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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绝胜多萧然
    荣国府,荣庆堂。

    自从贾家二房迁出荣国府,迎春、黛玉等姊妹都在东府安居,荣庆堂比起往年也少了些许热闹。

    但今日堂中人气鼎盛,贾母斜靠在罗汉榻上,鸳鸯、琥珀等丫鬟在旁伺候。

    贾政夫妇带着几个子孙陪坐说话,李纨也带着丫鬟进了堂,二房除了几个姨娘,几乎一个都没落下。

    王熙凤也坐着滑竿,早早进了堂中,贾母让人抬了软椅安置她。

    没过去一会儿,薛姨妈带着丫鬟同喜也进了荣庆堂,开口就恭喜贾母,养了个文曲星转世的孙子。

    贾政听了颇为开怀,王夫人心中却不免生气,觉得自己妹妹胳膊肘往外拐,行事说话都抬着大房的面子。

    莫非妹妹竟痴心妄想起来,想让宝丫头和琮哥儿成事,那她可真是混了头了,竟半点不知老太太早算计的心思。

    此时,迎春让丫鬟给贾母传信,因官府上榜喜讯,多半会报到伯爵府,她和姊妹等得了喜讯,再过来和老太太报喜。

    堂中气氛被薛姨妈带动,众人话语都不离贾琮放榜之事。

    如果贾琮如今不是两府家主,不是这等声名卓然,不知会不会出现这等场景。

    至少贾母必定还是老派口吻,比如世传勋贵之家子弟,不需靠科举读书改换门庭云云。

    座中对贾琮登第之事,最热衷欣喜除了贾政,另外一个竟然是李纨,手牵着儿子还不时耳提面授几句。

    她寡居多年,一向处事谨慎小心,所有心思就渴望儿子成材,自然对这等科举荣耀之事,十分羡慕。

    说道:“老太太,东府敬老爷也是进士及第,这算起来好多年前的事,这次琮兄弟也能登第,可真是希罕事。”

    贾母原先对贾琮读书科举,并不太过在意,甚至觉得他都封了爵位,还去读什么劳什子书。

    但进士及第之事,非比寻常,历来都是载入族谱,宣之后人,不管对如何尊贵的门第,那都是不得了的文华盛事。

    如今贾母可不敢再说那些轻巧话,不然传出去必定成为笑柄。

    贾母笑道:“那算起来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初东府的大老爷,我们府上国公爷都还在世,那是贾家最鼎盛之时。

    敬哥儿从小聪明,读书争气,竟然让他考中了进士,勋贵之家出了文曲星,那是多大的光彩。

    那些个贵勋老亲嫉妒得眼睛发红,礼部的衙差上门报喜,两府热闹得就像过年一样。

    流水席面整整开了十天,人人都说贾家文武双全,勋贵世家之中,再无其二。

    你们是年纪小,没见过当年的排场场面,虽然过去几十年,我一想起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贾母话语中充满缅怀,不知是想到贾敬进士及第的光彩,还是怀念当年荣国公在世之时,贾家令人艳羡的辉煌权势和荣耀。

    贾政笑道:“那个时候我也开蒙读书,此事记得特别清楚,东府大兄会试中了七十三名,之后殿试得了二甲四十九名。

    原本大兄虽名列二甲,尚不能入翰林,上皇顾念两府功勋,特地赐大兄入翰林院任检讨。

    这可是罕见的恩典,即便在同年进士之中,也是十分荣耀,给贾家争足了脸面。

    当年我就是见了大兄的文华盛事,才下定决心,必定要走举业发迹之途,可惜时运在天,也是惘然。”

    贾母在一边笑道:“有祖宗的福荫庇佑你,即便不用科举,你不是也做了五品官,多少进士出身,到老也不过五品。”

    王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这话在理,这读书考学的本事再了得,也比不过国公门第世传的爵位和福荫。”

