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56章
入夜的石頭城,江潮拍擊着城牆,然後碎成白色浪花又返回到了江中,只餘下一陣一陣的濤聲在天地之間回響。
石頭城內最顯眼的建築自然就是大都督行府,拱衛環繞,守備森嚴——白日,長安來使忽然來到石頭城,帶來天子口谕,整個石頭城的氛圍忽然就變得微妙而緊繃了起來。
夜晚,李孝恭和李崇義登上城牆,在高處遠遠的眺望着千萬年來不停歇的滾滾長江,以及亘古不變的石城山。
“你毋須擔心,不過是回長安一趟罷了。”李孝恭溫言對自己兒子道,撫平他此刻有些翻湧的情緒,“只要把事情說清楚,就沒事了。若真的有事,就不會僅僅讓內侍帶口谕來了。”
李崇義依然心有憤慨,痛心道:“可父親,您自從率軍以來,對陛下對朝廷對李氏皆忠心耿耿,天曰昭昭。如今不過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小人進了幾句讒言,就讓你回京去接受質詢!我,我……”
白天,長安使者說有人在陛下面前說揚州大都督李孝恭擁兵自重,有謀反之心,陛下讓其速速回京,解釋此事。
李崇義覺得難以接受。
李孝恭看着他嘆了一聲,他這兒子哪兒都挺好,就是有的時候政治敏銳度還差了那麽一點點。
“你以為事情真這麽簡單?”
李崇義:“啊?”
“你用你的腦子想想,前幾日傳來消息,突厥犯邊,而今日就有天使來到石頭城,這兩件事情會沒有幹系嗎?”
李孝恭淡淡道:“無非是我重兵統轄江南和嶺南,讓人覺得坐立難安或者是眼饞罷了。而陛下也知道,所以才只是命我上京,卻不奪我的統兵之權與都督之位。”
李崇義也不是真的傻,只是不習慣繞這麽多彎:“您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趁機奪權?”
李孝恭看向他的眼神終于透露出了一點欣慰:“或許。”
也或許,陛下擔心他真的有那麽一點點不軌之心,到時候就要面臨東西兩面的夾擊,所以不如先把他這個主心骨召回長安。當然,這句話李孝恭沒有對兒子說。
“我之前已經和你說過,天下歸一後,宗室領兵的情況不可能再持續,這一天終将會到來。”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到來得這麽早。
他在想,是誰向陛下進言?是近臣裴寂?還是……太子或者齊王元吉?
連自己帶着兵駐紮在遠離關中的江南嶺南,都會如此被人惦記。那秦王呢?那位在鼎盛時期,可是擁有調度天下兵馬之權!名将良材盡出天策府。
他們是不是也要趁着這次對秦王下手?
自己能忍,而且可以忍。秦王能忍嗎?
李孝恭深吸了口氣。
“突厥犯邊一事我并不擔心,邊鎮有李靖有李世績,只要朝廷定下策略,解烏城之困并不難。”李孝恭手支撐着城牆垭口,不自覺的緊握,“我擔心的,另有其事。”
李崇義猜到了:“父親是擔心秦王與太子?”
李孝恭這次并沒有讓他住口:“然。如此關頭,派誰領兵去與突厥一戰,便成了大事。”
李崇義想也不想的:“那自然是秦王!”
李孝恭搖頭道:“秦王功高蓋世,恐怕這次陛下不會再派他出征了,否則更收不了場。我猜,極大可能會由太子率兵。”
太子需要戰功加身,增加自己的威望,不然拿什麽和秦王鬥?
李崇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李孝恭看向遠方喃喃道。不知為何,自前兩日起,他心中總是有一種淡淡的預感,總覺得這次回去之後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父親,您此次回長安,一定要小心。”李崇義聽了之後,又有些擔憂,“要不,我還是陪您一起回去吧?”
“不必。”李孝恭看着他,眼神透露出幾分嚴肅:“你一定要好好的給我待在江南,知道嗎?!”
