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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城外,渭陽渡口。
一老一少兩位道士徐徐走下船,雖然經歷了長途跋涉但依然看上去仙風道骨,尤其是年老的那位,鶴發童顏,甚至讓人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生怕亵渎了神仙。
過往的人都忍不住向他們拱手作揖。
這正是剛下了船,到了長安的孫思邈與劉神威。
孫思邈看着渭陽渡口上來往的人群,頗覺得有些怪異:“怎地這大白日的,看上去渡口上人卻并不多?”
劉神威有些茫然:“這還不多啊?”
“這可是長安!你當是江寧縣的東山渡吶?”孫思邈無語,覺得這次将徒兒帶過來是明智的,得讓他多開開眼界,“渭陽渡比洛陽的孟津渡還要更加繁華……現下如此,卻是為何?”
兩人當即準備查探打聽一番。
結果在渡口旁邊的茶水鋪子裏一坐下,卻聽到了一個讓人驚駭非常的消息——長安起時疫了!
“痘瘡!”茶小二指了指自己被蒙住的口鼻,“道長還是盡快也給自己搞一個吧,這是太醫院傳出來的方子,說是能預防傳染,嗐,就是戴着不咋舒服……”
這東西他們倆倒是随身攜帶的,聞言立刻從包袱皮裏取出來戴上。
茶小二一看:“喲,您二位戴的口罩看上去卻是不一般。”
孫思邈呵呵一笑,又問道:“那現在長安城是進不去了?城裏面又是如何應對的?”
“進還是可以進的,不然渭陽渡就不止這麽些人了。”茶小二回答道,“不過我聽說現在比較嚴格,進長安城的都需要登記,尋到住處後也要登記。麻是麻煩了些,但總歸是為了大家好,要萬一真得了病,可以第一時間發現,您說是不是?”
孫思邈點點頭:“的确是,聽上城中秩序倒是還沒有亂。”
“嗐!亂不了。”茶小二挺起了胸膛,十分驕傲的樣子,“這可是長安!京師之地!有太醫院和悲田院守着呢,我聽說太醫們現在都守在悲田院裏竭力救治呢,金吾衛也出動了。這痘瘡之症說不定很快就消滅了。”
劉神威笑道:“聽你所言,似乎很是推崇太醫院?可太醫院不是只治皇宮與百官嗎?”
“道長您是外地來的,所以不清楚。”茶小二嘿嘿一笑,“如今的太醫院呀可和之前不太一樣咯。上月,他們新開了悲田院,即使是老百姓也可以去求醫……”
小二将悲田院開業時的種種傳聞中的場景以及這次太醫院悲田院在防疫上面做的一些事情對二人娓娓道來,最後道:“聽說鎮守在悲田院的是徐太醫,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女神醫,想來這痘瘡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二位道長盡管進城去就好,不用擔心!”
孫思邈和劉神威對視一眼,笑道:“多謝,借你吉言。”
兩人喝了水之後出了鋪子,孫思邈對劉神威感嘆道:“時疫之下,能夠做到秩序安穩、民心不亂,殊為不易。看來太醫院的确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而且聽小二所說,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太醫院建立的悲田院俨然已經在民衆心中建立起了威望,這也是很難得的事情。更讓孫思邈覺得這趟長安來對了。
劉神威笑道:“而且,四娘在長安看來已經闖出名聲了。”
孫思邈哈哈一笑,擡腳往長安城的方向走去:“走,我們去找四娘!”
“直接去悲田院嗎?”