    贾母听了微笑点头,媳妇的话算说进她的心坎,贾母出身豪门,嫁入豪门,一辈子荣华富贵,靠的可不是祖宗的福荫。

    再说,贾敬虽然中了进士,但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贾母心中再清楚不过。

    所以在贾母看来,科举及第虽然体面,但有多大用处,好像也不尽然……

    ……

    贾政听了自己夫人的话,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去接话。

    李纨听了王夫人的话,把儿子拉在身边,有些后悔太早让儿子过来。

    心中多少有些埋怨,琮兄弟及第的大喜日子,太太怎么说这种暗话,这话要让兰儿听到心里,那还了得。

    我这儿子要真信了他祖母的话,觉得读书也是没用,等着享受祖宗福气才是正理,这孩子还不养废物了。

    李纨决定事后定要对儿子耳提面授,要让他知道不靠祖荫、功名自取的道理。

    否则儿子听了这些歪话散话,学得像宝玉这样,不爱读书,只爱玩小丫鬟,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薛姨妈听了自己姐姐的话,心中叹息,自己这姐姐也是魔怔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琮哥儿要不是靠读书进学,怎么能得了皇帝赏识,这才有机缘封了爵位,他何时靠过贾家的祖宗福荫,可见读书是极有用的。

    即便他承袭了荣国爵,不过是皇帝给的添头,圣旨上可写得明白,妾生的庶子都可以承袭……

    我这商贾之门都看得明白,姐姐做了半辈子贵勋夫人,倒活得越来越糊涂。

    她是放不下半辈子当家太太的荣耀,里外不服气琮哥儿,自己真真迷了心窍。

    ……

    伯爵府,丛绿堂。

    迎春带着黛玉、宝钗等姊妹,将府邸布置得分外喜气,然后都去了堂中安坐等候。

    因丛绿堂离外院最近,外院婆子往里传消息,不用进到内宅庭院这么繁琐。

    况且,迎春觉得今日是弟弟登第大喜,在内院正经厅堂接报喜讯,才可显足够隆重。

    因贾琮出府,如今内院都是女眷,外院管家也随着贾琮看榜。

    迎春早早吩咐外院得力管事,让他开伯爵府正门,准备红封、登科喜钱、爆竹等物。

    这等礼部衙役来报登科喜信,便要热闹操持一番。

    此时,丛绿堂里的西洋摆钟敲响,时间已是巳时过半,突然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婆子满脸喜气进了丛绿堂,见了迎春便说道:“大小姐,跟伯爷看榜的小厮回报,说伯爷中了今科会试头榜头名会元!”

    堂中众姐妹听了都满脸震惊,一时之间都有些失措,继而反应过来,个个都是喜气洋洋。

    她们虽知贾琮位份特殊,今科必能登第,但谁也没想到竟能中头名会元,真是通天之喜,再好不过之事。

    史湘云的声音清脆飒爽,双眸闪亮,说道:“三哥哥好生厉害,前面已做了解元,这会又做会元,莫非后面还要做状元?”

    宝钗笑道:“早上出门,我还说这辈子没见过进士状元,说不得这会子都要见全了。”

    黛玉笑道:“做状元当然好事,总之进士及第就成了,三哥哥倒不差这一桩荣耀,不过是为开仕途之路罢了。”

    迎春却问那婆子:“怎么报信小厮回来,琮弟还没回府?”

    那婆子说道:“报信的小厮说今日看榜人太多,等贴完榜单,几千号人都散了场,马车在路上走不了快。

    所以管家让小厮先跑回来报信,好让大小姐放心。”

    迎春笑道:“你给外院传话,传信的小厮重赏,让管事盯着门户,礼部衙差报喜,立刻就来回我。”

    ……

    此时,宁荣街口一匹快马飞驰而入,马上的礼部衙差身插红彩小旗,背着明黄缎包,引得路上纷纷瞩目。

    快马跑到伯爵府正门,那衙差刚刚下马,早就有家丁等在门口,将他引入外院正堂。

    府上的管事得了迎春传话,不敢入外院正堂,而是一直站在正堂门口等候。

    那衙差见了管事衣着体面,只当是府上主家,便喜气洋洋解下背上皇缎包裹,取出里面的礼部会试上榜册书。

    大声唱道:“贵府举子贾琮得中嘉昭十五年会试头榜头名会元,文云昌盛,前程锦绣,仕途宏达!”