他湊近他的耳邊,幾乎是從自己牙齒縫裏低聲擠出了幾個字:“見機行事,懂嗎?萬一……去洛陽!”
李崇義的身體一僵,呼吸變得沉重,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懂了。”
李孝恭這才放下心來。
倆人沿着城牆緩緩的走,像是普通的父子一樣,話題也恢複了正常。
“上次逃走的那個叛将,邵東,有眉目了嗎?”李孝恭問道。
一提到這個事情,李崇義就郁悶:“還沒有。”
邵東是當時輔公柘旗下的一名将軍,極為悍勇,給唐軍造成了不少的傷害,可惜在最後一戰時卻被他逃了。找了一年,終于在上次剿匪時于赤山湖的寨子裏發現了邵東的身影,李崇義興奮極了,結果他不敵邵東,被其一箭射中了肩膀,又讓他從水中給逃走了。
他們橫掃了長江邊上十幾個寨子,剿匪成果斐然,但依然沒有找到邵東的身影。
李孝恭因此以大都督的名義發出通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颔首道:“那繼續找,別讓他在民間流竄,引起更大的傷亡,免得民心波動。”
李崇義答應下來。
“還有,石頭城你不用管,繼續做你的代管縣令吧,”李孝恭下了城牆,“但,萬萬不可胡來,多聽,多看。”
“是,父親。”
第二日,李孝恭就帶着自己的親兵一行上百騎和天子來使一起,離開了石頭城,奔着長安的方向而去。李崇義站在城牆上看着他們掀起的黃土煙塵,收斂起自己複雜的心情,也轉身準備返回江寧縣。
殊不知,在隔了一座山的另一座山頭,也有兩個人在遠遠的眺望着石頭城,看着出城的大批騎兵。
“他們去了長安。”一個陰沉的聲音道,“李孝恭絕對在裏面,那是他的親兵。”
那人邊說,邊看向了石頭城的位置。
他的眼睛上籠罩着一只黑色的眼罩,眼罩之下的傷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皮肉綻開,讓他看上去如同惡鬼一般。
旁邊的人循着他的視線看去,打了個哆嗦:“您該不會是想要混到石頭城裏去吧?”
那人嘲諷的乜了他一眼:“我看上去有那麽蠢嗎?”
說話的人頓時低下了頭,彎下了腰。
“石頭城裏精兵良将,就憑咱們現在這幾十號散兵游勇想要沖進去?去送人頭嗎?”那人冷冷的道,随即眼中又迸發出深刻的仇恨,“但!李崇義殺我兒子與兄弟,此仇不報,我邵東誓不為人!
“此乃天賜良機!”
“血債就要血償!”
李孝恭一走,帶走最得力的親兵,李崇義又不在重兵把守的石頭城裏,簡直是老天也站在他這邊。
獨眼龍就是邵東,叛将加悍匪。
他本就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對地形熟悉,且水性極好。當日,他從水寨脫逃後就避開官道與繁華之地,在深山裏餐風露宿,沿着茅山一直走到了紫金山脈。最後在紫金山裏單槍匹馬搶了一個山匪的寨子,最後在這個寨子裏立下足來,靠着強悍的功夫和暴虐手段,幾日功夫就将寨子裏的人收服了。
“将軍……”旁邊的人還是這樣叫他,他知道這樣能讓邵東覺得愉悅,“即使江寧縣,咱們也是進不去的。”
“我自然進不去,不過你可以……”邵東忽然想起來,然後轉過頭去看着自己身邊的這位跟班,似笑非笑,倒是顯得他的臉更可怕了,“我忽然忘記了,你也是進不去的。你也是被他通緝的可憐人吶。”
那人身體一顫,擡起頭來,擠出一抹笑:“是,我也是被通緝的。我,我也與他們不共戴天!”
那張臉,赫然是消失了很久的楚巫!
