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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見馮嬸子不再說話,黃娘子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她又低聲道:“你想想,有你這手藝,出去後自己開個小作坊,那還用留在這兒給人當下人?自己當個主家,找人來伺候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嗎?”
馮嬸子冷冷道:“我們可是簽了死契的。”
黃娘子一笑:“那又如何?到時候隐姓埋名,保管誰也查不到你。”
馮嬸子還想說什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兩人便就此打住了。
那老者問:“她不會真的去告狀吧?”
“您放心,她其實早就心動了,如果要告狀那早就告了。”黃娘子雖然看着健壯,但實際非常心細,“那作坊裏面,完全掌握了制皂秘方就只有她與一位叫齊玉的年輕娘子。齊玉嘴巴緊,而且和那趙阿眉走得極近,想必是不能被我們所用的。”
所以她将目光投向了馮嬸子,細細觀察,果然發現了她心裏的不甘。
老者贊許的點頭:“此事若是辦成,我一定在郎君面前為你美言幾句。說不定你的兒子也可以在朱家當個管事,出人頭地。”
黃娘子開心極了:“多謝管事提攜。”
她臉上閃過一絲憂慮:“不過,作坊管得嚴,現在趙阿眉那女人不讓她們随意外出,即使是去河邊洗個衣裳都讓她們必須要兩人以上。咱們……?”
老者擺了擺手:“這你不用擔心,你只要先讓馮嬸子倒向你就好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有主家安排。”
黃娘子“哎”了一聲:“明白了。”
老者又交代了幾聲,然後從黃家的後門出來,行到東山渡鎮子外,正好看到那邊正在熱火朝天建設的磚窯,不禁眯起了眼。
他登上了一輛牛車,車子慢慢行駛,最後赫然停在了朱九齡與邵東秘密見面的莊子前。
朱九齡正在臨水的室內等候,淨手焚香。
“如何?”
“已經有了些眉目。”老者将黃娘子的進度告訴了自己的主人,然後道,“作坊那邊靠着河,且如今人來人往,郎君若是只想将那馮嬸子不知不覺的帶出來,其實并不難。”
朱九齡将香料研磨得細細的,然後聞了聞,沒回答,然後問道:“今日可見到了李崇義?”
“上午見到了,不過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
“那就盯得更緊一些。”
管事臉上閃過憂慮:“是,郎君。”
朱九齡看着香爐中升起的淡淡煙雲,心裏嘆了一聲。
若只是帶出一個下人,雖然麻煩了點兒但的确不算是太難,若是放在以前,這根本都不是需要他親自來想的事情,手底下的管事自然就會做好。可這次卻情況特殊,若是他想要順勢解決了邵東,那就需要自己好好的謀劃一番了。
或許,他只能再冒一次險……
第二日的時候,馮嬸子又與她湊在了一塊,黃娘子一邊攪着皂液,馮嬸子湊近她做出一副似乎是在指點她的樣子。
馮嬸子:“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黃娘子悄聲道:“我的主家姓朱。”
馮嬸子的瞳孔張了張,喃喃道:“朱!”
這個姓氏在江東一帶意味着什麽,即使是田間小兒都知道。朱張顧□□大姓在這一片綿延生息已經幾百年,即使是之前的幾次動亂都沒有讓他們消亡。
當然,馮嬸子尚有幾分理智:“你的主家想要什麽?”
“自然是手工皂的秘方。”黃娘子道,“主家說了,只要你願意,新的手工皂作坊将有你的一半。而且有朱家庇護,誰也別想發現你的蹤跡。
“到時候,你脫離死契的約束,不再為人奴仆,豈不是樂哉樂哉?”
