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85章
今日,徐清麥穿着的是一件緋色的明霞襦裙,還配上了用輕盈紗羅制成的披帛,上面綴有金銀線織就的精致團窠紋,一看就華貴非常。
這塊料子是她離開姑蘇的時候顧家送過來的禮物之一。她十分喜歡,索性在船上也無事,薛嫂子便給她做了這麽一條披帛。披帛這東西雖然累贅但實在美麗,偶爾清閑的時候,徐清麥也樂得穿一穿。
今日,薛嫂子就将它給翻了出來。
徐清麥本來還覺得有些高調。
薛嫂子笑道:“您就放心吧,您撐得住,而且也很有必要。”
這會兒,她看着安氏和徐二娘激動又帶着驕傲的面容,忽然明白了薛嫂子的意思——孤兒寡母在豐邑坊中生活着實不易,她的盛裝能夠帶給旁人震懾也帶給她們底氣,何樂不為?
于是,她坦然的下了馬車,上去抱了抱安氏和徐二娘,然後又放開,露出笑容。
“母親,二姐!”
安氏和徐二娘被她的擁抱搞得愣了一下:此舉不合禮儀,但是忽然心中有暖流湧起,眼眶還有點發酸。
安氏激動的喃喃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人看到被阿軟抱着的周天涯更是歡喜至極,連忙将幾人迎了進去。
薛嫂子在後頭指揮人将帶過來的禮物全都搬到院子裏去,看得鄰人們眼紅不已。
周自衡在進去前對着圍觀的街坊鄰居們拱手道:“這兩年多謝諸位照顧岳母一家,我已讓人去西市買了美酒,還請諸位不要嫌棄。”
他是翩翩貴公子,說話又如此謙和,在場的人聽了之後更覺得心中受用,連忙大聲謝起來。
“周郎君說笑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挂齒?”有人文绉绉的道。
也有人大笑起來:“還是周郎君豪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走在後面的徐二娘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周自衡,只覺得他和之前自己接觸過的那個周十三郎完全不一樣了。她心中暗想,難道出去歷練真的會讓人這麽快就成熟起來?
這樣想着,又覺得自己妹妹似乎也不一樣了,說不定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才換來的成長,不免鼻子一酸,有點心疼起來。
室內,安氏想要把主位讓給周自衡,周自衡當然不肯。
徐清麥笑道:“母親,你別吓着他。”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安氏和徐二娘,自己的母親與二姐。安氏看上去十分瘦弱,雖然與柳氏同樣年紀但已經是半頭白發,但看着最起碼老了十歲。而她的二姐,皮膚微黑,但是一雙眼睛卻極清亮,看上去就是很有主見也很能幹的人。
她們長得都和自己很相像,尤其是下巴和嘴巴的部分,簡直如出一轍,一看就是母女仨。這也讓徐清麥找到了一些血脈之中深植的熟悉與親切感。
她放松了一些。
徐二娘帶來了她的夫婿與孩子,她的夫家姓蘇,是長安城外一個鄉鎮上的小地主,家有良田上百頃,在城中也有一兩間鋪子。按理來說這是很殷實的人家了,比起徐家來好了不知多少,但在長安土著們看來,住在城外就是鄉巴佬,而一個城內的女子嫁到城外去就是純粹意義上的低嫁。
所以,豐邑坊中對徐二娘的這樁婚事說了不少的閑話,不過他們不敢在徐二娘的面前說,怕被她一口給啐回去。倒是之前的徐四娘,聽了不少坊裏的閑言碎語,真以為自己姐姐是為了徐家屈身下嫁,而蘇延蘇郎君配不上二姐,因此對這位姐夫頗為冷淡。
想到這些往事,徐四娘對姐夫蘇延又熱情了幾分,倒是讓他受寵若驚——他以前就沒見過這位小姨子對着自己有什麽好臉色。
徐二娘還有個孩子,叫絮兒,如今已經有三歲了。