楚巫當日逃出去後,一路躲躲藏藏,好在官府對他的通緝并不怎麽上心,不像邵東似的,通緝頭像被貼得到處都是。因此,他僞裝成草頭大夫,在紫金山裏面一些偏遠的小村子裏也茍活了下來。
他倒是沒有想過去複仇的事情。他又不傻,這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嗎?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這個小村子,被深山裏的匪徒給搶了。匪徒們知道他是草頭大夫,又挾持着他帶回了寨子裏。
楚巫,真正的落草了。
那個寨子裏原也就是一些因為各種原因不能露面的犯人們集合在一起,時不時就去搶一波山下的村子和過路的行人,因為事情做得不過分,只搶錢貨不殺人或者說不大肆殺人,要殺只殺那種只有兩三個就敢上路進山的平民,所以至今還沒有招來官府的注視,好好的存活着。
可沒想到忽然有一日,邵東這兇神惡煞就殺了進來。
邵東不管他們平日做什麽,只想殺了李崇義為自己的兒子和兄弟報仇。楚巫聽了之後有些擔心,因為知道這裏面的風險有多大,但也有些興奮,因為他淪落到這個境地,也是因為李崇義,還有徐清麥!
不過,他怎麽想的不重要,邵東的想法才重要。想要不被他一刀砍了扔到寨子外喂狼,那就只能乖乖聽從。
邵東吩咐楚巫:“找人去打聽打聽,尋摸仔細。李崇義不可能一直窩在江寧縣內,看看他出城後都喜歡去哪兒,或者是慣常走哪條路線,這才是咱們下手的好時機!”
他的獨眼中滿是狠戾。
楚巫又抖了一下,恭敬的垂下他的頭顱:“是,小的明白了。”
李孝恭離開石頭城的事情,除了一些手眼通天之人外,整個江寧縣或者說整個江南也沒幾個人知道。
這樣的事離他們太遙遠,包括突厥進犯亦是如此。
突厥,遠在天邊,自有邊境和關中等地對付,他們有什麽好擔心的?而且,擔心也沒有用啊,戰場也不在這兒。所以,江南的百姓們除了在閑餘飯後聊上幾句之外,依然照常過着自己的生活。
周自衡和徐清麥也是。
對徐清麥來說,抓緊時間看醫書,跟着孫思邈學習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姚菩提與許仕粱的回函已經到了,他們都将于五月下旬在姑蘇城等候孫思邈的大駕光臨。
所以,現在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周自衡形容她這段時間像是重返高三,恨不得每天能再多出十二個小時來,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而每日的固定出診也讓她又積累了一些積分,現在她的系統積分已經達到八百多。
這裏面,最大的一筆來自于她又給人做的一例闌尾割除手術。
有附近縣城來的病人因為腹痛不止而特意前來找她就醫,并且答應了手術。因此,孫思邈得以全程觀看了一遍切除闌尾的手術過程,這讓他興奮了很多天。
“原來腹腔內的腸道與其他髒器真如四娘給出的解剖圖!”孫思邈贊嘆不已。
這次的手術同樣很成功,不過只給到她八十分。徐清麥猜測可能是因為這不是第一例,不具有開創性,或者是相比與上一例來說,沒那麽緊急,也更輕松。
剩下的,就是金針撥障、以及一些切除火疖與毒瘡的小手術了。
她還遇到過一例病患,她可以毫無疑問的判斷為是腹股溝斜疝——患者的大腿根部有一處明顯的腫塊。這是因為他的腹膜內壓增高,裏面的髒器——主要是腸道——通過薄弱的腹壁處擠壓到了大腿根部從而形成的。
孫思邈直接告訴他,此病無藥可根治,只能活血化瘀、消腫止痛。
徐清麥表示如果選擇手術的方式,那可以痊愈。
病人愣了一下,問了一句:“是徐娘子給我做那什麽手術?”
徐清麥有些疑惑,點頭道:“自然。”
結果病人漲紅了臉,似乎極為羞憤,最後站起身來,扔下一句:“男女授受不親,如此……如此簡直傷風敗俗!”