馮嬸子顯然被她所描繪的這一幅畫面而心動。
她收回自己的思緒,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也知道為自己争取權益:“不讓帶我安全離開這裏然後給我新的身份,我是不會把秘方給到你們的。我需要銀兩,還需要一處落腳的宅院。”
秘方就是她的依仗。
黃娘子眼睛眨也不眨:“這些都會有,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我們接下來的行動。”
馮嬸子想了想,一咬牙:“可以。不過,若是讓我做什麽惡事,我可是不會做的,我沒那麽傻。”
她以前的主家,對付競争對手的時候就無所不用其極,還曾在競争對手所售的商品中下毒,這也導致了他的敗落,直接被判了斬首,而所有的家産也被抄了。
而她,則淪落到了人市,最後又到了這裏。
她可不會再犯這樣的蠢事。
黃娘子道:“你且放心,你現在只需注意一下這邊的一些人員變動,什麽時候人最少,什麽時候人多,還有常來的那幾位,比如你們主家,還有縣令,什麽時候在,什麽時候不在……”
馮嬸子警惕的道:“你們要這個做什麽?”
“哎喲我的姐姐喂,”黃娘子笑起來,然後看了看四周立刻壓低聲音,“自然是趁他們不在,守衛空虛的時候,才好讓你逃走。”
“門口有幾條大狗,平時也有護衛巡邏……”
“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這個時候,齊玉在隔壁房叫起來:“馮嬸子,馮嬸子——!”
馮嬸子連忙應了一聲:“來了!”
她匆匆走出房間,和黃娘子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道:“那我等你的消息。”
馮嬸子進入到她與齊玉的工作間,說道:“我在隔壁和黃娘子聊天呢,她和我說了鎮上的一些趣事,還挺有意思。”
“黃娘子的确能說會道。”齊玉應和了一聲,覺得有些奇怪,馮嬸子什麽時候會主動提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了?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問道,“我是想問,今天領的檀香放哪兒了?”
像香料這樣貴重的東西,她們需要每天在開工前去庫房申領,庫房的管事自然是趙阿眉。
馮嬸子立刻将自己領來的檀香翻出來:“在這兒。”
齊玉拿了過去,分了一半,開始認真的坐在桌前幹活。
馮嬸子也坐了下來,她隐秘的把手心出的汗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心跳如擂鼓一般。
……
終于到了公開手術的那一天。
徐清麥與劉若賢,還有孫思邈、劉神威早早的乘着牛車來到了惠風園。在園子外面,他們看到了一些人正在等候。
“這些是什麽人?”劉若賢好奇的道。
陪同的車夫皺眉:“待小的去問一問。”
不一會兒,車夫就回來了,然後神色古怪的道:“徐娘子,孫仙長,這些都是姑蘇城裏面的一些草頭醫和行腳醫,要不要将他們趕走?”
徐清麥很驚訝,草頭醫?是因為知道了今天這裏有公開手術,所以趕過來的嗎?
“不用趕他們走,可以就讓他們在門口等着嗎?”她問車夫。
這畢竟是別人家門口,還是要征詢一下主人家的意見。顧家必然不會願意讓他們進去,但門口的話或許可以商量。
“我會與管事說的。”
徐清麥點點頭,放下簾子。
等候在惠風園外的自然是侯遠道,以及其他聞訊而來的草頭醫們。
事實上,侯遠道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同行。有一兩位他是認識的,但其他人都是陌生面孔。
大家都笑道:“這可是一定會名垂青史的事,就算是進不去,在場外也要見證一下。”
“是極,是極!”
他們都看向惠風園,似乎眼神可以穿透過大門,然後看到裏面的情景。
有人酸溜溜的道:“據說這兩日,有不少的名醫們都提前離開了。你們說說,咱們想看卻進不去,別人有資格看卻棄若敝屣。這老天爺,就是這麽的不公平。”
“那有什麽辦法,人家可是世家醫!”
“哎,剛才牛車上坐着的可是孫仙長?”有人眼中懷着無限的向往與憧憬,“若是此生能聽孫仙長講學,那便也無憾了!”
大家熱切的聊着,逐漸又将話題轉為今日的摘膽手術,争辯着病人到底還能不能活下來。
而惠風園內,徐清麥正在為馬上要上手術臺的患者做身體檢查。
這位患者可能是她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心大的,毫無擔憂,整個人高高興興。
“大夫,你真的要把我的膽給割下來?那到時候能不能讓我看看,哎呦喂,可以親眼看到自己的膽,那可真是太……太匪夷所思了!”
徐清麥好笑的道:“可以看,而且你還可以把裏面的石頭留着當做紀念。”
她以前很多病人都這樣做。
“這個主意好!”患者立刻道,“到時候就當做我們老王家的傳家寶!”