“自然,她那兒如今正是需要幫手之際。”
徐清麥現在的确需要幫手,她忙瘋了。
李世民讓太醫院全權負責處理這次的事件,有一個好處是他們沒有掣肘,但壞處就是所有的東西都需要自己拍板決斷。巢明和幾位太醫監都留在了太醫院裏,緊張地負責整個皇宮和皇城的防疫工作,據說每天忙得和陀螺一般。徐清麥根本不敢向上再要人。
而錢浏陽在接觸了天花患者時已經成為了密接者,同樣被隔離起來了。于是,這攤子事真的就全部落在了徐清麥的頭上。後世,她僅僅只能算是參與者,但并不是制定各項措施的管理層,所以她從沒想到方方面面的瑣碎事務彙集起來是能夠把人壓垮的。
好在,整個升道坊裏除了悲田院之外還有後面的醫學院,有着幾百位的醫學生和護士。而經歷了一開始的慌亂之後,見到有人帶頭,太醫院來人了,他們便也都平靜了下來,幫了很大的忙。
這會兒,她正在主持一個彙報集議。
負責悲田院的醫師道:“如果再有确診患者要進來住院的話,恐怕病房和護士就不夠了。”
徐清麥:“現在有多少确診患者了?”
那醫師翻了翻自己手中的簿子:“一共三十七個。”
一開始只有那一例田小郎君,然後又在西域商隊裏發現了六例,田郎君的宅子裏也發現了四例确診。然後連帶着西域商隊下榻的會館裏發現了兩例,最嚴重的就是平康坊的那家青樓,順藤摸瓜扯出二十多例來。
負責這件事的大理寺官員最近情緒頗為複雜——真危險,好在自己潔身自好,即使是去青樓也只是聽個曲兒看個舞。算了算了,下次即使只是聽曲兒也不去了。
但這三十七例并不意味着整個長安城就只有這麽多。出入平康坊的官員們大多是在家中隔離,絕不會來悲田院被關着的。算起來大概四十多例。
除了青樓這個群體之外,徐清麥還擔心的是西市的香料鋪子,這個群體裏目前還沒有發現一例,若是有,那擴散開來同樣是王炸級別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西域商隊下榻的并不是客來客往的客棧,而是他們自己的會館,否則更頭疼。
她沉吟了一下,道:“将重症與重症放一間病房,輕症與輕症住在一間。先空着幾間病房來,以防備用。”
原本的那幾位病人都是住的單間病房好隔離,但現在就不再有這個待遇了。
“還有那幾個西域商人,在病房裏鬧騰,吵着要出去。”護士長不滿的道,護士長由一位女醫工擔任。
徐清麥挑起眉:“那就告訴他們,再鬧,等到治好之後立刻滾出長安城,我會奏明陛下,讓他們以後不得再入長安。”
護士長嘿嘿一笑:“行,卑職就這樣和他們說。”
徐清麥:“再鬧的話,你就去求助楊中郎将。”
楊中郎将含笑道:“願意效勞。”
他也有事要彙報:“之前說要隔離起來的那些人已經全部派人去盯着了。但是有個問題,這樣不斷地追查下去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那些人會不斷接觸新的人,那難道要把所有的人都關起來嗎?
“如此,恐怕會引起民亂。”
徐清麥想起後世的做法,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道:“只有三類人需要隔離,一類是确診患病者,一類是患病者的密切接觸者,還有一類是第二類的密切接觸者。除此之外,不要擴大範圍。”
她想起什麽,盯緊楊中郎将,語氣也嚴厲了幾分:“中郎将,此事非同小可,朝廷百官的視線都在盯着。千萬要記得約束手下人,千萬不要因為一己私欲或私怨而進行打擊報複。明白嗎?”
