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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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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牛痘的推進并沒有徐清麥和孫思邈一開始想的那麽簡單。

    在那場天花疫情結束之後,徐清麥就開始對朝廷提了想要進行牛痘疫苗的實驗——這件事需要人力配合,且具有風險性,不可能偷偷來做。

    但也因為風險性,即使是原本行事果斷的李世民以及杜如晦等都陷入到了猶豫之中,更別提那些保守派了。即便是有着巨大威望的孫思邈也站出來說可以一試,朝中也依然是以反對聲浪為主。

    直到在去年,在山南西道的梁州一帶,又爆發了一場天花疫情。這場疫情來勢洶洶,好在因為太醫寺早在京畿道周圍有過針對疫情的宣傳,地方官員處置迅速果決,才讓它沒有大範圍的蔓延開來。但也因為發現得比較晚,且長安過去梁州有一段距離,待徐清麥帶着悲田院的人趕過去的時候,因為天花而過世的已經數以百計。

    僥幸存活下來的也已經留下一臉的麻子,在世人的眼中幾近毀容。

    朝廷百官這才驚覺,雖然長安城的疫情被撲滅了,但是随時有可能再複發。它始終都是一個威脅。

    于是,在太醫寺的再三請求之下,朝廷終于艱難的通過了牛痘實驗的這個項目。原本巢明是想要讓徐清麥來負責這個項目的,但徐清麥卻認為孫思邈才是最合适的人選——畢竟這是他的首創。

    巢明本來以為孫思邈會拒絕,畢竟他并不管事,沒想到孫思邈卻一口答應了下來。于是,孫思邈就成為了負責人,然後徐清麥給他打下手,還調了其他兩位太醫博士過去。

    不過,進展并不是太順利,中間遇到了很多問題。

    在徐清麥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們正好卡在一個瓶頸裏,所以徐清麥申請休假,覺得休假說不定能活躍一下腦子,換一個思路。

    孫思邈帶着劉神威出了長安城,騎馬騎了大約半個多時辰,才到了秘密封鎖起來的莊子上。

    說是一個莊子,實際上就是一個小型的牧場。

    養牛,是他們當時遇到的第一個問題。

    從牧監要過來一批牛,然後再去特意挑選了幾匹病牛混在其中,牧監官員們那情緒複雜的眼神,劉神威到現在還記得。結果,病牛到了牧場後才半個多月,就直接傳染了所有的牛,死傷過半。

    第一批牛,宣告失敗。

    流程繼續再走一遍,牧監官員們就差拿看傻子的眼神來看他們了。

    劉神威從唏噓的回憶裏醒過來,正好看到自家老師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趕緊跑過去扶着他:“老師,您下馬也不和我說一聲。”

    孫思邈:“……真當我七老八十了連個馬都不能自己下了?”

    劉神威看着他還硬朗無比的身板和矍铄精神,欽佩道:“年輕人都趕不上您。”

    牧場守衛森嚴,畢竟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會把病毒帶到外面去,孫思邈和劉神威通過了三重關卡才進去。裏面的人也不能輕易出來,出來要視情況做隔離。

    但是現在農場裏已經沒有什麽太醫寺的人了,只剩下牧監派過來配合養牛的。因為陷入到瓶頸期,徐清麥和孫思邈索性給大家都放了假,一個是休息一段時間,一個是太醫寺現在也人手緊張,既然沒進展那不如去幹幹別的活。

    只是孫思邈這段時間一直放不下這裏,索性決定又來看看。

    “孫仙長,您來了?”在這兒的牧監官員迎了上來。

    他有些喜笑顏開。

    劉神威問道:“何主簿遇到了什麽喜事?”

    何主簿看了一眼二人,笑道:“從山南那邊的牧監所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十幾頭病牛,從症狀上看都符合咱們的要求,已經運上長安了,我估摸着再有個幾天就快到了,正想要給您二位去信呢。”

    孫思邈精神一振:“那我來得倒正是時候。”

    希望能從這次的病牛身上找到正确的病毒。正好他坐在這兒等幾天,順便研究一下進展有點停滞的顯微鏡。

    ……

    “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同一種。”在春巡的路上,停下來野炊之際,徐清麥對周自衡道,“它們只是抗原性相同。所以感染了牛痘之後就不會再感染天花。”