    那衙差报过喜讯,又把礼部会试册书双手递给管事,那管事喜笑颜开,取出早备好的红封锦袋,说道:“贵差辛苦了。”

    那衙差用手一摸,便知是两个十两的银锭,心中不禁狂喜,这威远伯府好生阔气,这可是一家老小两年的口粮嚼头。

    他想到这会元贾琮是贾家两府的家主,可惜礼部会试册书只有一份,不然两府自己都去报喜,几年都不用干了……

    那管事给衙差塞过红封,连忙转头对身边小厮说道:“府门燃放爆竹,撒登科喜钱,今日伯爷登科之喜,个个都给我精神点!”

    话刚说完,他便捧着礼部会试册书急匆匆往内院报信。

    丛绿堂中迎春、黛玉等姊妹还沉浸在欢欣之中,就听到外头传来密集响亮的爆竹声。

    惜春年幼,还是爱热闹的岁数,听到爆炸声便蹦跳鼓掌。

    传信的婆子又快步进了堂中,这次手上多了一本明黄册书,又说道外院已接到礼部衙差报喜。

    方才小厮传信,众姊妹虽然心中喜悦,总觉这好事来得实在太猛,如今见了这礼部册书,不禁又添一层欢喜。

    众姊妹都是大门不迈的闺阁千金,会试上榜册书这等稀罕物件,也都是第一次见。

    她们见册书上写贾琮中今科会试首榜会元字眼,还有本次会试三大主考官的签名印鉴,大周礼部的官防图章。

    迎春对那婆子笑道:“等管家回府,就传我的话,本月府上各处人等,月例银子都发双份,贺喜伯爷会试及第。”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正和薛姨妈、王夫人聊天,贾政望着堂上西洋摆钟,神情微微有些焦急,宝玉站在身后,神情呆滞,浑身都不自在。

    如同,堂外传来响亮的爆竹声,贾母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让鸳鸯出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鸳鸯满脸笑容进来,说道:“老太太大喜了,是东府那边在放爆竹,那边有人来传信,说三爷中了会试会元。

    如今二姑娘她们正要过来给老太太报喜呢。”

    贾母和王夫人其实不太懂会元的意思,一旁贾政听到这个字眼,神情一下呆滞了片刻,转而满脸泛起赤红。

    他话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说什么,琮哥儿得了会试会元,那可是头榜头名,可不是听错了?”

    鸳鸯笑道:“二老爷放心,我听得真真的,我还多问了一次,说得确是三爷中了会试会元。”

    这时荣庆堂门帘掀开,只见倩影晃动,裙倨轻拂,钗簪耀光,迎春带着黛玉、探春等姊妹进了荣庆堂。

    宝玉刚才听了贾琮中了会试,只觉得胸中反胃,似乎有腥臭扑鼻而来,几乎要忍不住落荒而逃。

    正见了众姊妹到来,其中还有林妹妹,心中不由大乐,只是林妹妹手上抱着个黄灿灿的册子,是个什么物事。

    他才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迎春微笑说道:“二老爷,鸳鸯说的没错,琮弟中的就是会试头名会元。

    礼部的册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还有会试三大主考和礼部的印章。”

    一听这话,宝玉刚刚泛起的好心情,一下都被败得一干二净,脸色已忍不住有些惨白……

    迎春从黛玉手上接过册书递给贾政,贾政接过册书,仔细看了一遍。

    神情异常振奋的说道:“老太太,琮哥儿果然中了会试头名会元,勋贵之家出了会元,大周立国以来头一遭,老太太大喜啊!

