地方找,還真的被她給找到了。

    張大娘這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的是格外燦爛,那橡子豆腐在這裏特別好賣,因着價格便宜,好些個人都能買得起,也都想嘗個新鮮。

    沒用多長時間,那豆腐一多半就被賣了去。

    她不認識方小甜,見一丫頭跑的滿臉是汗的過來,拼命往人群裏擠,還讓她排隊,嘴裏念叨不能因着年紀小就插隊。

    “大娘,出事了!春燕姐姐被那什麽王錘子的家裏人找來,砸攤子了!”

    張大娘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剛開始的時候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等明白過來,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也不管攤子如何,就要走。

    那買東西的人看見了,就拉着張大娘讓她先給稱了,總不好白白排隊。

    金娘子生意不忙,她擠到張大娘身邊,推了她一把,“你先去看看,這裏我幫着你賣。”

    張大娘在這裏擺攤這麽長時間,東西賣多少,她也是知道的。

    張大娘顧不得說什麽,跟着方小甜就跑,路上早就把那一家人來回罵了個遍,恨不得那些人就在她跟前,好叫她直接上手收拾一下。

    她這段時間走路時間長,倒是腿腳好了不少,哪怕氣喘籲籲也沒停,沖到人群裏就聽到何大娘在那裏罵的話,又見她們的攤子上的東西也都被推到了地上,氣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說那些個瓦罐小河魚,幹炸小河蝦,田螺螃蟹這些,就那橡子豆腐,也是林春燕昨個晚上辛苦做出來的,她在一旁看着,可是費了好大的勁!

    天殺的,就這樣給推到了地上!

    林桃紅頭發也亂了,不過看起來臉色紅撲撲的,眼睛很亮,沒受什麽委屈。林春燕倒是沒什麽變化,只那眼眸裏黑漆漆的,顯然是生了氣。

    張大娘确認兩個人沒事,直接撸起袖子沖了進去,要找人算賬。

    何大娘還在地上哭,卻不料一巴掌直接飛了過來,打的她的頭一偏,耳朵也嗡嗡起來,她還沒說反應過來,又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疼。

    “你這黑心肝的婦人……”

    張大娘一來,林桃紅先松了口氣,在張大娘旁邊添油加醋的說着,王錘子的那兩個兒子想過來幫忙,都被周圍的人攔着。

    王英娘沒動,何大娘被打的還不了手,就在那邊喊王英娘,“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麽,沒看到親娘老子被打了,還不過來……”

    王英娘動了一下嘴唇,腳上卻像是黏了什麽東西,如何也不能往前一步。

    早上來的時候,她就勸了何大娘半天,可何大娘哪裏是能随便勸的動,反而又被訓斥了一頓。

    何大娘根本就不是張大娘的對手,一直被壓着打,王二郎王三郎又過不來,王英娘腳步不動,她是四面無人幫,慘叫聲直到孫捕快他們來了才停。

    孫捕快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張大娘不能當着捕快的面打人,也學者何大娘坐在地上哭起來,一開始是三分真七分假,後來越哭越委屈,倒有了五六分的真。

    聽的一旁的方大娘和糖水老婆婆也不忍心,都在那裏指責何大娘他們。

    何大娘被打了不說,還被人指指點點,是一點好處沒撈着,氣的只能打王英娘出氣,“你個賠錢貨,看人家閨女多能幹,你怎麽什麽也不會!”

    王英娘已經被打慣了,只低垂着頭,倒是比之前還要瘦削些。糖水老大爺看了直搖頭,“這兩口子,忒讓人看不起了些,只會拿這小娘子出氣!”

