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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徐清麥進入了雲中城。
她也很郁悶,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來到了這裏。
好在,她最後是被畢恭畢敬地請進去的,坐在馬上,不是作為奴隸、俘虜而是作為貴賓堂堂正正的走進了雲中城。
雲中城同樣是古城,昔日趙武靈王想在黃河西岸建城,但屢建屢塌,後來他見一群白色天鵝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盤旋,而天鵝所在之地光芒萬丈,便認為這是上天的旨意,因此在天鵝盤桓之地建城,取名而雲中。
突厥汗國的王庭在于都斤山,但劼利可汗卻更愛在雲中城待着,他的牙帳常年設于此,突厥的數十萬大軍也都駐紮在這裏。可以說雲中城便是突厥的中心所在。
它與長安完全不同,附近皆為寬闊無垠的草原,成群的馬匹奔騰,還有一群一群的牛羊。它也有城牆,但是城廓範圍不大,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形色各異的帳篷,圍繞着小小的城池,越外圍的越簡樸,而越往裏走越華麗。劼利可汗的白色牙帳,同樣如衆星捧月一般位于最中心的位置,十分惹人矚目。
義成公主并不住在牙帳,她住在雲中城中。
徐清麥在雲中城的王宮裏見到了義成公主和聞訊而來的劼利可汗。
她曾在渭水河畔見過劼利可汗一次,不過才三四年的時間卻覺得劼利可汗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迅速的老去,原本的意氣風發和剽悍氣質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在優越和安定生活中逐漸松懈下來的懶散。
至于義成公主,即使已經是中年人,眼角有遮擋不住的皺紋但依然美豔無比,她身上有着與生俱來的婉約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是草原的利落,也難怪會讓幾任可汗都為之神魂颠倒。
義成公主對徐清麥很親切:“早就久聞徐太醫大名,妙手神術挽救百姓于病痛疾苦之中,如今一見卻不料竟是如此年輕的娘子!想來書上說天縱奇才,便是徐太醫這般了。”
徐清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可賀敦若是想要見我,我每旬都會在悲田院中出診,無論是什麽身份的病患一視同仁,倒也無需您擺出如此大的陣仗,又是綁架又是逃命,白白送了您的那些屬下的性命。”
從長安到阿史那社爾的軍中,一路過來,義成的屬下将近二十來人一個都沒有回來。
義成絲毫不以為忤,依舊笑容和煦:“我知徐太醫心中不爽快,那些卑賤之人的性命若是能讓徐太醫變得開心點,也算是他們死得其所了。”
徐清麥的臉色一下子就冷淡了下來。
她替默啜與卡麗不值,這些人對她如何暫且不說,但他們的确是忠誠于義成公主,可後者對他們的死卻完全不放在心上,輕描淡寫就如同碾過了一群螞蟻。
義成的語氣變得哀戚起來:“至于我,還請徐太醫原諒我作為一個母親,實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我知道徐太醫也是母親,想必很能理解我的心情才對。”
徐清麥冷笑幾聲,很想要再怼幾句,但想到阿史那社爾對自己說的義成公主這人喜怒無常,便還是咽下去了到了自己喉嚨裏的話,哼了兩聲,不再說話。
劼利可汗靠在寬大的椅子上,轉動着自己大拇指上巨大的玉扳指,懶懶地問徐清麥:“徐太醫,大唐皇帝陛下的身體如何?”
徐清麥:“回可汗,陛下的身體極好。”
劼利可汗點了點頭,下一秒卻重重地拍了一下身邊的案幾,怒道:“我視他為親人,與他在渭水河畔立下盟約,沒想到他卻違背了當時的誓言,竟然對我宣戰!徐太醫,你說這是不是背信棄義之舉?!”
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會被劼利可汗忽如其來的怒氣給吓住,但徐清麥也是在朝堂上見過幾年世面的人了,當下面色不改:“可汗,在下在八月就被可賀敦給綁出了長安,長安城中發生了什麽事情在下實在是不知,想必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可汗何不像上次一般,派使臣前往長安詢問仔細?”
劼利可汗陰鸷的眼神盯着她,良久才收回,繼續轉着玉扳指,慢條斯理的道:“哼,無妨。李世民這小兒!他要戰,那本汗便陪着他好好玩一玩,讓他知道戰争可不是兒戲。”
他站起身:“行了,徐太醫,既然來了雲中,那便好好待在這裏吧。可不要惹惱了本汗的可賀敦,聽她的,好好為符離治病。或許過不了多久,本汗還能帶着你回到長安,哈哈哈哈。”
他長笑着走到了殿外,過往健壯但此刻卻顯得有些肥碩的身體在身邊奴仆的攙扶下走下了臺階。
徐清麥緩緩挑起了眉毛。
回長安是一定的,但怎麽個回法卻不一定了。
義成公主站在她的身邊以目光送劼利可汗離去,眼神也有些複雜。但回過頭來時,又挂上了那幅和煦的笑容:“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徐太醫,不如現在就随我去看看符離?”
