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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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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章

    做皂是需要油料的,這是必不可缺的一個環節,而且油脂的質量好壞還決定了皂的品質。

    唐人已經有吃油的習慣,羊油、胡麻油、豬油、芸薹油……這些都是流行的油類品種。市集上有專門的油坊賣油,百姓們家中若是有需求,就自己帶個小罐子來打油。

    但,油脂依然不能說是司空見慣的尋常用品,普通老百姓家中并不是每日都能吃得起油的。就像是徐清麥現在吃的牛油火鍋,那就是純然的奢侈。

    這也是為什麽手工皂的售價會這麽貴,除了香料之外,另一項最大的成本支出就是油料。

    在徐清麥時期,只有一個小小的手工皂作坊,産能也不多,随便去哪兒弄點油過來是很方便的。她那會兒用的就是市面上的芸薹油,也就是菜籽油,還有用的豬胰子熬出來的油脂,實際就是豬油。

    但自從手工皂作坊轉給康有德以及陸存中之後,便開始了自己的擴張之路,産能比起之前翻了幾乎幾十倍之多。而大唐百姓生活逐漸穩定,衛生觀念和消費觀都有所轉變,龐大的市場完全能吃得下這樣的産能,更別提兩人手裏還握着出口的渠道,一條去西域,一條走東瀛、東南亞。

    現在的手工皂已經分成了兩個檔位,一個加入名貴香料,據徐清麥了解,他們還在嘗試往裏面加入花露,遲早會發明出精油來;另外一個就是純走普通百姓路線,沒有香料,只有清潔功能,叫素皂,賣得也很好。

    可一說,即使是有其他競争者出現,手工皂現在依然是供不應求的。

    唯一限制它繼續擴張的就是原料的不足。

    陸存中苦笑道:“我已經專門置辦下幾百畝地專門來種芸薹,但似乎也只能支撐一陣子。主要是芸薹有季節,但皂卻是一年四季都在做。而且,用芸薹榨出的油,成本也未免太高了些。”

    徐清麥聽了他的苦惱,和周自衡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小子現在可算是正兒八經的商人了,有貪欲、有野心,而且會主動去計算和尋求降低成本。

    周自衡沉吟一下後道:“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存中笑道:“寺丞如此說就見外了,我說此事便是想問問寺丞與徐太醫,可有什麽好的解決方法?”

    “兩條路子。”周自衡伸出兩個手指晃了晃,“第一條,自然是提高芸薹的出油率。”

    現在的芸薹出油率太低了,和品種以及榨油的方式都有關系。品種一時半會兒的很難改良,周自衡也暫時抽不出時間把視線放到改良芸薹品種上,那就只能看後者。

    “出油率?”陸存中疑惑道。

    徐清麥在旁邊補充:“就是一畝芸薹能出多少油。”

    周自衡點頭:“我在東山渡的莊子陸兄也去過,其實原本的那個水磨坊是打算再建個新型的榨油作坊的,只是一時半會兒沒顧上,現在還是在用老方法。”

    主要是他發現老方法榨油對自家和周邊居民來說已經足夠了,再加上時間緊,自然就沒有什麽改進的動力了。

    “就如同江東犁一般,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隐藏在民間的工匠們也只有絕學。陸兄只需要高額懸賞,誰發明改進的器械能讓榨油率提高,那便能獲得金錢財富,自然便會有人去研究這件事。”

    周自衡一邊給他出主意,一邊将比較難熟的芋頭、香菇等物放到火鍋裏。

    陸存中沉思:“高額懸賞嗎?”

    周自衡微笑颔首:“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既有勇夫,想必也會有聰明的匠人。以利誘之,或許才是最快的途徑。”

    其實這事兒他要是能沉下心去,也能解決。後世的時候曾經參觀了不少古法榨油作坊,那裏用的大型木制榨油機遠比現在的高效。但周自衡很想讓陸存中自己來解決這個問題——或許,在這樣的模式下,這些商人們會因為利益而更加重視手工業和手工匠人,如果最終能達到一個良性的循環那就更好了。

    “第二條路,那就是下南洋。”周自衡道。

    陸存中恍然想起之前與周自衡聊天的時候似乎有談論過類似的話題,脫口而出:“棕榈樹!”