她笑道:“賤名好養活。大名還沒有取呢。”
絮兒和周天涯都各得了一波見面禮,安氏和徐二娘愛周天涯愛得不得了,抱着不願意撒手,但顯然周天涯只想要和小朋友一起玩,她從姨媽懷中掙紮要下來,想和絮兒一起玩。
她甚至學着喊了一聲:“格格……格格……”
周天涯小朋友的翻譯官周自衡充滿嫉妒的道:“她這是在叫哥哥呢。”
小沒良心的,至今都還沒叫過一句阿耶。
大家都笑了起來。
徐二娘推了推自家還有點小腼腆的兒子:“去吧,帶着妹妹去玩。”
絮兒和周天涯手拉手的去了院子裏,阿軟跟在後面看着。周自衡在和蘇延在廳堂裏說話。
安氏去了廚房,她得準備中午的膳食,薛嫂子連忙跟了過去:“安娘子,你快歇着,讓我來吧。”
安氏惶恐道:“這怎麽可以?我來,我來。”
薛嫂子見她的确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麽才好的樣子,便笑道:“那我來幫你吧。”
她在心中暗想:“四娘子的這位阿娘性格羞怯,卻沒想到養的兩個女兒都是性格利落幹脆的人,倒也是少見。不知道四娘子的弟弟又是如何的模樣?”
這邊,徐二娘也把徐清麥叫到了室內。
關上門之後就立刻開口問道:“怎麽樣?你在江南那邊過得好不好?信裏面只聽你說不錯不錯,不過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報喜不報憂,有什麽事情只會躲起來哭的人,現在回家了,和姐姐好好說說,那周十三有沒有欺負你?”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徐清麥能從中感覺到她的關切之情,不由得對原來的徐四娘感到惋惜——她有這麽好的親人啊,可惜了……
徐清麥輕松的道:“您看看我,像是過得不好的樣子嗎?”
“也是……”徐二娘打量一下她,有些滿意,“看來之前倒是我看錯了周十三。沒想到,他竟然是個靠譜的人。”
徐清麥心中默默的道:……其實你也沒算看錯。
徐二娘拉她在窗邊坐下:“那你們回來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打算?你婆母對你可好?不會還和以前一樣吧?”
之前她這個妹妹的婚事,她是堅決反對的,覺得齊大非偶。為此,兩姐妹還狠狠的吵過幾架,直到徐四娘去江南的前夕才和解。對這個妹妹,徐二娘的心一直都放不下。
徐清麥也算是看出來了,自己的這位二姐是個風風火火的人,而且是個操心的命,這一句接一句,就沒停過。
她笑起來:“二姐,你先別問我。大郎呢?怎麽還沒見到他?你在信中不是說他這段時間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具體問出來了沒有?”
徐二娘噗嗤一笑:“你看看,你還說我呢,自己還不是也一句接一句?”
她嘆了口氣,又道:“他早上跑出去了,說是馬上就回。還和之前那樣,成天出去瞎折騰,也不知道和誰在鬼混,問他他也是含糊其辭。好在,也往家裏拿了一些錢回來。”
徐清麥:“……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麽但能拿回來一些錢那更讓人擔心吧!”
“他說是去坊市裏給人寫信抄書做賬。之前他也是去幹這個活兒。”徐二娘蹙起眉頭,“咱們小弟什麽樣子你也是知道的,大的事情他不敢惹,我就是怕他在外面交了狐朋狗友,跟着人學壞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是一個變聲期鴨公嗓的聲音傳來:“娘,我回來了!二姐夫,四姐夫!我四姐呢?”
一聽就是個跳脫的性子。
徐四娘的弟弟,徐子呈回來了。
徐二娘立刻開門出去:“徐子呈,你是皮子又緊了是不是?這麽重要的時候你死哪兒去了?”