    孫捕快和身後的幾個捕快就要把何大娘他們帶走,把手中的東西揮的赫赫響,吓唬他們得下大牢。

    “既然對官老爺不滿,咱們直接去衙門裏面說。”孫捕快冷着臉,乍一看就讓人害怕。

    何大娘一時被吓住,後面那兩個兒子直接開始求饒,把事情全都推到了何大娘身上,說是他們老娘的主意,和他們不相幹。

    這樣沒擔當,又是讓周圍的人嗤笑起來,也難怪林春燕看不上,但凡對閨女家好一些的,都看不上這樣的。

    何大娘早就知道這兩個兒子是什麽樣的貨色,也不見得傷心,只和孫捕快在那裏拉扯起來,說什麽也不肯走。

    林春燕卻沒打算放過她,“他們這些人把我攤子給砸了,好些東西都不能用了,都是我們辛苦的做出來,萬不能就這樣算了。”

    孫捕快一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地上被砸的這些豆幹小河魚,還有一些棕褐色的東西,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心裏止不住的心疼,平日裏豆幹都是要限量買,這砸了不知道有多少。

    還有那新的吃食,雖然還沒有嘗過,但憑孫捕快對林春燕的了解,這東西肯定好吃!

    孫捕快心裏生氣,就讓何大娘他們拿了錢出來賠,如若不然的話,就不僅僅是下大牢那麽簡單,還得打板子呢。

    趙官人這幾日都有事,好不容易回了家,就被家裏的兩個猴兒纏着出來買東西。

    原是他們娘在家的時候,不讓他們多吃外面的吃食,這點倒和趙官人完全不同。

    他家倆小孩雖然愛吃,但在功課上也是足夠上心,趙官人見他們學的不錯,便答應帶着他們出來買東西。

    這倆小郎君直奔林春燕的攤子,見圍了不少人,以為是又出了什麽新品,忙往裏面擠。

    結果卻看到扔在地上的那麽些個東西,攤子上已經幹幹淨淨。

    罪魁禍首還在那裏嚷着不賠錢,這倆小郎君見吃不着,心裏都是沮喪的很。

    趙官人看到地上那新鮮的吃食,也是無語至極,聽到何大娘胡攪蠻纏的話,直接就對孫捕快說,“我見他們如此冥頑不靈,若是不好好打壓一番,其他人有樣學樣,都要打砸其他人攤子,可如何是好?”

    孫捕快連連說了是,趙官人家裏有不少錢,和自家官老爺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何大娘見趙官人這麽說,面露驚駭之色,生怕真的被投了大獄,倒是閉了嘴。

    可他們仍然不想賠錢,王錘子這一進去,他們已經花了不少銀錢來打點,把之前擺攤掙的銅板都花了進去。

    今兒個來也只是家底被掏空了,何大娘咽不下這口氣,想着那兩個小娘子在鎮上擺攤,沒有什麽倚仗,才想來鬧事。

    他們這邊人多,就算林春燕覺得理虧,也不好把險些被搶了去的事情往外說。

    只是不曾想,林春燕竟然什麽都不怕,那些話都敢往外說,難不成不想嫁人了?

    張大娘見趙官人站在他們這邊,感激的連連作揖,想着以後找官人再來她家買東西,定時要多送些。

    何大娘還想再掙紮一二,直接跪下求林春燕他們,想着林春燕他們的面皮薄,被她這一跪,指不定就原諒了。

    見她這樣,孫捕快倒是不好直接把人帶走,畢竟何大娘他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到了官府,也不過是打幾個板子的事情。

    林春燕卻不理她,直接看向孫捕快,“剛才趙官人說的話實在在理,若是我就這樣輕易放過,以後再碰到人來找事,可如何是好?”

    趙官人連連點頭,覺得林春燕不似平常的小娘子那樣嬌弱心軟,愛憎分明的很。

    何大娘見林春燕不諒解她,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她已經都跪下了,這林春燕怎麽還抓着不放?

    張大娘一見她那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直接一口呸了過去。

    “你這不要/臉的老貨。”