    “對。”周自衡點點頭,“南洋一帶有着無數的棕榈樹和椰子樹,他們的果實都是煉油的好材料,如果可以做到批量生産,那成本會降到很低,甚至可以覆蓋掉海運的成本。”

    徐清麥垂下眼,聽着周自衡在那兒胡扯不打草稿。

    現在這個時代,要用棕榈樹工業化煉油,還遠遠達不到技術标準。但她知道他這麽說是想要刺激一下諸如陸存中這樣的商人,将視線轉移到海外去。

    畢竟除了棕榈樹之外,那邊還有着非常多的好東西。若是唐人能夠開眼看世界,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還有橡膠樹,也是東西……”周自衡唏噓道。

    李崇義最喜歡聽周自衡聊起海外的事情,這家夥,對海外仿佛比對大唐還要熟悉,天南地北,物産資源……而且言之鑿鑿,就好像他親自去過一樣。

    他并不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假,畢竟,他和周自衡已經認識這麽久,算是老友,知道他雖然有時天馬行空,但做起事來卻是很嚴謹的,從不打诳語。

    他感慨道:“聽着我都覺得有些心動了。”

    徐清麥吃了一口芋頭,是本地的小芋頭,軟軟糯糯,沾點醬吃更是美味。

    她看向陸存中:“陸郎君不是有海船嗎?”

    陸存中臉上燃起一絲興奮之情:“确實。前年時,我就找了朝鮮與波斯那邊的造船工匠,與幾家海商合作,開始打造船隊。或許真如寺丞所說,在南洋,我們能尋找到更多的好東西。”

    賣貨的時候順便找一找,也是很方便的嘛。

    陸存中決定兩頭并行,雙管齊下,先改良芸薹的出油率,再慢慢的尋找棕榈樹、椰子樹。

    徐清麥忽然道:“多養豬其實也行吧?”

    李崇義正好夾了一塊豬五花肉放在嘴巴裏,聞言一拍大腿:“你別說,現在被骟過的豬,可比以前好吃多了,不比羊肉差。”

    陸存中面色古怪,差點被嗆到:“養豬……?”

    縱然是再如何商人化,但他作為世家子弟出身,依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主動去養豬……

    周自衡哈哈一笑:“別想了,大規模養豬是很需要技術的,一旦出個豬瘟什麽的就麻煩了。讓農戶和佃戶們每家養個幾頭倒還好說。”

    後世的那些大型養豬場,人進去都需要洗好幾次澡而且還規定了時間,還需要消毒,不比進手術室簡單,就是擔心他們從外部給豬帶來了病毒和細菌。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又聊起現在風靡天下的鏡子和玻璃。

    陸存中笑道:“簡直是供不應求,不瞞你們,我這趟來江寧,一是為了給徐太醫接風洗塵,二就是為了躲着家中姐妹,她們每日來問鏡子什麽時候能出,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現在的玻璃作坊實行的是預訂制度,從長安、洛陽還有姑蘇那邊來的訂單已經排到了一年半之後交貨。不過,這些針對的是鏡子、平板玻璃這樣的奢侈品,而眼鏡備貨相對比較充裕。

    周自衡聽出了陸存中的言外之意,嘆道:“玻璃那是真沒辦法,培養一個合格的玻璃工匠需要時間,而且還要考慮到保密性。”

    雖然他不介意技藝外傳,也認為這是遲早的事情,但玻璃作坊不是他一家的,裏面還有着戶部的股份,還是得讓朝廷先賺幾年十幾年錢再說。

    在座的幾位不僅是朋友,還是合作夥伴,共同話題很多,這頓火鍋也吃得其樂融融。

    在一側坐着的周天涯看到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聊着,她悄悄的滑下椅子,然後噔噔噔跑到另一邊,一只手用專用小叉子叉着一塊肉,飛快的在周自衡旁邊的辣醬蘸料裏蘸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到了自己嘴巴裏。

    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辣!”

    徐清麥剛才一擡頭看到了,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只能無語的看着周天涯站在那兒一邊哭,一邊“嘶哈,嘶哈”的吸氣。

    周天涯只是好奇辣味,但沒想到辣味竟然如此難受,大大的眼睛裏立刻蓄滿了淚水。

    李崇義哈哈笑起來,陸存中也忍俊不禁。

    周自衡趕緊給她遞過來水杯:“快,喝點水。”

    咕嚕咕嚕的水喝下去之後總算是好些了,周天涯整個人萎靡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倒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徐清麥好笑問:“以後還吃嗎?”