金吾衛相當于長安城中的警察,但現在的警察和軍士可不是後世,徐清麥對他們并不是那麽的放心。
楊中郎将看着她的眼睛,心裏也是一緊,立刻應下:“太醫放心,我省得。”
他又道:“再有,朝廷已經派了金吾衛另一隊人去尋訪那隊西域商人來長安的路途,今晨已經出發。”
徐清麥點了點頭。
那隊胡商從西域來長安,他們是在哪個地方染上天花病毒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已經天花肆虐了,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這些都是需要去追查的。可別到時候長安沒問題,但其他地方卻疫情四起。
高禹和莫驚春、侯遠道就在那支隊伍裏,是他們主動要求的。
醫學生們中的大部分都被徐清麥派去配合金吾衛,他們要監控那些悲田院外被隔離開的人的健康,随時回來彙報。
而除了金吾衛的人之外,朝廷也向各地尤其是京畿之地派發了緊急公文,讓他們巡查自己管轄範圍內是否有痘瘡患者。不過路途遙遠,目前還沒有回音。
徐清麥又處理了一些雞毛蒜皮的,比如口罩不夠用了、每日的食材采買以及垃圾如何轉運、院內防疫手段等等,花了一個時辰才結束這一次的彙報集議,然後可以将關注的重心放在确診患者的救治上。
“情況怎麽樣?”她問負責給患者治病的醫師。
那位醫師面露難色,愁雲籠罩頭頂:“藥效還是一般,并未有太大起色。”
“行,我去看看。”徐清麥和他一起去了住院部。
所有的确診患者都被隔離在了這裏。出入這裏的醫護要戴兩層口罩,徐清麥在悲田院自制的口罩下又戴了一層系統兌換來的一次性口罩。她原本想要多兌換一些放在這裏供醫護們使用,但積分到用時方恨少,她那一千多可憐的積分最終兌換成了大桶的消毒液,讓雜役們稀釋後每日做院內的環境消毒。
還有封院之前已經在悲田院住院的一些病人,則被隔離在了兩棟單獨的院落,裏面還有幾位産婦。徐清麥讓兩位資深醫師,還有劉若賢和之前培訓出來的兩位産婆在那邊守着。
一開始病人們很惶恐,甚至有位産婦因為情緒波動大,出現了緊急分娩的症狀,徐清麥急忙過去鎮守,好在人手和物資都比較充分,最終成功的自然分娩。看到這個例子後,病人們的心情也都放松下來。
總的來說,事情還算是在可控範圍之內。
翠娘躺在病床上,透過窗棂可以外面随着風在擺蕩的枝丫和從樹枝的縫隙裏透出來的陽光。
她好像是得了痘瘡。
但不知為何,她整個人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輕松過。離開了那座銷金窟,住進了悲田院,這裏沒有脂粉的香味兒,也沒有絲竹之聲,每天萦繞在鼻尖的只有一股淡淡的從來沒有聞過的氣味。照顧她的護士阿軟和敏君說這是消毒液的氣味。
真新鮮。
不算好聞,但卻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似乎整個人都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在這裏她不用再絞盡腦汁的想着要精進自己的琵琶技藝,也不用再僞裝真心去逢迎那些進樓尋歡的男人們,她只需要每天躺在床上就行了。雖然不能出房門,但是也不用和其他人打交道。
翠娘覺得自在極了。
至于痘瘡,她現在無所謂了,得了就得了吧。死了後就能去見姐姐。沒死的話……那就再說。
正胡思亂想之際,翠娘聽到了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然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是經常給自己看診的那位醫師,還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
醫師對徐清麥介紹:“這是昨日從平康坊送過來的青樓女子。”
徐清麥問翠娘:“你叫什麽名字?”
翠娘呆愣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醫師在旁邊擰起眉來:“徐太醫問你話呢!還不速速答來。”
翠娘一激靈,這才知道原來這位貌美的年輕女子就是徐太醫,她忙道:“回太醫,奴叫翠娘。”
徐清麥微笑對她點點頭,然後對旁邊的護士長道:“把每位病人的姓名、年紀、所患病症全都用小紙張記下來,貼在床頭。這樣醫師們來了後一眼就能看到。”
這樣的細節疏漏,每次巡查每次都能找出來,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查遺補漏吧。
護士長連忙記下來。
醫師繼續彙報道:“她們這一批目前的症狀就是咳嗽、頭痛,還有輕微的發熱。按照我們之前對田小郎君的觀察,再過一日,或許身上就會開始出現斑點,然後發展成流膿的痘瘡。”
翠娘聽着毫無反應,似乎他談論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她只是在沉默地觀望着徐清麥,她在青樓裏見過很多女子,柔媚的、威嚴的、活潑的、倔強的。但這位徐太醫給她的感受依然是不同的。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平靜,和看那位醫師的眼神沒有任何不同,是她沒有意識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嗎?
