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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守軍比鎮上百姓先一步到達戰場。
看到一隊兵強馬壯的騎兵過來,跟随着邵東的匪賊們直接心理崩潰了,他們無心戀戰,轉身就逃。而這樣,恰恰把自己的身後暴露給了孫虎等人。
于是,他們遭到了一面倒的潰敗,像是被收割的莊稼一般,死于騎兵們無情的刀劍之下。
邵東看到這一切,知道大勢已去。
原本他今日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但是當死亡真切的即将來臨之時,他卻又不想死了。
邵東将刀收回,深深的看了李崇義一眼,挫敗、仇恨的情緒在眼底翻騰。
“算你好運!”
他喃喃的說道。
或許,自己也該放棄這場複仇了。他深知,經過今晚後,以後不會再有這麽好的機會。
邵東撒腿就往蘆葦蕩的方向跑,他想要通過水路逃走。
李崇義手下的騎兵奔跑到他面前,勒緊馬缰,駿馬發出恢恢的響聲。他迅速的下馬,将坐騎讓給自己的小将軍。李崇義翻身上馬,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弓箭。
馬兒飛馳,拉弓上弦。
他的面容冷酷,對準正在狂奔的邵東松開手指。被磨得锃亮的羽箭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光芒,如閃電一般朝着目标疾射而去。
第一箭,被他躲過去了,牢牢的釘在了地上,發出鳴響。
第二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邵東的速度慢了下來,但依然撲入了水中。
李崇義停也不停,微調了一下利箭的角度,連射三箭。
河水中翻騰了一陣,然後安靜了下來。
騎兵們奔到河邊,有人下來确認,随即高喊:“将軍,邵東已死!”
邵東的屍首逐漸從水底浮了起來,他的胸膛處插着一支利箭,怒目圓睜,似乎死不瞑目。
李崇義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浮現起笑容,喃喃道:“當日你給了我一箭,如今我還你一箭,也算是扯平了。”
他環視了一下戰場,悚然一驚,急急的往竹屋那邊跑去。
他看到劉神威和孫思邈還有楊思魯正圍在一處,而在他們的身後,露出來的是周自衡和徐清麥的衣服,李崇義心中一緊,三步并成兩步趕了過去。
“周十三怎麽了?沒事吧?”他問道。
徐清麥正在給躺在地上的周自衡用止血帶包紮背後的傷口。她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還有點顫抖,不過情緒卻是穩定了不少。
剛才她以為周自衡背上的血全是他自己流出來的,加上系統響起的提示聲,她差點崩潰,還好鎮定下來檢查過後,大部分的血都是別人的,他背上的傷口雖然不淺但并未傷到髒器,這讓她一直在狂跳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徐清麥回答李崇義,擡起頭來,一臉的疲憊:“沒事,只是之前透支了力氣又受了傷,一下子昏迷過去了。”
李崇義這才松了口氣。
他看到邵東後就知道今天這一切大概率是沖着他來的。如果自己的朋友因此而出什麽事,他恐怕會難以接受。
孫思邈已經站起來看向周圍,他面色有些凝重。騎兵們帶來的火炬照亮了這一片空地,這裏留下了十幾具屍體,還偶爾可以看到殘肢。到處可以見到血液,浸潤到土地裏,将土壤的顏色都染成了深褐色。
這簡直就是一片小的戰場。
而自己這邊的人,似乎也受了不輕的傷。孫虎和另外存活下來的兩名親兵早已經體力不支,坐在了地上,身上多處傷口,有的還在流着血。
李崇義請求孫思邈與劉神威:“還請兩位道長幫他們醫治一二。”
“自然。”孫思邈颔首,帶着劉神威上前。
徐清麥撐着牆壁站了起來,她對李崇義道:“小将軍,麻煩您找人将他輕輕的搬到床上去,讓他趴着,不要碰到傷口。我得去手工皂作坊那邊看看。”
她有些擔憂,今晚的事情似乎就是從作坊那邊開始的,而那邊還都是些婦孺,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李崇義立刻招來幾個自己的親兵,讓他們陪徐清麥一起過去。
