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古名将
元酒看着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有种被贴脸嘲讽的感觉。
她摊手道:“我不知道惠朝又不犯法,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章龄知沉吟了几秒,决定替小观主把这事儿赶紧揭过,因为他很清楚,元观主是个要面子的人。
他偏头与一无所知的元酒和重明解释道:“惠朝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很短,前后只有两任皇帝,加起来也就七十多年历史,是一千两百多年前的国家,虽然历史不怎么辉煌,但却对我国历史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惠朝时期,除了中原内部征战不断外,东南沿海地区的匪患也非常出名。而钟将军就是惠朝时期最出名的抗击海盗水匪的名将。”
“因为沿海地区匪患严重,钟将军在抗击海盗和外寇的过程中,写过一本关于针对外寇和海盗的兵书,这本书至今广为流传,是历史上研究惠朝沿海地区历史的重要文献资料。”
“钟将军也是我们初中时候历史课本上的人物,历经前朝多地反叛动乱,选择扶持中原地区草莽出生的惠武帝征战天下,最终平定了中原地区延续五十多年的动乱,最终选择镇守惠朝东南,守护地方百姓的平安。”
对面的老者捋着胡子,忍不住挑眉道:“历史上竟然是这么写老朽的啊?”
老者笑得眯起眼睛,通体气质都变得没有那么阴郁了。
章龄知看向老者的目光十分尊敬,抬手很认真地行了古时的大礼:“晚辈章龄知,见过钟老将军。没想到能有如此荣幸,见到历史上真正的名将。”
元酒摸着鼻尖,心虚地往长乘身边凑了凑,偷偷传讯道:“感觉这老头儿有点厉害啊,竟然都上过学生的历史课本了!”
重明虽然对元酒如今所处的国家了解不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学了几分。
他是知道的,华国上下几千年,能写在学生九年义务教育历史课本上的人物,绝对都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也是真正意义上名垂千古的大人物。
章龄知拜完之后,看了钟敬海一会儿,询问道:“史书上记载,钟老将军最后死于海难事故,尸骨并未找到,没想到竟是掉入了裂土内。”
钟敬海即使须发皆白,但坐着的时候依旧腰背笔挺,听着章龄知将史书上的记录娓娓道来,不由失笑道:“落到这里,对于外界而言,和死了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史书记录,与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的,老夫当初并不是自愿前往东南领水师,而是惹怒了帝王,被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东南地区,又碰上沿海地区海盗与匪寇猖獗,所以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史书和真正的历史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出入。
钟敬海对自己当年被发配东南的倒霉经历并不羞于启齿,侃侃而谈时,反而能听出他对这件事的自豪。
又有几个能臣武将敢指着帝王鼻子骂个痛快后,还能好好活到耄耋之年。而他钟敬海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当然自豪了!
至于后来被狗皇帝发配东南州府,穷得要自己埋锅造饭,历经不少辛酸苦楚之事,那得另说了。
元酒与重明都没有随意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章龄知和钟敬海聊天。
不得不说,小章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一开始元酒是没想好和这老头儿怎么打交道,因为在外面世界,她属于辈分高年龄大,虽然脸长的嫩,但周围的人并不会因为她的外貌,而过分轻视她的存在。
至于修仙界,因为师门比较厉害,所以她打小就横,没点儿身份背景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但进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出来,钟敬海和他身边那个人,并没有将他们看得很重,只是在反复观察他们一行人,就像一个严肃板正的前辈面对后辈一样。
经过章龄知这么一打岔,两人就这钟敬海的身份彻底聊得停不下来,之前压抑沉闷的气氛也就此消失不见,元酒也不用再思考该怎么打开话题,省了不少的事儿。
元酒靠在石椅上,悄悄给章龄知传话,让他和钟敬海求尸魂分离之法,并且试探对方的底线和条件。
章龄知脸上正挂着笑,和钟敬海聊着他为将时清除沿海匪患的事迹,听到颅内的传音,只是稍稍怔忪了一瞬,便继续笑着和钟敬海聊天,暗暗在背后给元酒比了个ok的手势。
钟敬海不算健谈,但章龄知是个很会捧场,且总是能接上话的人,关键他还特别会夸人,小嘴叭叭的,让坐在一旁的元酒看得很是羡慕。
她传音与重明聊道:“小章真的很会说话啊,我要是有他一半的嘴皮功夫,我现在的小金库能翻十倍不止。”
重明也很认同她的观点,点点头附和道:“但凡你嘴巴甜一点,仙尊绝对能塞你更多好东西,不用你自己去拼死拼活地攒。仙尊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元酒思考了几秒,反驳道:“错,师尊是软硬不吃。”
别看她师父仙风道骨的,不管遇上多大的事儿,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乱过,实际上他这个人气量不大,人也是真的又懒又咸鱼。
跟他硬碰硬,没人能讨着好。
就算来软的,也不一定能得个好脸色。
重明单手支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羽扇,修长的手指执着扇柄,反手在元酒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仙尊的性格,我是不敢随便置喙。不过话说回来,你对这些活尸是怎么想的?”
元酒摊手,道:“还能怎么想?现在这里的环境,也不是由我们主导的吧?”
