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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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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3章 第 73 章

    昨天在中心廣場遇到的車隊, 果然屬于這個“皇室”。

    那個式歌冶,待在貧民區那麽破破爛爛的地方,身邊帶着一群打扮可疑的人,竟然和皇室有關系。

    海珀和鷹爪男他們大概看見中心廣場的大屏幕, 認出她來了, 這麽快就找上門

    瓦莉亞在屏幕上飛快地回消息, 過了一會兒,擡起頭。

    “盡管我一再跟皇室的工作人員重申, 你現在的狀态不适宜見客,他們還是堅持要求, 即使是在隔離狀态,也想短暫地見你一面。”

    她的語氣冷淡, 帶着明顯的不滿。

    她嘀咕:“納稅人每年都要花幾千萬血汗錢供養着這一家子, 他們還不知足, 還要來打擾別人的工作。”

    聲音不大, 裴染還是聽清了。

    裴染順着說:“是啊, 想想就讓人生氣。”

    瓦莉亞點頭, “他家除了八卦不斷,給大家添了點談資,真是對聯邦毫無貢獻。”裴染問她:“要過來看我的是誰?”

    “好像是幸吾弦,那個二皇子——君主制早就已經廢除了, 大家還是把他們叫皇子。”

    “聽說幸吾弦是昨天到黑井的, 昨天晚上,首席執行官巴瑟威還給他辦了接風宴, ”瓦莉亞哼了一聲, “接風宴。這種到處都在死人的時候。”

    裴染說:“我沒怎麽關心過,不太熟悉他們皇室的事。”

    “本來也沒什麽好關心的, 這種知識毫無意義。”瓦莉亞說。

    她說“二皇子”,那必然還有個大皇子。

    裴染問她:“大皇子叫什麽來着?”

    “言熏。”瓦莉亞回答,“這兩個都是明面上的,背地裏還有多少私生子,就不知道了。”

    裴染試探着問:“他們姓什麽?”

    姓什麽,叫什麽,都有些什麽人,裴染很想弄清楚。

    瓦莉亞回答:“皇室號稱是神的後裔,所以沒有姓,皇室成員只有名字,而且名字一個比一個奇怪,大概是為了彰顯和普通人不一樣吧。”

    她嘆了口氣,“看,我們兩個浪費時間聊他們的這種無聊事,我本來打算囑咐你這幾天的注意事項來着。”

    她仔細地跟裴染交代了一遍,主要是需要她自己随時密切觀察體內瘋癫态綠光的狀态,一旦覺得不對,立刻叫人。

    裴染點頭答應。

    瓦莉亞又問:“我查過了你在醫療系統中的記錄,你一直在服用沃林制藥的那種抗排異藥,JTN34?”

    裴染點頭,“對。”

    瓦莉亞問:“現在亂成這樣,你還有藥麽?我幫你先開一盒,不夠了也可以找我再開。有些罕見病的藥黑井沒有,幸好黑井剛好有JTN34的庫存。”

    裴染心心念念,為了它一路奔波,出生入死的藥,黑井的醫生随手就能開出來,裴染一陣心酸。

    黑井外,不知道還有多少參加過沃林集團那次實驗的人,在亂世中找不到足夠的抗排異藥,每天都在生死線上掙紮。

    房門口的對講屏幕亮起,瓦莉亞過去說了幾句話,回過頭。

    “皇室的人已經到了,會在這裏見你,我去讓他們進來。我已經跟他們強調過了,只能給他們幾分鐘的時間。那我們明天再見。”

    明天還要再過來做例行檢查。

    瓦莉亞出去了,裴染安靜地站在分隔她和外間的玻璃隔牆前,伸出手,按了按這塊透明的玻璃牆。

    和她經常鑿的那種透明材料一樣,不像是玻璃的觸感,沒那麽冰冷。

    這裏是隔離室,要扛得住變異的瘋癫态融合體,隔牆想必用的是很結實的材料。

    她在腦中試着調動綠光。

    綠光們仍然在死死地沉睡着。

    裴染擡起頭,看見天花板上的攝像頭輕輕旋轉了一下,像是偏了一下頭。

    裴染跟着它偏了一下頭,它立刻又朝另一個方向偏了偏。

    動作幅度很小,但是還是能察覺。

    他在告訴她,他就在這兒,看着一切。

    這裏是隔離中心,到處都是監控,直接對她下手的可能性不大。

    玻璃牆對面的外間,門開了。

    開門的是兩個隔離中心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引導着後面的人進門。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幾個身材高大的保镖,每個都穿着黑色作戰服,烏鴉一樣漆黑一片。

    接着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西裝革履,領口和袖口露出來襯衣雪白到耀眼,全身上下都光鮮得過分。

    裴染心想,這應該不是他們的二皇子,二皇子怎麽也不會穿得像個賣保險的。

    賣保險的進門後,先一眼瞥見了裴染新剃的光頭,怔了怔,随即意識到失态,挪開目光,側身規規矩矩地立在門口,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垂在身前,腰背挺得筆直。