徐清麥:“你還真一點都不害怕啊?”
“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就一點點。”患者原本想要裝一下說有什麽好怕的,不過看到她的眼睛後忽然有些慫了,說了實話,“再說了,害怕也沒用啊。男子漢大丈夫,既然答應了那肯定不會臨陣脫逃。而且,我也是被這膽石給折磨夠了,能一了百了也好!”
他提起自己的病,簡直咬牙切齒。
徐清麥默然。
膽結石這樣的病在後世已經很好解決了,但是在現在還真是能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那你不怕有人說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我父母若是在世,看到我如此痛苦,肯定就先跪下來求您把它給割了。”那人毫不在意,“這有什麽好怕的,要是有人因此說三道四,那不如讓他們替我來痛一痛。”
徐清麥挑眉,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
檢查完身體沒問題,公開手術就要開始了。
原本來了姑蘇的名醫們大概有二十多位,不過經過兩天的論道後,如今還留在這兒準備觀摩的人已經只剩下十位。再加上高禹和沈永安,一共十二位。
高禹和沈永安都是前幾天的學徒比試的獲勝者,因此他們的師父以此為由幫他們争取到了這個資格,其他人也沒話說。
徐清麥給他們制定了嚴格的規則,如果不遵守就會被趕出手術室。
首先自然是各種衛生與消毒要求。
所有的人都需要用香皂淨手、換上趕制并且消毒的手術服,攏好發須,戴好口罩等等,就連外面的鞋子都不能穿進來。
姚菩提不解:“為何一定要如此麻煩?”
在一旁的孫思邈對這一套流程已經很熟悉了,便興致勃勃的又對他講了一遍徐清麥提到的細菌、病毒等物,聽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看來,徐大夫的師門果然不一般。”錢浏陽看了看四周,完全沒法想象此時此刻自己身邊會圍繞着讓人看不見的微生物,他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
其次,所有進入手術室的人,絕對不能湊過來,只能站在外圍,不能喧嘩,不能擋住光線。在關鍵節點的時候,她自然會叫人上前看。
知道手術涉及到人命,大家對這幾條稱得上苛刻的規定并沒有什麽意見。
高禹和沈永安默默的做好徐大夫交代的一切,跟在自己的師父身後,魚貫進入了手術室。
這一切是如此新奇,高禹腦海中湧過一陣一陣的興奮、緊張……到後面甚至覺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要顫抖。
他看到那個患了膽石症的男人此刻正安靜的躺在手術臺上。他渾身被細布蓋住,只剩下臉和術區露在外面,而徐大夫的學生正在他露出來的身體部位上塗抹一種醬色的藥液。
“這同樣是為了消毒。”徐清麥解釋了一句。
她看着安靜的圍坐在自己兩側高凳上的這十幾個人,心中充滿了感慨。
公開手術其實并不鮮見,後世帶有教學任務的醫院都設有公開手術,後來甚至有了手術直播的模式,面向業內以及學生。不過,整個流程以及手術室的設置都非常嚴格并且高科技。
而現在,卻是古老又簡樸,讓她想起手術在十八十九世紀剛剛興起的時候。
那時候還對外售票,她見過最誇張的一張史料老照真實的記錄了在費城的一次公開手術,主刀醫生的身後足足坐了十一層,人山人海宛如歌劇院,是後世的人難以想象的奇觀。
徐清麥将自己的思緒收回。
她很高興,在大唐武德九年,進行的這一場公開手術,是以醫學研讨為目的,用理性與科學來規範。
它可能會被載入史冊。
而這一頁歷史,将由她來掀開。這是巨大的榮耀。
這次由劉若賢和劉神威擔任她的助手。
錢浏陽、姚菩提等人坐在特制的高椅子上,從他們的這個角度大致可以看到徐清麥的操作,只是細節就還需要上前去才能看清。他們看到姚清麥雙手裹着一層奇怪米白色材質的貼膚手套,她伸手在患者暴露出的那一塊地方上按壓了一會兒。
高禹猜:“應該是在尋找從哪兒下刀比較合适……”
他的老師姚菩提肅聲道:“安靜。”