重明轻咦了声:“欸……这样吗?不太像你的风格。”
元酒看了眼站在钟敬海身边的老者,这名老者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过,但元酒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钟将军看起来应该就是个军人将领,不像是会玄门之术的人,从他和章龄知的交谈举止中皆可看出,此人十分耿直刚正。将活人炼成活尸,放在从前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邪术,他应是不会去学这些旁门左道……”
重明眼风扫过那人,传音道:“之前在凤族领地就听说过,他们是兄弟俩,站着的那个应当是他的军师,也是钟将军的弟弟。”
“这人眉眼间虽缠绕着浓重的死气,但看着也是个正派的人,不过身上有几分玄门中人的气质,因为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交谈,也没有交过手,暂时也看不出来道行深浅。”
“先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吧,我们随机应变即可。”
元酒和重明交谈过后,就敲定了接下来的方向。
两人静静等待着章龄知试探的结果。
……
章龄知很快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钟敬海听完章龄知的话后,沉吟片刻,问道:“你们不是被海上的大漩涡卷进来的吗?”
章龄知指尖挠了挠鼻头,笑着道:“是被漩涡卷进来的,但不是被动卷进来,而是我们主动这么做的。”
钟敬海看向他的眼神露出明显的疑惑。
“我们是外界特管局的人,因为检测到海上接连有航船被卷入漩涡,且一直无法到搜救落海船员行踪,所以请了归元观的几位能人异士做外援,领队带我们进入大漩涡一探究竟。”
“也就是,你们掌握了离开这里的办法?”钟敬海惊讶道。
章龄知闻言,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离开这里不是直接通过裂土的出入口就行吗?”
他的回答令两位老者默了几秒,钟敬海缓缓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们把裂土想的太简单了。如果裂土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出的,我们何止于在这里停留千年时间之久?”
元酒托腮,歪着脑袋问道:“你们不是被这座岛上的水兽困住了,无法离开吗?”
钟敬海转眸看向元酒,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几秒:“岛上的水兽虽然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裂土的规则,我们至今还没有琢磨透彻。起初我们也以为,只要找到当初进来的通道,就能以同样的方式离开。”
“当时岛上五湖里的水兽对我们而言很危险,但当我们成为活尸,又偶然下水试验过后,便发现他们对充满死气的活尸不怎么感兴趣,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还是有机会在它们眼皮底下行动的。”
“我们找到过水下的通道,但根本无法离开。”
钟敬海见章龄知露出一无所知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根本没有尝试过离开裂土吧?”
元酒闻言不由坐直了身体,偏头看向重明:“你怎么看?”
重明很淡定地靠在椅子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手中的羽扇轻轻搭在膝盖上,从容不迫道:“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带着一群小菜鸟进来,可能需要担心一下。但你和我不行,不是还有长乘,魔尊和仙尊他们么?”
“就算没有路,他们也能直接撕开一条空间通道,完全无需担心。”
元酒闻言,瞬间全身放松,重新瘫在石椅中,扭头看向茫然的钟敬海:“你也听到了,能出去?”
钟敬海好奇地盯着元酒和重明:“你们俩究竟是什么人?”
元酒指了指自己鼻尖:“我?”
“我是个人类修士。”元酒坦然为他解惑,伸手指着一旁的老沈在在的重明,“至于他,一只进口的神兽。”
重明挥扇在元酒头上打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阴阳怪气我。”
“你本来就是神兽,我又没说错!”
元酒不服气地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儿。
钟敬海年纪有些大,不太懂元酒的调侃,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
章龄知小声为他解释了一番:“元观主应该算是我华国修为最高的人类修士,她的同门实力都很强大,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修士。元观主身边的重明现身,原形是一只重明神鸟。”
钟敬海与一旁的钟敬祖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几分,但低头沉思时,明显还是有几分迟疑,不确定元酒他们是否真能达成他们的愿望。
元酒直言道:“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如何制成活尸,并且想学一下尸魂分离的办法。”
“我之前经手的一个案子里,有个受害者被强行进行了魂体移换,他的魂魄被禁锢在凶手那副损伤很严重的躯体内,目前只能沉入棺中躲藏,十分畏光怕火。”
“我之前并未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先让他维持原状。进入裂土后,听凤主谈及你们活尸族群,所以才来拜访,看看能不能找到尸魂分离之法,让那名受害者脱困。”
钟敬海与钟敬祖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
两位老者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钟敬海扶着椅子起身,道:“你们跟老夫过来吧。”
几人不明所以,看着钟敬海朝着殿外走去。
钟敬祖温和地笑了笑,握着手中的木杖,抬步向外,不徐不疾道:“走吧,你们不是想知道活尸是怎么炼制的吗?”
“至于尸魂分离之法,现在暂时没办法跟你展示,因为一旦我们的神魂和尸身分开,魂魄就会消失不见。若是你们真能带我们回到故土,我们自然会告知尸魂分离之法。”
元酒和重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紧跟着钟敬祖离开:“走吧,去看看钟将军和钟军师的手段吧。”
活尸的炼成她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她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因为她有些担心这些活尸炼成过程与周云官的情况相差太大,到最后就算得到了尸魂分离之法,可能也没办法套用。
但有条线索总比自己盲目的折腾要好得多。
他们所有人跟着钟敬海重新回到了祭坛前,钟敬祖将那些石雕身上的黑色布袋解开,走到了祭坛之上。
钟敬海从那座棺材山边,随手扛起一座棺椁,走上祭台,将棺椁放在中心的石棺旁,掌根撑着棺材前端,慢慢将棺盖推开。
里面是一具尸体,尸体维持着栩栩如生的状态,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从棺材内坐起来。
钟敬海低头看着棺材内身穿破烂盔甲的男尸,沉声道:“这是我麾下的得力干将,他叫金元,随我们流落到金钩岛,但因为伤势太重,加上这里缺医少药,最后没能熬过去。”
“他死的比较早,我们当时还没意识到魂魄失踪的问题,所以错过了留下他魂魄的最佳时期,后面想方设法也没能找回,只能将他的尸体完好的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