    一個人這才慢悠悠地進來了。

    是個大概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裴染一看見他,就後背發涼。

    他長得實在太像式歌冶了。

    尤其是一雙眼睛,眼尾修長的形狀,幾乎毫無區別。還有擡眉看人時那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感覺,更是神似。

    只不過式歌冶年紀小一點,而且常年坐輪椅,身形羸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這個人看起來就健康得太多了,個子很高,肩寬腿長。

    他應該就是那個幸吾弦。

    幸吾弦穿的和賣保險的迥然不同,只随便套着件質地細軟的灰色絨線衫,露出一點裏面的牛津布襯衫的衣領,下面是裁剪舒适的卡其布褲,全身上下沒有裝飾,只有右手無名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指環,動作的時候,會在燈下忽然閃出一點光。

    他原本不動聲色地看了裴染一眼,也看見了她的光頭,和賣保險的一樣怔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

    保镖立刻上前,把一把椅子挪到他身後,讓他坐下了。

    這時候,門口忽然又閃過一個人影,不過留在外面了,沒有進來。

    閃過的片刻,裴染已經看清了,是被她在式歌冶的院子裏硬生生扯下一條機械臂的鷹爪男。

    他的右臂現在既沒有機械臂,也沒有袖子,就那麽空着,十分奇怪。

    幸吾弦坐下後,上下打量着裴染,并不開口。

    裴染隔着玻璃,看見他坐下了,自己也回頭看看身後,慢騰騰地挪了兩步,坐到剛剛掃描用的那張床的床尾。

    一屋子人,除了幸吾弦,全都站着,“賣保險的”看見裴染就這麽也坐下了,吓了一跳。

    他驚詫莫名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一樣。

    裴染心想:管你是誰家的皇室,反正在我這兒,什麽都不是。

    賣保險的清清喉嚨,上前兩步,說話了。

    “你是裴染?”

    裴染點了下頭。

    “殿下昨天剛到黑井,就聽說了你保住唐古大壩,找到思考者作戰中心,把它炸毀,保衛了黑井的事跡,很受觸動,所以想過來看望你。”

    裴染坐在那裏,再點一下頭。

    她反應淡漠,和賣保險的預期的很不一樣。

    他只得硬着頭皮繼續:“殿下覺得,有你這樣的公民,是聯邦之福,這種為了整個聯邦的福祉,勇于自我犧牲和奉獻的精神,正是聯邦在這種危難時刻最需要的……”

    “賣保險的”很對得起他的這身衣服,口才不錯,叨叨了足有兩分鐘,都沒磕巴過。

    裴染安靜地看着他一開一合的嘴巴。

    賣保險的有點受不了她的反應,不過畢竟有涵養,話鋒一轉,口氣變得語重心長,“殿下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過來看望你……”

    裴染終于開口了:“所以大可不必。”

    賣保險的這些年為皇室服務,生平都沒被人這麽怼過,嚴重地噎了噎,竟然沒說出話來。

    倒是幸吾弦,忽然挑了一下嘴角。

    他自己開口了:“你的身體還有不舒服麽?”

    裴染答:“沒有。”

    幸吾弦點了點頭,“好。不打攪你休息了。等你離開隔離室時……”

    他頓了頓,“……我們肯定還有機會見面。”

    他站起來,轉身要走。

    就像一臺機器的核心部件轉動了,一屋子人都忙了起來,有保镖火速上前撤掉椅子,免得擋住他的去路,有保镖過去拉開門,探頭查看門外,賣保險也趕緊搶先到了門口,親自把門扶好,等着幸吾弦過來。

    幸吾弦卻沒有真的走,他回過頭,目光重新落在裴染臉上,看了幾秒。

    他的唇齒間吐出幾個字,不太清晰,不過裴染還是聽清了。

    他問:“他死之前,說什麽了?”

    裴染本能地知道,他是在問式歌冶。

    式歌冶死之前說什麽了?

    裴染:他說豬頭豬頭,下雨不愁。你要不要也說一個?

    幸吾弦已經見到了式歌冶的手下,當然會從鷹爪男他們的口中知道,式歌冶就死在關着裴染的那間簡易房間裏。

    房間裏當時只有兩個人,裴染活得好好的,出門時還殺了一個人,卸了另一個人的胳膊,式歌冶的輪椅飛了,手環也飛了,布滿灰塵的地面上,全是搏鬥亂爬的痕跡,人炸得稀碎,肯定是死于出聲。

    裴染安然答:“坐标。”

    幸吾弦稍微擰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重複:“坐标?”

    “蕭海上尉死之前,最後說的是他發現智能作戰中心的坐标。”裴染說,“我們就是在這個坐标附近找到思考者智能移動作戰中心的。”

    幸吾弦揚起下巴,眯眼看着裴染,稍微抿了一下嘴唇。

    “真是英雄。”他說,“也值得嘉獎。”

    裴染回答:“殿下可以給他燒點冥幣,說不定他在那邊能用得上。”

    兩個人心裏都很清楚,她說的絕不是蕭海上尉。

    幸吾弦線條淩厲的下颚繃起來了,裴染從他眼中看見了鮮明的殺意。

    他的齒間蹦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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