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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风花雪月
    亲都不能满足,黄单没办法了,他只能说,“舅舅,我会疼死的。

    这是一招必杀技,却也是极具针对性的一招,黄单用在别人身上是没有用的,他疼不疼死不会有人真当回事,只觉得是句玩笑,夸张的说法罢了,唯独有个人除外。

    独一无二,正如男人对他而言,无可替代。

    果不其然,黄单话落,他就感觉男人的身子剧烈一震,受到刺激般,全身的肌肉都在骤然间绷紧了起来。

    聂文远不是没见过世面,生来一帆风顺的小孩子,他这个年纪,看淡了人生百态,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就在前段时间才突然惜命起来,还考虑年后就开始戒烟酒,想多活几年,在他的小外甥逐渐成长的路上,能陪伴左右。

    死这个字跟别的人挂钩,聂文远丝毫不在意,甚至都置若罔闻,麻木了,也很冷漠。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换成小外甥,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被铁锤锤了一下头顶心,被利刃刺中心脏,在里面翻搅,疼的他整个人痉挛起来,半天都喘不出一口气。

    聂文远在那短暂的几秒内,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惊慌,还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无助,这是他从政多年从未体会过的两样东西,哪怕是兄弟从背后刺进去的一刀,他都不慌不忙的接下,再转头还两刀。

    这会儿不过一句口头之言,聂文远的面上就不见血色,瞳孔紧缩,他的额角渗出冷汗,圈住小外甥的手颤抖不止,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可怜又可怕的疯子,欲望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出现过。

    黄单知道男人会怕,却不知道比之前更严重了,他抿了嘴唇,安抚的在男人背上拍了拍。

    手腕被抓,黄单吸气,男人的气息挤进他的口腔,他仰头承受,唇舌被亲的发疼,气息乱成一团。

    聂文远在小外甥呼吸困难时退开,舔掉他嘴角混着血丝的唾液,一下一下亲他脸上咸咸的泪水,“小于,舅舅老了,经不起吓,以后不要再说那句话。”

    语调是温柔的,字里行间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黄单答应了。

    晚上聂文远说要去书房睡,“你睡卧室,有事喊舅舅。”

    黄单看男人挤牙膏,提醒一句,“睡前还抽烟吗要是抽,刷牙也是白刷。”

    心不在焉的聂文远把牙膏牙刷放回原处。

    黄单的视线落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舅舅,我想跟你做爱,但是要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聂文远的呼吸一沉,“你成年了。”

    黄单嗯了声,“是我怕疼,等我准备好了就告诉你。”

    聂文远看向小外甥,他说的认真,神态也是,不是在说笑,“好。”

    十点左右,聂文远坐在椅子上抽烟,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他没关,小外甥来了,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自己托人从g城那边带回来的睡衣,脸白白的,泛着光,让人看了不禁感慨,年轻真好。

    聂文远没起来,眼皮半阖着,就坐在书桌后面吞云吐雾。

    他的小外甥人没进来,丢下一句“少抽烟,舅舅晚安”就转身离开,走时还很体贴的把门带上了。

    黄单回了卧室没直接就睡,他靠坐在床头看书,等着积分袋子掉落,可惜等到零点也没等到一个,掉落的频率很难把握。

    房门的门缝底下有块阴影,黄单没从床上下来,他盘腿坐在床尾,正对着房门。

    约莫有半小时,门缝底下的阴影不见了。

    黄单去把房门打开,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烟头,欲要回屋的时候手被抓住,他的眼皮跳跳,转头看着男人,“你没走”

    聂文远身上的烟味很重,起码抽了三根烟以上,他的嗓音沙哑,“舅舅想了想,还是跟小于睡吧。”

    黄单,“”

    聂文远去漱过口躺在小外甥身边,沉默着关了床头柜的灯,背过身睡觉。

    俩人连个晚安吻都没有就算了,中间还隔的挺远,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躺着,被窝里的热气全跑出去了。

    黄单忍了忍,就把被子往上拽,他觉得被窝里的暖气已经所剩无几,“舅舅,你睡过来点。”