安氏忙從廚房裏探出身子來,臉都白了:“哎喲,別老把死啊死的挂在嘴邊,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二娘不是成心的。”
她雙手合十,還念了一句佛號。
徐二娘無語的翻了翻眼睛。
徐子呈提起手中的東西,委屈的道:“我去給四姐買羊肉燒餅去了,她不是最喜歡吃西市那家羊肉燒餅嗎?我排了好長的隊呢!”
徐清麥看着他滿頭的大汗以及手裏提着熱烘烘的羊肉燒餅,嘴角輕輕的翹了起來。
她覺得,她還挺喜歡徐家人的。
徐清麥在這裏吃了很舒心的一頓飯,雖然安氏的手藝和周自衡以及薛嫂子比不了,但她卻真的吃出了“媽媽的味道”,可能是來自于原身在骨血深處遺留下來的記憶。以及,羊肉燒餅真的很好吃。
唯一讓她皺眉的是,徐子呈還是堅持說自己就是在西市給人寫信和對賬賺錢,沒幹別的事情,不信她們可以去西市看。但徐清麥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了一絲心虛。
她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筷子,開口道:“別的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沾上了賭字,以後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弟弟。到時候你要是被人追債,要砍斷你的手和腳,我都是不管的。”
徐二娘也點頭:“我也不會管,你自生自滅吧。”
兩姐妹死死的盯着徐子呈。
安氏聽了兩姐妹這麽說,又是砍手又是砍腳這麽不吉利的話,簡直要昏厥過去。不過她也的确是很擔心自己兒子有沒有學壞,于是就加入了盯人的隊伍。
面對着這麽三雙眼睛,徐子呈就差別伸出雙手來對天發誓了:“我絕對沒有賭!我可以對着阿耶的牌位發誓!”
徐清麥看着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吃完飯又讓孩子們玩了會兒,大人們在旁邊說話——主要是周自衡在說,徐清麥還是比較謹慎的,秉持着少開口的原則,免得露出破綻。
周自衡也很謹慎,他沒提到江南的那一片工坊,只是說了一些生活瑣事。但單單是這些,就已經足夠他們聽得津津有味了。這個時代可不是誰都能出遠門。
将近申時,他們起身告辭,不然趕不上裏坊關門的“暮鼓”,反倒是住在城外的徐二娘不用那麽着急。
臨走時徐清麥将安氏叫到一邊,給她塞了十貫錢。安氏一開始死活不收,還是後來周自衡過來說了幾句,安氏這才收下,然後抹起淚來。
“你在周家也要自己留點錢在身上,阿娘幫不了你,徐家也幫不了你……”
“沒事沒事,不用幫,我現在有錢……”
徐清麥軟言安慰了她幾句,然後發現自己還是最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場面,落荒而逃。
靠在門框上看着周家馬車遠去的身影,徐子呈對徐二娘道:“二姐,你有沒有覺得四姐變了很多啊?”
和以前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了。
“都成親有小孩了,又在外面歷練了那麽久,也該成熟起來了。”徐二娘雖然也有同樣的感覺,但她自行給圓了回去。她瞪了一眼徐子呈:“你什麽時候給我成熟起來?都快要成親的人了,還每天在外面吊兒郎當……”
徐子呈大叫着跑回院子:“姐夫,我求求你快管管我姐吧,她可真是越來越唠叨了!”
蘇延在一旁抱着絮兒,邊看邊呵呵的笑。
休息了一日,又探完了親,周自衡和徐清麥也要處理手上積壓着的一堆事情了。
于是,在第二日,柳氏又醒來用完早膳後,随意問了一句:“徐四娘呢?怎麽不見她來與我請安?”
雖然她并不想見徐清麥,但卻又見不得她不來請安。
反正來了後晾着就是了。
沒想到,侍女卻道:“十三郎一大早就去司農寺了,四娘子剛剛也要了車出門了。”
“知道了……”柳氏懶懶的道,然後一下子醒過神來,臉色難看:“徐四娘又出門了?”