他拂袖而去。
徐清麥這才一拍額頭,是她忘記了!這病人的腫塊接近隐私部位,剛才查體的時候隔着衣服他都渾身僵硬,勸了半天才躺下,想來也是固守禮教之人。不能接受似乎也不難理解。
“其實大夫看他們,都是一視同仁的,沒有男女美醜之分。”她有些惋惜,“他的病如果不得到及時醫治的話,很快就會有嚴重的并發症。”
可如果患者不願意,她也不能把他捉來做手術。
孫思邈搖搖頭:“在生命面前,這些都是虛禮,何必拘泥。”
但兩人又都知道,在如今的确會有這麽一群人寧可忍受更大的痛苦也不會去違抗這些禮教。而且,這樣的人,往往女性更多。
徐清麥道:“若是之後能有足夠數量的大夫,可以讓其自由選擇,也是個好方法。”
腹股溝斜疝沒做成,但讓徐清麥開心的是,除了手術所帶來的一些積分之外,她用內科手段進行診治的成功案例開始多了起來,而且也正在漸漸的給她增加積分中。
這是一個好現象。
到了這日,周自衡都見不得她這樣緊繃的狀态了:“走走走,明天帶你去東山渡看看,你好些天沒去,恐怕都不知道那裏已經大變樣了。而且,明日酒坊就要出酒了,你不想去看看?”
徐清麥還有些猶豫:“可是我的書還沒看完。”
孫思邈笑道:“書是讀不完的,去外面走走反倒能夠讓神智更加清明。”
徐清麥:“還有知春堂那邊的……”
劉若賢立刻舉手:“明日的號還沒放出去呢,我馬上就讓他們先收起來,別放了。”
徐清麥莞爾一笑,忽然也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休息過了:“行,那明日就去東山渡看看。”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東山渡。
徐清麥抱着周天涯坐在牛車裏,旁邊還坐着劉若賢與阿軟,外面是周自衡和孫思邈、劉神威還有随喜。她有些恍然,自己到唐朝也就三個月不到,沒想到竟然身邊已經有了這麽多親朋好友。
到了東山渡,一下牛車,徐清麥的确是有些震驚。
不過半個多月,這片地方已經大變樣了。
原本就是一片長着蘆葦和野草野花的荒地,但現在,整個工坊院落的地基都已經打好了,甚至釀酒坊的房子都出來了。
周自衡指給她看:“這個是酒坊,建好了第一期,後面也是它的。然後左手邊這個是到時候的玻璃作坊。右手邊靠着河的打算用來做磨坊與榨油坊。”
徐清麥指着稍微離這些作坊遠了點的那一片地基問:“那邊是什麽?”
“咱們的院子啊。”周自衡道,“到時候這邊肯定是要經常來的,說不定就要住下,所以還是建個小院子來得方便。”
他又開始細細和和她說,這塊地他打算到時候用來種辣椒,那塊地打算用來培育水稻,反正被他這麽一安排,雖然這一整片有着七十多畝大,但已經沒有剩餘的空地了。
徐清麥好笑的看着他:“你這還真是骨子裏的種地基因覺醒了啊。”
她記得他以前說自己其實不是很喜歡農學,只不過為了家裏的種業公司,所以才不得不去學了農學。所以在農學院混了個學歷之後,研究生立刻就轉讀了工商管理。
周自衡顯然也想起了往事,失笑道:“現在覺醒也不晚。”
他真切的體驗了種田的樂趣,尤其是那種可以切實改變提高生活質量的感覺。
今天的重點是酒坊,前些日子開始釀的酒終于要出酒了!
一進酒坊,徐清麥只覺得一股濃郁的發酵的酒香味撲面而來,還混雜着熱氣,她有些受不了,抱着周天涯出來了,決定等出酒了來看一眼嘗一嘗就好。
她轉頭去了隔壁的手工皂作坊。
說來慚愧,這作坊雖然是挂在她的名下,但現在實務都是趙阿眉在管,其他事情也大多是周自衡在處理,她已經很久沒來這兒了。
她一進去,就發現氣氛似乎有些不同,大家好像都有點亢奮,喜氣洋洋的。
“娘子!”趙阿眉見徐清麥過來,喜笑顏開的走了過來。
徐清麥好奇的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大家為何都如此高興?”