    聂文远侧身躺在床沿,被子都没怎么盖,指着夜晚的寒凉驱散体内的火气,他还把窗户给开了大半,冷风正对着自己吹,听到小外甥的声音,他没给出反应,呼吸平稳的好似是睡着了。

    “算了,我去书房睡。”

    黄单刚说完,男人就转过来,将他捞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睡觉。”

    夜里黄单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叮”的声响惊醒,抓了个积分袋子继续睡,积分还要再攒一攒。

    聂文远原本告诉自己,不要抱小外甥,更不要亲,结果晚上破了第一条,早上连第二条也破了,他的头有些疼,吃了两粒药才有所缓解。

    黄单看男人吃药那样子,可怜又凄惨,就像一个在老伴那里没讨到好的老头子,他扶了下额头,决定去做个早餐。

    聂文远听着楼下传来的声响,他赶紧收了药瓶关上抽屉出去。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子糊味,黄单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锅,表情很无奈,“我想煎个蛋,火开大了,然后蛋就”糊锅了。

    聂文远把人拉到一边,卷起毛衣袖口刷锅,“你去洗一点青菜,别用冷水,用温水。”

    他刚把锅刷干净,就听小外甥问,“舅舅,一点青菜是多少十棵够吗”

    于是黄单就被男人手一挥,赶出了厨房。

    早餐是碗青菜肉丝面,上面还有个荷包蛋,黄单捞一筷子面吹吹,“舅舅,你什么时候去看我姐我想跟你一起去。”

    聂文远说,“医院那边反应,她的情绪还是不稳,不能沟通,警方的口供也还没录。”

    黄单看他一眼,“舅舅,你觉得我姐去见王明,是出于什么原因”

    之前他试探过,陈小柔的反应就不对劲,既然不是真的相爱,那他隐约在陈小柔锁骨下面看见的纹身是怎么回事只是王明单方面的强迫恶趣味

    还是他看花眼了

    见男人没回应,黄单桌地底下的脚踢了踢他,没用什么力道。

    聂文远的目光一暗,他的面色平静,呼吸沉稳,语气里却带着警告,“小于。”

    谁也不会知道,聂主任因为小外甥的那一脚就硬了。

    要不是黄单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了名堂,他都不知道,对方太正经了,就连欲望暴露在空气当中的时候都面不改色,“你还没回答我。”

    聂文远低头把一片青菜叶夹进口中,“答案在你姐那里。”

    黄单问道,“一万块钱的事呢”

    聂文远的眼皮没抬一下,嘴里有食物,声音模糊,“王明已经死了。”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需要再追查下去。

    黄单放下筷子,“这跟王明的死没有多大关系,舅舅,那房子僻静,钱在你的卧室,即便是有人想入室偷盗,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我放钱的位置不好找。”

    他抿嘴道,“我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是熟人干的,不是全武叔叔拿了那笔钱,剩下的就是奶奶,小姨,表姐三人。”

    聂文远也放下了筷子,他去拿烟,掉一根叼嘴边,无视了小外甥的异常,太多了,慢慢的就不会深究,人在就好,“小于,有些事,舅舅不希望你干涉太多。”

    黄单后仰一些,抬头看着男人,“舅舅,一万块钱是我从王明手里接走,放进你的房间后不见的,这件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有知情权,你说呢”

    他其实对钱的去处并不在乎,在乎的是任务,男人明显是在为某个事某个人隐瞒,或许是个关键线索。

    聂文远抽一口烟,将烟雾缓缓地喷吐出去,对上小外甥沉静的目光,“过段时间舅舅会给你一个交代。”

    黄单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没往下想,知道男人会告诉他真相,“好哦。”

    吃过早饭,黄单回去了一趟,门上还挂着锁,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骑上自行车去了医院。

    陈小柔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心理却受到重创,断了一条腿,不能再跳舞,登上更大的舞台,对她那么个骄傲的人来说,生不如死。

    黄单还没靠近病房,就听见里面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他走到门外站着偷听,发现只是一个绝望的女儿跟一个同样绝望的母亲在怨天尤人,恨命运不公,对任务没有任何价值后,这才敲门进去。