高禹立刻乖乖的閉上了嘴。
徐清麥笑道:“只要不喧鬧,手術過程是允許說話的,你們也可以向我提問,不過一個一個來,不要吵。”
手術室裏并不都是嚴肅的,醫生也是人,這樣的情況下更需要輕松的氛圍,因此在不危急的時候,其實手術室總是充滿了各種段子以及冷笑話,還有葷笑話……
高禹嘿嘿笑了兩聲,他就怕自己憋不住,這下輕松了。
接下來,他們看到徐清麥用那柄鋒利的閃着銀光的手術刀劃開了患者的皮膚。
徐清麥把它當做教學手術,一邊利落的下手操作一邊講解:“膽囊切除術一般選在右側肋下,切口長度大概在8到12公分左右,我們需要先逐層的分離皮膚,讓病變區域暴露開來……”
有人看到鮮血流下,然後切口的位置露出皮膚與肌肉的剖面,忍不住泛起了一股惡心感。
高禹的情緒一直都很歡快:“原來切口并不大,我還以為要把整個腹部都打開呢。”
姚菩提和錢浏陽也忍不住點頭。
徐清麥忍俊不禁:“你以為真的是殺豬嗎?切口能小盡量小,越小越有利于患者的恢複。”
錢浏陽若有所思:“所以一定要對五髒六腑的位置非常熟悉,不然一刀下去切錯了就慘了。”
年輕一點的大夫們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得自己牙酸。
“不僅如此,還要熟悉肌肉的分布與走向。”徐清麥道,手不停,“比如這一次,我們要沿着肌肉纖維的方向切開腹直肌……切開肌腱膜,分離腹內斜肌及腹橫肌,然後就到了腹膜。”
她一刀劃下去,腹膜被打開,終于顯露了腹腔內的情況。
所有人都注意到,果真如她之前所說,并不會出現鮮血從腹部裏湧出來的現象,出血量比他們想象的要小很多。
徐清麥頭也不回的:“好了,你們可以上前來看看了,分批,不能擁擠。”
大家對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先上前了六個人,高禹成功的跟着自己的老師擠進了第一批。他興奮極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人腹腔內的情況。
雖然……不怎麽好看。
有人胃裏面直犯惡心,用強大的意志力才摁下去想要嘔吐的感覺,忍不住微微的偏過頭去。而有的人生怕看不仔細,恨不得湊得更近一點。
“看到了嗎?這兒就是膽囊三角區,這兒是膽總管,”徐清麥花了十幾秒給他們講解,身後的人也都伸長了脖子,“這兒是膽囊動脈,也就是向整個膽囊供血的血管。待會兒我們就要把它結紮掉。”
許仕粱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看得有些出神:“原來這就是血管……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
徐清麥知道這是《素問》裏對于氣血的認識。
她想了想:“其實在解剖學裏沒有經絡這個概念,只有血管。而血管只承擔血液的運輸,如果往血管裏注射大量空氣,那人體會很快死亡。但是氣的這個概念,在針灸的時候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包括穴位……”
她笑了笑:“或許,這些疑問就需要靠在座的諸位,甚至是未來的下一代來研究了。好了,換下一批吧。”
徐清麥把心神繼續放回到了手術上。
而圍觀的人卻聽得心潮澎湃。
他們是否能真正的破解人體的奧秘,氣血的奧秘,然後寫出一本像是《素問》這樣的書流芳百世?尤其像是高禹和沈永安這樣的年輕人,更是激動,即使是沉穩如劉神威,在監測患者心跳呼吸的同時也不免暢想了一二。
徐清麥的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結紮膽囊動脈,結紮膽囊管,剝離膽囊……如果不是要顧及到劉若賢的進度以及圍觀者,她還可以更快一點。
圍觀的大夫們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麽。
那位在酒館中和人辯論的李姓大夫忍不住遺憾的搖了搖頭,一臉震撼。
他在心中暗道:張兄啊張兄,你不來觀看手術真的會後悔終身。外科術和屠夫的行為根本就是兩回事,天壤之別!