    他們離開江寧縣已經一個月了,已經從姑蘇、常熟、太倉等地轉了一圈,接下來去越州。

    這一日沒有按時到達城中住宿,只能在城外安營紮寨睡一晚。好在這兩年幾乎各地都是肅清匪賊,治安相比于兩年前要好了很多,這一路走來也需時常在野外露宿,都很平安。

    露宿時,徐清麥也便也會和大家講一講長安城裏的故事。

    “我們最後被牛身上的病毒難倒了。”徐清麥道,“牛身上有很多病毒,比如它身上的潰瘍有十處,但可能只有一處是真正的牛痘,剩下九處都是由于其他的病毒引起來的。甚至,一處真牛痘都沒有。”

    甄別病毒的類型就變得非常重要。

    而在沒有顯微鏡的情況下以及沒有任何資料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甄別。

    太醫寺向大理寺征召了一批犯人用于實驗,如果不是罪大惡極者參與實驗可以減刑,不管這實驗成不成功。于是,也會有想要破釜沉舟的犯人主動報名。

    “我們将牛身上的痘瘡分種類,然後将它們種到犯人體內……”

    但他們很遺憾的發現,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天花,并且感染者往往會變得很痛苦,有時候是高燒,有時候是全身長膿瘡。雖然後面都治好了也沒有出現死亡病例,但這樣的表現讓太醫寺有些灰心。

    “有人提起說要不試試人痘,甚至還有的人覺得這件事情本來就不靠譜。再加上沒有合适的病牛了,所以我與孫道長便索性宣布暫停,待我回到長安後應該會再繼續。”

    “原來如此。”周自衡感嘆道。

    徐清麥聳聳肩:“其實也正常,歷史上應該也不是那麽一帆風順的。如果不是我已經提前知道了未來的結果,恐怕陷入到這樣的事情裏,也會産生懷疑。”

    周自衡點點頭:“和我教導種地是一樣的。”

    所以,那些農戶們不信任他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生氣,而是會耐心解釋。當然有的時候為了效率,他也會選擇性的強制推行,所幸效果都很不錯,農戶們最終也心服口服了。

    如今說到種地,整個江南這一片就沒人不服氣這位年輕的周寺丞。

    一路走來,徐清麥也能感受得到這種敬服與感激。如果不是主動拒絕,恐怕他們的馬車早就要被熱情的農戶們給塞滿了各種禮物。

    另一邊,趙阿眉和林十五等人已經煮好了飯,不過是重新将蒸餅加熱然後加了自己帶的辣椒醬。

    周天涯也吃這個。

    徐清麥一開始會擔心她在外面吃得不習慣,畢竟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養大的,沒想到周天涯每天能吃能睡,醒過來就是瘋玩,開心得很。

    此時,周天涯看着自己手上的蒸餅,不滿意地大喊:“我的沒有醬!”

    趙阿眉趕緊翻出不辣的香菇醬給她:“你吃這個。”

    “謝謝趙姨。”周天涯嘴甜,哄得趙阿眉十分開心。

    徐清麥看着周天涯大口吃蒸餅的樣子,對周自衡道:“這要讓你媽看到了,恐怕又要叨叨我讓孩子吃苦了。她對天涯倒是很疼愛的。”

    周自衡對“你媽”這個稱呼也沒反駁,這已經是既定事實了。

    他笑道:“應了那句古話,隔輩才親。”

    徐清麥斜睨他一眼:“倒也不用隔輩,她和你就挺親的,時不時就來勸我送個人過來服侍你,免得她的好兒子在江南沒有人照顧,餓死或者是渴死了。”

    周自衡打了個寒噤,心道不好!

    他湊過去,低聲笑道:“你別管她,她說什麽你就當聽不到,或者是推到我身上就好。”

    徐清麥哼了一聲,道:“她就沒有偷偷往你這兒送個美人兒?”