    一个水杯飞过来,黄单避开了,清脆声响在他身后的门上响起,水杯碎片散落在地。

    聂友香眼睛红肿,满脸憔悴,她的鬓角本来只掺杂了些许银白,现在全白了,看到小儿子进来,脸上的鼻涕眼泪也忘了擦,“小于,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些天你死哪儿去了”

    黄单的表情太平静,跟病房里的崩溃跟悲痛格格不入,他没回答,只是说,“姐的事我知道了。”

    聂友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破涕而笑,“小柔,你弟弟回来了,他去跟舅舅说,没准儿这事就能成。”

    黄单猜到了聂友香的意思,他还是问,“什么事”

    聂友香说按假肢的事,“你舅舅认识的人多,肯定有路子的。”

    她见小儿子连个屁都不放,就焦急的伸手去拍,“小于,你说话啊”

    黄单的胳膊一麻,他用另一只手去抓几下,看着床上的陈小柔说,“按假肢是可以的。”

    陈小柔面如死灰般的躺着,没有反应。

    聂友香激动的说,“按了假肢,正常的走动都没问题的吧跳舞呢是不是也能“

    跳舞这两个字刺激到了陈小柔,她白着脸发疯的大声尖叫,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砸了出去,“都滚,滚”

    黄单跟聂友香踩着一地的狼藉出了病房,里面的尖叫声持续了一两分钟,变成凄厉的痛哭。

    聂友香忍不住抹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哦”

    黄单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他体会不到,“妈,姐为什么会出现在窑厂我听说王明也在,当场就被炸死了。”

    聂友香的精神恍惚几瞬,又清醒起来,愤恨的咒骂,“警察说你姐跟王明是是相好,还说你姐去窑厂是去跟他碰头,俩人一起私奔,怎么可能,他们一定是搞错了,那个王明跟你舅舅一般大,那么个岁数,你姐怎么会看上他,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说到后面,就开始语无伦次,怎么也不相信优秀出色的女儿会看上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老男人。

    黄单动了动眉头,没想到聂友香真不知情,在她心里,大儿子跟女儿是要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培养着,以为能得偿所愿。

    正因为聂友香对女儿寄予了太大的希望,一直很自豪,等着靠女儿给自己长脸,所以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她才会接受不了,要是换成自生自灭的烂泥小儿子,她不会两眼一抹黑,更不会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我问你姐,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又哭又叫,小于,妈不知道怎么办了。”

    聂友香抓着小儿子的手,就跟抓了一块浮木似的,哽咽着说,“你哥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妈找不到他,你帮妈把他找回来,妈求求你了,小于,妈只有你了,你快去找你哥,我要见到他。”

    她本能的觉得大儿子是自己的主心骨,有大儿子在,心里才能踏实。

    不知道情况的看这阵势,还以为聂友香人不行了,要把遗产给心心念念的大儿子。

    黄单看了眼面前的中年女人,视线从她流血的额角扫过,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女儿拿什么东西砸的,“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聂友香抓着儿子的手紧了力道,“问你舅,他肯定知道的,你快去,小于,去找你舅,妈就在这里等你,快去”

    黄单来医院是想找点线索,他有些失望,临走前生疏的安抚了聂友香两句。

    聂友香扑在小儿子怀里痛哭流涕,几度快要昏过去。

    黄单僵着身子,“我去找舅舅。”

    聂友香一听这话,人来了点精神,她哭哑了声音,抖着嘴皮子,“妈就只有你了,小于,妈只有你了”

    车在医院西边的小道旁,黄单坐进去,叫司机把他送回家。

    司机边开车边说,“主任在厂里。”

    黄单靠着椅背,“舅舅他有事要处理,我不去了。”

    司机就没再多说,他飞速看一眼后视镜,越发觉得这老幺很特别,转了性后的一举一动跟主任越来越像了,说是父子俩都有人信。

    聂文远一天都没回来,厂里有十来个工人下岗了,原因不同,有自身的,也有政策问题,一个工人跑到厂里以死相逼,说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厂长避风头,事落在了聂文远头上,他为人处事的那一套人尽皆知,原则跟道理大于一切,这个例就不能破,否则后面还怎么管理

