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前为了一个孝廉，大打出手，闹的满朝风雨，为了一个县令，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自己的族人，想了一切办法。”
“一个县令的出缺，曾经三个月都拿不出人来，这就是你们？”
“现在朕为了朝堂稳定，为了众卿的友谊，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公平、公开、公正，怎么，到你们的口中又变了模样了。”
“你们是对自己族人没有信心？还是其他的望族，在培养子嗣方面太厉害了，让你们望尘莫及？”
大殿之上，响起了曹武的声音，声音清冷，在大殿上回想。
陈言老脸涨的通红。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因为陈氏子弟的无能而感到利益受损。
实在是因为，他察觉到这件事情中透着古怪。
皇帝的这种做法伤害的将是整个世家大族的利益。
“陛下，臣认为陈大人的说法未必没有道理，治国首先治人，若是人的品德不行，就算才能再高，也不能当官，牧守一方。”
潘易见陈言不是对手，赶紧站了出来。
“潘相，每年朝廷要处决多少贪污犯，你作为丞相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些人都是孝廉出身吧！按照道理，这些人的品德应该很不错的，但为何这些人还会贪污呢！”
曹武不屑的说道。
“陛下，这是当官之后形成的，在举孝廉之前，其人的品德还是可以的。”
元好也出言声援道。
“元大人的话，下官有些不懂，那些科举考试的学子们，难道各个都是品德不行之人？这里面恐怕也是一个万一的问题吧！”
“既然如此，两者又有何区别呢？”
沈追出言说道。
大家都是差不多，凭什么你的可以，我的就不行呢？
大殿内一片寂静。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根本问题是什么。
有许多人是不想让皇帝的科举制度进行下去，认为此举会破坏现行的制度，会损坏世家大族的利益。
甚至这些家伙，目标直指变法。
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帝有可能变化。
陈言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皇帝打消变法的念头。
可惜的是，皇帝找了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让众人无话可说。
最起码，陈言的话改变不了大局，甚至他还被皇帝反驳了。
“众卿，难道还有其他的理由吗？更或者说，你们害怕科举？害怕族中晚辈通过这种方式进入朝堂之上？”
“更或者说，当你们的晚辈相互争吵的时候，会嘲笑对方是因为靠祖宗的功劳和地位，进入朝堂的？”
“你们难道就不想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出现在这朝堂上的机会吗？”
曹武的话，震耳欲聋，让大殿内的群臣们脸皮发红。
每次当对方升官的时候，自己在私下里，会嘲笑对方是仗着祖宗余荫才有了今天。
这样的话，并非一个人说过。
现在回想起来，脸皮发躁，不敢抬头。
好像这些话都是在说自己的一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
“怎么，众卿，还有其他的话说吗？”
曹武笑呵呵的询问道。
“陛下，察举乃是先皇之法，是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不可变，请陛下明察。”
陈言忽然跪倒在地，取下头上的乌纱帽。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逼宫吗？”
夫子见状，顿时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对方。
大殿内一片寂静，陈言此举，就差点直说皇帝不孝了，擅自更换祖宗之法，不就是不孝吗？
自古，大秦历代天子经常告诫臣子，以孝道治理天下。
虽然大家知道，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有的时候，却能高举大旗，震慑朝堂。
现在更是有臣子们，借助此事，说皇帝不孝。
皇帝不孝，那还能为皇帝吗？不就是应该自废帝位的吗？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改，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老臣宁愿碰死在这石柱之上。”
陈言双目赤红，死死的盯住曹武。
曹武勃然变色，很想拿起一边的定秦剑，将眼前的这个老东西给杀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
群臣都在望着曹武，等到着曹武的决定。
夫子更是紧张。
“今日是庆功宴，不谈这些，喝酒，喝酒。”
曹武忽然轻笑道：“朕看陈老爱卿，年纪大了，不胜酒力，既然如此，陈老爱卿先回去休息吧！”
“对，对，陈老大人喝多了。”
沈追也赶紧打着圆场。
这要是在庆功宴上，逼死了一个老臣，那秦帝的名声算是毁掉了。
“哼，陛下，老臣并没有喝多。老臣说的话句句出自肺腑，这法是绝对不能变的啊！”