徐清麥低下頭,默認了她的安排。
義成公主帶她去到了王宮內苑裏符離的殿室。這雲中王宮說是宮殿,但徐清麥瞧着在規模上還比不上一些世家的府邸,只不過這邊深受西域影響,建築和擺設上帶着一些異域風格,很是特別。
還沒進去宮室就聽得一個老婦滄桑的聲音:
“符離何必如此沮喪?據說這徐太醫的醫術的确是出神入化,說不得你再過幾日就會康複如初。”
義成公主邁過門檻,柔聲道:“你舅母說得不錯,徐太醫已經到了。”
徐清麥跟在她的身後朝室內望去。
室內卻不止符離一個,還有一位穿着漢人服飾的老婦人,從眉眼可見年輕時必然是一位美人,如今即便是年歲大了,半頭銀發也依然有着無可替代的風華。而且徐清麥覺得她似乎有些面熟……
此外她身邊還有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而躺在床上蓋着褥子的那位病弱少年,想必就是義成與劼利的兒子,符離。
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徐清麥。
符離想要站起來,卻喘起了粗氣,徐清麥連忙制止了他:“符離王子無需多禮。”
對着小孩子,她還是沒辦法硬下心腸的。
義成公主現在反而不急了,向她介紹在床邊坐着的老婦人和青年郎君:“這是我的嫂嫂,大隋的太後蕭氏。這位便是大隋現今的皇帝陛下。”
徐清麥恍然大悟。
原來這便是炀帝的蕭皇後與炀帝的孫子楊政道!
在楊廣時候,蕭皇後帶着楊政道先是落入了窦建德之手,後又被處羅可汗與義成公主迎入突厥,依然成立了大隋朝廷,與大唐分庭抗禮。
徐清麥有些尴尬,她想了一下,選擇以最普通的拱手禮對蕭皇後與楊政道見禮:“徐氏見過蕭皇後、楊世子。”
她是大唐臣子,雖然說不可能如古人一般對皇帝忠誠到甘願剖心掏肺,但食君之祿,基本的氣節還是要有的。所以,她在政治立場上不可能承認這個“後隋”,也不可能再拜隋帝。
于是,依然從隋炀帝楊廣算起,蕭氏為蕭皇後,楊政道則只是前朝齊王世子。
義成公主沉下臉來:“大膽!”
徐清麥昂起頭,大有“我就這樣,你愛怎麽着就怎麽着吧”的意思——她可不信義成會為了這麽點事情在這個節骨眼上慢待自己。
楊政道垂頭苦笑。
蕭皇後忙來打圓場,笑道:“好了,你何必故意為難她?自古成王敗寇,就這樣吧,各論各的。”
義成的臉色這才緩和,皮笑肉不笑道:“徐太醫,病人就在這裏,可不要讓我失望。”
徐清麥淡淡道:“我也不是神仙,況且如果需要做手術的話,動作要精細,便需要心情松弛平靜,想必可賀敦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義成公主沒威脅成,反倒被她給噎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遇到敢給自己臉色看的人了,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剛想說什麽,就見徐清麥已經坐在了床邊,持起符離的手準備切脈,便生生将怒氣給咽了下去。
蕭皇後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徐清麥将雜念摒棄,全神貫注在符離的脈象上。脈象的确是不太好,這也是之前就想象得到的,她收回了手。
“主要症狀是什麽?”
符離并無母親的強勢,說話都是小小聲:“感覺喘不上氣,而且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能躺着,一躺着就覺得喘不上氣來。”
徐清麥點點頭,她聽出來了,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有氣無力。
義成公主在一旁焦急的插話:“符離這将近一年,都是靠坐着睡的,根本不能躺!而且走兩步就喘,更別提騎馬和其他了。”
劼利可汗本來還挺喜歡符離,但自從符離變成現在這樣子後便越來越不喜了。
而符離若是無法騎射,那在突厥根本不能服衆。
“那應該是肺部的問題了……”徐清麥心中想道。
肺功能受損?
她給符離查了體,但肺部的問題卻并不是簡單的查體就能發現的,徐清麥并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不過,她倒是在肺部以下摸出了點不對。
義成公主看她的神色有些凝重,也緊張了起來,原本的怒氣和其他的情緒在此刻全都不見了。
“徐太醫,可是發現了問題?”
徐清麥沒回答她:“我聽一下他的心肺。”
她從袖袋裏拿出自己的聽診器。
聽診器早就在太醫寺裏流行了起來,就連最古板最守舊的內科大夫們都愛用這東西,可以清晰的聽到體內心肺的聲音,有助于提高他們的診斷。當然,他們用的都是木制的老式聽診器。而徐清麥早就從系統裏兌換了現代的聽診器,為了掩人耳目還用絲緞縫了個套子将橡膠管給包了起來。
可惜,這幅聽診器被落在了長安,現在用的這幅是臨時兌換出來的。
自從她離開長安後,少了悲田院這個刷分利器,積分基本停滞不前,這積分不免花得徐清麥有些心痛。
戴上了聽診器的徐清麥讓義成公主眼睛一亮,對她來說,這東西看着就是一幅不凡的模樣。或許這位徐太醫的确與那些普通的大夫不同。
義成公主的心燃起了一絲希望,這讓她對剛才徐清麥的桀骜也變得寬容了起來。
但徐清麥的心卻陷入了迷茫。
等等……為什麽符離的左肺完全沒有聲音?
他的左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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