    那工人看威逼不成,就喝农药自杀,人被及时送进医院才救回一条命。

    尽管如此,事情还是闹开了,工人们有情绪,惶恐不安,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谁都不想下岗。

    聂文远从厂里回去已经很晚了,午饭晚饭没吃,原先还饿,后来就感觉不到了,他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小外甥,眉间的疲倦淡去一些。

    黄单刚睡着就醒了,他把身上的毛毯拿开,“回来了啊。”

    那口吻随意自然,老夫老妻似的。

    聂文远的心口就像是被塞进来一捧热水,烫的他三魂六魄都在颤抖,他半响嗯了声,把公文包搁在柜子上,“今天去了哪儿”

    黄单说,“你知道的。”

    聂文远换掉脚上的皮鞋,“舅舅想听小于自己说,”

    黄单无奈,他今天就去过一次医院,其他时候都窝在家里,看了一部电影,一本书,吃掉了好几个果丹皮。

    聂文远问他,“肚子饿不饿”

    黄单说不饿,“上次给我做饭的那个人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我给舅舅留了,都在冰箱里。”

    聂文远往冰箱那里走去,“冬天温度低,菜可以不放冰箱。”

    黄单趿拉着拖鞋跟上男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我记住了。”

    聂文远的气息微变,他打开冰箱端出一盘木须肉,“小于,你把手拿开,别站这么近,舅舅的自制力经不起考验。”

    黄单松开了手,凑在男人修长的脖子里亲了一下。

    聂文远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他头也不回的去厨房,“就在外面站着,不要进来。”

    黄单这回照做了,他厚着脸皮在心里问,“陆先生,你可以送我一点菊花灵吗”

    系统,“不可以。”

    黄单,“”系统先生在的时候,偶尔会送他,这个陆先生就是不行。

    没办法,开口求人送自己东西的行为本来就有些过分,送不送是别人的意愿,他没什么好生气的。

    聂文远热了饭菜把肚子填饱,就想着另一件事,他看着小外甥,虽然一个字没有说,可他眼睛里的东西很明显。

    黄单说,“再等等。”

    聂文远按太阳穴,“舅舅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经期,有很多不便,但你是男孩子。”

    他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面容严肃的扯到女孩子的经期上面,听起来像是在讨论某个学术性的话题。

    黄单强调,“对,我是男孩子。”

    聂文远放下按太阳穴的手,绷着面部线条看过去。

    黄单还是那句话,等。

    聂文远去洗热水澡,没邀请小青年,他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眉宇间多了几分放松后的慵懒,浑身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惜唯一在场的正在认真看书,都没给他一个眼角。

    聂文远的头发很短,擦一擦就差不多快干了,他也没吹,就躺进被窝里,靠着温暖的年轻身体。

    黄单从书里抬起头,“舅舅,风花雪月是什么”

    聂文远闻言,拨着小青年乌黑发丝的动作一顿,他把书抽走看一眼书皮就放床头柜上,“少看这类的书,学不到东西,消遣都不适合。”

    黄单说,“书是你写的。”

    聂文远垂下眼角,眼光落在小青年干净青涩的脸庞上,“那时候舅舅年少不懂事,瞎写的。”

    黄单无语片刻,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在书里写了这样一句,风花雪月是浮光泡影,舅舅,你为什么那么以为”

    聂文远把小青年从自己腿上给弄开了,“因为舅舅无知。”

    黄单说,“”

    他把手放在脑后,“我不认同那个观点,比起风花雪月,我觉得人生百态才是浮光泡影。”

    聂文远挑挑眉毛,“看来你比舅舅聪明。”

    黄单的眼前有一片阴影投下来,他的唇舌被含住,不属于他的男性气息闯进他的嘴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儿。

    聂文远深呼吸,嗓音低哑难辨,“小于,给舅舅亲吧。”

    黄单把头凑了上去。

    房里的灯关掉了,聂文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舅舅怕吓到你。”

    黄单,“”