    当年东府大兄这等荣耀,也不过得了会试七十三名,琮哥儿中了却是头名会元,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不可相提并论。

    琮哥儿已中了案首、解元,如今又中会元,光宗耀祖,阖族同辉,贾家得此麒麟之子,真是祖宗显圣!”

    贾母、王夫人等女眷本就不太懂科举的道道,只知会试上榜是极厉害的。

    贾家又没人中过会元,她们这些内宅妇人,哪个会留意会元是什么东西。

    如今听了贾政解说,方知道极其了不得的会试第一名。

    被家族众人吹捧了三十年的贾敬,当年不过中了会试七十三名,在贾琮的头名会元之前,似乎不值一提……

    李纨看着贾政手上的册书,眼睛有些发亮,领着贾兰上前细看,说道:“兰儿,你仔细瞧瞧,以后要学琮三叔,男儿才不负此生!”

    贾政听了点头,说道:“珠儿媳妇这话极是,好好教养兰儿,将来给家里争光。”

    宝玉听了这话,心里别扭的快要晕倒,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似乎快要跌倒。

    他突然想到方才黛玉进堂的形状,林妹妹竟将贾琮这劳什子册书,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无上珍宝一般,这怎么得了!

    王夫人听了贾政的言辞,实在没想到东府那小子竟如此了得,考学比东府大老爷还要厉害许多,生生又抢了怎么大的风头。

    自己的大儿媳也是混了头,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吹捧起那小子,看他对自己儿子说的什么话,胳膊肘都不知拐到那里去了。

    王夫人看着贾政手中会试册书,恨不得上前一把撕烂……

    薛姨妈虽然很是震惊,但这些年她都有些习惯了。

    她只觉得女儿眼光当真是毒,挑中这样的人物,这琮哥儿还真是邪性到底了,科举登科也就罢了,还此次次都是魁首。

    虽然这琮哥儿出色,只是出色得有些过了,她心中叹息,越是这样的情形,女儿心中那些念想,也就愈发渺茫……

    ……

    此时,贾母也开始醒悟过来,自己孙子这次会试下场,做了件何等了不得之事,连当年的敬哥儿都远不如他。

    贾母心情有些沉重,琮哥儿这等出色,自己的宝玉也就愈发悬殊起来……

    不过作为贾家的国公诰命,贾母还是知道贾琮得中会元,对贾家门第是极好的事,心中还是高兴的。

    贾母对王熙凤说道:“凤丫头,如今你当着家,琮哥儿这等喜事,可是要好好操办,该用的银子不能省。

    也不能由着他那清简的性子,这样的大事简简单单就收场。”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这话极是,这事不能由着琮兄弟的意思,得由着老太太的意思,必须大操大办。

    如今天气暖和,存不住东西,昨日开始,我才让林之孝两口子,采买了一批猪羊果菜。

    只要明日有人道贺,就能大开流水宴席。

    只是老太太心里要有个预备,怕是这样的热闹,这些日子不止这一遭呢。”

    贾母听了这话,神情有些疑惑。

    一旁的贾政笑道:“琏儿媳妇的意思我懂,下月就是殿试之期,琮哥儿是头名会元,多半有一甲之资,到时会比今日更加荣耀。”

    贾母听了也有些恍然,琮哥儿今日这等体面,竟还是不够的,居然还有一遭更大的……

    王夫人听了都有些晕眩,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老爷又要拖家带口,巴巴过来看那小子的风光。