“一旦变法，就等于毁掉了大秦的根基啊！”
“难道陛下是想让我大秦四百年的基业就此亡国吗？”
哪里知道，陈言仍然大声的喊了起来。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群臣们脸色都变了。
就是潘易目光深处也多了一丝惊恐。
陈言这一席话实在是太恐怖了，杀伤力太惊人，除非是疯子，否则的话，无人敢在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
“嘿嘿，好一个忠臣啊！”
曹武冷森森的看着眼前的陈言，心中感到十分恶心。
他根本不相信陈言的话，这个人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了，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朝廷考虑的，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为了世家的利益。
这样的人实际上是最恶心的。
他们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实际上，私下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可就是这样的人，想杀他却极为困难，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若是在现在杀了他，只是是成全对方。
到那个时候，陈言落得一个好名声，而自己却成了昏君。
这是一个狠毒的家伙。
想到这里，曹武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惹不起总躲得起。
迟早有一天会清算这个老匹夫的。
群臣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大殿，连庆功宴都不参加了。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用不满的眼神看着陈言。
这些话什么时候不好说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坏了众人的气氛，还让皇帝心里不高兴。
皇帝心里不高兴，自己这些做臣子的难道还能得到好处。
一时间，就是元好等人也用不善的眼神看着陈言。
唯独陈言，面色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淡泊的扫了众人一眼。
“陈大人，你很好。”王演冷森森的望着对方，说道：“军方会记住你的。”
说着也是一阵冷哼，甩了甩袍袖，转身离去。
身后的众将也紧随其后，都用愤怒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
这场庆功宴乃是为了武将们所设的。
可是陈言这个老东西，却自以为是，一番言论坏了天子的兴头，搅和了这次庆功宴。
“哼，尔等武夫又知道什么？”
陈言毫不畏惧，不屑的说道。
“你。”李信勃然大怒，就想上前教训一番。
“李信，走了。”蒙毅拽住对方，也用不善的眼神扫了陈言一眼。
这是属于武将们最高光的时候，却被这个老匹夫坏了大事，谁都忍受不住。
陈言看的分明，他昂着头，花白的胡须飞舞，根本没有将这些武将们的威胁放在心上。
气的这些武将们浑身直哆嗦，恨不得给这个老匹夫一剑。
“陈言，你好自为之。”
夫子走到陈言面前，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皇帝现在没有发作，但今日之恨，迟早会爆发出来的，到那个时候，就是陈言的死期。
没有谁能抵挡皇帝的怒火，尤其是现在。
“多谢夫子关心，下官晓得。”
虽然是两个阵营，但陈言对夫子还是很尊敬的。
潘易走到了最后。
他很好奇，陈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久在官场上的陈言，难道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吗？
同样的奏章，随便什么时候上奏都行，为何偏偏选了今天晚上。
“老大人，想来若是没有缘故，你是不会在今天晚上发作的。”
马车上，潘易询问道。
两人是盟友，相互守望，潘易很想知道陈言心中所想。
“丞相，这法绝对是不能变的，尤其是科举，那哪里是平衡朝局，而是在挖根啊。”
“是在挖我们世家的根啊！”
陈言苦笑道。
“老大人为何这么说？”
潘易这下糊涂了。
“潘相，这科举看上去是很好，我等世家子弟，谁的本事大，谁就上。”
“可是，我们忘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忘记一批人，那就是寒门。”
“陛下行科举，实际上是给寒门子弟机会啊！”
“一般的察举、九品中正制，都是世家内部的选择，寒门子弟根本就没有关系，但现在科举了，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只要你有才，都有可能做官。”
“世家子弟如此，寒门子弟也是如此。”
“我大秦数百年的休养生息，政通人和，百姓们安居乐业，给了寒门子弟机会了。”
“潘相，考场那边传来消息，有三十多份试卷来自寒门，而且答的都还不错。”
陈言有透露出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