    吓什么,他前前后后不知道亲过多少回了,数是数不清的,男人亲他的次数也是,在一起以后几乎每天都亲。

    聂文远的呼吸很快就粗而沉重起来,他抚摸着小青年的头发,粗糙的手掌贴上对方滑嫩的脸颊。

    男人的掌心炙热,微湿,茧不少,磨的黄单脸疼,他喘口气,“舅舅,你轻点。”

    聂文远不言语,呼吸更重。

    房里响起一声声湿腻的音色,夹杂着细微的呜咽声,在那里面还有几声吞咽唾液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后,就变的妙不可言。

    黄单亲的嘴都麻了,他去漱了口倒床就睡。

    聂文远向昨天,前天一样坐在床头,他克制住了烟瘾,用一种对待珍宝的目光凝视着小青年,把贴在对方额头的几缕发丝拨开,低头印上一个吻,“晚安,小于。”

    大清早的邱涛就打电话过来,说要请聂文远吃饭,他在电话里说,“带上你的小外甥。”

    聂文远把手机丢到桌上,他抬起双手,十指插进短硬的发丝里面,眼底翻涌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也不寒而栗。

    等到黄单跟着聂文远到目的地时,邱涛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他示意服务员上菜,“你们舅甥俩来的准时的,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外面的风可真大,天气预报说还要降温,今年比去年冷多了。”

    这话题稀松平常,适合闲聊。

    聂文远脱了大衣坐过去,黄单坐他旁边,对邱涛打了招呼就不说话了,一副“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的姿态。

    偏偏邱涛要找黄单说话,好像这顿饭是冲他来的,说着说着,称呼就从小朋友变成了小于,“小于,你姐还好吗”

    黄单的眼底一闪,“不怎么好。”

    邱涛遗憾的叹息,颇有些怜香惜玉的架势,“一个热爱跳舞的人失去了一条腿,太残忍了,打击肯定很大,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他吃口菜,“文远,你给你外甥女联系按假肢的手术了吗我这边有门路,可以给你去问问。”

    聂文远说,“麻烦。”

    邱涛说笑,“我俩是什么交情啊,这点事算不上麻烦,等我有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别不认我这个兄弟就行了。”

    他扫扫聂文远身旁的小青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小于,要是哪天你舅舅不认邱叔叔,你得为邱叔叔说两句好话啊。”

    黄单觉得邱涛不是在开玩笑,他给了答复,说舅舅的决定谁也干预不了。

    邱涛意味深长的笑,“邱叔叔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人啊,就不能把脚下的路用尺子给画出来,变数太多了,到时候连擦掉重新画的时间都没有。”

    “人生充满了未知,什么也不画,走哪儿算哪儿,多有意思啊。”

    黄单咽下嘴里的食物,用余光去看聂文远,发现对方从容淡定,看来是习惯了邱涛的装模作样。

    之前王明说,谁也比不上聂文远装模作样,黄单现在发现有人能比得上,就是对面的邱涛。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压抑,挺轻松的。

    黄单没怎么说话,几乎都在听邱涛说,他会跟聂文远说一些陈年旧事,好像说的多了,那些事就在眼前似的,还没过去。

    聂文远的性子沉闷,回应的次数不多。

    黄单整理出了一些信息,这俩人在十几年前是朋友,是兄弟,现在是合作对象,利益已经远超一切。

    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

    黄单觉得,聂文远跟邱涛也许原本走的是同一条路,可渐渐的,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岔路口,他们说好的还一起走,各自的追求却不再相同。

    哪天不再是兄弟,恐怕要把挥出去的刀尖对向彼此。

    到那时,对彼此都很熟悉的他们就知道各自身上的弱点,出刀快、准、狠的胜利,落后一步的必死无疑。

    饭后,邱涛接了个电话走了,聂文远跟黄单没有立刻坐车离开,他们走在寒冷的街头,脚踩着零零散散的枯叶,各有心事。

    今天是腊月二十,就要过年了。

    黄单的嘴里冒着白气,他忽然说,“舅舅,你要小心邱老板。”