    宝玉听了父亲这话,不由得天旋地转,心中悲愤,柔肠寸断起来……

    贾琮这等接二连三折腾,还不把老爷的火头都招出来,必定要死命逼自己读书,只怕以后都要困在东路院读书,还不如死了干净……

    ……

    堂外丫鬟来报,说琮三爷已回府,如今往西府过来,给老太太报喜。

    却是贾琮回了东府,听管事说姊妹们都去西府报喜,这等会试登科喜事,按长辈礼数惯例,他自然也要来和贾母报喜。

    等到贾琮进了荣庆堂,贾政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将他着实夸奖了一番。

    他看着贾琮的目光,老怀大慰之情,溢于言表,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似乎比贾琮还要兴奋高兴一些。

    贾政又按着族中行事的惯例,提醒了贾母几句。

    贾母又吩咐林之孝开了荣国祠堂,让贾政陪同贾琮,自然不忘带上宝玉、贾环、贾兰等男丁。

    几人进入祠堂告慰祖先,又将那张礼部会试册书,端端正正供在香案之上,大概是让祖宗有空也来看看,一起高兴的意思……

    ……

    随着会试揭榜,贾家东西两府,因贾琮得中会元一派欢欣雀跃,

    偌大的神京城中,酒肆瓦子,青楼楚馆,皇榜题名者踌躇满志,榜上无名者悲怆失落,年年皆是如此。

    嘉昭十五年会试大比,似乎已就此卸下帷幕,但由此引动的诡异暗流,似乎才刚刚开始涌动。

    ……

    四月二十六日,清晨,路上行人尚且稀少。

    文翰街上的各家书铺,已次第卸下门板,先后开张营业。

    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在路面上盘桓来回许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走入铺面最大的萧家书铺。

    他在书铺里的货架中间,信步走了片刻,看到一个老者正在整理书籍。

    老者五六十岁年纪,双颊褶皱,一脸风霜,穿身洁净的粗布衣裳。

    中年人上前温声问道:“老人家,可还记得我?”

    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疑惑。

    他片刻后才想到什么,笑道:“我想起来了,先生前段时间来买过书,我记得是那本刘吉川文录。”

    那中年人眼神一亮,说道:“老人家记性可是真好,我这次即是买书,也是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老者目光迷惑,问道:“先生想打听何事?”

    中年人说道:“我听老人家说过,有两个举子模样的人物,也是来买那本《刘吉川文录》

    一人二十岁出头,表字希文,另一人年近四十,表字葆坤,但是不知姓氏。

    我想再问问老人家,他们当日买书的时候,还说过其他什么话?”

    老者神情迷惑,问道:“先生为何要问这样的事情?”

    中年人脸色有些发僵,笑道:“那两人是我的朋友,我们几人写文斗胜,他们的文章取意那本刘吉川文录。

    所以我才想知道,当日他们买这书的时候,说过些什么话语,我便能知他们写文意图构思。

    这样就能随机应变,写出更好的文章予以压制,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斗胜之心,让老人家见笑了。”

    中年人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银锭,足足有三两重,那可是他小半月的俸禄。

    老者不动声色的接过银两,笑道:“原来如此,书生斗文也是雅事,老汉仔细想想,大概是能想起的。”

    那老者在货架前来回走了几步,笑道:“看来还真没老糊涂,真让我想起来了。

    当时那位叫希文的书生,看中了那本刘吉川文集,兴致极好的要买下。

    那位叫葆坤的书生劝说自己同伴,眼下会试在即,多揣摩黄大人所出拟题,才是要紧之事,何必在生僻之文上浪费时辰……”

    那老者一边说,一边尽力回忆,话语虽有中断,但前后言辞吻合紧密,听得出绝不是随意杜撰。

    他虽看着年纪已大,但记性着实不差,将多日之前的事缓缓道来,渐渐展现整个事由……

    那中年人越听越心惊,神情阴沉诧异,眼神之中透着异样的严峻。

    一直听那老者说完,他还站在那里沉思片刻,半晌才对老者微笑说道:“多谢老人家了。”

    这中年人说完,便扬长出了萧家书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那老者重新走到货架前,拿起那本《刘吉川文录》,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阴森笑意,然后又将书丢回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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