    宋書生這段時間經常來買小河魚,後來又愛上吃那豆幹,學習空檔,拿到這些小吃來填飽肚子,滋味又好,價格還不貴,實在是他們這些寒門學子的首選。

    和他一塊兒出身不好的有幾個書生,他們也都經常來這裏買,昨個兒宋書生聽說這裏有肉夾馍,那滋味特別好,裏面有肉有蛋,香的很。

    宋書生想着還有些餘錢,聽他們說的實在好吃,今兒個溫習完功課,就慢慢的踱步到林春燕的攤子前。

    誰知,到這裏才發現有了争端,那地上灑落的豆幹,小河魚,都幾個小孩都撿了去。

    這些孩子就是巷子裏的那幾人,平日裏來買東西,林春燕都會多給他們些,這些孩子撿了這豆幹小河魚之後也不吃,反而都放在了攤子前。

    可惜都有些髒,怕是再也賣不了,只能回家洗洗自個兒吃了。

    書生又聽他們争論了片刻,見趙官人出來維護後,那何大娘還不知錯,也覺得這人混不吝,實在讓人讨厭。

    聽了林春燕那番話,宋書生直接在後面叫了好,人群中看見他穿着長衫,知道是個讀書人,都給他讓了路。

    趙官人和孫捕快都認得他,幾個人行了禮,宋書生便說,“某不才,也是當路見不平的,這些人實在蠻夷,某願意當了擔保,去面見縣太爺。”

    何大娘一家都傻了眼,原本只是去打幾個板子,這下可好,直接要面見官老爺了。

    官老爺哪裏是那麽好見的,怕不是得脫一層皮才能出來!

    這天殺的林春燕,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好運氣,先不論那孫捕快是怎麽回事,趙官人和宋書生明明都是讀書人,林春燕這樣的身份就是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偏偏這些人還都願意護着她。

    王二郎兩個兄弟不想去見官老爺,在那裏只埋怨何大娘找事,其中一個兄弟還想動手去打何大娘,想靠這個方法讓林春燕出了氣。

    林春燕懶得再看這些人,只算了她攤子上的錢,和孫捕快說了一聲,讓他們照價給。

    孫捕快讓林春燕放心,“到了衙門裏,他們不想給也得給。”

    林春燕又悄悄對孫捕快說,“那王英娘同他們家人不一樣,卻是個好的,說來也是命苦,還幫了我。”

    那天王英娘跑來幫了她,只不讓林春燕提,怕回頭王錘子和何大娘知道了,不會輕饒了她。

    林春燕順了她的意,可今兒個要把這些人抓到大牢裏,如何也不能讓王英娘受了這份苦。

    孫捕快點頭,“我曉得如何做,你且放心。”

    這場鬧劇算完,人群慢慢的散了,張大娘剛才跑的急,後來又出了一身的汗,現在只覺得渾身發抖,還有些頭暈。

    見她這樣,林春燕趕緊找了板凳讓她坐下,又從糖水老婆婆那裏給她要了一碗酸梅飲子。

    “怕是剛才太着急了,氣血上湧,娘,你坐在這裏好好歇一下,我把東西收拾收拾。”

    趙官人和宋書生跟着孫捕快一塊兒帶着人走了,他家那兩個小郎君卻沒走,指着那棕褐色的東西,問林桃紅是什麽。

    “果凍豆腐,滋味特別好,又滑又彈。”林桃紅惋惜的說,“可惜今兒個是吃不成了,掉在地上都髒了。”

    一想到他們辛苦做出來的橡子豆腐就這樣髒了,她就恨不得再扇那幾個人一巴掌。

    兩個小郎君十分眼饞,可也知道要是吃了這髒東西,回頭別說他們娘了,趙官人也不同意,只能戀戀不舍的往回走,還讓林春燕他們明個一定要早些出來擺攤。

    林春燕安撫好張大娘,見這些東西只是表面上沾了塵土,洗洗還能吃,想着剛才這些人都幫了自個兒,就把東西和他們分了分。

    怕他們嫌棄,她特地解釋了一番,誰知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髒不髒。

    糖水老婆婆要了兩塊果凍豆腐,見林春燕不好意思,還打趣說,“你這東西平日裏都要賣上好幾文錢,只是沾了些灰就都白白給我們,說來還是我們占了你便宜,你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林春燕笑了笑,又向他們道了謝。