當徐清麥趕到作坊後,她訝異的發現這邊人聲鼎沸,一群扛着鋤頭的百姓們正圍在門口,大聲的好像在讨論什麽,待她擠進去一看,卻發現是趙阿眉捆住了兩個面容凄慘的黑衣人。
趙阿眉看到她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當時,她用了馮嬸子來要挾那幾個黑衣人,一開始還管用,但時間一久,那幾個黑衣人也開始不耐煩了。他們直接發起了攻擊。好在這個時候,正在倉庫的劉若賢與薛嫂子想到了辦法,她們拿了一袋草木灰,向那幾個人揚去,又拿了攪拌用的大木棍子在旁助陣,才又給她争取了一些時間,才能等到騎兵們和鎮上百姓們的救援到來。
誠摯謝過了那些趕來救援的鎮上百姓之後,徐清麥和趙阿眉來到後院裏。
劉若賢和薛嫂子,還有齊玉阿莞都坐在這裏。
劉若賢看到自家老師過來了,連忙來到她身邊。
徐清麥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就好。”
不然她沒法向她的父母交代。
齊玉和阿莞手抱着膝蓋,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那間被熏得黑不溜秋的房子以及地上擺放着的兩具屍體,經歷過這一仗之後,神情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
徐清麥蹲在她們面前,抱了抱她們:“做得很好。”
齊玉和阿莞一愣,緊繃着的情緒放松下來後,開始不約而同的抽泣起來。
趙阿眉将來龍去脈向徐清麥一一訴說。
“馮嬸子已經死了,她當時被齊玉砸了頭,然後又在打鬥中被我的匕首刺了喉嚨……”趙阿眉低聲道,神情裏有些畏懼,雖然自己走南闖北,但這次是她第一次殺人。
“還有,看門的田翁也死了。”
劉若賢的淚珠滾下:“他被黑衣人踹了一腳,而且那幾個人來追我們,他去抱住黑衣人的腿,結果又被刺了一刀。還有那兩條狗,也都死了……”
徐清麥心下慘然,她看向那兩具屍體。
馮嬸子的臉和脖子幾乎沒法看了,血糊糊的,看上去生前受了很大的痛苦,雙眼圓睜,臨時前都不相信自己會落得這麽個結局。而田翁……
院子中飄散着血腥氣,與竹屋那一片毫無二致。
趙阿眉很愧疚:“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早點發現馮嬸子的不對……”
“不,是我的錯……”徐清麥打斷她。
她的表情陰郁,眼睛通紅,長長的呼出口氣,想将胸膛裏的憤懑全部都吐出來。
她和周自衡還是對這個世界缺乏深刻的認知,他們低估了野蠻的殺戮在這個時代的普遍性,也低估了武力的重要。而今天的這場禍事殘忍的以人命為代價,告訴她,你們離真正的融入這個世界其實還差得遠呢!
她有些頹然,但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眼前的一切。
“田翁有家人嗎?”
“有一個老伴,還有一個孫子。”趙阿眉對每個人的來歷以及家庭都了如指掌。
“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來這邊生活?如果不願意,那就給足撫恤金。”徐清麥一條一條的将指令發布下去,“還有,作坊這幾天先停工,前來幫忙的百姓們記得要回一份厚禮……”
待到她處理完這邊所有的事情之後,東方的天際已經開始染上了一層魚肚白。
天就要慢慢的亮了。
在這樣魚肚白的微亮天色下,長安城中戶戶緊閉,尤其是那些高門大戶。
在半個時辰前,秦王妃長孫氏的舅舅、擔任雍州治中的高士廉堂而皇之的帶了上千人馬,從雍州監牢出發,穿過大半個長安,到達了長安城北的芳林門。
雍州,就是長安所在的京畿之地。
上千人馬的行軍,自然不會是小動靜。人聲、铠甲的聲音、武器的聲音,彙雜到一處。
沿途的坊市,大家在睡夢中被吵醒。
有百姓偷偷的打開了臨街的窗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立刻被這群人的煞氣所鎮住,吓得趕緊把窗戶放下,示意家中好奇的妻兒趕緊安靜下來。
“是什麽人?”家人好奇的低聲問。