真是豈有此理!哪有內宅女子一天到晚往外跑的道理?她還真當自己還住在豐邑坊不成?
就在柳氏就要發脾氣的時候,夏媽媽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她去太醫院錢太醫府上了,而且她早上已經來給你問過安了,不過你沒起就是了。”
柳氏:……她的确是每日起得晚。
“她去錢太醫的府上有何事?”她有些茫然,驚慌的道,“她不會是有什麽不舒服然後自己去錢府求醫了吧?哎呀,這臉都要被她給丢盡了,果然是從豐邑坊裏出來的丫頭……”
太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請來看診的,就算是官員本人,五品以上才有資格,而且要遞奏折去申請,批複通過了之後太醫院才會派人來。如果是官員的家眷生病,那就更難了。
柳氏這一刻擔心死了,生怕徐四娘這沒見過世面的給周家惹出什麽笑話來。
夏媽媽無語:“徐四娘也沒那麽沒見識……她說在江南的時候就認識了錢太醫,這次不過是正常拜訪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柳氏拍了拍胸脯,這才放下心來,“等等,她居然在江南認識了錢太醫?”
這兩者到底是怎麽扯上關系的?
柳氏怎麽想都不明白。
夏媽媽也不明白,不過她笑眯眯的對柳氏道:“這是好事兒啊,我看四娘子從江南回來後,也不似之前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好好的幫着十三郎持着家。”
夏媽媽早上遇到周自衡,周自衡特意拜托她在柳氏面前替徐清麥說說好話,表示願意将她的孫子調去田莊當管事。
他保證:“待他在田莊有了經驗,我一定想辦法去了他的奴籍,然後在司農寺給他謀個小吏的差事,只是不一定在長安。”
夏媽媽很心動。在周家不管怎麽得勢,那也是奴仆。若是真能在司農寺裏當個小吏,即使生活比不得現在,但身份地位也完全不同了。
所以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答應了下來。
“我本來也盼着你和娘子母子之間能和和睦睦,”她露出恭謹的笑容,“這些事情就是十三郎你不說,我也會去做的。”
兩只狐貍達成了協議。
夏媽媽在走的時候還向周自衡透露了一點消息:“不知那王婆子在江南時可曾與四娘子之間有過龌龊?她回來後可沒少說四娘子的壞話。”
周自衡臉色冷下來:“我知道了,多謝夏媽媽提點。”
此時,柳氏聽了夏媽媽的話,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她不給我惹事就不錯了,還持家?”言語中飄過不屑,又道,“等她回來了我一定說說她,別老往外跑,還嫌我周家不夠丢人呢?”
尤其是這節骨眼上可別觸了大房的黴頭。
錢府。
“原來真的是一條尾巴……”錢浏陽有些訝異的看着蓮娘長出來的小尾巴,“老朽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異相。”
他擰起眉,想了想發現的确找不到辦法:“這倒的确是無藥可醫,只能靠你的醫術了。”
徐清麥搖搖頭:“現在也沒法開刀,她身體還弱着呢。”
一旁的劉若賢給蓮娘整理好衣服。
錢浏陽又給她切脈,然後沉思一瞬道:“你之前給她開的參苓白術散,用來給小孩補脾胃的确是可以,也不算開錯。不過她身體實在是虛弱,虛不受補,這藥方對她來說就不夠溫和。好在你也很聰明,知道減少用量。
“只不過,還是換一個方會更好。我給她新開一個湯方,先服七天,到時候再帶來給我看看。”
徐清麥今日特意把蓮娘帶來就是想讓錢浏陽給她看看,此時聽了錢浏陽對自己所開藥方的評價,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很高興。這可是她第一次獨立給人開方,能得到這樣的評價已經很不錯了。
“那就要多謝錢太醫了。”
蓮娘這幾日已經恢複了不錯的精神,被劉若賢牽着也是亭亭玉立的一位小娘子,只是依然不敢開口說話。
錢浏陽道:“徐娘子給她開刀的時候,務必提前與老朽說一聲。”
他想來觀摩手術。
徐清麥點點頭:“或許到時還需錢公助我。”
她現在發現了這些名醫們的妙用,就是很适合在手術過程中充當麻醉師的角色,監控患者的生命體征,尤其是金針術厲害的,甚至還能發揮出其不意的作用。所以,後來她都讓劉神威幫忙,可惜劉神威對外科不感冒,忠心于自己的內科和修道事業,沒能成功的将他拐過來。
徐清麥希望在長安也能發掘出這麽一位人才。
她和錢浏陽又聊了聊今後的打算。
錢浏陽問道:“徐娘子可願意入太醫院?我相信,有很多人願意做你的保薦人。”
“我也曾經想過。”徐清麥笑了笑,又有些為難,“有哪位大夫會不想要去太醫院呢?”