    聂文远抬起眼皮。

    那一瞬间,黄单就知道,男人已经有所察觉,他松口气,只要提前防备,就不会措手不及。

    医院那边有关陈小柔的情况会第一时间汇报给聂文远,知道她接受过警方的提问后,聂文远就去了医院,黄单跟去了。

    在路上黄单就跟聂文远提了纹身的事,到了那儿,聂文远吩咐了个女的去检查。

    陈小柔疯了般的挣扎,还是被拽开了领口。

    那女的出去汇报,说陈小柔的锁骨下面没有纹身,“有一处的皮肉都烂了,像是被小刀划的。”

    黄单听的胃里翻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小柔去见王明,会不会是受人指使,给他设了一个圈套

    只不过陈小柔没想到,王明最后要拉着她一起死还是说,是指使她的人想一石二鸟

    黄单想起马大伯说陈小柔出事前的那晚身上有药水味,当时应该就已经划烂了皮肉,可她第二天才去窑厂见的王明,既然都不惜伤害自己来跟王明撇清关系,又怎么可能还去见他

    刚才那个大胆的猜测又出现在黄单的脑海里面,他出声询问,“舅舅,你怎么想”

    聂文远让人离开,“你姐都能把皮划烂,说明那个地方原来有着一样东西,要么是厌恶,要么就是明哲保身,看目前的情势,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客官的说这件事深究的意义不大,“小于,你跟舅舅进去,还是在门外等着。”

    黄单说要进去,他要在现场听,以便能够看清陈小柔的情绪变化,包括他身边的男人。

    按照前面几个世界的发展来说,黄单不应该怀疑男人,可这个世界比较不同,可能是身份地位的原因,也跟年代背景有关,对方的城府很深,连他有时候都会产生畏惧的心理。

    聂文远推门进病房,黄单紧跟其后。

    陈小柔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她看着聂文远,那眼神很怪,难以形容,好像猜到了刚才的事是他授意的。

    聂文远没嘘寒问暖,他坐到椅子上,直接说明来意,“小薇的事,你知道多少”

    黄单一进来就把目光锁定了陈小柔,此刻他捕捉到对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巨变,很快就恢复如常,“舅舅,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聂文远曲着两根手指,在腿上的纸袋子上面敲点几下,“小柔,舅舅来问你,不是试探。”

    别说陈小柔,就是黄单看到聂文远这老谋深算的样子,心里都会紧张,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他掐住了脖子。

    病房里陷入寂静当中,静的过了头,接近死寂,让人心慌意乱。

    黄单没看手机,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并不长,陈小柔脸上的镇定表象就瓦解了。

    “周薇薇的事我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小柔咆哮着,脖子上的血管都往外爆,她捏紧拳头,身子不停颤抖,又无力的瘫回床上,“那天王明找我,说有个打大老板过来了,要是顺利的话,他的合同能签下来,可以赚一两百万。”

    “我不知道一两百万是什么概念,我也不感兴趣,直到王明说那大老板对文工团里的女人很有兴趣,就喜欢会跳舞的。”

    黄单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内容,他继续认真听着,不插嘴。

    陈小柔往下说,她越说,那种端庄的气质就越少,年轻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她说她讨厌周薇薇,从周薇薇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讨厌上了。

    “为什么谁都要把她拿出来跟我比她有什么资格”

    陈小柔笑的很难看,“凭什么啊舅舅,你对她比对我好,就连那架钢琴,也是她说喜欢,要跟表姐一人一架,你才给我买的。”

    “所以我就把周薇薇给约了出去。”

    陈小柔说,“那男的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是,周薇薇跟了他,吃不了亏。”

    这么说的时候,陈小柔还在笑着,好像把周薇薇推进去的不是火坑,是给她一座金山银山,她应该反过来感谢自己。

    病房里只有陈小柔一个人尖锐的声音,“可是周薇薇不识好歹,她跑了”

    “后面的事我不知道,我是听我妈说才知道她被人给强暴了的,这不是她活该是什么,她要是不跑,又怎么可能”

    陈小柔的情绪太过激动,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趴在床头一个劲的咳嗽,可怜又可恨。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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