“不知道,兇神惡煞的,不過都穿着铠甲……”窺視的那人尋思一下,也有點迷糊,“可能是士伍?不過,有好些人我看着似乎是穿着囚服……哎呀,算了,別琢磨了,咱們還是當沒看到吧。”
他的妻子點點頭:“誰知道這些貴人們要幹什麽,反正我就覺得這段時間不太對勁。”
那人深深的嘆一聲,嘟囔道:“只希望不要連累到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就行了,我可不想又亂起來。”
他想了想,還是對妻子說道:“咱們還是先把東西收一收,要是到時候真打起來,躲起來也好,逃命也好,都方便。”
最怕的就是城中亂起來,到時候那些沖到家裏的士兵尤其是潰兵可不管你無辜不無辜,搜刮財物還是小事,欺淩老幼婦孺甚至殺人都是常見的。
大家都是從亂世中走過來的,都懂。
婦人顫抖了一下,随即二話不說就開始收拾起家中值錢的東西。而像她這樣做的,在清晨的長安城中也變得越來越多。大家都在忐忑和驚惶中等待。
除了這些平頭百姓之外,高門之內卻對今日發生的事情多了幾分明悟。
勝業坊內,李孝恭收到手下的匆忙來報後,立刻吩咐府中護衛守好門禁,自己則披了外衫,在書房內眺望宮城的方向,憂心忡忡。
他被天子懷疑有造反之心,從石頭城來長安。不過,雷聲大雨點小,在禦前解釋了一通之後就沒事了——這也是李孝恭之前早就猜測到的。什麽造反,不過是有人貪圖他手中的兵權或者是想要讓他卸甲歸田罷了。果然,雖然嫌疑已消,但陛下卻沒有放他回江南的意思,而是讓他在長安先好好的休息休息。
李孝恭也謹慎,回到長安這半個月基本都以養病為由待在自家王府,什麽太子、齊王、秦王相邀,他都婉拒了。
他才不要主動攪進如今的這潭渾水裏。
不過,現在這潭渾水似乎馬上就要變得清澈澄明了。
“都督,已經查清楚了,”幕僚快步進入書房,甚至還踉跄了一下,“高士廉帶去的那些人都是雍州監牢裏的囚犯!他們有的人身上的囚衣都還沒脫下來!”
李孝恭眯起眼,很快就想清楚了關鍵:“秦王在長安城中能直接調動的兵不多,他手上大概也就只剩下幾百精兵。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助力。”
這些囚犯恐怕就是被高士廉許以重諾才跟着他的,而且雍州監牢關着的囚犯裏大多都是戰俘,戰鬥力不差。
他問道:“雍州州衙和長安縣衙都沒有動靜?”
幕僚搖搖頭:“安靜如死水一般。”
李孝恭只覺得不可思議,他甚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或許所有人都知道秦王今日要做什麽,只有太子和齊王不知道。”
還有他那位皇帝叔叔不知道。
幕僚也笑了一聲。
他又道:“高士廉帶着那一千多人馬去了芳林門。”
“芳林門?”
李孝恭腦海中浮現起宮城的布局,他沉吟了一下。芳林門位于玄武門隔壁,沒什麽出奇的地方,不過,挨着興義宮比較近……
“這是秦王的後手啊。”他反應過來,“萬一他失敗了,那還可以通過芳林門前往洛陽。”
天策府可就在洛陽呢,那是秦王的大本營。
李孝恭的眼神轉暗,嗟嘆一聲。
他想起自己之前幾年的征戰,為大唐收攏了江南嶺南,天下好不容易歸一,可如今卻又有着分裂的風險。這讓他不免有些惆悵和感傷。
不過,若是秦王真的回到了洛陽,那這天下,還有誰能擋住他的兵馬?
李孝恭雖然一直為人謹慎,但是人心是肉長的,自然會有偏向。
他看向興義宮的方向,在心中暗道:“二堂弟,希望你能如願。”
興義宮中。
長孫氏正帶着自己的兒子李承乾站在宮中前殿的臺階上,在臺階下站着的,是興義宮所有的護衛、奴仆。
長孫氏的面容平靜,她看向玄武門的方向。
就在兩個時辰前,她在這裏為自己的丈夫以及八百精銳餞行,預祝他們旗開得勝,告訴他們她自己會帶着孩子以及這些将領将士們的家屬們守在這裏等候他們凱旋歸來。
李世民在前幾天的時候已經派了屈突通和溫大雅提前去了洛陽,整頓那邊的事務,為最壞的打算做準備。他曾經想要讓長孫氏帶着幾個孩子一起避過去,但是被她拒絕了。
“此舉無異于打草驚蛇。”她冷靜的對李世民說,“且,二哥,如果你回不來了,那我和承乾以及其他的孩子們最終的結局無疑也是死。那不如就待在這兒,等你回來,即使要去洛陽,那也一起去。”
所以,她留在了這裏,也給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
看,連秦王妃都留下了,此戰必是勝券在握!