    “真的沒有!”周自衡舉起雙手,義正詞嚴地保證,“我早就和她态度堅定地表示了,這輩子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就算是送來了,那也是給我的工坊裏送個雇工來而已。”

    說起來之前潤州都督送的那位舞娘,現在在玻璃作坊裏吹玻璃吹得還蠻好的,頗有審美,薩曼都已經打算收她當徒弟了。

    周自衡見徐清麥還是一幅不相信的模樣,立刻招手準備叫随喜過來:“不信,你問随喜。要是随喜你也不相信,那你問問薛大和楊思魯。”

    徐清麥羞惱地打下他的手來,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和你開玩笑的。”

    她頓了一下,想起什麽,意味深長看着他道:“不過,這次回了長安,恐怕她就要問咱倆什麽時候給天涯生個弟弟或妹妹的事兒了。”

    “這事兒你不用管。”周自衡不以為意道,“我來解決,一定不會讓她來煩你。”

    他們都已經想好了不再生孩子,周自衡現在還依然堅持着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自己父母那邊自然是自己來搞定,沒得讓妻子來承受這份壓力。

    徐清麥點了點頭,傲嬌道:“反正你清楚就好。”

    又走了一天一夜,終于到達了越州城。

    周自衡自然去屯署視察,而徐清麥則帶着劉若賢和趙阿眉、周天涯等人在越州城裏轉了轉。

    城中最大的酒坊裏正在上演着一段說書:

    “說時遲那時快,太醫們立刻下令關上悲田院的門……”

    有酒客高聲喊道:“那豈不是無辜的人也被關在裏面了?”

    有人立刻站起來反駁他道:“可若是痘瘡傳出去,那一城的人都糟了!”

    “就是,而且太醫們也一并關在裏面呢。”

    說書人笑道:“這位客官莫着急,且聽我細細道來。這關門只是一個臨時之法,後面太醫們自有妙招……”

    其他等着聽故事的酒客也鼓噪起來:“就是,你急甚!聽着就是!”

    那人嘟囔着坐下了,說書人繼續開始講他的故事,講得那叫一個跌宕起伏,波瀾壯闊,聽得下面的酒客們如癡如醉,一會兒轟然叫好,一會兒黯然神傷。

    坐在二樓等着嘗嘗本地美食的趙阿眉等人越聽越奇怪,看向徐清麥:“娘子,這不是在講之前長安痘瘡之疫的事嗎?”

    徐清麥前幾天才剛給她們講過呢,怎麽這說書先生就知道了?

    劉若賢笑道:“趙娘子有所不知,當時與我們一起被關着的病人裏有一位文士,叫李百藥。他文采出衆,在時疫結束後給悲田院寫了不少贊揚的詩賦。不過老師覺得這些詩賦在百姓中傳播不易,便委托他寫了這種白話故事。”

    徐清麥想起趣事,笑了起來。

    李百藥一開始寫了一稿,但徐清麥覺得還是太端着太文绉绉了,讓他再改得通俗一點,這樣如此反複了三次之後,李百藥差點和她翻臉,現在在朝堂上看道她都飛快遁走。

    對,他已經起複了,因為給悲田院寫的賦被李世民看到,想起來大唐還有這麽一位剛直的大才子,于是火速提拔他入了朝,做了中書舍人。

    中書舍人主要幹的就是拟旨和寫各種公文的活兒,非博學以及文采斐然之士不能擔任,徐清麥想想他給自己寫這麽一大白話故事都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挺委屈他的。

    算了算了,回長安請他來家中多吃兩頓飯,想必以後就不會躲着她走了。

    趙阿眉聽劉若賢講了來龍去脈,誇贊道:“這個主意好,中間又穿插了一些遇到痘瘡怎麽辦,平日要注意衛生這樣的知識,百姓們能夠聽得進去。”

    她也随徐清麥去了兩次春巡了,參加過很多次徐清麥組織的衛生講座。

    怎麽說呢?有的人的确是聽着很認真,但也有一大部分人聽了之後依然懵懵懂,不明白。但是說書這樣的形式卻能讓他們聽得更仔細,也更容易記住。

    更何況這故事的确是好聽。

    “不愧是李舍人。”連徐清麥聽了之後都心潮澎湃,想起了兩年前的那段日子。

    ……

    長安城中。

    中書舍人李百藥皺着眉看着擺在自己書案前的幾封奏折——他除了要撰寫诏令诏書之外,還要協助李世民處理文書事件。從各處彙上來的折子需要先在中書省過一遍,由他挑選出輕重緩急,再送到中書令那邊,最後到達皇帝的案頭。

    現在擺放在他面前的就是關內幾個州緊急送上來的文書。

    內容很簡單,關內幾州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了,并且全無下雨的征兆,這樣下去,今年恐會迎來一場大旱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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