趙阿眉瞪大眼睛:“娘子不知道?”
徐清麥一頭霧水:“……和我有關?”
趙阿眉笑出聲來:“娘子,咱們的手工皂,現在供不應求了呀!現在陸家的管事每天都來催貨,一有點存貨就被他們給拉過去了。車馬行的不願意了,上次也來了一趟,那天都快要打起來了!”
徐清麥:“沒真的打起來吧?”
“沒有沒有,和氣生財嘛。我們也是很公平的,第一次給陸家的發了,第二次就發給了車馬行。”
“這就好。”徐清麥放下心來,“不要厚此薄彼。”
“知道了。”
說話的時候正好陸家的管事又來了,看到徐清麥後眼睛一亮,然後叫苦連天:“徐娘子,您可總算是露面了!您是不知道,咱們的露華濃現在在姑蘇可是炙手可熱,就是您這邊能不能再快一點,多給我們備些貨才好呀!”
徐清麥來了興趣,便開始細問那邊賣得如何。
管事眉飛色舞:“賣得可好了。跟您說,那五百盒,其中有一大半連脂粉鋪子都沒去,就被自家的娘子們給分了,還有各處姻親,最後都不夠。還是郎君出來說讓她們等下一次,這一次需要先留一些放在脂粉鋪子裏賣賣看,娘子們才作罷。
“且姑蘇的女娘們向來喜歡模仿我們這幾家的娘子,知道這東西連我們陸氏的娘子們用了都說好,豈有不買的道理?”
所以,發給陸存中的第一批五百盒和第二批的兩百盒很快就銷售一空了,而且還多了不少日日來問的客人。管事沒辦法,被下面的掌櫃們催促得要死,這才天天堵在這兒搶貨。
“郎君說了,若是遇上徐娘子或者是周錄事,那咱們得再定五千盒。”管事喜滋滋的道,“所有的條件按照上次的來就行。”
“自然可以。”徐清麥也喜滋滋的,這可都是她的進項!
“那咱們裏面談。”她和趙阿眉一起将管事迎入裏間,又順口問了一句,“您在姑蘇賣價如何?”
管事笑嘻嘻的比了個手勢。
“一貫?”徐清麥挑了挑眉,還真被周自衡給猜對了,真的賣一貫啊!
“徐娘子,這可是目前獨一無二的。”管事不以為然的道,“一貫并不算貴了。”
“也是。”
徐清麥心道,賣多少也是他們的本事。她巴不得她這兩位代理們生意興隆,訂單如雪花一般飄來。
這時候,在他們的側後方,一道剛剛正想要走過來的身影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臉上閃過複雜而震驚的神色,喃喃道:
“一貫!”
這麽小小一盒,竟然賣得那麽貴!
此時的東都洛陽。
一位貴女收起了自己鑲着寶石的馬鞭,帶着侍女走進了坊市裏一家以專門賣各種珍奇以及各處舶來品而聞名的商行內。
掌櫃立刻迎了上來,笑容謙卑,語氣熱情,一看就是很熟悉的老顧客。
他在問候過之後立刻讓小二把店裏面新到的一些新鮮貨物全都拿過來供貴客選擇,并一樣一樣的親自給她介紹。
貴女的眼睛漫不經心的從這些商品上掠過,什麽波斯來的薔薇花露,安南來的金翠孔雀尾羽,于阗來的天青石首飾、嶺南來的木棉裘等等,最後饒有興趣的停留在了一個古樸精致的木盒子上。
盒子夾雜在這一堆奇珍異寶中并不起眼,十分樸素,主要是上面的三個字吸引了她。
“露華濃?”她喃喃念出來,“這名字可真美啊!”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