而且徐太醫身上有一種淡定自若的氣質,翠娘也見過很多官員,這種淡然似乎和他們不一樣,并非是來自于權勢所賦予的自信,可能是另外的別的東西。
這讓翠娘覺得好奇。
表面看着淡然實則內心已經緊繃到疲憊的徐清麥看了看醫師用的湯方,沒有什麽太出奇的地方,但是也沒有錯處。
她沉默了一瞬:“先這樣用藥吧。”
頓了頓,又道:“你先出去,我給她做一個婦科檢查。”
醫師愣了一下,皺起眉:“這對治療痘瘡似乎無益……”
徐清麥瞟了他一眼,淡淡道:“看似和痘瘡沒關系,但卻很有可能會讓痘瘡之症變得更嚴重。畢竟它們若是共存于人體,便會讓身體的負荷變得更重。就像是裝水的杯子,水太滿了自然會溢出來。”
醫師想了一下,心悅誠服,對徐清麥拱手道:“徐太醫所言甚是,那卑職再去将其他人也都檢查一遍。”
他離開了房間。
徐清麥放下了簾子,溫和對翠娘道:“好了,脫了衣裳,讓我給你檢查一下。”
翠娘下半身的确是有些症狀的,否則在幾天前她就不會自己來悲田院看診。
她看着徐清麥專注的眼神,忽然道:“上次我也來悲田院看了,那位大夫給我開了幾劑湯方,回去後用了幾天,似乎并未好轉。”
徐清麥手下的動作并不受她影響,淡淡道:“那大夫是不是告訴過你,等用完了一個療程再來複診?”
翠娘:“是。”
“那就是了,既然你能來悲田院求醫,說明你自己也是想活的,那就要遵醫囑。”
翠娘臉上閃過一抹諷刺之色:“如何遵醫囑?醫囑說讓我一個月內停止房事,要如何停?”
徐清麥頓了一下,對于青樓女子來說這的确是難以做到的。
“你別多想,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最終她也只能如此說,“我再給你開一個藥洗的方子,到時候護士們會準備好之後給你。”
翠娘卻犯了執拗,看着她繼續問道:“徐太醫為何要如此費盡心思地救我們?我們這樣的人,讓我們自生自滅不好嗎?到時候燒成灰,往河裏一灑,一了百了。”
徐清麥正好檢查完了,脫下一次性手套,站直身子對她道:“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但對我來說,人生病了就理應得到救治的權利。不管這個人是什麽身份,什麽性別。當然,除非他罪大惡極。”
她看翠娘貌似年紀不大,卻一幅看透世事的表情,心裏嘆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別想太多,這幾日你正好在這兒治一治身上的病。不管你日後想要什麽,都少不了要有健康的身體。也別想着人死了之後就能一了百了,要知道,不死就意味着還有無限可能。可若是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徐清麥離開了病房,剛關上門,就聽到房間裏傳出來的陣陣嗚咽聲,不免心中沉重。
她搖了搖頭,最後去了錢浏陽的病房。
“你感覺如何?”