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總是要更早熟,七歲的李承乾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他還沒有褪去嬰兒肥的臉上滿是肅穆之色,努力裝出不緊張不害怕的神色,這讓長孫氏頗為憐惜。
她拍了拍兒子的頭。
李承乾牽着她的衣袖,忐忑不安的悄聲問道:“娘親,阿耶很快就會回來,對嗎?”
長孫氏剛想要說什麽,探哨卻在此時回來了,步履匆忙甚至有些慌張。
“王妃,玄武門已經被東宮的兵馬以及宮中守衛包圍起來了!”
廣場上站着的人群開始發出響動,但整體并不慌亂。
長孫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這時候有人喊:“王妃!我們應該怎麽辦?”
“要不咱們一起殺出去?總不能一直幹等在這兒吧!”興義宮中的護衛和奴仆都是跟随秦王已久的老人,雖然比不上李世民帶走的那八百精銳,但也都是忠肝義膽之輩,自然不願意坐以待斃。
長孫氏穩住自己的身形,她知道自己必須當機立斷。
“安靜!”
她的聲音溫和卻帶着幾分威嚴,讓場上的躁動停止了下來,大家都看向了此時的女主人。
“諸位,如今秦王和将士們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我等自然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斃。”她環視了一下衆人,果斷命令在旁的總管太監:“開放宮中府庫!将裏面的铠甲與武器全都拿出來!
“宮中衛士,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前往玄武門增援!”
她點了興義宮的侍衛首領作為這一支的領頭人,首領激動萬分,卻也顧慮:“王妃,我等走了之後,興義宮可就守備空虛了!”
長孫氏微微昂起頭,親手拿過了在一旁放着的長刀:“無妨,即使只是婦孺老幼,我興義宮也不是那麽可欺的!”
侍衛首領一愣,深深的向她行了一禮,随即揮手帶着所有的衛士:
“走!随我去增援殿下!”
在一旁的李承乾注視着這一切,也看到了母親的行為,他默默的返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從兵器架上拿出了自己的刀。這把刀是父親專門為他定制的,學習武藝所用。
長孫氏平日看他玩這把刀其實都有些心驚膽戰,但此時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露出欣慰的神色。
興義宮中如今最尊貴的母子倆,如今就挺拔的站在前殿的臺階上,直面宮門。
這也奇異的讓剩下的宮女太監們鼓足了勇氣。
好在,她們最終沒有等來全副武裝的宮中士兵,等來的是欣喜若狂的探哨。
“報——!殿下已經進入了太極宮!”
長孫氏聽到後頓時覺得渾身一軟,身邊的李承乾立刻悄悄的在背後扶住了她,讓她得以維持形象。她對自家懂事貼心的兒子笑眯眯的眨了眨眼。
危機遠去,所有的宮女太監們迸發出歡呼聲。
長孫氏含笑的看着這一切,眼神投向玄武門的方向,越過玄武門,似乎看到了東宮、太極宮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原本欣喜的心情忽然又被無盡的傷感所替代。
即使是勝利,也不能掩蓋這是一出人倫悲劇……也不知道二哥現在怎麽樣了?
同樣是懷着忐忑焦灼的心情等待消息,朱家別莊裏的朱九齡等來的卻是自己不想聽到的消息。
他派去的四名屬下,只有兩名回來了。
一名已經死在了援兵的劍下,一名身受重傷然後被活捉。
剩下的這兩位跪在地板上,正在瑟瑟發抖。
“下去吧。”朱九齡冷冷的道。
等到室內空無一人時,他在位置上沉默的坐了好久,然後忽然爆發,拿起案幾上的香爐砸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廢物!一群廢物!”
邵東雖然死了,但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最看重的事情其實是手工皂作坊,也是他最有把握的。
卻沒想到,這群廢物竟然連幾個婦孺都搞不定!讓他如何不生氣?