    東西多,就連幫着一塊兒撿東西的那幾個小孩也分了好些田螺螃蟹回去,這些孩子不嫌髒,分了之後直接放在嘴裏吃。

    虧的那些鹵肉鹵蛋都放在方大娘的爐火旁,才免遭一劫,不過她喜歡方小甜人機靈,也分了他們些豆幹。

    今兒個怕是賣不成別的,只能做那肉夾馍來賣,林春燕見張大娘休息了一會兒,頭不那麽暈,就讓林桃紅陪着她過去。

    他們剛走,胡小郎君就領着小厮過來,瞧見攤子上什麽都沒有,還有些納悶。

    林春燕和他已經比較熟悉,只說出了些事情,除了肉夾馍之外,還做了果凍豆腐,改天可來嘗嘗鮮。

    胡小郎君聽說又有了新鮮吃食,不過才兩日未來而已,就又多了那麽些新鮮的吃食。

    那肉夾馍還好理解,果凍豆腐倒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那就先來個肉夾馍嘗嘗吧,等有空兒了我再來吃那果凍豆腐。”胡小郎君有些遺憾。

    林春燕應了好,手腳麻利的切起鹵肉和雞蛋來,攤子前又傳出來陣陣香味。

    張大娘回到碼頭,金娘子正賣的上頭,見張大娘回來,忙問怎麽樣。

    “都被抓到官府了!”

    張大娘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恨的咬牙切齒,“那個老娘們沒占什麽便宜,被我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就是可惜我家那東西。”

    金娘子聽說人沒事,就勸着她想開些。

    張大娘把錢收在懷裏數了數,見金娘子并沒有貪圖下錢,才沒那麽生她的氣。

    金娘子順杆子往上爬,指着那果凍豆腐,“這東西賣的好,看起來又滑又彈,你要是想謝我,就給我切上兩塊。”

    張大娘呸了一口,“你且邊去,我還沒消氣,全都怪你貪那些酒喝!”

    金娘子讪讪,忙換了話題,似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這東西是怎麽做的?”

    張大娘哼哼兩聲,閉口不談,只說是他們家秘方。

    到了半下午,林春燕把錢數出來給了方娘子,就帶着東西去找張大娘他們。

    張大娘因為着急,加上最近勞累,回去之後便覺得頭痛不止,渾身像是打了好幾次架似的。

    見她這樣,林春燕就讓她好好歇着,自個兒和林桃紅一塊兒做那橡子豆腐。

    張大娘還想起來幫忙,這橡子豆腐賣的好,好些個今兒個沒買着,還說了明兒個要早早的過來。

    做起來這麽麻煩,光靠兩個小丫頭,不知道要做到什麽時候。

    林春燕也覺得他們三個人有些忙,先不說要做那瓦罐小河魚,田螺螃蟹這些,就是那豆幹也夠他們忙上一會兒。

    如今又有了橡子豆腐,張大娘是哪個都不肯放棄,哪個都有人來買,少做一項就少賣出去多少銅板。

    林春燕說不過張大娘,可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就想着把林翠香找來。

    林桃紅不同意,“她再好也是二房的人,大姐兒你是傻了,怎麽能把這做買賣的生意告訴別人?”

    “那總不能咱們三個全都把這橡子豆腐給做了,山上那麽多橡子呢。”

    林春燕剛開始做橡子豆腐的時候,就沒打算瞞多長時間,畢竟老去撿橡子,早晚會被發現。

    三人沒說到一處去,這時又有人來敲門,小黑狗在門口汪汪的叫着,林春燕過去開了門,見一穿着柳黃色衣衫的小娘子正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她手上提着個筐子,裏面放了不少菌子和木耳,都是從山上摘的,旁邊還放着好些個酸果。

    林春燕認得她,之前在山上的時候,就是她問了林春燕是否要收菌子的。

    “燕娘你看,我這是才從山上摘的,也不知道你還要不要。”

    趙杏花的眉毛是柳葉型,聲音細細弱弱,發邊簪着幾朵淡黃色的花,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愛。

    林春燕點了頭,估摸了一下重量,拿了兩個銅板出來。

    趙杏花高興地收下,又把那些酸梅往前推的推,“撿菌子的時候看到的,這些酸棗都能吃了,正好給你們當個零嘴。”

    林春燕也沒多推辭,這些酸棗把皮剝開,裏面的果肉已經軟爛,吃到嘴裏酸酸甜甜,是這時候村裏難得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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