它是這麽的精巧,充滿了理智、嚴謹與智慧。
手術患者的生命被掌握在主刀醫生的手中,這甚至讓他感覺到了源于興奮的戰栗。
他看得目眩神迷,而側頭看看自己的同伴們,除了少數幾位依然覺得不适,緊皺起眉頭之外,其他人同樣沉浸其中。
“好了。”徐清麥給最後一針做了一個收尾,将手中的器械扔回了盤子裏。
她看了看自己縫合的傷口,志得意滿。一回頭,卻發現大家都圍繞着盤子裏的那顆被切下來的膽在看,眼中充滿了好奇。
徐清麥:……
都沒人關注她這次漂亮的縫合嗎?
“原來完整的膽就長這般模樣。”
“裏面的石頭竟然如此巨大,難怪難以排出。”
“确實,這樣大的膽石,的确只有外科術才能取出,不然淤塞膽管,恐怕還會連累肝髒。”
這次他們除了對外科術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之外,還有很大的一個收獲就是對腹腔內的五髒關系有了很大的認知上的進步。這對他們以後診病也是極有好處的。
“諸公,”看到大家激動甚至帶着點躍躍欲試的表情,徐清麥正色道,“在下有一言,還望諸公謹記。”
所有人都看向她。
錢浏陽道:“徐小友請講。”
“要成為一個外科醫生,做到為人開刀做手術,是需要嚴格的訓練和知識累積,并且經過師長的允許之後才可以開始的。”徐清麥面色嚴肅,“我們站在手術臺上,就要對患者的性命負責任。我知道諸位可能都對手術有了一定的興趣,但希望你們不會盲目的去開展手術。”
這也是她為什麽不對那些一知半解的草頭醫們去開講座宣揚外科知識,就是怕他們毫無顧忌,胡來。而這次過來的都是有着豐富經驗的名醫們,知道亂來的後果,想必也會更懂得敬畏二字如何寫。
孫思邈颔首:“四娘此話說得有理,還望諸位要放在心上。”
姚菩提道:“徐小友放心,茲事體大,大家自然都明白。”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絕對不會擅自去為患者開展手術,徐清麥這才放下心來。
在等待患者醒過來的間歇,她又回答了一些問題,這一次留下來的都是對外科術感興趣的人,因此整體氛圍比昨天又好多了。
“事實上,我覺得外科術和現在大唐的醫術并不是割裂與對立的。”徐清麥向他們介紹了一下現在自己與孫思邈正在一起研究的課題,笑道,“麻沸散的藥方,還有顯微鏡的開發,還要教我學習醫書……孫道長都要忙不過來了。”
錢浏陽打趣孫思邈:“你這是打算不回太白山修仙了?”
“暫時不回去了。”孫思邈笑起來,揮了揮手,“難得遇到感興趣的事情,求仙問道,問的本來就是心中的道。”
錢浏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徐清麥又看向姚菩提等人,眼睛閃着微光,“而且,我發現,金針術其實在外科手術中也能發揮出很大的效果。其實這也是一個可以繼續深入研究的課題。”
她看着姚菩提身邊站着的高禹,有些眼饞——自己手術團隊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總不能每次手術的時候都讓孫思邈或者是姚菩提這樣的大醫來給自己當助手吧,這也太大材小用了,而且也不現實。
剩下的人裏面,劉神威對外科不是很感興趣,更喜歡現在的內科方向。而高禹就很好嘛,一手金針術很有姚菩提的風範,人也很友善,性格好,腦子聰明,徐清麥恨不能現在就把他給拉到自己的團隊裏來。
不過,顯然現在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收斂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免得吓到人家。
姚菩提與高禹顯然都對她所說的這件事情很感興趣,表示回去後一定會多加研究,到時候會與她寫信溝通交流。
就這樣聊了半個多時辰,患者終于醒了。
看到那些欣喜的大夫們,徐清麥知道,這次的公開手術的确如自己所想,在他們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而這一次談醫論道,也正式的落下帷幕。
在大家散場的時候,徐清麥忽然提議道:
“這次與大家探讨,在下感到受益匪淺,也有一個新的想法。我們為什麽不把這樣的事情制定成為一個慣例呢?每隔三四年舉行一次,正好也可以交流一下這三四年裏遇到的疑難雜症,以及自己的最新收獲。”
這是這幾天一直盤旋在她心上的一個念頭,也是她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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