    她擡起眼看了一眼母親,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弱弱道:“不吃了……”

    周自衡将她抱回放到她自己的位置上:“等你大點兒,腸胃經受得住再來吃。而且,即使真的想吃,也別一開始就吃那麽辣。”

    周天涯眼淚汪汪地點頭:“我不吃了!”

    “那倒不必就因此而拒絕,”周自衡溫和的對她說道,“有的時候第一口吃覺得難吃,但第二口第三口說不定就覺得好吃了,不要那麽快就拒絕新的東西,多嘗試。”

    周天涯似懂非懂:“那我再試試?可是,不想要那麽辣了。”

    周自衡摸了摸她的頭,挑眉道:“那阿耶給你做個寶寶辣。”

    周天涯重重的嗯了一聲,看着周自衡的眼睛裏帶着點小崇拜,不愧是阿耶,居然還能做寶寶辣!

    徐清麥含笑看着父女倆。

    而李崇義羨慕的看着他們仨,忽然覺得回去長安成親或許也不是什麽很可怕的事情。

    徐清麥回到江南後其實挺想要和以前一樣宅在家裏不動彈,看看書和周天涯玩一玩什麽的,但是今非昔比。她如今是太醫寺丞,從六品的京官,天子近臣,而且又是鼎鼎大名的神醫,于是江南士紳們的請帖如雪花一般的飛來,都是邀請她去赴宴的,還有上門來求醫的。

    徐清麥選擇性的去了其中幾個,然後去拜谒了一下潤州刺史,花了幾天的時間應酬,得以好好休息。

    這時,劉守仁和楊氏帶着劉若賢過來了,還帶了重禮。

    “阿耶和阿娘知道老師您這幾天肯定會很忙,所以今日才登門道謝,還請老師見諒。”劉若賢笑容開朗,顯然在家裏過得挺開心。

    徐清麥招呼幾人坐下,又讓侍女奉上茶水:“咱們兩家這麽親,何必拘泥這些俗禮?”

    劉守仁和楊氏聽得她這麽說,這才放下心來。

    雖然劉若賢在家保證老師還和以前一樣,但是他們在剛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拘謹的。現在的徐清麥可是太醫寺丞!從六品的官職比江寧縣的縣令還要高呢。而且幾年未見,也不知道徐清麥會是什麽态度。

    而自家女兒受她照顧這麽多年,肯定是要過去好好感謝一番的。兩人早就想來了,還是劉若賢勸阻說老師這幾天肯定會很忙,這才挪到了今日。

    徐清麥對這劉守仁和楊氏對劉若賢誇了又誇:“她這幾年充當我的助手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她并沒有誇張。

    她與劉若賢雖然是師徒關系,但是又遠超過師徒關系。劉若賢在她的手術室裏一直都是得力助手的存在,地位僅次于她。

    劉若賢聞言輕咳了一聲,在父母面前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得意來。

    “正巧,關于若賢未來的出路,我也正好要與二位好好商量一下。”徐清麥放下茶杯,真誠道,“若賢還有兩年就要從醫學院畢業了,到時候不出意外的話會進入到太醫院。這個想必她也對你們說起過?”

    劉守仁點點頭:“的确提過。如果留在太醫院,那是不是就要一直留在長安了?”

    他的臉上帶着一些憂愁。

    徐清麥自然明白他的顧慮,現今雖然對女子沒有如明清那麽多條條框框的限制,甚至可稱得上是頗為開放。但讓家中還未婚配的女子離開故鄉,去外面謀生求職,總還是少見的,擔心也屬于正常。

    “在最近十年內,可能都需要留在長安。”她沉吟一下,理性給他們分析:“若是你們問我的建議,我自然會建議她留在長安。若賢跟随我學外科,又專精産科一道。可以說除了我之外,她就是大唐唯一一個精于産科的外科醫生。不管是在太醫院還是在悲田院,都會有遠大的前程。

    “在太醫院擁有了地位,自然能在長安城中站穩腳跟。而如果以後想要回江南,也可以和李太醫一般,調任回鄉主持大局。”