“尚好,沒有異狀。”錢浏陽正在看醫書,笑呵呵道,但也不是沒有埋怨,“就是這兒太小了,沒法施展身手。”
徐清麥輕笑不語。
其實錢浏陽住的是單棟的病房,帶院子。他原可以去院子裏溜達溜達,但是卻沒有去,不過是不想讓打掃這邊的雜役承擔更多的工作和更大的風險罷了。
她将今日巡視的病例和所開藥方都拿給錢浏陽看:“現在咱們能做的就是治标解表征,病人發熱了就予以退熱,病人乏力就紮針讓其舒緩,病人長了痘瘡便護理痘瘡。”
錢浏陽仔細看了這些資料,沉思道:“也只能如此了。痘瘡之毒,肆虐幾百年也尚不能治,咱們需要做到的就是控制,你毋須給自己太大壓力。”
徐清麥颔首,治标不治本這事兒對于瘟疫病毒來說即使是後世也是如此,她倒不至于對此有太大壓力。她又與錢浏陽探讨了一下關于人體免疫力的事情。
“人體元氣有限度,若是身體康健者患了痘瘡,那他可以調動起所有元氣去與痘瘡抗争。但若是他本身是患有疾病的,那元氣便會不足。所以我想,或許對他所患之疾進行救治,雙管齊下,這也是條路子。”
“然也。”錢浏陽眼睛一亮,“老夫之前就在想此事,還琢磨了兩個固本培元的湯方,或許可以一同服下。”
徐清麥接過來,欣喜道:“我這就交予醫師們去辯證。”
錢浏陽遺憾道:“可惜這方面老夫并不精通,最擅長此術的是我師兄。”
但巢明是不可能過來的。自從疫情傳開之後,太醫院除了悲田院這邊本來就在的人之外,其餘人全都守着皇宮了,別說巢明了,徐清麥連一個醫工都要不過來。
她嘆口氣,自嘲道:“行,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忙完這一切之後已經過了午時,她去了食堂,食堂裏都沒人了。
這邊的食堂是她當時按照後世的食堂來提議的,除了食物肯定沒有後世豐富之外,其他的倒也像模像樣。醫護吃飯不用錢,而患者和陪護的家屬等在此用飯需要繳納飯費,不過費用很合理,十文錢一頓,菜色自選。
一個好笑的事情是,悲田院開了半個多月,那些醫堂什麽的沒有跟上步伐,城中倒是出現了幾家類似的可以吃自選快餐的小食肆,可見這個食堂的受歡迎程度。
徐清麥選了一份湯餅,廚娘笑着對她道:“就知道徐太醫您會要湯餅,給您留着熱湯呢,今晨用大棒子骨熬的,可香了!”
她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湯餅的确是不錯,味道鮮美,只不過徐清麥吃了幾口後忽然懷念起之前周自衡做的面條,用新鮮的豬骨和雞架熬湯,現擀的細面燙好裝碗,澆上一勺熱湯,再灑上一點蔥花。
周自衡知道她的喜好,還會給她來上一勺用蔥頭熬的油,再配上一點點紅油辣椒醬。鮮香中帶着一點點刺激的辣味,實在是人間美味。
徐清麥抿起了嘴。
周自衡離開後,其實她很少想他,大抵是因為很清楚大家都是在實現各自的理想,而且也知道他始終會回來,加上事情也忙。她沉浸于給他寫信的樂趣,但卻不會因此而日思夜想,悲傷滿懷。
但此刻,她卻忽然無比想念周自衡。
也不知道他在江南怎麽樣了,水稻的收成應該出來了,他實現了自己的目标了嗎?
內心情緒翻飛,表面平靜地把湯餅吃完喝完,剛放下碗,就看到有吏卒匆忙尋來:“徐太醫,裏坊處有人敲門。”
徐清麥蹙眉道:“不是張貼了告示了嗎?這段時間悲田院不接診。”
那吏卒瞪大了眼睛,聲音都結巴了:“張……張貼了。可,可來人是兩位道士,那位老道長說,說他叫孫思邈!”
徐清麥倏地站了起來。
孫道長?!他來長安了嗎?
她心中驚喜,立刻朝裏坊那邊跑去:“那你們放他們進來了嗎?可還在那邊?”
吏卒:“沒放,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孫道長?”
可若是真的,自己也承擔不起把孫道長趕走的責任,于是索性來請示徐清麥了。
徐清麥誇贊道:“你做得對。”
小跑了一路,終于到了裏坊門口。厚重的木門朝裏打開,徐清麥看到了熟悉的兩張面孔。
孫思邈笑呵呵道:“四娘,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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