這樣發洩了一通,心中的憋悶和暴躁情緒這才平息了不少,恢複了往日的從容高雅形象。
管事默不作聲的進來了。
“趁着還沒被人盯上,将他們趕緊送走。”朱九齡淡淡的道,“還有,被抓的那兩人,有沒有把握?”
“郎君放心。他們知道輕重,家人也都在朱家的田莊上幹活,就算是死也不會胡說八道的。”
“那就好。”朱九齡稍微放心了點,又想起來,“之前你在東山渡找的人呢?也盡快送走,實在不行……”
管事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未盡之意,身體伏得更低了:“小的明白。”
“把所有的事情再都給我查一遍,任何能和朱家産生關聯的,都要抹掉。”
“是。”
朱九齡這才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被自己發洩怒氣搞得亂七八糟的環境,這些都是他剛剛無法自控的證據。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甩袖離開了。
天色微亮後,經受了體力和精神上的雙重透支之後,徐清麥守了一會兒周自衡,然後覺得實在是困頓,趴在他的床邊睡了一覺。
待到她起來後,太陽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摸了摸周自衡的額頭,還行,沒發燒,看來昨晚給他喂下的抗生素還是有效果的。待會兒再看看他傷口,可以的話最好是縫合一下。
薛嫂子進來了:“娘子醒了?”
“嗯。小娘子呢?”
薛嫂子臉上泛起笑意:“阿軟抱着她在隔壁玩呢。小孩子睡得就是好,昨晚那麽大動靜愣是沒把她給吵醒。”
徐清麥也忍不住帶出點笑:“昨晚最輕松的怕就是她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還散發着一點血腥氣的衣裳,忍不住皺了皺眉。
“作坊那邊已經在燒水了,娘子待會兒就可以洗漱。”薛嫂子善解人意的道。
徐清麥感動的點點頭,她打開房門,走到外面一看,發現外面的戰場已經被清理了一遍,那些屍首和斷肢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崇義又調來了一隊士兵駐紮在這裏,已經安營紮寨。
“大家看着都覺得安心了不少。縣衙也來人了,把那些匪賊的屍首都拉到了亂葬崗上,準備一把火給燒了。”薛嫂子給她端來了吃食:“您先吃點兒,趙管事已經把作坊那邊的事情都理順了,還讓廚娘今天就過來幹活,給那些士兵們供應膳食。”
“應該的。”徐清麥忽然想到什麽,忙道:“還沒燒吧?”
薛嫂子:“啊?”
“屍首。”
“應該還沒吧?剛運走不久呢。”
徐清麥頓時來了精神,飯也顧不得吃了,立刻去找李崇義。
李崇義面色古怪:“留一具屍體?”
徐清麥重重的點點頭:“可否?”
李崇義可不傻,他想起了昨晚吃烤魚的時候徐清麥對他們講述的姑蘇之行,試探的問:“徐娘子是想要把這具屍首用作解剖?”
徐清麥看向他,眼中滿是誠摯之色:“的确。不知可否違反律法?而且,我們可以在解剖完再将他給縫合回去,保證依然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有點突然也有點冒昧,但這樣的機會不多,她不想錯過。
李崇義聽了後面色有些古怪:……剖了再縫回去嗎?怎麽感覺更加詭異了呢?
他沉吟一番,“如今的律法,雖然承襲隋律,但實際上卻也有些不同……”
片刻後,他擡起頭,挑眉道:“可。就給你留一具。如此窮兇惡極的匪賊,本就無視律法無視道德,無君無父,受到懲處也是自然之理。”
現在是個很微妙的時期,有前朝的律法但是還沒有一部正兒八經的唐律,于是就有了很多空子可以鑽。比如隋律不允許損壞焚燒屍體,但這幾年的戰争裏,損壞屍體焚燒屍體的事情難道還少了?他自己剛還打算把這些屍體一焚了事呢。
所以,李崇義想過後也不覺得這是個什麽大事兒。
徐清麥喜出望外:“多謝小将軍。”
她腦子裏已經開始在思索,如今天熱,解剖一事刻不容緩,不知道若賢經過昨日,情緒穩定下來了沒有?
正想着,薛嫂子驚喜的聲音傳來:
“娘子,郎君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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