錢浏陽端起杯子,淡定的喝了一口:“孫道長就一直都不想要去。”
徐清麥撲哧一笑,然後這才接着道:“我自然是願意去,只不過現在這個階段,我覺得我還需要接觸更多的病例更多的患者才能磨煉好醫術。”
太醫院面對的人群和病症相對還是單一了些。
錢浏陽嘆氣:“這的确是太醫院的弊端所在。”
徐清麥感慨:“若是能在太醫院挂職,然後在外面也開診就好了。”
“這個恐怕有點難,”錢浏陽失笑搖頭,但心中又一動,“不過,如果是你,說不定……小友可知,你的名字如今已經上達天聽了?”
徐清麥驚訝的指向自己:“我?”
“然也。”錢浏陽回憶,“前些日子,當今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召我入宮,詢問醫者是否可以真正做到如華佗一般開腹取腸?我一聽,就知此事或許與你有關。想來應該是你在江南的事已經傳到了長安。”
于是,他便将自己與徐清麥的來往細細說來,聽得李世民啧啧稱奇,不斷的道:“原來真有此事!我還以為不過是誇大其詞。”
他又問錢浏陽:“那徐娘子果真神醫否?”
“自然是神醫!”錢浏陽斬釘截鐵的道,“她雖不算全才,精于外科一道,但的确是神醫!”
李世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錢浏陽笑對徐清麥道:“所以,你做好準備,或許宮中也會召你前去。”
徐清麥挑起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多謝錢太醫。”
“何謝之有?”錢浏陽感嘆道,“如今杏林,惟願徐娘子這樣的人能夠更多一些才好,就像是前些時候我們大家在江南所讨論的這樣,不斷的有新人出現,才說明這個行當是向上走的。”
徐清麥點點頭:“錢公有遠見。”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會如他一樣這般想。
錢浏陽又手舞足蹈的和她說自己之前收到孫思邈的信,還有劉神威的畫,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從姑蘇回到江寧後就開展了一場解剖。
“老朽當日就應該多停留幾日,跟着你們去江寧轉一轉的。”錢浏陽痛悔不已。
當時看取膽手術,術區只有腹部肝膽這一塊,而解剖卻是全身的髒器都能看到。
他又意味深長:“如今,你的解剖圖例已經在太醫院掀起了陣陣波瀾,大家褒貶不一,若你有朝一日進入到太醫院,恐怕要做好心理準備,來找你談醫論道之人會有很多很多。”
甚至,看不慣她痛批她的人也很有很多。
她的解剖圖所牽涉的不僅僅是外科這樣一門新的醫科,更重要的是對過往醫學典籍某些內容的推翻,甚至是整個髒腑學說都要被颠覆,這簡直動搖了很多人的醫學根基。
既然根基是錯的,那從上面生長出來的診療方案會是對的嗎?
于是,太醫院由此陷入到了一場激烈的争辯之中,幾乎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這場風暴甚至到今日都還沒有停歇下來。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