    李太醫這次可稱得上是衣錦還鄉,已經在幾天前就啓程去姑蘇了。

    劉守仁和楊氏被她畫的這一張大餅給全然吸引住了,眼睛熠熠閃光。

    對于偏居一隅的劉家來說,這可是光宗耀祖的通天之途!只是他們沒想到,這條路是由家中的女兒走出來的。

    劉守仁和楊氏不是那等狹隘的父母,不然在徐清麥初去長安之際就不會讓劉若賢跟着她去了。如今女兒有光明的前途,自然是要支持,但是有一件事卻讓他們很在意。

    “徐太醫,您在長安,我們很放心讓若賢待在長安跟着您。不過,”楊氏有些踟蹰,“若賢如今都十九了,我這心裏啊,愁的是她的婚配……”

    劉若賢在旁邊隐秘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僞裝成聽話的樣子,低頭看着地板。

    徐清麥恍然大悟:“您擔心的是這個啊!”

    她笑道:“也是我糊塗了,竟然沒想着這事。不過這事兒您別擔心,在京城的時候,就有不少的貴夫人托人來向我打探若賢有沒有婚配!”

    她這話卻并不是在騙人。的确有貴夫人看上了劉若賢,偷偷托人來向她打聽若賢是否在老家有婚約以及家中情況等等。不過在徐清麥很開明的去問了若賢的想法。

    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這個女弟子十分清醒,這樣對她說道:“老師,她們對我感興趣,無非是因為我有您這個老師,而且看上去還頗有前途罷了。但實際上她們對我這個人卻是全無了解的。而且,我與她們的子侄也并不認識,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能有共同話題……”

    在看過了老師和師公之間的感情之後,劉若賢都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很難嫁出去了。

    徐清麥沒想到其實她對婚戀一事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而且還挺清醒,自然不會再拿這些事去問劉若賢,在自己這層就先婉拒了。

    在她看來,結不結婚都是個人選擇。大唐還有不少的公主和貴女們選擇去道觀當女道士來逃避婚配呢,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當着劉家父母的面,徐清麥當然不能這麽說,而是撿好聽的說。

    果然,楊氏一聽立刻睜大了眼睛,驚喜道:“當真?”

    “自然是真。”徐清麥笑吟吟的,“若賢這麽優秀,只有她挑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挑她的份兒。只是我覺得她才十九,還不急着立刻定下來,有時間再慢慢相看嘛……”

    “對對對,慢慢相看。”楊氏知道自己女兒選擇性更多更廣了之後立刻不急了,欣喜又憂愁道,“咱們也不是想要攀高枝,若是男方家裏太好了,也是齊大非偶……”

    徐清麥贊許點點頭,這才是真正為子女打算的父母呢。

    總之,劉若賢這一次的“逼婚關”算是囫囵過去了。

    待到晚上周自衡回來,她将這事兒告訴他,周自衡感慨的看着正在認真玩着魔方的周天涯,陷入了惆悵之中:“哎,你說天涯會不會也遇到這麽一天?”

    一想到到時候天涯也會百家求娶,最終嫁到別人家,周自衡一顆老父親的心就覺得酸酸的。

    他叨叨:“她到時候要是不願意嫁,咱們就也在園子裏開一家道觀……”

    有個女道士的名號,行事更方便。

    徐清麥白他一眼:“還遠着呢,你在這兒杞人憂天。還不如想想,她上學怎麽辦吧?這才是現在頭等的大事。”

    周天涯已經四歲了,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但是,在京城裏卻沒有什麽适合小女娃去上學的地方,原本長孫皇後提議過讓周天涯進宮陪公主們一起讀書,但是被徐清麥婉拒了。

    陪公主讀書可能在別人眼裏是天大的榮耀,但她卻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在宮廷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周自衡:“……要不真和當時商量的那樣,開一家女校?”

    徐清麥嘆一聲:“我也曾想過,不過在京城的時候實在是騰不出時間來。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無妨,”周自衡從身後抱着她,将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待我回去述職後,肯定能休息上那麽一陣子,到時候就來專門做這件事情。”

    他辛苦了這麽久,要半年假期很合理吧?

    長安城內,太極宮。

    李世民與魏徵,還有李承乾也正在談論起周自衡。起因是,司農寺終于整理出來了去年整整一年,各倉署的囤糧以及其他入庫數量。

    在屯田之中,江南道竟然拔得了頭籌!

    一時之間,朝野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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