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乡派出所。
值班室的电话像是被“炒熟”的豆子,铃声好像将电话机震动的都要从桌子上跳起来。
从里屋的床上躺着的姜龙,猛地坐起,酒劲还没退去,他揉了下眼睛:“晓东……去,去看看……”
朝门口的床上盖着被单子的张晓东说了句,姜龙低着头,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烟。
就在他点烟的时候,张晓东已然跑到了外面:“喂……什么?你,你是……嫂子!?你,你在哪?”
姜龙听到是裴颖,他打火机放在烟前,都忘了去点,而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谁?是嫂子嘛?”
扭头,看了眼他的张晓东,微微点头,跟着放下电话机:“嫂子现在就在镇东头的艳红超市!”
姜龙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愣着干什么,走啊!”
艳红超市门口。
一盏门灯将门前笼罩在了淡黄色,略显雾蒙蒙地灯光内,一层飞虫像是键盘上的按键,一下下地敲击着门灯的表面,站在光线边缘的裴颖,此刻身穿一件男人的衣裳,裤腿的边缘,还能看到一小片被血液染红的痕迹。
想到刚刚帮宋美林处理李老八的尸体,她都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喷出。
那股子血腥味,此刻还能在她的鼻腔内嗅的到,裴颖闭上眼睛,用力地控制着自已不真的吐出来。
深吸一口气,她忙将刚刚超市老板娘孙艳红给她的矿泉水,又用力地灌了一口。
口罩女宋美林说的话,此刻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那就乖乖地按照宋美林说的。
对方甚至知道她和赵成良是一起的,关于赵成良,裴颖内心是愧疚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
裴颖用力地攥着矿泉水瓶,以至于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她紧张地全身都跟着紧绷,甚至是轻微地颤抖。
直到远处传来汽车马达的声响,裴颖这才睁开眼,数道刺眼的车灯,让她不由地抬手,遮挡,手指缝隙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在李老八家遭受的一切。
这一幕让她不由地双手抱头,她身体直接蹲了下去,嘴里发出“啊啊”地呻吟,就像是被主人虐待了的小猫小狗,蜷缩在超市门口的她,浑身上下哆嗦成了一团。
“嫂子!”
姜龙上前,他带着几名警员,还有辅警,大家直接把她围了起来。
抬起头,裴颖此刻已然是泪眼婆娑,她略显憔悴的面容,似乎就说明了,短短数日,她都经受了什么样的非人对待。
回去的路上,裴颖只说自已是被扔到路边的,是谁把她带走,到底在什么地方,她都是一概不知。
这是她答应宋美林的,当然,裴颖不是没有做过心理上的博弈。
她甚至想要全盘说出,但不知为何,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黑暗时,总像是有一双眼睛,就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她看。
裴颖此时此刻总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以至于,姜龙想要带她去乡医院,看看到底身体上有什么问题没有。
当然,裴颖都拒绝了,她只想回去照顾柳星辰,对此,姜龙等人又能说什么呢。
裴颖回来的消息,甚至比简宏展被调查的消息还要快地传遍了青峰乡。
早上,赵成良早早就从县城赶到了青峰乡,他和李若男一起来的。
敲开裴颖家的门,对方好像是一晚没睡,脸上一眼看得出的倦意,可裴颖却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笑意。
“赵书记……你们怎么来了?”
有些意外,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有什么想说,但又不能说的样子。
欲言又止的裴颖,转身,带着二人进入了屋内。
李若男毕竟是女人,她拉着裴颖聊了会,赵成良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让她再休息几天,医院那边他已经安排了人去照顾。
可裴颖却瞧了眼准备的包,笑了下:“还是我去吧……”
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无助和委屈,眼泪似乎就在她眼眶里打转,李若男搂着她,小声地安慰同时,说着一些关心的话语。
夹着烟,赵成良只能默默地拎起了包,裴颖却拒绝了让他送去县里,说什么“乡里的事太多,不麻烦他了”的话,这让赵成良也有些诧异。
毕竟,裴颖和柳星辰跟他的关系,平时从不这么说的。但裴颖执意,他也没有说什么。
走出裴颖家,瞧了眼时间,郝杰的是等着他去榆树沟。
这次城建部门的调查,随着简宏展的被调查,似乎已经不了了之。
方莹欣一大早就给赵成良打了电话,说任亮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三日之约似乎以赵成良“完胜”而告终,方莹欣电话里用了“蔫头耷脑”来形容任亮走时的样子。
召集部分乡里相关的部门,赵成良准备在榆树沟开一个现场会议,目的无他,就是要针对这段时间,榆树沟发生的问题,做一个总结。
他要给大家“收收心”,榆树沟的建设不能停,这可是青峰乡的核心,重心,也是中心。
文具生产基地已经初见规模,霞光文具的陈伟雄要在竣工典礼上露面。
那可是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家,而他的女儿陈蓉也在几日前,给赵成良发了消息。
榆树沟小学,还有酒厂的建设也已经进入尾声,似乎,在这么一个深秋时节,就像是这季节一样,榆树沟也迎来了属于自已的收获时刻。
李若男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
将车钥匙递给她,李若男却看着自已的男人,又瞧了眼裴颖家:“不觉得她……好像有很多心事?”
“嗯!”
赵成良点头,跟着又摇了下头:“能想象,她这次一定经历了什么……但,她不想说的话我们……”
“嗯!”
李若男也点了点头,然后“唉”了一声,背着手,嘴唇微微抿了下:“哎,何书记的话你考虑了没?我跟你说……走是必然的,最多给你到月底,你这次别再犹豫了,知道吗?”
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李若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前半步,双手在他行政夹克的衣襟上整了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